沈确轻轻拭去司玉的泪水。

  他知道,司玉恨他、讨厌他,被天价违约金束缚在他身边,这几年的每时每刻,司玉都在提醒他这一点。

  但他也知道,司玉愧疚、自责,就像被引发怨恨的往事困住一般,也被巨大的愧疚和自责困住;只要自己提到沈河,就会令司玉再也无法反抗。

  他大可以用这个将司玉永远困在自己身边,可他做到,他不忍心。

  他宁愿是自己一遍又一遍跟司玉说「对不起」,也不愿意司玉这么做。

  他以为,他们这种扭曲的关系,至少还可以再维持合约上的几年,之后司玉就会消气。

  但是,贺云出现了。

  贺云的出现彻底打破了他和司玉的平衡,他无力维持这永远会偏向贺云的天平。

  司玉爱他。

  一遍遍否认,正如他一遍遍对司玉说「对不起」那样,他的否认也没有换来司玉的回头。

  司玉朝着贺云走去,不会回头——

  就像现在。

  沈确看着投入贺云怀抱的司玉,他身体是那么放松,和刚刚在自己怀里的僵硬完全不一样。

  他忽地有一瞬间的释怀。

  “我真的没想到,你今天会来。”沈确说,“谢谢你。”

  释怀也只有一瞬间。

  他依旧受不了司玉被别人抱在怀里的模样。

  残活过冬日的黄叶,被风卷下时,沈确转身离开。

  “沈确。”

  贺云将司玉送入车内,大步跟上停车场另一端的沈确。

  沈确昂头叹了口气,侧过头道:“贺云,你脑子不清楚发疯,也别当着我爸的面。”

  贺云嗤笑一声。

  “你要心里真有你父亲,就不会在他忌日跟两个男人上床。”

  沈确身体一僵。

  “我对你的私生活不感兴趣,但是……”

  贺云十指的骨头被捏得咔咔作响,可这依旧无法将他在沈宅客厅看到的景象剔除。

  不是三个恶心至极的男人,而是另外两人身上穿着的衣服。

  “不要把你的龌龊,加注到他身上。”

  一人穿着哈德林公学的白衬衫校服,一人穿着司玉未拍摄、只有定妆照的红色古装戏服。

  贺云感到恶心,不敢想象如果是司玉看到……

  他深吸一口气,冷声道:“沈确,你对司玉的喜欢,真是廉价,无论谁来,都可以顶替的廉价。”

  此话一出,沈确转过身,死死盯着贺云。

  “首先,我爱司玉,不是喜欢。”沈确逼近贺云,“其次,廉价?”

  贺云看着他,不甘示弱。

  “我的爱廉价?”沈确笑起来,抬手指向山上的墓碑,“如果不是我爱他,那么,躺在那儿的,就不会是我父亲……”

  贺云似乎预感到沈确要说什么,握紧的拳头慢慢松开。

  “就会是他。”

  *

  沈确:“怎么了?不想回学校吗?”

  司玉:“嗯,不想走,但沈叔叔都安排好了。”

  沈确:“我也舍不得你走。”

  司玉:“可是,沈叔叔……”

  沈确:“他是怕你坐车无聊,才让直升机过来。大不了,我就让他先回去咯,过两天,我再开车送你。”

  司玉:“好耶!又可以多玩几天咯!谢谢哥!”

  *

  “本该登上那架直升机的人是他!”

  沈确冲到贺云面前,紧紧抓住他的衣领,双目通红,青筋凸起。

  “是我舍不得他!是我想跟他待在一起!所以,死在直升机里的人,才成了我爸!”

  沈确猛地推开贺云,胸腔因怒火还在不停起伏。

  “你说我的爱廉价?这就是「廉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