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 江族老捋着胡须叹气道:“是我们两个老不死的脑子转不动了……先吃饭吧,这事儿,往后再搁置搁置。”

  玄族老也叹气, 慢吞吞的起筷, 往碗里夹了块肉, 其余汉子们才齐刷刷拿起筷子,端起碗,大快朵颐。

  江雀子见他们说完热火朝天开吃了,捏着鸡腿, 小心举到玄野唇边, 道:“哥哥吃……”

  玄野垂眸看了一眼完完整整还没吃过的鸡腿, 心窝一暖, 忙就着他的手低头将上边儿偏肥的地方咬掉,软声道:“好了, 乖乖吃吧,哥哥也要吃饭了。”

  “唔……”

  江雀子看着被咬了小小一口的鸡腿, 不是很满意, 埋头继续吃饭。

  吃到后边儿,他倒是把青菜吃完了, 鸡腿还剩小半,鸡蛋羹也还剩点儿, 一张小嘴油乎乎的。

  甜滋滋的姜撞奶倒是被吃得干干净净。

  玄野眼底带笑,毫不嫌弃的接过他吃剩的饭碗,撩起衣摆内侧替他擦了脸蛋和手, 哄小孩儿似的, 道:“好了,乖, 喝点水,跟哥夫郎玩儿去吧。”

  “唔嗯。”

  江雀子喝完水,忙把竹筒杯盖上,边走边道:“那哥哥,你回家记得叫上我呀。”

  “好。”

  玄野答应。

  饭桌上,一群汉子瞪着眼珠子瞅他,吃饭的动作都停了。

  玄野端起江雀子吃剩的碗,往嘴里扒拉一口,对上所有人的视线,冷漠挑眉。

  汉子们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嚷嚷开了。

  “你这样儿的,过分了啊玄野!”

  “就是,你这样往后让我家媳妇儿看着了,指不定怎么跟我们闹呢!”

  “我的老天爷,你这是真把你夫郎当成小孩儿宠惯着了吧你!”

  “那夫郎咋能这样宠啊,宠太过了他就蹬鼻子上脸,踩你头上去了,到时候干什么事儿都得使唤你,稍有不顺心还得跟你吵起来,闹!”

  他们大嗓门七嘴八舌,大声说着对自家夫郎媳妇儿的不满。

  玄野漫不经心的吃着饭,冷淡道:“我乐意。”

  言外之意是,又不是宠他们家夫郎,他们管得着?

  玄野已经上万岁了,天地还没开时他便已经存在,江雀子这小崽子才十八岁,顶了天叫十八岁半,对他来说,确确实实就是个小孩儿没错。

  且他又没有恋爱经验,活这么长时间,还是第一次对一个人这样动心……他这样宠小孩儿似的宠着江雀子,最是应当。

  玄野甚至觉得自己做得还不够,宠爱得还不够。

  汉子们不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却当真是对他这股子宠溺劲儿服气的,没敢再驳了他的面子。

  他们一边闹哄哄的说话,一边慢慢悠悠的吃晚饭。

  这群汉子们多多少少是有些大男子主义在身上的,侃天侃地,啥都能发表两句见解,无理也能硬吹牛。

  玄野默默的吃完了碗里的剩饭,不卑不亢的坐着,时不时看向大树下和李小花有说有笑的江雀子,眼底掠过一抹柔和。

  玄族老对进山这事儿还是不肯轻易死心,问玄野:“野狗子,你可有什么办法没有?”

  玄野扭回头,冷淡抬眸。

  江族老也是叹气,道:“我们江家村啊,穷,这么多年都穷,守在大山脚下,山里有许多猎物都不敢进山去,还生怕有野物突然蹿下来伤人……唉。”

  他们很想改变村子的状况,因此不避讳向玄野这个年轻人求法子。

  玄野漠然扫了他们一眼,道:“没有。”

  他虽能帮他们开挂,但终究不是他们努力得来的,一旦过于简单便得到想要的,人心就容易滋生罪恶,他家小孩儿还要生活在这里,玄野不去赌这个概率。

  “哎!”

  玄族老张了张口,最终还是深呼出一口气,摇头叹息。

  他们也知道玄野一人势单力薄,他就是个人能力再强,也带不了整个村子的人。

  江族老跟着叹气,摇头道:“他玄叔公,还是算了,我们俩这老不死的啊,就别为难年轻人了,让他们年轻的自个儿折腾去吧,生死富贵各有命。”

  玄族老捋着胡须点头称是。

  汉子们安静的看看族老,又看看玄野,各自心里都有了计较。

  族老不管了,那往后,就是谁跟玄野关系好,谁就能被他带着进山,分一杯羹!

  一顿晚饭吃到最后,吃得所有人都各怀鬼胎。

  夜逐渐深了。

  玄野牵着脑袋晕乎乎,吸着鼻子的江雀子回家。

  小崽子感冒难受得厉害,喝了药后,一粘床就睡着了。

  玄野小心给他盖好小薄毯子,才轻手轻脚下楼洗漱。

  从半夜到凌晨,玄野更是不敢睡死,每隔半个时辰就醒来探探睡在臂弯里的小孩儿的体温。

  万幸没有发烧。

  玄野高高悬起的心直到天亮了才敢落下。

  早上起来,太阳已经高高挂起,热意逼人。

  院子里的几棵大树上,知了聒噪的鸣叫,片刻不歇。

  玄野做了早饭,刚端出餐桌,就看见睡得迷迷瞪瞪的江雀子扶着楼梯扶手下楼,眼睛都还没完全睁开。

  “乖乖?”

  玄野连忙擦干手走到楼梯口朝他张开怀抱,软声问:“怎么这么早就醒了呀?睡够了吗?”

  “唔哥哥……”

  江雀子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扑进他怀里,带着鼻音轻唤:“哥哥……”

  “嗯?”

  玄野难得见他这幅依赖的模样,心软得一塌糊涂,手下稍一用力,便托着他屁屁将他抱了起来,轻声问:“怎么了乖乖?可是醒了没看见哥哥,委屈了?”

  “唔……”

  江雀子趴在他肩上,脸蛋埋在他脖颈处胡乱蹭来蹭去。

  沉默了一会儿,他才闷闷的,小声说:“我做了个梦……”

  “做噩梦了?”

  玄野抱着他在客厅走来走去,极具耐心的软声轻哄:“乖啊,梦都是反的,乖乖不怕……梦见什么了,能跟哥哥说说吗?”

  “……梦见,哥哥不要我了……”

  江雀子的声音干哑发闷,弥漫着浓浓的委屈,道:“梦见我丑兮兮的死掉了,可是哥哥还活着……哥哥跟别的人在一起了……还口口声声说那是什么转世的我……”

  他越说,哭腔越明显,哽咽道:“我就这样看着,哥哥和另一个我好了,不要我了,呜呜……”

  玄野:“……”

  玄野心脏揪紧,像是有人死死扼住了他的喉咙,想将他溺死在这一通委屈的哭诉里。

  这场梦境,与其说是江雀子的噩梦,不如说是未来他家小孩儿有可能面临的真实情况。

  玄野一直在犹豫不决,他怕自家小孩儿承担不了无边漫长的不死的寂寞,那种看着身边熟悉的人一个一个死去,最终天地万物,只余我一人的痛苦……

  可是这一通委屈难过的哭诉,玄野疼得心肝脾肺肾都快碎了。

  “乖乖……”

  玄野哑然沉默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找了个椅子坐下,扶住江雀子的肩膀,认真看着他的眼睛道:“哥哥有事想跟乖乖说。”

  江雀子晶莹的泪珠还挂在眼睫毛上,愣愣的看着他,鼻尖泛红。

  玄野深吸了一口气,将声音放得很软很轻,生怕吓着他似的,道:“乖乖,哥哥想问问你……”

  “问,问什么……?”

  江雀子眨巴眨巴眼,眼眶里残余的泪水顺着白皙的脸蛋无声滑下。

  玄野咬紧了后槽牙,颌骨青筋凸起。

  他忍不住,用力吻上江雀子泪湿的眼尾,顿了一会儿,握住他的小手,捂在鼻前深深吸了一口气。

  “哥,哥哥……”

  江雀子被他突然爆发的亲昵吓着了,脸蛋染上红晕,怯生生的问:“哥哥你,你想问什么呀……”

  玄野努力将心里蠢蠢欲动的欲压下去,额头抵在他肩上,长叹一口气,委屈道:“乖乖,哥哥是有事想问你……”

  沉默一瞬,他又道:“可是哥哥不敢……”

  “不,不怕呀。”

  江雀子还是第一次见顶梁柱般十分可靠的玄野这样卑微沮丧,顾不得自己委屈了,连忙凑近环抱住他的脖颈,学着玄野安抚他时的动作,轻轻拍着玄野的后背安慰:“哥哥不怕,我……小乖在这儿呢,哥哥不怕呀。”

  玄野:“……”

  玄野气笑了。

  用力环抱住小崽子纤细柔软的腰肢,痴迷的吸着小孩儿身上的气息。

  许久,他才道:“乖乖,哥哥想问你……如果,只是如果啊,如果你梦里的事情成真了,但是!但是有能改变的机会,乖乖会想改变吗?”

  “想!”

  江雀子斩钉截铁道:“我是哥哥的夫郎,无论什么时候哪一辈子都得跟我在一起才行,哥哥不能跟什么破转世在一起,那不是我。”

  玄野抬眸看他,认真的盯着他眼睛问:“那如果,我们两个人都一起不死,但是会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死去呢……”

  “那,那只要哥哥不死,在我身边,我能和哥哥永远在一起,其他的人……我才不在乎呢。”

  江雀子扑进玄野怀里,抱住他精壮的腰,勒得紧紧的,就像是在宣示主权。

  玄野明白了,愉悦从心底里蔓延出来,弯起的唇角怎么也压不下去。

  但是现在不是时候,小孩儿还太小了,说不准等过两年,他长大些了,就会改变自己的想法了……

  玄野还是想让他再想想清楚,想留给他反悔的机会。

  不过现在,能得到这样坚定的回答,把他高兴坏了。

  玄野一把抱起怀里的江雀子,往半空中一抛,朗声笑道:“走咯,我们洗漱去咯!”

  “啊呀~”

  江雀子时隔不久又这样玩耍,开心得咋咋呼呼:“哥哥,再来一次,再抛一次。”

  “那就,走你!”

  玄野愉悦的陪着小崽子抛高高,笑闹了一通。

  江雀子吃早饭时,太阳已经老高了,院子外面特别热。

  他在家里餐桌前坐着,穿着纱织的衣裳,晃着脚丫子,也觉得热得厉害。

  感冒倒是好上不少了,一脑门细汗。

  玄野一手捏着蒲扇,一手搭着桌子,坐在旁边给他扇凉,见没什么用,起身去把院子大门和屋子大门都打开了,顺手将通向后院的小门也开了。

  一刹那间,凉风肆起。

  穿堂风很大,将他们的衣摆吹得猎猎作响。

  江雀子舒服的眯起眼睛,欢喜道:“哥哥,风好凉快呀~”

  玄野碰碰他的手,催促道:“趁着凉快,快些把你的猪骨头粥吃完啊,待会儿该凉了江小乖。”

  正是因为这小崽子夏天老爱贪凉,玄野才不敢一开始就打开屋门。

  感冒都还没好全……他是生怕这小崽子一个不小心又发烧了,一天到晚操不完的心。

  “我在吃呢。”

  江雀子摇头晃脑,莫名的开心,就差哼着小曲吃饭了。

  玄野无可奈何的扬起唇角。

  院子外面,地里一边干活一边明里暗里关注着他们家的村里夫郎妇人们一见他们家院门打开了,纷纷朝自家郎君使眼色。

  不一会儿,就有几个汉子丢下锄头,提着一篮子自家地里摘的瓜果敲响了敞开的院子大门,大喊:“玄野在家吗?”

  玄野和江雀子应声回头看去。

  江雀子疑惑的看看玄野,问:“哥哥,有人来了呀。”

  院子门口,陆陆续续又来了几个提着个小竹篮子瓜果蔬菜的汉子朝屋里探头探脑。

  “乖,快些把碗里的粥喝完,都凉了,哥哥去看看。”

  玄野眉头微蹙,起身走到门口,冷淡问:“你们有事?”

  几个汉子见他出来了,连忙笑道:“家里种的瓜果吃不及了,想着你家没种,给你们送点儿,别嫌弃。”

  “我家孩子娘听说你夫郎感冒了,这是晒干的车前草,治感冒特别好,你且拿着。”

  ……

  他们闹哄哄的,都是来送东西套近乎的。

  玄野不吃这一套,拒绝道:“家里什么都有,诸位家里也不容易,不用这样客气,都拿回去吧。”

  “可是这……”

  “都拿回去。”

  玄野话一顿,淡声道:“赵叔过来了,就不请你们进屋喝茶了,请回。”

  玄野把扛着锄头的赵三让进院子,关上了院子大门。

  那群汉子被关在了门外,面面相觑,又不好发火,互相笑笑,都提着东西灰溜溜走了。

  院内树荫下,赵三擦着额头上的汗水,黝黑的老脸晒得黢红,道:“汉子,昨个儿我就听说了,一直没来得及问你,你们进山没事儿吧?”

  玄野不咸不淡的应了句:“没事。”

  便让他进屋喝茶了。

  赵三和他们有所接触,大概知道玄野是个什么样的汉子了,也不如一开始的拘谨,大口大口灌下好几杯冷茶后,长叹一口气,憨厚笑道:“地里的活儿我今个儿都侍弄完了,可以过两日再去看看,地肥沃,庄稼都长得特别好。”

  玄野颔首,说了句:“辛苦。”

  江雀子擦擦嘴,眼巴巴看着玄野收了碗筷进厨房,挪着屁屁转过身,好奇的看向赵三,道:“赵叔,你快坐下休息呀,地里的玉米可结苞了?”

  “哎,哎。”

  赵三也不讲究,怕弄脏了家里的沙发,便捡了张小矮凳子,略显拘谨的坐下,捡了自带的蒲扇扇着凉风道:“咱家地里这第二茬的苞米比别人家的下得晚,已经结苞了,但是还没果呢刚准备抽丝。”

  “乖乖想吃玉米了?”

  玄野擦干手从厨房出来,好笑道:“那明天我们去镇上买些,或是跟村里人买些也好。”

  江雀子眼眸亮晶晶的,连忙点头。

  他在江福有家时,只见过江耀祖吃疏果疏下来的嫩苞米,他在旁边劈柴,闻着那玉米味儿,就光看着,咽口水,所以他一直很想尝尝嫩苞米是什么滋味。

  赵三挠挠后脖颈,不好意思的问:“那,那主家汉子,你们若是喜欢,我家,我家有已经长成的嫩苞米,明个儿我给你们带些过来,不值什么银钱,你们权当吃个新鲜,就不用去买了。”

  玄野看向他,沉思片刻,道:“可以,给我们带一些过来。”

  “成,成!”

  赵三笑得老实,连连点头答应。

  下午时分,天气十分炙热。

  已经没什么事,玄野让赵三先回去了。

  他则带穿着锦衣短打的江雀子提了个小木桶和竹篮子,往阴凉有大树的河边走去。

  他们去到时,河里已经有许多汉子和孩童在戏耍玩水了。

  欢笑声不绝于耳。

  阴凉的河岸边,到处都是哥儿夫郎和女子妇人们,她们玩着水,不敢贸然下河,三五成群,说说笑笑。

  玄野牵着江雀子找到一处人比较少没有汉子过来的地方,蹲下身将他的裤脚挽起来,笑道:“待会儿看我们谁抓到的小鱼和螃蟹比较多啊,多的人今天晚上有惊喜。”

  “惊喜?”

  江雀子一手胳膊挎着个深口的竹篓子,一手按住玄野的脑袋扶住站稳,欣喜的问:“是什么惊喜呀哥哥?”

  “说出来的就不叫惊喜了。”

  玄野起身,轻拍了他屁屁一下,软声笑道:“好了江小乖,下河可不能把自己摔水里了啊。”

  “哎呀。”

  江雀子捂着屁屁往旁边躲,咕哝道:“我才不会呢,哥哥少污蔑人……”

  说着,他往上提了提裤子,挎着竹篓子,踩着软草鞋,小心翼翼探脚下河。

  中下游的河水很浅,站进河水里,水也只到他的膝盖处。

  河道里石头比较多,几乎是一翻开一块儿石头,下面就有三两只螃蟹快速爬走。

  “诶呀!”

  江雀子眼疾手快抓住一只螃蟹拿起来,四下寻找玄野的身影,对上视线,他扬起一个大大的笑,朗声兴奋道:“哥哥,我抓住一只螃蟹!”

  玄野就在他身侧不远处,好笑道:“真棒,小心别被螃蟹的钳子夹着了啊。”

  “才不会。”

  江雀子笑得阳光肆意,把螃蟹丢进篮子里,继续弓着腰摸河里的石头。

  玄野看了他一会儿,眼底的笑意溢满出来。

  埋头闷声抓了片刻,江雀子数了数自己竹篓子里的螃蟹。

  有七只了,大小不一,张牙舞爪的在竹篓里爬来爬去。

  数完,他兴奋的凑到玄野身边,踮脚去看玄野的小木桶。

  桶里,只有五只螃蟹在噼里啪啦乱爬。

  江雀子一下就得意起来,小尾巴恨不得翘上天去。

  他拍拍玄野的胳膊,假模假样的安慰道:“哥哥不要伤心,我就是比你厉害那么一点点而已啦,你是第二厉害的。”

  玄野:“……”

  玄野忍俊不禁,对他是又爱又恨,恨不得把他狠狠揉进身子骨血里疼爱一番。

  但是玄野不舍得碰他,拿他没办法,无可奈何的揉揉他脑袋,愉悦威胁道:“江小乖,你别得意,待会儿哥哥就赶上你了。”

  “那可不行呢。”

  江雀子得意得不行,提起裤子走到一边,弓着身子继续翻翻找找。

  河流的水声哗啦啦作响,河岸边,到处都是鱼腥草和酢浆草,紫色的小花在暖风中摇曳。

  在大树的树荫下,河流中树影斑驳。

  玄野翻找了一会儿,直起腰一看,小崽子挎着的竹篓子已经快满了。

  玄野好气又好笑,连忙制止道:“认输,哥哥认输了江小乖,可不能再捡了。”

  “唔?不捡了?”

  江雀子闻言,欣喜的直起腰转回头看他,问:“那,那我赢了吗?”

  波光粼粼的河水照耀下,江雀子挽着过膝的裤脚,丢下手里的石头块儿,笑弯了眉眼,白嫩嫩的牙齿暴露在阳光里,粉嫩的舌尖若隐若现……

  他的衣摆被暖风吹起,飘扬,时不时露出小截白嫩软乎乎的腰腹……

  纯真,软呼,但诱惑。

  玄野盯着他,呼吸微滞,本能的咽咽口水,沉默半晌,低哑道:“乖乖赢了。”

  他输了。

  输在这小崽子身上,输他妈的彻底!

  玄野喉咙干哑,将竹篓里的螃蟹倒进木桶里,装满了半个木桶。

  江雀子攀着玄野的胳膊,好奇的踮起脚尖看里面的螃蟹,无辜道:“这些够我们吃两顿了呀哥哥。”

  “小心些,踩着石头可要站稳了。”

  玄野一手护住他的腰,随手往桶里装了些河水,把装了螃蟹的桶放上岸边,笑道:“今天晚上哥哥给乖乖做油焖大螃蟹,多放些大料和蒜蓉,可好?”

  “好吃吗?”

  江雀子眼巴巴瞅他,眼底满是期待和好奇。

  他肠胃不好,玄野不让他吃太过油腻的食物,油炸小鱼小虾小螃蟹,他只尝过味儿,还没吃过油焖的螃蟹。

  玄野轻笑点头:“好吃……”

  他话还没说完,旁边河岸上,一个半大不小的男孩儿居高临下,趾高气扬,大声插话骂道:“死穷鬼,连鸡鸭的吃食都抢,垃圾货!”

  玄野:“……”

  玄野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顺着声的方向抬眸看去。

  岸上,江耀祖梳着学童发髻,身上斜挎着一个学生装书用的布包,米色的棉布衣裳上还粘有些许墨水,看着像是刚从书塾下学回来的。

  玄野眉头微皱。

  “你怎么不去死啊?!”

  江耀祖不依不饶,捡起岸边的石头往玄野和江雀子身上狠狠一砸,大骂:“混蛋,贱种,有银钱不知道往家里拿!爹娘骂得没错,你就是个赔钱货!”

  “乖乖小心。”

  玄野眼疾手快把江雀子拉进怀里护住。

  石头从江雀子身边擦过,没砸中他们,“扑通”一声落进水里,溅起阵阵水花。

  “乖乖,乖乖没事吧?可被吓着了?”

  玄野连忙查看他的脸色。

  “我,我没事,哥哥……”

  江雀子小脸紧绷,攥紧了玄野腰间的衣摆,摇摇头。

  他是真被江耀祖突然砸过来的石头吓着了,惊在原地不知道躲。

  若不是玄野护了他,那巴掌大的石头块儿一定会砸在他身上。

  江雀子白着小脸咽了咽口水,心有余悸,下一秒,心里的火气徒然升起。

  他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任由江福有全家人欺负却不知道不敢反抗的小哥儿了。

  他的郎君护着他,教他学识和做人的道理,教他要知道保护自己,要学会反抗,更教给他如何应付坏人,教他自保的拳脚功夫,他还能让一个比自己小的半大学童欺负了去?

  江雀子越想越气。

  他寻到江耀祖的身影,狠狠一瞪,脆声愤怒道:“江耀祖,你有本事站在那里,我真的打死你!”

  江雀子从玄野怀抱中出来,怒气冲冲瞪着岸上的江耀祖,就像是只愤怒的小鸡崽儿,撸起袖子就想追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