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靠在大门边说了会儿话, 院子外又来了人。

  玄有财大喊:“玄野,玄野!爹娘喊你回家吃晚饭,带上你夫郎。”

  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村里人很少有这样晚吃晚饭的。

  玄野胳膊搭在江雀子肩上, 慵懒抬眸看向玄有财, 淡淡道:“我们已经吃过了。”

  “吃过了也回去!”

  玄有财没好气:“爹娘特地让大嫂宰了家里下蛋的老母鸡补身子, 他们刚从医馆回来,无论如何一家人得齐!”

  玄野蹙眉。

  江雀子紧张的拽了拽他的衣摆。

  玄野低下头,凑近他问:“怎么了乖乖?”

  江雀子小声说:“要不,要不还是回去一趟吧……”

  那毕竟是玄野的爹娘, 还是他的公爹和婆母……他这个当人新夫的, 没在跟前伺候已经算是不孝了, 现在兄长都来叫了, 他们不回去怎么也说不过去。

  可带着江小乖回去……

  玄野迟疑了一瞬。

  这时代的社会风气使然,当婆婆的年轻时候被自己公爹婆母欺负, 现在好不容易欺负自己的公爹婆母去世了,轮到自己当婆母掌家了, 就要把自己年轻时候受过的苦给自家的新夫新妇受一遍。

  几乎家家户户当人公爹婆母的都这样。

  他娘玄江氏也不例外。

  但, 玄野自个儿都舍不得跟江雀子说半句重话,他怎么可能看着自家小夫郎受那些人的磋磨?

  “哥哥……”

  院子里, 玄有财一直在大声唧唧歪歪,江雀子有些慌了, 连忙拽玄野的衣袖,紧张问:“我们,我们走吗哥哥?”

  玄野回过神, 反握住他温凉的小手, 点头道:“走吧。”

  左右有他在,总不会让江小乖被人欺负了去。

  玄野带着江雀子回了一趟村中的玄父家。

  玄富贵和玄有财没有玄野的能力, 没能自己另外找地起房子,所以他们虽然分家了,但还是住在原先住的茅草房里,只两家人分了栋房子,分了锅灶而已。

  玄野牵着紧张满脸严肃郑重的江雀子回到主屋客厅时,玄父玄母和玄富贵玄有财两大家子人已经落座。

  给他留的依旧是最下首,背对着门的位置。

  与刚来到这里时,被一大家子人孤立独坐不同,这次,他身边坐了个紧张兮兮的小乖崽。

  玄野垂眸看着他,眼底笑意翻涌,大手环住他的腰,把他往身边带了带,两人挨着坐。

  玄父淡淡扫他们一眼,拿起筷子,沉声道:“吃饭。”

  话音刚落,桌上,本就蠢蠢欲动,虎视眈眈盯着那盆子鸡肉的小孩们立即抄起筷子,迅速给自家娘亲夹了一块儿肉,又慌忙给自己碗里夹。

  六七个小孩,没怎么沾过荤腥,动作特别快。

  江雀子眼睁睁看着他们风卷残云,茫然了一瞬,盆里黄灿灿的老母鸡肉就已经迅速下去大半了。

  他有些不知所措。

  玄野给他夹了一小块鸡腿肉,小声道:“乖乖可以尝尝,要是不喜欢便放回哥哥碗里,嗯?”

  夹完,玄野便放下了筷子。

  他们已经吃过晚饭了,他没有再继续吃下去的想法。

  况且这群人狼吞虎咽,老母鸡的肉本就坚韧,一群小孩儿咬不动,开始上手撕咬,些许口水沫子都溅上了菜盆。

  玄野护着江雀子,没再给他夹菜食。

  江雀子捏着竹筷子,低头盯着碗里二指宽大的鸡腿肉,眨巴眨巴眼。

  犹豫了一会儿,他夹起来试着咬了咬。

  肉十分十分坚韧,跟嚼布条似的。

  烹饪手法也并不高明,只舍得加少许盐巴,咸味并不够,咬了几口后便有些许腥气。

  最主要的是……咬不动,嚼不动。

  江雀子埋头咬了半天,小虎牙都用上了,肉块沾了口水,可还是咬不下一小块儿肉。

  江雀子:“……”

  江雀子放下筷子,掏出帕子擦擦嘴,求助似的看向玄野。

  玄野淡声敷衍玄母问话的动作一顿,俯下身凑近江雀子,软声笑问:“好吃吗乖乖?”

  江雀子扁扁唇,小声道:“咬不动,咬得牙齿疼……”

  玄野垂眸看了一眼碗里布满小牙印的鸡腿肉块,失笑道:“可要哥哥帮忙撕成小块儿?”

  江雀子偷偷看了饭桌上的其他人一眼,连小孩子都自己在吃饭,没有让爹娘照顾了……江雀子胡乱摇头,拽着他腰侧的衣摆小声说:“不要了哥哥,我不想吃了……”

  太腥气太硬了,他咬不动,撕成小块儿再吃又太娇气了,江雀子不想给公爹婆母留下个娇气不会照顾自家郎君的坏印象。

  玄野确认他是真不想吃了,才问:“那哥哥吃掉了?”

  江雀子胡乱点头。

  玄野毫不介意的拿起筷子夹走他碗里的肉,转手塞进嘴里。

  养了三四年的老母鸡,肉特别硬。

  玄野面不改色的咀嚼,吃下。

  玄有财的夫郎玄李氏看看江雀子,又看看玄野,隐隐有些讨好的笑道:“小弟这样宠夫郎,还能挣银钱……是不是村子里那些人背地里流传的话都是真的啊?”

  背地里流传的话?

  江雀子好奇的抬起头看他。

  玄野神色淡淡,没回话,连个眼神都没给他。

  玄李氏眼珠一转,转而与江雀子笑道:“村里人啊,可都说弟夫郎旺夫呢,这一嫁过来,我们家浑浑噩噩的小弟一下就懂事了,酒也不喝了,也知道疼夫郎了……”

  顿了顿,玄李氏偷摸瞅了玄野一眼,开玩笑般阴阳怪气道:“还是说,小弟之前的烂酒都是装出来的?有银钱啊,也不舍得给爹娘,这一分家就全带去自己个儿小家用咯……”

  他说的话怪里怪气。

  “不,不是……”

  江雀子敏锐的察觉到他不喜欢自己,也看不上他们夫夫俩,慌忙无措的扭头看向玄野。

  玄野粗壮的胳膊低低横在江雀子后腰,轻拍了拍他的腿侧安抚道:“乖乖不用搭理他。”

  他说话的声音不小,桌前的所有人都听着了。

  玄李氏的笑僵在脸上,微微扭曲。

  沉默半晌,玄李氏嚷嚷道:“小弟,如今你夫郎可在这儿呢,你就这样跟你哥夫郎说话的?你……”

  “你要想我赏你两巴掌你就接着嚷嚷。”

  玄野冷漠抬眸扫他一眼,语气平淡无波澜,眼里根本就没他这个人。

  玄李氏:“……”

  玄李氏被他冷戾的眸子唬了一大跳。

  之前他就不敢惹这个跟疯子似的随时会喝得烂醉发疯打人的小弟,现在看他娶了夫郎变得这样好,还以为能拿捏他……哪里想到他的疯狠劲儿不是没了,而是全藏起来了……

  玄李氏又惊又惧,缩着脖子闭了嘴。

  江雀子眼巴巴的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不知道说什么。

  饭桌上,大人陷入沉默,只有小孩儿吃得热热闹闹。

  半晌,玄父放下筷子,沉声道:“野狗子,你这性子该改改了。”

  玄母也跟着附和:“你爹说得是,对着家里人你都这样凶,往后你可不得打你夫郎?”

  江雀子茫然:“啊,啊?”

  江雀子突然被叫到,更懵懂无措了。

  玄野会打他?

  江雀子黑色圆润的漂亮瞳仁下意识的转到玄野身上,仰头看他的脸色。

  玄野冷峻的眉眼在转向他的一瞬间,眉宇微松,仿若严冬刹那间进入盛夏,带着炙热的温柔和溺人的宠意。

  如果是刚到玄野身边的那几日,江雀子可能会被婆母的话吓到脸色惨白,但是现在,江雀子与玄野对视了几秒,无辜的挠挠脸蛋,心想,谁都有可能欺负他,但是玄野这样好的郎君,必定不可能打他的。

  玄野含笑捏捏他的脸蛋,抬眸,冷冷扫了玄母一眼,道:“不劳你操心,我即便是掀翻屋顶,也决不会动我夫郎一根头发丝。”

  这话偏爱得太过明目张胆。

  江雀子紧抿着唇,在心里得意洋洋,屁股后面不存在的小尾巴几乎要翘起来螺旋打转,欢喜都暗戳戳的展示在了脸上。

  没什么心机的小崽子。

  玄野好笑的瞅他一眼,指腹还残余了捏他脸蛋时软乎乎的温热触感,忍不住捻了捻。

  玄母显然对玄野这样的双标很不满。

  但是她又不敢给玄野立规矩,转头就刁难起江雀子,没好气道:“你这当人新夫的,倒是当得轻松自在!公爹婆母伤得这样厉害,也不知道每日过来伺候着!哦,玄野是汉子,他每日挣银钱养家,没空过来,你不知道过来?”

  “冲我家乖乖嚷嚷什么?”

  玄野一把按住江雀子的后腰,脸色发沉的对上玄母,冷漠道:“我家小乖不是伺候人的,这话你要让我说几次?你要真伤得需要人伺候,大可以跟我说,我才是跟你们有血缘关系的儿子,要照顾也当是我这个当儿子的照顾,我家小乖打小没吃你们一粒米,他欠你们的了?”

  “他是我们老玄家买来的新夫!”

  玄母不满:“说句不好听的,他就是我们家的奴仆,卖身契可是都有的,你这样护着他做什么?”

  她说的话实在不好听,江雀子张了张口,脸色微微白了。

  玄野一直注意着他的脸色,当下火气就上来了。

  “别听她的,乖,过来哥哥怀里。”

  玄野连忙拉起江雀子,把他拉到大腿上坐着,抱紧了安抚。

  “怎么,我哪里说得不对?买他的银钱江福有可要了三两雪花白银,这三两银子普通人家哪里拿得出来?他这身价可是贵得很!仅仅是让他当奴仆都便宜他了,他该给我们老玄家当牛做马!”

  玄母大声嚷嚷的话音一落,全场寂静。

  玄野站起身,将身子微微发颤的江雀子紧紧抱进怀里,阴郁的眸子死死盯向玄母,就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但,那是婆母,江雀子不敢给她顶嘴,即便她骂得难听,可某种意义上,她说的是事实。

  所以江雀子只敢攥紧了玄野身前的衣裳,埋头紧抿着唇,小脸惨白。

  “当初,买我家小乖的三两银钱,我当着族老的面还给你了,你可认?”

  玄野语气平淡,淡得人毛骨悚然。

  玄母其实仗着身份说完那番话心里就后悔了,现下听玄野这样一问,立即想起来当初玄野给她银钱的事儿,再看玄野能吃人般的狠戾双眸,惊悚得后背发寒。

  玄母咽咽口水,梗着脖子道:“是,是还……”

  “既如此,我家小乖什么时候成了你老玄家买回来的奴仆了?银钱你没出,卖身契你没有,你空有一张臭嘴,仗着是我娘就对我夫郎大肆责骂,怎么,你活不起了?”

  玄野心中怒气腾腾。

  倘若这些人不是原主的亲人父母,他早已经大开杀戒。

  这些年封印得厉害,他凶兽的性子是平和了不少的。

  “你!”

  “你怎么跟娘说话的?”

  “玄野,你这话过分了!”

  玄富贵几人纷纷站出来指责:“她是我们娘,你再怎么说也……”

  玄野冷冷扫他们一眼,漠然道:“往后,我家小乖跟你们没有任何关系,他是我一个人的夫郎,不是你们能磋磨欺辱的新夫,要让我知道你们谁再敢给他气受,别怪我不客气。”

  感受到身前的衣摆被不断拉拽,玄野低头,轻抚了抚江雀子的后背,软声问:“怎么了乖乖?可是有哪里不舒服?”

  江雀子急得都快哭了,胡乱摇头,颤声道:“不,不要这样……”

  不能跟家里人吵架,不能因为他忤逆公爹婆母,这样……万一传出去了,村里人还不知道会怎么骂玄野不孝……

  玄野用下颚轻贴了贴他的额头,软声道:“乖乖不怕,我们这就回家了。”

  “行了。”

  玄父“啪”的一声放下筷子,脸色难看的发火道:“好好一顿晚饭,一家人在这里吵吵嚷嚷,像什么样子?!不想吃就给我滚出去!”

  “那便告辞。”

  玄野护着急得欲言又止,根本找不到机会说话的江雀子,直接扭头出了大门。

  “玄野!”

  玄父警告低喊。

  玄野头也没回。

  牵着江雀子走在黑漆漆的路上,玄野歪头看着恹恹的小崽子,轻笑哄道:“乖乖,别不开心了,都是哥哥的错。”

  “不是,不是这样的……”

  江雀子低着头,停下脚步,揪着自己的衣摆搓来搓去:“不是哥哥的错,是我……”

  是他身世不好,是江福有把他卖了换银钱,是他害得玄野跟家里人吵架……

  “什么是你,说了是哥哥的错,是那几个磋磨人的错,怎么也不可能是我们家小乖的错。”

  玄野把他抱进怀里,下巴搭在他脑袋上,亲昵的蹭了蹭,道:“乖啊,哥哥教你的,可都忘记了?”

  江雀子愣愣地仰头看他。

  但玄野轻抵着他的脑袋,江雀子仰起头,只能看见玄野滚动撩人的喉结,感受到他发烫的体温,看不见玄野的脸色。

  抿唇沉默了一瞬,江雀子低下头,沮丧的把脸埋在他脖颈窝处,闷闷道:“虽然哥哥说得对,新夫新妇不是公爹婆母养大的,没吃婆家一粒米一口饭,只是嫁了个人,不是把自己卖了,不用当奴仆备受磋磨……但是,可是我不一样……”

  当初,江福有确确实实是把他卖了的,本质上他和奴仆没有区别……

  “不许胡说。”

  玄野打断他的胡思乱想和胡言乱语,一把抱起他,托着他屁屁往家走,严肃认真道:“一开始,哥哥就把买乖乖的银钱还给了娘,是不是?所以乖乖的卖身契和买乖乖的银钱就都落在了哥哥头上,对不对?”

  玄野给足了他反应的时间。

  江雀子抱着他的脖子,埋在他颈窝处,闷闷的点头。

  玄野才继续道:“可是后来,哥哥把乖乖的卖身契毁了,所以乖乖现在是自由的,本本分分的,哥哥的小夫郎,对不对?”

  江雀子闷闷的点点头,又摇摇头。

  玄野弯起唇角:“点头又摇头是什么意思江小乖,来,乖一些,跟哥哥说。”

  江雀子抬起头,两条腿无意识的晃了晃,委屈的垂着眸子道:“是,是没有卖身契了……可是我,我欠哥哥好多银钱,所以,所以还是……”

  “那两夫夫之间,谁欠谁什么,还要一点一点扣出来,清算清楚吗?”

  玄野好笑道:“这可不能算清楚啊,江小乖,这要是算清楚了,可就没法儿当夫夫了。”

  “为,为什么?”江雀子不明白。

  “哥哥给你举个例子啊,如果夫夫之间什么都能算清楚的话,那你现在这样被哥哥抱着,算什么?嗯?”

  玄野垂眸看着树袋熊一样挂在自己身前怀抱里的小孩儿,宽厚的大手托着他屁屁,打趣笑道:“是算哥哥占乖乖的便宜呢,还是算怕乖乖受累,所以哥哥疼乖乖,才抱着乖乖回家呢?又或者算是,给哥哥的奖励?”

  “这……”

  江雀子羞赧起来,脸蛋泛着红晕,磕磕巴巴道:“不,不是的呀……”

  玄野眉眼温柔,循循善诱道:“那如果别的汉子像哥哥这样抱着乖乖回家,可愿意?”

  “不要,我不愿意!”

  江雀子想也没想,鼓着脸道:“哥哥是哥哥,是因为哥是我的郎君,那别的汉子又不是我的郎君,他们不可以碰我的身子……”

  说着,他也逐渐反应过来了,懂了玄野话里的意思。

  抿唇沉默半晌,江雀子晃晃脚,挣扎闹着要下来:“我,我要自己走,哥哥的腿脚……”

  玄野的瘸腿不是天生的,是后来原主作死,喝了酒上山打猎时摔坏的。

  那时候原主没银钱治疗,玄父玄母受够了他爱喝酒发酒疯的脾性,更受够了他一有银钱就拿去买酒喝的烂酒样,不肯掏银钱给他治腿,原主才瘸了。

  没瘸之前,原主虽爱喝酒,但即便再浑,也不至于连爹娘都打……是瘸腿后,他恨上自个儿爹娘和兄长才那般癫狂。

  玄野扫了一遍脑子里的回忆,挑眉。

  原主一个成年汉子自个儿挣不着银钱,还怪爹娘……不过他是凶兽,他的魂魄里就不是瘸的。

  这些日子照着瘸子方式生活走路,纯粹是为了掩人耳目。

  如今,他倒是不怕让江雀子知道自己腿脚利索。

  玄野低低一笑,把胡乱挣扎的小孩儿往上托了托,笑道:“哥哥的腿脚没事,乖乖抱紧啊,我们要回家了。”

  说完,他一个俯身,倏地跑了出去。

  “啊呀。”

  江雀子下意识揽紧他的脖颈,双腿环紧他劲瘦的腰,无措低喊:“哥哥……”

  玄野勾起唇角,迎着风,跑得挺快。

  江雀子也没意识到他腿脚突然利索起来,颠簸中,只觉得惊险刺激又好玩,笑得小脸通红,眼底满是兴奋,喊道:“哥哥,慢点呀~”

  他话还没说完,玄野一个急刹,在家中院子站定,搂住他后腰,一松一抱,变换姿势将他横抱起来。

  “啊,哥……”

  江雀子被吓了一大跳,懵懂问:“干什么呀……”

  玄野没给他反应时间,大笑着把他往半空高高一抛,道:“走你!”

  “啊哥哥!”

  江雀子惊呼出声,在空中胡乱挣扎。

  玄野一把稳稳接住他下落的身子,再往半空一抛。

  “啊!”

  江雀子反应过来是在玩儿,兴奋的清脆笑声响彻整个院子:“哥哥,再高点儿。”

  ……

  两人一路闹到客厅,笑声打破一室寂静。

  差不多该睡觉的时候,已经晚上十一点多了。

  玄野摸摸红着脸微微喘息的小孩儿,眼眸幽深,道:“江小乖,我们明天再玩,现在该去洗漱了。”

  江雀子仰头喝掉一大杯凉白开,一边喘气,一边擦擦额头上的汗,兴奋道:“真好玩,哥哥,明天你能再教我玩游戏吗?”

  玄野教他玩了一晚上的打石子,跳格子,甚至还自制了扑克纸牌……

  江雀子打小就没个玩伴,哪里见识过这些,玩得兴致盎然,要不是玄野催着,他还不愿意停,已经夜深了,他还一点睡意没有。

  玄野好笑的点点他的额头,把毛巾递给他,宠溺道:“好,乖乖快些洗漱,洗漱完我们回房间睡觉了,哥哥给你讲睡前故事,快。”

  江雀子眼眸一亮,连忙接过毛巾糊脸上,往浴室走,闷闷大声道:“我马上就弄完,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