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门吱嘎一响, 大喇喇敞开,露出里面空空荡荡的屋子。

  站在门边往里一看,男人已经从木板床上坐起来了。

  他脸色惨白, 剑眉星目, 暴露在外的肌肉狞扎, 布满伤疤,周身弥漫着肃杀的血腥气,看着便给人一股子凶狠的劲儿,像是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

  江雀子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 慌慌张张往玄野怀里钻:“哥, 哥哥……”

  “不怕不怕, 哥哥在呢。”

  玄野勾起唇角, 抱紧了怀里小小一只又菜又好奇的小孩儿,抬眸扫了男人一眼。

  男人皱眉, 薄唇轻启道:“在下第九骁,失礼了, 二位是?”

  玄野不想跟他认识, 冷漠道:“醒了就离开。”

  “不不,救命之恩, 当涌泉相报。”

  第九骁性子倒是和凶悍冷峻的外表不符,啰哩巴嗦道:“二位就是昨晚把我从竹林里救回来的恩人吧?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们?”

  江雀子偷偷摸摸从玄野怀里探出头来, 悄咪咪瞅他一眼。

  第九骁习武之人,反应灵敏,锐利的眸子一盯。

  “啊啊, 哥哥。”

  江雀子被吓了一大跳, 慌忙紧紧埋进玄野怀里,揪住他的衣襟挡住两侧的脸蛋, 鸵鸟崽子似的,假装自己不存在。

  玄野蕴含警告的冷冷扫了第九骁一眼,连忙俯下身,一把将他抱起来,好笑道:“乖乖胆小鬼,来的时候是谁跟哥哥说不怕不怕的?怎么现在这样慌张了?”

  江雀子趴在他一侧肩头上,脸蛋埋在他颈窝处,闷闷的小声紧张道:“他,他太凶了哥哥,我们快点回家吧。”

  玄野低低笑出声,抱着他转身就要走。

  “兄台留步!”

  第九骁连忙出声叫住他,挠挠后脑勺道:“我没有恶意,你弟弟也不用害怕,我想知道这是哪儿?这里离边境可远?”

  玄野脚步一顿,抬眸看他,淡声问:“第九,复姓,你是封王的什么人?”

  “你!”

  第九骁看他的脸色瞬间变了,猛地起身,以一个警惕随时攻击的姿势,凶狠的盯着他,厉声问:“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知道第九一族与封王有关系?!”

  玄野毫不在乎,语气淡淡道:“听说封王最近刚到边境驻扎地……怎么,刺杀他的人已经多到第九一族都招架不住了?”

  第九是复姓,第九一族出武力奇才,历朝历代都是大荔王朝皇室的死忠护卫,堪比死士的存在,但他们比死士好些。

  第九一族的人统统不担任官职,直接各自认主,听命于皇家人,并跟着自家主子活跃于人前。

  相当于皇族肉盾。

  玄野想摸清这些,并不难。

  不过他了解的渠道有限,也就这么多。

  但光是这些,也足够以为他们是乡野村夫的第九骁震惊和警惕了。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救我,有什么目的?!”

  第九骁手摸到了隐藏在腰间的匕首。

  玄野往上托托怀里小孩儿的屁屁,漫不经心道:“没什么目的,你好了就滚,别脏了我家的地。”

  “哥哥,哥哥你放我下来呀……”

  江雀子晃着脚丫子,一直在他怀里扭来扭去,小声道:“我想自己走,我能自己走的。”

  玄野垂眸,眉眼温柔,软声轻哄:“乖啊,刚才不是还想让哥哥抱着的吗,哥哥才抱了一小会儿……”

  “不,不要。”

  江雀子羞红了脸,小声咕哝:“刚才也没让哥哥抱的,是哥哥误会……”

  玄野笑得张扬:“那现在可想让哥哥抱了?”

  “没,没有呀。”

  江雀子忍不住加大声音,羞赧道:“我才没有想。”

  “你们的身份是这村里的村民?”

  第九骁打断他们,蹙眉冷声问:“谁派你们来的?”

  这人真是……不通人性。

  玄野松了松手臂,怀里的小孩儿“呲溜”一下从他怀里滑下来,胡乱理着衣裳。

  玄野漫不经心抬眸道:“就你长嘴了?”

  问问问。

  第九骁一顿,在心里估量了这两人的目的,脸色难看道:“我现在伤着,无法离开。”

  他倒是要看看,这两人接近他救他到底想干什么。

  玄野只当他狗咬吕洞宾,带着小孩儿出了门。

  江雀子好奇的问:“哥哥,那人到底是谁呀,他为什么会伤得这样重?还有那什么封王什么的,是什么东西呀?”

  “哥哥也不知道啊。”

  玄野牵着他的手,带他往后山走,岔话笑道:“走,哥哥带你去山上看看。”

  李工头一群汉子动作很快,引水管道已经搭建了三分之一。玄野和江雀子两人爬上去的时候,他们大汗淋漓,正坐在地上休息。

  一见他们来,个个站起身,局促的解释:“主家汉子,我们不是偷懒……”

  玄野随手摘了串野果子递给江雀子,道:“没事,你们休息喘口气,我就是来看看情况。”

  李工头拍拍屁股,忙道:“再有个三四天就能搭好引水了,行进很顺利,主家汉子你尽管放心。”

  玄野颔首,道:“今晚镇子上不是有个花灯晚会?我家小孩儿想去玩玩儿,李工头,你家夫郎今晚可有空?”

  他对这些确实没什么兴趣,但是只江雀子一人玩儿,玄野担心他觉得郁闷,若是能约上赵氏,他家小乖也好有个伴。

  李工头一听就乐了:“我那夫郎,还有家里的几个小崽子,昨个儿就开始吵着闹着问花灯节怎么还不到了,他们自是有空要去玩儿的,江哥儿要是没伴,便和我夫郎一道,他今早上还叮嘱我问你江哥儿去不去玩呢,我这脑子给忘了。”

  “那便一起。”

  玄野垂眸看着欣喜的江雀子,眼底掠过一抹笑意,问他:“野果子好吃吗?”

  江雀子点头,踮脚把一颗果子往他嘴里塞,道:“哥哥你尝尝,尝尝,特别甜。”

  玄野没躲,含住果子一咬,红艳艳的羊奶果汁在嘴里爆开,舌尖抵着大大的果核,酸得他口水直淌。

  玄野:“……嘶。”

  江雀子嘻嘻嘻傻乐,脆声问:“好吃吗哥哥,是不是很甜呀?”

  玄野心说你对甜是不是有什么误解?

  但是看他这古灵精怪的模样,就知道他是故意使坏。

  “好啊江小乖,给哥哥吃酸果子。”

  玄野一把抓住他,抱进怀里禁锢住,往他嘴里塞了一颗橙红色还没熟的果子,笑道:“甜不甜,甜不甜?”

  “唔……”

  江雀子被他牵制住,大笑挣扎,可是挣不开,被果子酸得小脸儿都皱到了一起,连忙求饶:“放开,放开我,我错了哥哥,我错了还不行吗哈哈……”

  他笑得开心。

  李工头一帮汉子们看着他俩闹,也跟着笑。

  约好了晚上一起出游,玄野道:“今日大家都早些回去。”

  “啊?让我们早些回去?”

  干活的汉子没想到他竟然这样大方,愣了一会儿,连忙欣喜道:“那我也把我家夫郎和家里的小哥儿叫上,到时候你们几个夫郎就一道去游玩算了。”

  “就是,我媳妇儿手可巧,她做了许多花灯,到时候让她分你们几个。”

  “一起一起!”

  ……

  众汉子欢喜的不行,你一言我一语。

  江雀子仰头看向玄野,笑出一口白嫩嫩的小白牙,两侧的虎牙尖尖的……

  咬人不知道疼不疼?

  玄野垂眸望着,在心里嘶了一声,突然觉得,他可能觉醒了什么奇奇怪怪的癖好……

  好不容易等到入夜,江雀子沐浴完,换上下午便准备好的轻薄衣裳,露出半截白嫩的手腕和脚踝,踩着柔软舒适的漂亮透气软草鞋,站在二楼窗户前朝楼下院子里晾晒衣裳的玄野挥手,兴奋道:“哥哥,哥哥我手腕戴什么手镯呀,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呀,哥哥我要戴耳钉吗,我怕掉了~”

  他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

  玄野仰头看向他,好笑道:“小心些,别掉下来了,等哥哥晾完这件衣裳就去给你参考。”

  “哥哥,你快来帮我忙呀,我想拿衣柜最上面的小木箱子,可是我不够高,拿不到。”

  那是他存下来的私房钱。

  江雀子换衣裳的时候就想拿了。

  这次出去玩,他们肯定要花些银钱的,他早就预想到了。可若是让玄野花钱,那必定得花上许多,全是给他买好看的衣裳首饰和吃食的。

  这样倒不如他自己花钱,就不用花很多。

  江雀子小算盘打得啪啪响,单纯的以为只要他花了钱,玄野就不会再花。

  玄野快速忙完,擦干手上了二楼,帮他把小木箱子拿下来,有些惊讶的笑问:“难得我们家乖乖想要花些银钱,是有什么想要买的东西了?”

  江雀子打开木箱子,抓了一吊铜钱就往衣裳口袋里塞,一边塞一边道:“嗯……没什么想买的呀,但是得带着,哥哥你要是想花钱就跟我说呀,我有。”

  “嚯,我们家小乖这样大气?”

  玄野捏捏他脸蛋,笑眯眯道:“那哥哥今晚上可得好好花花小乖的私房钱才行……哥哥不是给定制了一个漂亮小挎包吗?乖乖怎么不背上那个?银钱重,塞在口袋里坠得慌呀。”

  “噢,对哦。”

  江雀子想起来,他珍惜不舍得用的斜挎小包,很漂亮的,他连忙又去衣柜里把小挎包翻了出来,斜挎在肩上,兴奋道:“哥哥,好看吗?好不好看呀?”

  “……好看,特别好看。”

  玄野看着他难得灵动活泼的模样,喉结微动,默了一瞬,干咳一声道:“准备好了,那我们就出发。”

  楼下,李工头领着一帮汉子已经下工回来了。

  他们聚在院子里,热热闹闹,吵吵嚷嚷。

  玄野牵着江雀子下楼,锁了门,跟他们一道往镇上走。

  刚刚将近傍晚,太阳还高悬没下山,但是江家村比较富裕的人家也都已经出发去镇子上逛花灯了。

  玄野远远的看见走在前方的玄富贵和玄有财两大家子,玄父和玄母也在。

  他转过头,全当没看见。

  再往后,江福有一家子鼻青脸肿,十分狼狈,也跟着往镇上走。

  玄野在,他们恶狠狠的盯着江雀子,却不敢靠近半步。

  江雀子被护着很好,走在玄野身边,李工头等一众汉子把他们围在中间,无知无觉,走路欢快,恨不得蹦着走。

  玄野牵紧了他的小爪子,好笑道:“江小乖,你这样走路,小心待会儿摔着……”

  他话还没说完,江雀子脚下一绊,往前一个踉跄:“哎哟。”

  玄野:“!”

  玄野一惊,慌忙牵稳他,无奈又心疼,连忙问:“你看看,绊疼没有?脚有没有扭到?”

  江雀子没摔,只是被绊了一下,羞赧的挠挠脸颊,小声道:“我,我没事的哥哥……”

  玄野叹气,心道养小孩儿就是得时刻注意着,刚才那会儿要是他没牵住这小崽子,指不定他就摔了。

  玄野摸摸他额头,把他脑门上的细汗擦去,软声道:“看着路走,嗯?摔了的话,疼的可是你,哥哥可没法子替你疼,知道没?”

  江雀子甩甩他的胳膊,眼巴巴的瞅着他,小声道:“我知道了哥哥……”

  玄野:“……”

  玄野揽着他肩膀走,好气又好笑,心软得一塌糊涂:“哥哥不是凶你,也不是在说教,只是想提醒我们家小乖注意着些,乖啊。”

  知道他不是生气,江雀子笑得露出两颗白嫩嫩的小虎牙,脆生生道:“我知道的。”

  玄野垂眸望着他,喉结滚了几滚,无可奈何按住他后脖颈,捏了又捏。

  到了镇上,一众汉子分道扬镳。

  李工头极力邀请玄野和江雀子:“回家去呗,我家就在那边小巷里,走走走,要知道你们来,我夫郎肯定高兴,走吧走吧!”

  玄野婉拒了,道:“多日不来镇上,我要先带我家小乖去医馆瞧瞧大夫,等天黑了,在镇子河边桥处碰面吧。”

  “这……”

  李工头一听他们是有正经事的,有些犹豫道:“真不去啊?那成,我家就在那儿,那间砖瓦房。”

  李工头给他们指了指房子,道:“到时候你们若是早看完大夫,花灯会还没开始,你们就来我家里坐坐啊,都是认识的,江哥儿也不必害羞,啊?”

  江雀子羞怯的攥紧了玄野的衣摆,扭头看他。

  玄野颔首,道:“成,我们先走。”

  “那行。”

  李工头摆手,目送他们穿上另一条街,才转身回了家。

  来到医馆门口,江雀子紧张迟疑的攥紧了玄野的手,怯怯的问:“我们真的要去医馆吗哥哥……可是,可是我又没生病……”

  “乖啊,不怕。”

  玄野捏捏他手心,带他进了医馆,软声哄道:“乖乖要调养身子的,忘了?今个儿老大夫应该回来了,我们让他瞧瞧,看看每天晚上喝的药方要不要调整……不怕,嗯?”

  江雀子紧张得小脸发白,颤声道:“我不,不怕……”

  说是这样说,可他攥着玄野衣摆的手却越来越紧。

  老大夫坐在看诊台里,一见他们过来,就笑了:“我昨个儿傍晚才回到医馆,今个儿你们就过来了。”

  “请你给他瞧瞧。”

  玄野拉过江雀子,让他在没人的看诊台前坐下,道:“近几日我家小孩儿一直在生病发烧,之前给他调养身子的药我没敢跟退烧药混着一起给他喝,便先停了几日,你瞧瞧。”

  “嗯……”

  老大夫一边捋着山羊胡须,一边把手搭上江雀子的脉,掀起眼皮子瞧了他一眼,沉吟许久,眉头微皱,道:“小孩子家家,怎么地心里藏着这般多事?”

  江雀子茫然,扭头看向玄野。

  玄野捏捏他肩膀,蹙眉望着大夫。

  老大夫捏着江雀子的腕脉,又沉吟许久,收回手,叹气道:“你停药是对的,这小哥儿思虑太重,心里藏着事儿,且受着了惊吓,最近这阵子怕是没睡太好……”

  玄野蹙眉点头:“是这样。”

  江雀子怯生生的揪紧了玄野的衣摆:“哥哥……”

  玄野握住他的手,小声安抚道:“乖乖不怕啊,哥哥在,我们听听大夫怎么说,嗯?”

  老大夫拿起笔墨,慢吞吞道:“以前的药,他别喝了,我这儿给他开个新方子,食疗,每日将药材与猪大骨头一起炖,晚上睡觉前让他吃下去,吃上十日,十日后再来换药方。”

  老大夫写下药方,转手交给小药童,小药童一溜烟跑出去了。

  再回来,交给玄野十包药。

  玄野接过道谢,跟老大夫细细询问江雀子现在的身子情况。

  小药童则凑到江雀子面前,好奇的问:“江哥儿,今个儿是花灯节,你们是特地过来放花灯的吗?”

  江雀子羞怯的点点头,一双漂亮的大眼睛望着小药童,眨巴眨巴。

  小药童看着年纪还比他小些,是个小哥儿,江雀子跟他说话,倒没那么紧张了。

  静默了一会儿,江雀子小声问他:“你,你也去看花灯吗?”

  小药童比他开朗多了,嘿嘿一笑道:“我去啊,不过我得等药馆关门了才能去,到时候我叫上我哥他们,让他们给我买冰糖葫芦。”

  “你哥哥也和你一起去呀?”

  江雀子笑弯了眉眼,道:“冰糖葫芦好像有些酸,我比较喜欢山药做的冰糖葫芦。”

  “你吃山药蛋啊?”

  小药童一边埋头料理药材,一边跟他说话:“那玩意儿可贵了,我都舍不得吃,过年也舍不得吃。”

  “啊,很贵的吗?”

  江雀子对这个没什么概念。

  他人生第一次吃到的冰糖葫芦和山药糖葫芦,都是玄野给他买的,他不知道价钱,且后来玄野看他觉得冰糖葫芦太酸,喜欢吃山药的,便一直给他买的是山药的……

  “会,很贵吗?”

  江雀子有些紧张,小心翼翼问。

  小药童抬起头,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和老大夫说话的玄野,拍拍手,凑到江雀子身边道:“我跟你说,一个山药糖葫芦,能换五个山楂的冰糖葫芦,你就说贵不贵吧,而且,江哥儿,你别看你家汉子腿脚虽然有些跛,但是最近来我们药馆外面转悠打听他的哥儿女子可不在少数呢。”

  “什,什么?”

  江雀子茫然。

  什么叫来打听玄野的人不在少数?

  “哎呀!”

  小药童见他不开窍,压低了声音着急道:“我是让你看好你家汉子,可别让他被外面的那些花花草草勾了去!”

  江雀子愕然,有些无措道:“可,可是,我,他……”

  江雀子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玄野对他自是极好的,他从来没有想过,外面的哥儿女子会和他抢玄野……江雀子想了一下,如果玄野又再娶了一个哥儿或是女子回来,把对他的宠爱都分一半给那人……

  江雀子蹭的一下站起身,慌得手足无措道:“我,我该怎么办,我不知道……”

  小药童认真道:“说真的,你得看好你家郎君。”

  可是怎么看,怎么才算是看好?

  江雀子毫无头绪。

  玄野跟老大夫聊完江雀子的身体情况,回头就看见江雀子慌得快哭的表情,眉头一皱,连忙走到他身边问:“怎么了乖乖,出什么事了,谁欺负你了?”

  “娘呀!”

  旁边的小药童连忙举手,自证清白道:“不是我,我可没有欺负他啊!”

  玄野眉头紧皱,把江雀子揽进怀里安抚:“怎么了,好好的怎么是这幅表情?跟哥哥说说,嗯?”

  江雀子仰头看他,拽紧了他的衣裳,紧紧抿着唇。

  玄野弯下腰与他平视,软声轻哄道:“乖啊,跟哥哥说说,发生什么事了?”

  江雀子扁了扁唇,犹豫许久,低下头,沮丧的小声道:“没,没什么,我想去看花灯了哥哥。”

  他不愿意说。

  玄野眉头紧皱,抬眸冷冷扫了一眼小药童。

  小药童后知后觉自己好像闯祸了,脊背一凉,扭头就往库房跑。

  “好,那我们去看看街上有什么好吃的,顺便看看花灯开始点了没有。”

  玄野哄小孩儿似的,牵着江雀子出了药馆。

  外面,天色已经昏暗下来。

  街上小摊小贩吆喝叫卖,俊男靓女熙熙攘攘,路边满是明亮好看的各色花灯。

  镇子上的花灯节是官府举办的,意在促进年轻未婚嫁的哥儿女子和汉子的交流,类似于古时候的七夕节。

  在花灯街上,若是哪家汉子哥儿女子看对眼了,便会互相赠送花灯,这也是为数不多的,哥儿汉子和女子们能有机会决定自己心上人是谁,嫁娶谁的机会。

  玄野护着江雀子涌入人群。

  身边人来人往,江雀子低落的情绪很快被漂亮的花灯吸引。

  逛了一圈,他左手捏着山药糖葫芦,右手捏着一块儿香喷喷的炸酥盒,脸蛋吃得鼓鼓的,指着一盏漂亮的红色莲花灯朝玄野兴奋的喊:“哥哥唔,哥哥你快看啊,那个灯好漂亮!”

  玄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确实漂亮。

  红莲花灯做得栩栩如生,花瓣分明,照应出来的亮光也是红色的,衬托得特别艳丽,就像是哥儿眉心上的小莲花。

  红得发艳是哥儿身子极好,生育力强的表现。

  玄野见江雀子无意识的摸了摸自己黯淡的红莲眉心,忙道:“老板呢,哥哥也觉得很好看,我们把它买下来。”

  “来了来了,客官,你们眼光可真是顶顶好的,这盏红莲花灯可是从京都那边过来的,已经有很多个哥儿来问过价了,我可都没卖!”

  小摊老板从一排花灯架子后面蹿出来,取下那脑袋大小的红莲花灯,一边给他们展示一边陪笑道:“这花灯真材实料,外面糊的红纸也是防水的,不怕碰着水便坏了,客官你们买去可以去河里放灯,也可以带回家去,挂在门口,这红莲花灯寓意是极好的。”

  “唔哥哥?”

  江雀子嘴巴鼓鼓嚷嚷嚼着炸酥盒,扭头看向玄野,眼珠子亮晶晶的,兴奋欢喜得不像话。

  玄野轻笑:“这么喜欢?”

  江雀子胡乱点头。

  玄野凑近他耳边,小声鼓励道:“那乖乖问问老板,问他买下这个花灯需要多少银钱?”

  江雀子抬眸看他,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一眨一眨。

  反应过来玄野说的话,江雀子眼里瞬间染上紧张,眼巴巴的拽着他的衣摆,小声道:“哥哥,我,我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