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是这样的。
起因, 廖林让助理送了两瓶洋酒过来,打算用酒讨好南时琛,让南时琛忘记“小圆编辑”这个代号。
廖林拎着酒出房门的时候被苏为安撞见, 苏为安跟着过来,想蹭口酒喝。
廖林不肯让,苏为安硬要蹭,两人推推拉拉的进南时琛的房间。
然后。
一个不留神。
其中一瓶酒碎了。
两位叽叽喳喳的闹事者哇啊啊啊跑跳开,只有在旁边念叨已经半小时没有看见小以了的南时琛最无辜, 人在沙发坐,玻璃碎片从天上来。
南时琛右手手臂被喷开的玻璃渣划破了皮。
方以赶回来时, 酒店保洁刚把屋子打扫干净,方以推门而入,一屋的甜酒味扑面而来。
方以的出现让咋咋呼呼的场面变得安静。
没想到真能把人骗过来的苏为安与挺尴尬的廖林面面相觑。
就这样,这俩人还不算在谈吗?
南时琛叫了声:“小以。”
方以皱眉头, 不太确定:“你们喝醉酒打架了?”不可能吧不可能吧南老板怎么是这种人!
南时琛眼角抽了下:“……不是。”
苏为安举手, 替南时琛挽回形象:“是廖林把酒瓶打碎,琛哥手被划伤了。”
廖林张了张嘴,要反驳。
但方以不在意是谁打破的酒瓶子, 他听此, 疾步靠近南时琛,表情担忧:“伤到哪里了?”
苏为安拍了下廖林后背,让廖林闭嘴。
安静看南时琛表演就好。
南时琛把右手臂伸出去。
方以睁大眼,第一眼,没看见。
第二眼, 才找到那个所谓伤口。
“啊?”就着?方以:“你们不是问有没有……”有没有什么?
卡壳。
方以再次瞪大双眼。
他怎么没听完周尧念的后续就急匆匆跑了过来!
苏为安默默补充:“问有没有创口贴。”
“……”
“……”
“……”
没有人不沉默的。
酒店有客房服务, 方以拿起话筒要给前台拨电话,南时琛按下方以的动作:“已经消毒过了。”
怕方以不信, 把皮肤上还沾着碘伏的地方指给方以看。
方以放下电话,扯嘴:“……哦。”
反应过来了。
消毒过了还给周尧发消息,这明显就是在钓鱼啊,钓的还是姓方的这条鱼。
鱼儿上钩,屋里的闲杂人等自动清场。
等人都走了,方以才对南时琛撇嘴,说:“我再晚来一步伤口都要愈合了。”
南时琛很会说话:“还好你走得快。”
方以想骂人。
“但是真受伤了。”南时琛挥挥右手,方以直接就看不到那没一个指甲盖宽度大的伤口。
大惊小怪。
害他白担心。
方以扭开头,也要走,不过下一秒,视线瞥到一处。
南方天气暖,南时琛只着一件黑色短T恤。
“真的没事吗?”方以看到南时琛的左手臂,“你这里有乌青,而且,”他直接拉起南时琛两只手,并在一起作对比,“左手这块肿起来。”
方以抬眼,目光久久不动:“你们刚才真没打架吗?”
被方以抓着双手,还要承着那道疑惑又担忧目光的凝视,南时琛一时失语。
左手的伤呢,追述起来,是昨天下午撞的。
他在院子里试用新买的锄头松地。
春天来了,要播蔬菜种子了。
奈何南老板第一次耕地,亲手上路,哪个不是受点磕绊。
手臂是被锄头砸到,具体狼狈过程南时琛不愿意多回忆。
属于旧伤。
老抓着人家的手不是事,怕弄疼,方以小心放开南时琛的手臂,不知道真相的方小以关心落下来:“痛不痛?”
南时琛深深吸了口气,睁眼说瞎话:“应该是刚磕到桌角了……是有点痛。”
“要不要去拍个片?”方以拧着眉,表情凝重,“万一骨折……不对,”伸手,又去抓南时琛的左手,上下晃了晃,观察南时琛面部表情,“骨折的话我这样甩你会哇哇叫。”
不会哇哇叫的南时琛:“……”
方以猜:“那应该是软组织损伤了。”
其实已经不怎么痛的南时琛:“应该是。”
“冰敷过了吗?”
“没有。”
方以转身去开房间里配备的小冰箱,“冰箱里没冰块啊。”
小冰箱冷冻层里除霜做太好,连冰渣都不剩。
没给南时琛说话的机会,方以:“你等等。”
方以开房门。
南时琛明白他要去做什么,要阻止:“我叫客房服务,你……”
方以让南时琛站住:“不用,很快,你等我。”
南时琛停下跟出门的脚步。
方以脸上的担心和关心都不假。
南时琛心情突然变得复杂。
骗人是不对的,可又忍不住想偷偷品尝喜欢的人为自己担忧时的……
打住。
南时琛暗骂自己不道德。
事已至此,南时琛只能继续装:“你走慢点,不要急。”
方以应了声好。
楼下有家和酒店合作的24小时连锁超市,方以买了两包碎冰冰和一支老冰棍。
南时琛还站在门口等方以回来。
方以拿出买回来的东西。
南时琛乖乖坐下。
“你先用这包敷着,”方以把向前台要的纱布裹在一包碎冰冰外,敷在南时琛手臂肿胀的地方,“另一包我放冰箱。”
其实用力去碰还会有隐痛的南时琛垂着头,安静接受方以的照顾。
方以要他自己按住变身冰敷包的碎冰冰,南时琛照做。
桌上还有个东西。
南时琛:“冰棍呢?”
方以拿起来,拆掉包装,“我吃。”
方以喜甜又贪凉,家里的冰淇淋早吃完,今天到酒店的时候方以就在惦记买冰棍的事。
冰棍就一根。
南时琛右手按着左手上的冰敷包,瞧方以对冰棍又舔又咬,冰凉感让那双唇又红又润。
南时琛压下神色:“没我的份吗?”
“才一块钱的便宜货,”方以又在用有钱人的刻板印象思考问题,“你肯定不喜欢吃。”
南老板:“分我一半。”
已经吃掉三分之一冰棍的方以啊声:“我咬过了。”
南时琛目光去捕捉对方红唇里偶尔露出来的舌/尖,“我不介意。”
气氛暖烘烘。
两人坐在沙发里,仅隔一拳头的距离。
方以看南时琛好像真的很想吃。
在伤员面前,方以做出退让:“只能咬一小口。”
把冰棍往南时琛跟前送。
南时琛眼里含笑,就着方以的手,低头,下嘴。
方以还在强调:“只能一小……”口字还没落,南时琛就霸道地直接一口把整根冰棍叼走。
方以:“??”
南时琛丢掉碎冰冰,伸手把冰棍从嘴里抽出来,在方以目瞪口呆下,南时琛直接从方以刚才碰过的位置,咬走一大口。
方以脑袋像蒸汽火车一样嘟嘟冒热气:“南时琛!”
幼稚的南老板把嘴里的冰嚼碎,剩下的三分之一要还给方以:“呐。”
方以气得,起身跺脚:“给你了我不吃了。”
“嗯,”南老板点头,收下冰棍,“你怎么知道我想用这种方法占走一根冰棍。”
扭头就走,方以发誓要一晚上不理南时琛。
南时琛靠在沙发里,没去追人,嘴里叼着被方以吃过的冰棍,神情慵懒,食髓知味。
方以回房没多久,就有工作人员送来了一份精致的香草味冰淇淋。
手机实时收到短信息。
不用想也知道是某人来负荆请罪。
南时琛:“一天只能吃一份。”
本来不打算理人的方以,看在冰淇淋的份上,施舍一个字:“哦。”
***
带着乱七八糟的情绪吃完冰淇淋,方以习惯性点开陆应楚的聊天页面。
别人有问题是问百度查知乎上谷歌,方以和别人不一样,他要找楚哥。
今天的方以情绪有点不一样,看着聊天界面,才发现最近基本都是他找陆应楚寻求帮助。
楚哥帮他解答了这么多疑惑,然而一个多小时前,他拒绝了楚哥的求助。
方以咬唇,自己都想骂自己是条白眼狼。
晚上苏为安在餐厅包厢里招待他和周尧的恋爱军师们。
一大桌食物,海陆空该有的食材全在这桌。
嘴上才说不理人的方以和送出香草冰淇淋的南时琛挨坐一块。
一屋的熟人,气氛融洽。
方以趁大家都在享用美食期间,悄悄叫来服务员,他点了一杯可能会是女生都爱喝的啵啵奶茶,并强调要两根吸管。
服务员应下。
身边的南时琛听到全部内容:“你要喝?”
“不是,”方以朝南时琛眨眼,“送人。”
南时琛表情一下严肃起来。
怎么,送谁?
他吗?
可是他不喜欢喝那些甜甜的奶茶啊。
方以卖关子,不说。
在奶茶没上来前,南时琛有点坐立难安。
直到服务员端着超大杯奶茶上场。
南时琛看方以朝服务员招手。
服务员走近。
动作太大,其他人也看了过来。
方以表情非常淡定,在众人的注视下,站起来,亲自端奶茶,送到陆应楚和田甜中间的桌面上。
递出两根吸管,嗯,撤回一根,方以对田甜微笑:“楚哥请你喝奶茶。”
除了南时琛外的所有人:“?”
南时琛笑了。
陆应楚脸色爆红,揪住要跑的方以。
方以哇哇叫:“南时琛救我!”
南时琛朝陆应楚那扬了扬下巴。
陆应楚讪讪放开揪方以衣服的手,把掌心摊开,“另一根吸管给我。”
又菜又爱玩的方以,不给陆应楚,转身给田甜。
做军师谁不会,方以一来就打直球:“田店长,楚哥很喜欢你,但他不太好意思,这杯奶茶是他让我点给你喝的,希望你能喜欢。”
田甜接过吸管,嘴角上翘,“谢啦。”目光有趣地落在陆应楚身上。
陆应楚:“……”低头,没眼看。
周尧和苏为安啧啧摇头。
廖林最爱热闹,换平时早起哄了,可他最近脑子有点问题,只要一看到方以,就忍不住想到两个纸片男人在这样那样的画面。
捂脸。
廖林决定这次聚会后,就去找间寺庙修行静心一下。
方以被南时琛解救回来。
方以朝南时琛嘿笑一声。
南时琛就差对方以竖大拇指:“很勇。”
方以摊手,其实他也不想,但目前看来,还在疯狂长恋爱脑的周尧指望不上,楚哥的幸福只能靠他这个狗头军师。
能做这一出,狗头军师实属名归。
奶茶风波后,饭还是要吃完的。
南时琛把几道方以喜欢的菜转过来,方以夹了几筷,又看南时琛把同样的菜色夹到他自己碗里。
方以说:“我发现,咱们口味还挺像。”
每天在家南时琛煮的饭菜都超符合方以胃口。
“有没有一种可能,”南时琛盛了碗鱼汤,递给方以,他抬眼,看方以:“我们以前就见过面。”
“很有可能,”方以趁热喝了几口鱼汤,接南时琛的假设,“可能上辈子就见过。”
南时琛失笑,“有时候觉得你很会撩。”
温热的鱼汤暖了肠胃,方以喝得满足,黑亮亮的大眼睛瞧着南时琛:“怎么可能。”
南时琛举例:“谁第一次私下约就送花?”
撩人不自知的方以:“啊……是谁呢。”
***
明天还要爬山,大型体力活,吃过晚饭,大家一哄而散。
南时琛是回到房间才收到田甜的求助消息。
陆应楚不是单相思,田甜这边也有意思。
田甜对南老板说,“这单媒婆生意做成,你上次要我做的工作我都接。”
南老板想两头吃。
这边答应田甜说可以,转头南时琛在微信上联系陆应楚:“你和小以说,可以跟我亲近,我就把田甜的喜好告诉你。”
第一次收到南时琛主动发来消息的陆应楚:“啊?”
“我要关于你爱好的详细资料,”南老板又敲开田甜的聊天界面,下达任务:“明天早上十点前发我邮箱。”
两边的消息框突然安静下来。
南时琛拿着手机,不着急。
等田甜几分钟后的回复:“是不是还要画个饼状图?”
南老板:“如果你觉得需要的话。”
田甜一个鄙视小黄豆表情过来:“离谱,陆应楚给了你多少钱?小孩子家家,不好好读书,给你们资本家乱宰。”
东窗事发啊,南老板两头吃空,但也不急:“据我了解,你们是同龄人。”
田甜出生在B市偏远的小农村,父母重男轻女思想严重,田甜上有一个哥哥,下有一个弟弟,不是富裕家庭。
家里供不起所有孩子读大学。
田甜只有高中学历,辍学后和村里同样没读书的女同学结伴上C市打工,后来被当时在基层摸爬滚打的南时琛看中能力,挖过来培养。
南时琛的人生格言里有一句话:“学历不是衡量一个人全部能力的金标准。”
这也是为什么田甜愿意跟随南老板的原因。
老熟人了,田甜破罐破摔,还敢威胁老板:“反正你这个媒婆当定了,不然我把你以前蹲工地吃盒饭的照片发给你家小宝贝。”
南时琛微笑:“我数到三,把照片删掉,粉碎。”
田甜:“小黄豆微笑表情。”
彼时,陆应楚狂拍方以微信头像,敲黑板强调重点:“南时琛这个狡猾的商人,你给我挺住,别太快让人家亲了。”
永远抓不住重点的方同学:“所以,是可以亲了吗?”
陆应楚:“……”亲亲亲!
脑子里只有亲亲亲的方以正在敲南时琛的房门。
明天就要去爬山,方以想再看看南时琛的伤。
如果好多了,他就可以顺走一袋碎冰冰。
敲了两下门,动作轻得和猫抓似的。
亏得南时琛耳朵好使,听到声音过来开门。
方以进屋,南时琛把门关上。
南时琛还穿着黑短袖,双手抱在胸前,看大半夜空手来窜门的方同学:“什么事?”
方以:“看看手。”
南时琛把左手伸出来,说:“好了。”
方以戳了戳,“好像没怎么好。”
被戳痒的南时琛:“那我证明一下。”
方以:“怎么证明?”
南时琛走近方以,在方以还没反应过来时,有力的双手用力扣在方以腰上。
方以浑身一抖,南时琛直接把他抱起来。
失重感袭来,方以惊呼,双手下意识紧紧环住南时琛的脖子。
南时琛把人抱着向上颠了颠,往前走两步,摇晃感吓得方以双腿/夹/住南时琛的腰,方以大叫:“南时琛!你干嘛!放我下来!”
南时琛左手护在那盈盈一握的腰间,右手拖着臀,语气又哑又沉,还霸道:“不放。”
室内空间不大。
南时琛在方以的惊呼中,稳步把方以抱到桌前。
方以坐到桌面上,脸红得要滴出血,双手还堪堪搭在南时琛肩膀上,整个人不知是被吓了还是其他原因,浑身紧绷,又带着点颤。
南时琛弯下腰,额头抵着额头。
方以没躲。
南时琛:“方以,我可以亲你吗?”
方以声音软绵绵:“我……”
“可以吗?”
“……”
这种情况了,方以混沌沌的脑子里还在想讨价还价:“亲一下,给一条碎冰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