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都市情感>万人迷也会弄丢小狗吗?>第73章 心疼

  沈江自当年从沈回手里夺权失败, 便被送出了国,许久都未曾回去。

  这些年来,他总是一边骂着沈回不肖子, 一边又更是气沈来为了个男人,连家族产业都敢背着卖, 气得三天两头住医院。

  沈夫人、季澜清看着也是干着急, 把人从太阳照得人一心只想半截入土为安的迈阿密带走,来加州看看花花绿绿。

  可没想到,他们刚抵达不久, 她就眼睁睁看着沈江被一个陌生男人,一脚踹下了太平洋。

  别说她, 就连保镖都老大半天没回过神。

  直到,沈江在海里扑棱了老半天, 才跟着跳下去,把人给救了上来。

  “老公,老公你没事吧?”

  季澜清扶起大口吐着海水的沈江,气得贵夫人的模样都没了, 站起身指着凶手痛骂。

  “你是疯子吗?!你知不知道你这么……”

  “是我让他踹的。”

  季澜清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转过身, 瞬间脸色煞白。

  “司, 司玉!”

  她的结巴和见到司玉的粉丝不一样, 是惊恐的、害怕的。

  她连连往后退, 挡在了倒地的沈江面前。

  司玉上回开车撞她老公的事,还历历在目,如今——

  季澜清看着走到他身旁站定的高大男人, 心下更是害怕。

  “司玉,你, 你别过来,当初的事情……”

  司玉眼神掠过她,看向了她身后的沈江。

  “沈江,你躲在别人后面算什么本事?”司玉手肘撑在贺云的肩膀上,“怎么,还怕我呢?”

  沈江没说话,大口喘着粗气,死死盯着冷笑的司玉。

  怕!怎么会不怕!

  司玉见到他,回回都要上手揍人。

  头次在西南酒会上,如果不是沈确拦着,怕是会当着一屋子人的面,把他给按蛋糕里。

  在此之前,沈江还觉着自己做得算是隐秘,就连沈确也只是怀疑,拿不出任何证据。

  可那天,他发现自己大儿子、沈回,在一旁站得笔直,没上前来扶自己一下,这才明白所有人都知道了。

  “沈江,我当初说,就等着你自己作茧自缚的那天。”

  司玉双手插兜,走到他身前。

  “现如今看来,老天爷还是不公啊。杀人放火金腰带,居然让你活到了今天。”

  “走开!”

  沈江推开保镖起身,恶狠狠地指着司玉。

  “司玉,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我杀了沈河!你又是沈河的什么人,一个戏子又凭什么指手画脚这么多年?!”

  贺云大步走来,一把打掉沈江的手:“还要留住你的手,就给我收好。”

  司玉反应倒不大,反而很是意外地问道:“从头到尾,我有提到沈河的名字吗?怎么,二伯,到底是你自己做贼心虚啊?”

  一句「二伯」就回答了沈江刚才的最后一个问题。

  此言不假,沈河的确将他视为己出,甚至在去世后公布的遗嘱里,都有司玉的名字。

  而沈江当然知道这些,司玉曾出席过沈家的团圆宴,坐的还是沈家二兄弟的主桌。

  如今说这个,不过是想转开话头,可他偏偏不让沈江如愿。

  “你!”沈江暴跳如雷,“沈确都不曾再多说过半句,哪能轮得到你!”

  司玉冷哼一声:“沈确,只要你给得够多,你让他叫你爹都没问题。”

  早在他20岁前就发现了,沈确变了。

  沈确可以为了金钱、权力和事业,在杀父仇人面前做让步,还美其名曰一笑泯恩仇。

  司玉问过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确坐在落地窗前的总裁桌后,看着屏幕上的股票图,眼睛都没抬一下。

  十分钟后,沈确像是没有听过这个问题一样,起身笑着拿起西装外套,揽过他的肩,问肚子饿不饿。

  沈确变了,他在物欲横流的娱乐圈里,变得太可怕了。

  贺云看出了司玉的走神,眉心一拧,刚想出声,却被沈江打断。

  “沈确那个浑球玩意儿!”沈江气得满脸涨红,“知道斗不过我,就开始做小伏低,当着所有人的面给我敬酒,还什么自罚三杯,痛哭流涕闹得我下不来台!”

  司玉错愕地看着他。

  沈江越想越气,当年沈确不知怎么转了性,不仅一口一个二伯喊得亲热,更是三天两头提着东西往他家和公司跑。

  所有人都知道沈氏兄弟不和,如今更是不能再传出苛待长兄独子的事。

  每每沈江都只能咬牙应下,兜里的钱8、9个零地往沈确卡里蹦。

  等到沈确站稳了脚跟,别说再听声「二伯」,却发现沈确早拉着沈回开始谋夺着把他赶下台!

  想到被亲儿子赶出董事会,沈江将怒气都发到了在他面前的司玉身上。

  “你在这儿装什么?你跟沈确不就是一个白脸、一个红脸吗?!司玉,我告诉你……你!”

  沈江见到把他踹海里的男人,又举起了拳头,悻悻止住话。

  司玉心事重重地转身,大步离开了码头。

  贺云深吸一口气,腮帮子鼓起,快步跟上。

  “司玉。”贺云拉住他,“难道你就因为他的三两句话,就觉得沈确可怜吗?!”

  转过身,司玉有些不解地看着气愤不已的贺云。

  “是不是只要一个坏人,做了哪怕一件好事,受了一点委屈,就值得被原谅?难道在你眼里,沈确就那么重要吗?”

  原来人在自卑和害怕时,会用愤怒来当做伪装。

  贺云从未自卑,所以他头次明白这种感觉。

  他自卑沈确和司玉认识的时间实在太久,害怕司玉会被打动,会选择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原谅沈确。

  脑子里面已经转了好几个场,甚至想出了司玉和沈确握手言和的场景。

  他心烦意乱,掌心都在冒着汗,是那么讨厌加州放晴的阳光。

  “还真是傻瓜啊。”司玉挑眉看着贺云,“你不会还担心,我会心疼沈确吧?”

  「心疼」两个字,戳得他心脏真疼了一下。

  贺云别过了脸,眼神倔强又委屈,鼻翼翕张,急促地喘着气。

  “怎么办嘛,我要是真心疼沈确,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谁让我们认识这么多年,沈确他……唔。”

  他被按到了树干上,再也无法说出会令贺云心尖发酸的话语。

  暗暗笑了笑,司玉抱住贺云的肩膀,回应着亲吻,手指不断揉着他的耳垂。

  “不许心疼他。”

  贺云抱住司玉,闷闷地在耳边说道。

  “不心疼他。”司玉笑着说,“只心疼你。”

  “那你刚刚……”贺云撑起身,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怎么走了?不就是想到……”

  这回,换他被司玉吻住。

  接着,他就被按倒在了草坪上,很软的草坪,但还是敌不过司玉亲吻他的嘴唇软。

  “你没看见警察来了吗?”

  吻毕,司玉支在他胸膛上,忍笑看着他。

  贺云愣了愣。

  司玉继续道:“我当然知道,打发两个警察对你来说,不是什么难事。但我们的时间不多了,不能再……”

  “什么意思?”贺云熄下去的火,再次将他的双眼点燃,“什么叫时间不多了?你到底走到哪里去?为什么不带上我?”

  司玉歪头“啧”了一声,捶向他的胸膛:“是不是傻!是不是傻!是不是傻!”

  贺云被揍得有些发懵。

  “再过两天假期就结束了,我说的这句话很难理解吗?”

  “……”

  司玉坐起来,抓了抓散乱的长发,埋怨道:“况且,要不是你前晚上发疯,我们现在早到西森了。”

  “西森?”贺云跟着坐起来,“你想去见裴宗齐?”

  谢天谢地,司玉说的中文,贺云这半个洋鬼子总算听懂了。

  “对,我想去见他,想要问他一些事情。”

  司玉看着他,认真道:“你会告诉齐恒,然后阻止我吗?”

  “我会陪着你。”

  贺云答非所问,却给了一个他最想要的答案。

  “嗯,我知道。”

  司玉伸手抱住他。

  “贺云,谢谢你。”

  “司玉,我爱你。”

  司玉知道,贺云说这句话不仅是告白,更像是为他喊出的口号。

  因为,他们即将面对那个,全世界唯一一个不会爱司玉的人。

  “裴宗齐,相由心生,你现在倒是越长越丑了。”

  司玉坐在沙发上,看着两腮凹陷、鬓角花白的男人。

  12年了,已经12年没有见过裴宗齐。

  当年的恐惧和恨意,如同跗骨之蛆,却在此刻被亲眼见到这个男人老去,而暂时消散,甚至期待着他能说一句……说什么呢,司玉也不知道。

  “我老了。”裴宗齐咧着一口牙笑起,“你倒是越长越漂亮了。”

  神经瞬间绷紧,被夸漂亮的人拿起纸杯喝了口水。

  贺云敏锐地感觉到了他的情绪,握住他放在大腿上的苍白手指。

  扭过头,贺云对他笑了笑;回握,身体慢慢回温。

  “我原以为,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你。但事到如今,所有人都在劝我别来,想来的人反而成了我自己。”

  司玉拿出那张全家福,慢慢放在米白色桌面。

  坐在他对面的裴宗齐动了动灰扑扑的眼球,发黄的眼白慢慢扯出了血丝。

  “你想知道,你妈妈为什么会自杀吗?”

  司玉没说话,睫毛压着眼皮垂下。

  “是你外公。”

  司玉眉心一跳。

  “如果,不是你外公把我出轨的证据摆在你妈面前,你妈还真没这么早死。要怪,就怪你外公多管闲事。”

  司玉指尖在发抖,瞪大眼看着一脸嗤笑的裴宗齐,嘴唇微张,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见到司玉这副模样,贺云后槽牙咬得直响,但齐恒在电话里说了:

  “如果他觉得自己准备好了,可以去,但如非必要,你决不能干预,一切要靠他自己。”

  低下头,他不敢再看司玉,只能将手握得更紧。

  “你胡说!”

  司玉觉得自己又回到了无能的十五岁,反驳的话语,竟然只有这一句。

  “我胡说?你还对你外公那个人不了解吗?从我和你妈谈恋爱那会儿,他就瞧不上我。生他妈个儿子,还得跟他姓!自己生不出儿子,就抢我儿子!”

  对裴宗齐最后一点所谓的期待,也在此刻崩塌。

  司玉昂起头,试图让眼泪留在眼眶,他做到了。

  重新看向裴宗齐,他的脸上没有泪水,也没有一丝额外的表情:“裴宗齐,我承认自己这几年来活得愈发天真,竟然开始觉得凡事都得有个结局。”

  裴宗齐愣住,抖动的二郎腿也慢慢放了下来。

  “你来找我,不是为了想让你姘头打死我?”

  他是误会了,没办法,上次贺云来时的狠厉手段,让他一见到人就抱了必死的心。

  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显然还是想恶心这个将他关了12年的亲生儿子。

  “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司玉被方才裴宗齐极为难听的称呼激怒。

  看向身旁的人,可没看见他神情有什么变化,不知是没听明白这难听的称呼,还是根本不在意。

  深吸口气,司玉不愿再同他废话。

  “我来这儿,就是告诉你,你当初说的那些话都是错的。是,会有人只会因为我的外貌而爱我;是,想要彻底拥有一个人的方式就是占用。但是……”

  司玉握紧贺云的手。

  “但这些人不会是贺云,也不再会是我。我如今能活着站在你面前就是最好的证明。”

  贺云听着,眉头却皱得极深,扭头定定地看着他。

  “是,在我和他分开的时间里,我想过自杀。但是……”

  「贺云永远不会不要司玉。」

  “是他的爱让我活了下来,除非他死了,否则我永远不会放弃我的生命。而这些,都是你那些荒唐又愚蠢的论断,不能解释的。裴宗齐,你曾经对我妈妈、对我的施暴,我不会原谅,但我会原谅你说出那些话。”

  司玉站起身,冷冷地看着他。

  “因为,你也只是一个从来没有得到过爱的可怜虫。等着老死在这疯人院吧。”

  他牵着贺云就往外走。

  “我说过什么?”

  停下脚步,司玉震惊又僵硬地转身。

  裴宗齐大为不解,苦笑一声:“我根本不记得,跟你说过什么爱不爱的东西。”

  司玉的震惊消失,甚至有点想笑。

  是啊,那些曾经对你施暴的人,根本就不记得,或许记得,他们也会说是「无心之失」「随口一说」,只有你作为受害者,被惨痛记忆苦苦折磨,多年不减。

  “裴宗齐,我只想问你一件事情。”

  司玉平静问道:“当年,你带我去游乐场,给我买了冰淇淋,你还记得吗?”

  这件事,他记了很久。

  是他第一次吃外面的冰淇淋,也是第一次在没有保镖的情况下去游乐场,更是在被裴宗齐关在地下室那段时间,他唯一可以说服自己:父亲是爱他的证据。

  “记得。”

  裴宗齐说。

  司玉点点头,再度转身,牵起贺云的手。

  “但是你记错了。”

  裴宗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司玉没有回头,停在原地,静静听着。

  “你没有进那个游乐场,你只是在门口等我;那个冰淇淋,是……我忘了是哪个女的的儿子吃不下的,我顺手就拿出来给你了。”

  他以为自己不会哭,司玉以为自己不会哭。

  但他还是抖动着嘴唇,眼泪唰地一下流出,整个肩膀开始剧烈地颤抖。

  唯一这一件,这一件,他的父亲,可能爱他的证据,也是假的。

  从一开始就是错的,他的出生就是错误的。

  司玉痛苦地闭上眼,张开嘴唇,试图呼吸。

  “宝宝……”

  司玉抬起手,止住了贺云即将开口的话,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会客室。

  人间四月天,但常年被北冰洋寒流包围的西森岛,依旧是惨白的沉闷。

  渡轮上,司玉靠站在甲板边缘,望着掀起巨浪的海面。

  贺云站在他身后,沉默地等待。

  上了岸,司玉走向副驾驶,却发现门锁还未解。

  “你来开。”

  贺云将钥匙递来。

  司玉没抬头,接过钥匙,走向驾驶室。

  阿拉斯加半岛的荒原公路,没有加州一号公路的山崖海色,处处是积雪高山、山谷湖泊和无际峻岭。

  司玉没有关车窗,似乎是想要窗外被冰雪湿润的青草香,盖过他舌尖的酸涩。

  “走左边。”

  司玉面无表情地执行着副驾驶座的指令。

  贺云也只说了这一句话,接下来的车内只有风声和沉默。

  “司玉,我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所以,我把选择的权力交给你。”

  贺云解开安全带,看向司玉。

  “我们现在距离丹斯断崖还有3公里,如果你想,可以一直踩油门,不要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