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期间,服务员端上了酒水和一些凉菜。葛羽锐表示,这些酒都是早些年他的朋友给他送的,非常珍贵,今天正好拿出来招待招待白姑娘的师父和师兄,也算他的一番心意。

  一开瓶,阎桓就闻到了一股雄黄的气味。

  白忆和白婉离得远,没有闻到;但沈夜惟却被熏得直犯迷糊。

  阎桓赶忙把手伸到桌下,用锋利的指甲在沈夜惟的手背上划了一下。

  鲜血顺着他的手背缓缓流下,沈夜惟这才清醒过来,同时也意识到一个事实。

  这个葛羽锐,似乎能识破他们的障眼法,而且应该已经看透他们的真身了。

  “虽说现在不是端午,但好酒配好节是亘古不变的。阎先生,还有白姑娘的师兄,我先敬你们。”

  葛羽锐说着,将倒满酒的杯子转到了沈夜惟面前,他自己则是已经端着酒杯站了起来。

  饭桌上的其他人都在看着他们,沈夜惟坐在那里没动,也没伸手去拿杯子。

  情况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既然葛羽锐能看穿沈夜惟和阎桓的真身,那么白忆和白婉恐怕也早就被他看得透透的了。

  阎桓伸手拿走了沈夜惟面前的那杯酒,站起身,微笑道:“葛先生,请你稍等。”

  他一手拿着酒杯,一手拿着酒瓶,直接走向了包间内的洗手间。

  在座的所有人都听到了一阵很像男人滋尿的声音,接着就是马桶的抽水声。

  阎桓是空着手回到座位上的,脸上依然挂着微笑:“葛先生,这酒我已经替你倒了,酒瓶子也扔了。至于送给你酒的朋友,我想你也不必再和他往来了。”

  葛羽锐:“……”

  其他人:“…………”

  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他这是故意不给葛先生面子啊!

  “因为雄黄其实是有毒的。”阎桓一脸的淡定,“我不建议你们喝。”

  看着葛羽锐差点没绷住表情的模样,沈夜惟心里一阵暗爽——要不以后在外面就让阎桓当师尊得了,自己也省心。

  当然了,如果阎桓他还愿意和自己一起的话……

  白婉一听葛羽锐拿给师父的是雄黄酒,脸都吓白了,小心翼翼地给姐姐白忆递眼神。

  白忆装作没有看到,优雅地吃着面前的凉菜:“葛先生,我师父说的没错,雄黄是含有微量毒素的。既然要请我师父替你诊病,他的话你还是听一听比较好。”

  桌上其他对此有相关了解的人也点点头,说:“确实,我之前在网上看的也是这么说的。咱们喝点白酒吧?红的也行,这雄黄酒就别喝了。”

  附和的人越来越多,就在沈夜惟以为这件事要揭过去的时候,阎桓突然转过头,问他:“沈爱徒以为如何?你想喝哪种?”

  虽然不知道这两人在搞什么鬼,但白忆始终觉得阎桓这样跟师父说话还是有些不妥,插话道:“师父,你知道他不能喝酒的。上次他不小心喝多了的事,你都忘记了?”

  沈夜惟:“……”

  对,确实有这么一茬事……

  “师父,我喝饮料就行。”沈夜惟轻声说道。

  后续大家的聊天内容就正常的多。沈夜惟通过葛羽锐带来的人的说话方式以及对葛羽锐的态度,初步判断他们和葛羽锐应该不是一路的,但工作或是事业上的确有交集,所以今晚才会出现在这里。

  白婉今天能上台表演,也有他们的功劳。

  饭局接近尾声时,葛羽锐看着白婉,微笑着说:“白婉,你今晚的演出着实惊艳,确实令我大开眼界。等会散了之后,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兜兜风。就我们俩,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其他几个人都在开玩笑,说葛总不会是看上白姑娘了吧之类的,白忆和沈夜惟则是警觉了起来,两人一同给白婉递眼色,让她不要答应。

  然而白婉却像是没看见一般,面露羞涩:“好呀,我愿意。”

  阎桓:“……”

  他就知道。

  从酒店出来后,葛羽锐拉开副驾驶座位的车门,请白婉上了车。白婉眼里再没有姐姐,也没有师父和师兄,直接就坐进了车里。

  葛羽锐还非常“贴心”地让他的年轻助手护送白忆他们三个,还叮嘱说一定要安全地把他们三个送回住处,否则就扣他的工资。

  白忆这回是真的着急了,但葛羽锐的助手就站在他们旁边,她也不好表现的太明显,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妹妹坐着那个男人的车,疾驰而去。

  “别看了。”阎桓走过去拍了下白忆的肩膀,“她已经没救了。”

  白忆的眼神一瞬间有些绝望,她向师父沈夜惟投去求助的目光,后者正低着头,看着手机。

  “三位,请上车吧。”助手拉开了后座的车门,说道。

  助手本以为阎先生作为师父会坐在副驾驶的座位上,可没想到,三个人全都挤在了后排,副驾驶居然没一个人坐。

  “我现在还没对象呢。”助手看着后排的三个人,神情略有些尴尬:“你们是可以坐副驾驶的。”

  “不了。”白忆黑着脸,“开车吧。送我们去……”

  说到一半,沈夜惟把手机递了过来。

  白忆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继续道:“送我们去月来豪华大酒店。”

  除了这个地址以外,沈夜惟还写了一句话:

  别慌,我送给白婉的簪子上面有我施加的法术。今晚她不会有事的。

  不得不说,师父就是师父。一句话令白忆一扫心里的焦虑,表情也稍稍放松了一些。

  “你们今晚是要住在那家酒店里吗?”助手有些意外,“最近往上都在传那家酒店闹飘,我觉得你们要不……换一家吧?”

  “就去这一家。”白忆坚定道。

  “好吧。”助手只好点点头,打开了手机导航。

  这下轮到阎桓好奇了——沈夜惟刚刚在看的消息,是谁给他发的?是小诗吗?还是白婉啊?

  闹飘又是怎么回事?

  月来豪华大酒店离得不算远,四十多分钟车程便到了。三个人一起下了车,沈夜惟留了个助理的联系电话。

  “徒儿,来这里做什么?”阎桓的表情依旧冷淡,垂眸看着划拉手机的沈夜惟,“今晚打算住这里?”

  白忆用拳头捶了阎桓一下,意思是:你怎么跟师父说话的?真拿自己当老大了?

  沈夜惟轻咳了一声,悄声说:“师父,他上一任妻子就是死在这家酒店里的。我们今晚就住在这里吧?”

  “……好。”

  白忆:“……”

  算了,这师父跟师兄之间的小情趣,她是理解不了了。

  三个人到前台开了一间房。酒店前台也没有多问,按照他们的要求,给他们开了第八层走廊最尽头的房间。

  “这是小诗和小朝从网上调查的信息。”

  进屋后,沈夜惟拿着手机晃了晃,“葛羽锐上一任妻子正是在这间房间里去世的,死因是意外触电。酒店赔了葛羽锐不少钱,再加上调查结果就是意外身亡,这件事就没有闹大。”

  阎桓又恢复到了之前的样子,冷着脸一言不发,进屋后就靠在墙边,垂着眼眸发呆。

  白忆之前也调查过此事。但具体的死亡地点,她没有调查的那么详细,只知道葛羽锐的四任妻子都是死于意外。

  “一次是巧合,四次不可能都是巧合。”沈夜惟淡淡道,“今晚来这里,我就是想看看他的上一任妻子还在不在。也不知道她是否和我们一样,同为修行中人。”

  白忆稍稍怔住:“师父,您的意思是……”

  “那个葛羽锐,恐怕早就看透了我们的障眼法。而且他也知道你们姐俩的真身是蛇。”

  阎桓忽然开口,低声说道:“他很有可能不是凡人。”

  沈夜惟点点头表示赞同,“我们还不清楚他接近白婉的目的是什么。现在需要调查一下,他从他那四任妻子身上,都得到了什么。”

  说起白婉,白忆一个劲儿地叹气。

  “师父,我总觉得有些奇怪。”

  白忆说道,“白婉一见到他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而且……从她和葛羽锐认识到现在也不过几个月的时间,她就变成了这样。您是最了解我们姐妹俩的,没有一定的了解,我们是绝不会和外人近距离接触的。”

  这一点沈夜惟也有些疑惑,今夜白婉表现出来的态度确实有些奇怪,跟着那个男人直接就走了。如果不是沈夜惟为了保险起见在簪子上施加了法术,今夜的情形可能会脱离他们的掌控。

  “关于这方面,我有个猜测。”阎桓犹豫了片刻,说道:“今晚相处的时间太短,我也没办法进一步印证。但如果是我猜的那样,白婉也许是身不由己。”

  他说的云里雾里,沈夜惟思考了好一会才突然反应过来,问他:“你是想说,她中了催情法?”

  中了催情法的人,会对施法者产生一种莫名的迷恋,且很难拒绝施法者提出的要求,哪怕是要她去死,她也无法抗拒。

  有点像是情蛊,但催情法还有一种额外的功效。

  阎桓走到小桌子旁坐下,用手把玩着随身携带的打火机:“你们都知道,当年发明催情法的是一位修行了上万年的女妖。所以这个催情法还有一种功效:汲取精气。如果是用在女性身上,被汲取的就是白婉的修为或是运势。”

  话音刚落,房屋的角落里凭空出现了一位裹着浴巾的陌生女人。

  女人全身上下呈现出一种灰白色。她表情呆滞,头发上和身上还淌着水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