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赵知府的准话,云怀瑾也放心了。

  他想到雍京酒坊的事情,也与赵知府说了大概。

  “此去雍京,我见海运繁盛。便在雍京也建立了一酒坊,后面会走海运商路,运往海外售卖。”

  云怀瑾没有提崔慎,也没提背后的打算。

  这些他说了,反而是对赵知府不利。

  能在雍京建立酒坊,不仅仅是有钱这么简单。背后的势力,也是不容小觑。

  赵知府和一旁的徐大人,对此心知肚明。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他们也都知道。

  赵知府也知道云怀瑾与他先说一声,那是情分。说到底,瑾初农庄的酒坊想在哪里建,酒又要往哪里买,人家什么也不说也没什么。

  知道云怀瑾是给他面子,赵知府也很受用。

  “本官在这先恭喜云庄主了,咱们大雍海运昌盛,庄子里的酒也是不可比拟,云庄主定能赚的盆满钵满啊。”

  赵知府先出声恭喜,徐大人紧随其后。

  说完之后,三人便又开始商谈起后面贡酒的事情。

  酒坊里面的其他酒,售卖起来没有那么麻烦。只要有买卖酒类文书的,都可来自行购买。

  麻烦的是列为贡酒的草莓果酒,需要有江州府衙给那些要买酒的地方批个售酒权。再由府衙统一派人来买,运往本地后当地商人再进行购买。

  徐大人就是负责对接销售贡酒的,目前为止,江州府衙接到了不少要售酒权的信件。

  他整理了一下,除去雍京城外,有五个州府,共十八县。

  与云怀瑾报了数量后,徐大人提议道:“云庄主,你刚刚说的限量一事,大概没办法对雍京那边实行。那边要买云庄主酒的,非富即贵,背后势力错综复杂。且他们也不是以官府之名来要售酒权购买,而是私人想要。这些人,怕是没办法限量。”

  “酒坊的酒实在是不多,这些人不缺钱,真要买的话,哪怕不是去售卖,购买量也惊人。雍京那边的酒坊已经在建,徐大人只管与他们解释,暂时限量,后面雍京那边酒坊的酒,可以让他们优先购买。”

  有了云怀瑾的这句话,徐大人也没什么后顾之忧了。

  不然他不过一个区区小吏,还真不知道要怎么处理雍京那边。

  瑾初农庄酒坊正式开始售卖,就在三日之后。

  正巧了是个好日子,时间也近,便选了那天。

  定下日期后,赵知府立即给各府去信,告知他们售酒的时间。

  云怀瑾出了府衙之后,回了一趟丰水县。

  这次要去两天,这时间是他昨日与云初说好了的。

  当时云怀瑾还怕云初是硬撑着让他离开两天,后来还是听云初说:“阿父,我以前不敢让阿父离开,是不知道真相。总觉得阿父离开久了,就真的离开了。我怕阿父不要我,又回到原来的样子。但是现在不会了,现在我知道阿父会一直都在,阿父也一直都很爱我。”

  云初的心结因为真相明了,而被解开。他不再将云怀瑾与之前人看作是同一个。

  也知道了,以前那个死透了,再也不会回来。

  他知道这些,就不会再怕分别。因为他可以确定,他阿父对他的爱。

  云怀瑾只后悔之前过于谨慎,没有与云初早早说明,好在现在也为时不晚。

  再次踏上农庄的黄土路,土路两侧看不到头的农田,已经播种完毕。天色已晚,远处的村户升起袅袅炊烟。

  摇摇晃晃间,云怀瑾想起刚穿越过来时,他和张木桥还有驾马车的徐老栓第一次去县城的情景。

  他就在这条路上晃晃荡荡,像无根浮萍,人也晕的厉害。

  如今,他有了孩子,有了事业,有了还算心仪的心仪之人。

  马车很快就到了庄子,昨天云怀瑾已经让人提前回来送信,说今日会回。

  张木桥和鹿哥儿还有沈大郎都在门口等着他。

  走了这些日子不见,大家心里也怪想的。好不容易回来了,都想第一时间见一见。

  云怀瑾下马车后,张木桥立即迎了过来,“东家,院子都收拾妥当了,晚饭也都备好,随时可以用饭。”

  “好,辛苦了张叔。”

  “东家哪的话,这一路舟车劳顿,东家实在是辛苦了。”张木桥看着云怀瑾,总觉得云怀瑾比走之前瘦了一圈。

  鹿哥儿看到云怀瑾,笑着喊了一声,“东家。”

  云怀瑾看着鹿哥儿点点头,“这么晚你怎么出来了?孩子呢?”

  “小雨睡了。”

  鹿哥儿凑近小声的对云怀瑾道:“东家,你待会能去一趟药田吗?孙大夫在等你。”

  云怀瑾知道这是有事找他,便应道:“好。”

  沈大郎在鹿哥儿说完话后,也喊了一声云怀瑾,“东家。”

  云怀瑾上前查看了一下他的轮椅,“这磨损的有些旧了,回头我给你换一辆,就当是你的新婚贺礼。”

  沈大郎要成婚了,娶的就是庄子里做工的一个哥儿,叫林宝。

  林宝也是个苦命的,自幼父母双亡,寄居在哥哥家里。

  嫂嫂人很不错,对他挺好的。就是他那大哥不着调,吃喝嫖赌样样都占。

  林宝自小就帮着嫂嫂干活,几个孩子也是一样。一大家子养那一个大男人。

  当初沈大郎也是看林宝瘦的可怕,起了恻隐之心。又观其性子爽朗,为人品行也很不错,且做事麻利,踏实肯干,所以就录用了。

  这是林宝从出生起,最最最开心的时候。他可以凭着自己的手赚钱,替嫂嫂分担。

  他那嫂嫂知道林宝被瑾初农庄的工坊录取后,抱着最小的孩子哭了一宿。

  后来才知道,他嫂嫂实在过不下去,准备带着刚几个月大的孩子去投河。

  其他几个孩子都大了,他们靠着自己,哪怕是去要饭也能活。

  可宝丫连话都不会说,她活不下。

  便想着带着宝丫一起死了,一了百了。这日子,她是真的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谁知道小叔子找到了活干,还是瑾初农庄的。十里八村,谁家不知道瑾初农庄啊。

  月钱给的多,不克扣。逢年过节又有节礼,每个月还能有四天可以不干活但是照样拿钱。

  这是多少人做梦都想要的活,这真是老天爷开眼了。

  因为这份希望,嫂嫂和宝丫活了下来。

  虽然有一大半的钱,都是被那混帐大哥拿出去消遣,但至少有些吃的能藏起来,趁着人不在,偷偷的吃。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老天开眼,在去年的冬天,那混帐喝醉了酒,晕倒在路边。

  这天寒地冻的,人给冻没了。

  要是放在之前,那嫂嫂还会担忧。家里没个男人,怕被欺负了去。

  现在却是不怕的,小叔子是瑾初农庄工坊里的员工,若是被人欺负了,工坊管事会带人来撑腰的。

  都是真事,十里八村早都传遍了。

  罐头工坊里有个女子,她跟着寡母生活,被一个恶霸看上要强娶。

  是工坊管事带了一众护卫听说还有镖师,一个个都是大块头,天天接送,晚上都守着。

  放言说,瑾初农庄的工人,容不得人欺负。正常的婚嫁之事,他们不会干预,还会有成婚红包。但是,强娶就是不行。

  那同村的有几个都是工坊做工的,知道工坊管事的态度,他们也有了依仗,在人守了一个月撤走后,对那对寡母孤女也很照顾。

  恶霸哪里敢和瑾初农庄对着干,后面吓的连走路都要绕着那家走。

  生怕被人看见,误会了他要接近那姑娘,再叫农庄的人把他逮了送官去。

  而林宝与沈大郎结缘,是在他知道嫂嫂那天要带着孩子投河后,第二天找到沈大郎,给他磕头道谢。

  如果不是沈大郎同意用他做工,他的嫂嫂和宝丫,就真的死了。

  得知此事的沈大郎也是心有余悸,还好人没事。那之后,沈大郎会有意无意的看林宝,而林宝也察觉到沈大郎的视线。

  日子久了,自然滋生出感情。

  只是一个觉得自己是个残废,不好坏人的好姻缘。一个觉得自己有那么个哥哥做拖累,不好让沈大郎背负他的苦难。

  一直等到林宝大哥醉后冻死,林宝知道在他身上的锁链没了。

  在又一次抓到沈大郎看他的时候,他红着脸走过去,问沈大郎是不是在看他。

  沈大郎也是脸红透了,但他又是个不说谎的性子,只能僵硬着点头。想滑轮椅走,结果因为手抖给滑空了。

  二人最后走到了一起,婚期定在了年节后。这事张木桥写信的时候,告诉了云怀瑾。

  进去的时候,云怀瑾想到了一点,特意对沈大郎说:“对了,如果林宝的嫂嫂来应工,各方面合适的话,别想着避嫌,该用就用。”

  沈大郎知道云怀瑾的好意,他笑道:“宝哥儿的嫂嫂是个奇女子,她如今自己支了个卤煮摊子,每天虽然累些,但她做的味道好,买的人很多。”

  云怀瑾闻言点头,“那就好。”

  进庄子后,云怀瑾跟着鹿哥儿去了趟药田。

  到了地后才发现,孙大夫也在。

  “东家!可算是回来了!”

  孙大夫看到人,连忙请人进去。

  云怀瑾进屋后,发现用来午休小憩的小屋里,十分杂乱,随处可见的纸张还有瓶瓶罐罐。

  唯一算得上干净的,就是那张不算大的小榻。

  鹿哥儿也不知道从哪里找出来几张凳子,他搬了过来。

  云怀瑾坐下后,让鹿哥儿他们也坐。

  “孙大夫住在这?”

  云怀瑾有些奇怪,这屋里的很痕迹,就是有人长期居住。而屋里的风格,和孙大夫之前的住所一模一样。

  孙大夫点头,“是啊,取药方便。而且空青和鹿哥儿还能帮我。”

  “帮你?”云怀瑾环顾四周,“空青呢?”

  “在熬药汁。”

  孙大夫说完就在屋里四处翻找,没一会从犄角旮旯的一个废纸堆里,取出一个小木盒。

  他笑着拍拍盒子,捧着盒子坐到云怀瑾边上,打开了木盒后,递到云怀瑾眼前,“东家请看。”

  长方形的木盒里,装着两排小瓷盒。一排四个,有八个。

  “这是什么?”云怀瑾一边问,一边拿了一个出来。

  孙大夫笑道:“东家打开看看。”

  云怀瑾按着孙大夫说的,打开了瓷盒。

  里面是浅褐色的膏体,有一股淡淡的草药味。

  “这是东家说的,涂抹可用来淡化脸上斑点的。”

  孙大夫又指着第二个瓷盒,“依次往下,分别是淡化皱纹,祛除眼下黑沉,美白,养颜,润肤,祛痘,祛疤。”

  云怀瑾看着木盒里的东西,这真的是一个大惊喜啊。

  他当初其实也算是随口一说,做不出来,也无所谓,没想到竟然成功了。

  “你都做出来了!”

  云怀瑾有些难以置信,这速度可真快啊!

  孙大夫摸着胡须笑笑,“这多亏了有空青和鹿哥儿的帮助。鹿哥儿他知道一些我不曾听说过的方子,用了之后事半功倍,速度上自然就快了不少。空青对药草的用量把控比我好,他能精确的调控药量,失败的次数大大降低了。”

  “而且祛除眼下黑沉,美白,祛斑,这三个用药有重复部分。养颜润肤祛痘有重合部分,祛疤的本来就做好了,就是祛脸上皱纹的费了不少的劲。好在庄子药田的草药药性强,不然还真不一定能做出来。”

  “你三人真是个配合极好的研发团队。”云怀瑾不禁出声感叹。

  孙大夫和鹿哥儿听不懂什么叫研发团队,但是他们听得懂配合极好。

  孙大夫继续摸胡须点头,倒是鹿哥儿有些不好意思,“就是几个方子而已,能帮上东家和孙大夫的忙就好。”

  云怀瑾对孙大夫和鹿哥儿道:“辛苦你们了。对了,这些成本如何?”

  鹿哥儿不清楚成本,他看向孙大夫。云怀瑾跟着鹿哥儿的视线一起看向孙大夫。

  “淡化皱纹的成本最高,其次是祛疤,美白类次之,润肤类再次之。这成本都是以原料用农庄药田的草药为准,用其他的草药,成本高是另一回事,关键是做出来没有这样明显的效果。”

  孙大夫回道。

  之前孙大夫和云怀瑾说过祛疤的玉肌膏成本,小小的一瓷盒,需要一两银子。

  也就是说除了淡化皱纹的,其他成本都在一两及以下。

  云怀瑾想到明年要去雍京,庄子里杂货铺的生意,崔家人在雍京做了多少年了。

  而且崔家卖那样高额价,包装也极其的奢华精美,走的高端路线。

  别说他不想与崔家抢市场,就算抢也抢不了。

  本来他赚钱也不是靠开杂货铺,而是出售庄子里产出的作物,以及其二次加工的产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