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月前,边关互市。

  互市共有八条街,各国行商无数,来互市做生意的各个行当应有皆有,玉石、珠宝、布匹、美酒、草药、牛羊……

  经过几个多月时间的发展,曹徊的曹氏商行,已经是人尽皆知。

  各国商人购买的大头还是原来的本行,但也不妨碍去曹徊那儿买一批货一起运输回去。

  无一例外,这些货物都受到了各国上层人士的喜爱。在看到如此大的市场之后,他们纷纷赶回,开始更多批量的购买。

  曹徊的商行前总是人满为患。

  万文图看着账本上源源不断的流水,每天都会喝着美酒乐滋滋的庆贺。这可真是高兴啊,交易额如此增长,待年底汇报上去,皆是他的功绩啊!

  而风平浪静了许久的互市,因一场意外起了波澜。

  起因是东琉国与西琉国,两国官员在一次谈判上,又一次因为国土面积问题吵了起来。

  彼此吵架戳对方脊梁骨这事,两国官员早就炉火纯青。

  按理说是没有大雍什么事都,可坏就坏在,西琉国的官员拿从曹氏商行买来的货物当伐子,用在两国的唇舌之战上。

  “你们东琉就是血脉不正,不然大雍商人怎么只卖货给我们西琉国却不卖你们东琉!”

  “也是,此等人间美味,怎么会是你们这一群乡野村夫能享受的了的!”

  “你们就算是穿了龙袍,也当不了皇帝!”

  这番言论让东琉国官员气的牙痒,同时也在心里埋下了疑惑的种子。

  东琉国的王听闻此言,害怕大雍是明面上两国各不相帮,实则私底下与西琉交好,便派官员前去探查。

  为了不引人注目,便只派一名叫图巴尔官员,也没有安排护卫之类。随着东琉一个要去大雍互市的小商队,一同前往。

  图巴尔跟着商队,很快就混进了互市。他去西琉驻守处亮明身份,点明这次来的目的。

  驻守处的官员自然是听令行事,他们接连几日宴请大雍官员,席间时不时的出言试探。

  这些日子的试探下,并没有感觉到大雍官员对东琉与西琉的态度有什么不一样。

  倒是发现了东琉国的大商哈瑞,暗中逼迫不准东琉国人购买大雍商人的货物。

  二者中间恩怨他也听了许多,不过这次前来也只是为了探听大雍对他们两国的态度,是否如传言那样,而不是为了让他来调和两国商人之间关系。

  图巴尔没发现有什么异常,他也不能久留,便决定三日后跟着采买好的商队回去。

  东西都收拾好了,他收到了一封密信。

  密信上说今日是西琉国商人与曹氏商行最终交货的日子,明面上西琉是与大雍的铺子做买卖,实际是私底下进行了武器交易。

  那些货里面有一半的量,都是大雍私底下提供给西琉国的武器。

  这消息让图巴尔震惊不已,虽说有假的成分在,但是他不敢赌那个万一。

  图巴尔不敢耽误时间,立即令人去打听西琉国商队的行踪。

  得知西琉国人今天在大雍商人那装了满满的货后,便匆匆忙忙地离开互市时,让图巴尔心中的怀疑又加重了一分。

  他连忙召集人手,要去拦下西琉国商人。

  曹氏商行里的东西在西琉境内实在是受欢迎,托木在装完货后,迫不及待的就立即起程。他们早一些离开,能早一些抵达西琉国。

  这样就能早一点赚到钱,况且大人物们都等得急,可不好叫他们等得太久,不然会被怪罪。

  谁知刚出互市不久,西琉国的商队就被拦了下来。

  见是东琉国人,这让西琉国的商人很是不满,“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图巴尔知道他身为东琉国人,即便有再多的理由,也不可以去拦截西琉国车队的货物,探查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可是知道归知道,图巴尔以防万一,哪怕明白这事于理不合,也必须要做。

  他一声令下,从东琉驻守处调来的护卫兵便动起了手。

  为了不让事情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图巴尔来之前已经叮嘱过,只想办法打翻货物探查,千万不可伤人性命。

  虽说只是打翻货物不伤人性命,此事西琉国人也绝不会放过他。

  他做好了回国之后,会被送去西琉国平息他们愤怒的准备。

  这些他都不在意,他只想要确认,货物里有没有那些武器,不能留一丝的隐患。

  只是他疏忽了,互市鱼龙混杂,各国的人都有,每个国家之间的利益与敌对关系也都错综复杂。

  有时甲国与乙国发生争端,便能让丙国得利,若甲乙两国交好,丙国就会遭殃,那么丙国的人便会想方设法让两国纷争不断。

  图巴尔不想伤人,最终还是在争斗之中“误杀”西琉国一商贩的性命。

  听闻东琉国人在大雍地界,杀了西琉国人后,万文图多日来的好心情也被破坏。

  此事发生在他的管辖地之内,不管谁对谁错,他都逃不了一通责罚,罪名就是监管不力。

  图巴尔在杀人之后,也意识到事情再无转圜的可能,局面到了他没有办法控制的地步。

  杀人与不杀人会是两种截然相反的结局,不杀人,以他一人之命可抵过之前所有过错,但杀的人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在三国的驻守处官员带着人赶过来后,西琉国驻守官鲁哈在看到一地狼藉,还有躺在地上的尸身后,神情悲痛万分。

  他斥责道:“你们东琉国人真是残忍嗜杀!哪怕到了他国境内,也不放过我们西琉国人!这件事我一定会上禀王上!”

  东琉国驻守官巴风,趁着鲁哈痛斥他们的时候,迅速的想了应对之法。

  在鲁哈说完后,就立即指责一旁的万文图。

  “此番争端你们大雍也逃不了干系!若不是你们不愿意将货卖给我们东琉国人,我们又何必会为了这些货去抢西琉国的货,最后导致了无意杀害西琉国的无辜之人!”

  图巴尔听后立即明白了巴风的意思。

  既然此事已经没有可以转换的余地,那边多拉一方进来,也总比责任全都在他们东琉国要来的好。

  万文图整个傻眼,“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们东琉国人睁眼说瞎话是说习惯了吗?这是怎么也和我们大雍没有关系啊!”

  “怎么没有关系?”

  巴风愤愤不平道:“你敢说你们那叫曹徊的商人没有拒绝将货物卖给我们东琉吗?他没有与我们东琉产生嫌隙,没有将东西卖给西琉国人吗?”

  万文图还真不知道这怎么说,事情确实是这么个事情,可那也是有原因的啊,又不是故意不卖。

  不过眼下也不是争论这些的时候,他态度也强硬,“东西是你们东琉人抢的,人是你们东琉人杀的。此事与我们大雍无关,我们是不会认。”

  这事但凡要是认下,他万文图的仕途也就走到终点了,搞不好一家老小的命都得搭进去。

  “哪怕是和你们没关系,但是你们大雍人不卖货给我们东琉是事实,这件事你们必须给我们一个交代!”

  不得不说,巴风胡搅蛮缠已经有娴熟的经验。

  万文图想到自己此前一直对他们是一再退让,只为能少些麻烦。

  现在看来确实是将这东琉国人的胃口给养大了。

  万文图没有搭理东琉国驻守官,而是看像西琉国驻守官鲁哈的方向。

  在万文图看来,西琉国一众商贩与曹徊确实是相交不错。

  他们一直以来都在曹徊那儿购买大量的货物,且对曹徊的态度也是很平和。

  而鲁哈也从未与曹徊有过过节,即便是不帮着说话想来也不会落井下石,他问道:“鲁哈大人,难道你也这么认为吗?”

  鲁哈的视线先停留在那些货物上,不得不说他们西琉国人买的货可真多呀。

  这些应该要花许多钱吧,他可是知道的那大雍商人的铺子每样东西卖得都非常的贵。

  这些钱也都是来自于他们西琉国百姓的税收。

  很快鲁哈将视线收回,摸着他的大胡子笑了一声,“万大人,虽然我们西琉国与东琉国一直水火不容,更别说他们现在还杀了我们西琉国无辜百姓。此仇我们西琉国一定会报,但是……”

  鲁哈的话音一转,“巴风大人说的也是很有道理,这说到底还是因为大雍商人不卖东西给东琉国商人,这才让他们不得已来抢我们的货。”

  “要知道这些货物,大雍商人卖的很不便宜,现在全都毁了。我们西琉国人要因为大雍的错来付出代价,这件事情恕鲁哈不能接受,在这里也想请万大人给鲁哈一个说法。”

  万文图是真没想到西琉国有一天还会替东琉国的人讲话。

  他的视线在鲁哈身上一扫而过,最后也停留在西琉国那一堆货物上。

  为官多年,还是在互市这么个鱼龙混杂的地方。

  鲁哈心里面想的是什么,万文图岂能不知?

  西琉国现在是真正的苦主,他此时帮着东琉国的人说话,是既不影响他们今后以此为理由对东琉国出手,同样也能让他们狠狠的宰大雍一笔。

  而鲁哈的话里话外想的,无非是能通过他,逼着曹徊降价,以低价售卖货物给他西琉国。

  曹徊那的那些货卖得有多贵,万文图也心知肚明。

  这些货物要耗费的钱财,怕是鲁哈看一眼都肉疼的不行吧。

  东琉国的驻守官巴风,也是心知鲁哈的秉性,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在最开始就将大雍拉了进来。

  因为他知道,鲁哈一定会上钩。只要鲁哈一心想要以此为契机,从大雍这边拿到好处,这样一来他就顺利地将矛盾转移了一些。

  虽然只有这一些,可已经足够了。至少能给他们一些时间处理和准备应对后续。

  之前发生所有的争端,万文图都会对他们客客气气,满足他们的一切条件,只为求将影响降到最低。

  但是这件事牵扯到了人命,大雍要是承认,就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万文图看向鲁哈,又看一眼巴风,突然仰头笑了起来。

  贪心不足蛇吞象,既然如此,那谁都别好过了。

  “你们不是说要给你们交代吗?好,便给你们个交代!走,去曹氏商行!”

  大雍官兵留了一些下来看守,其他都跟着万文图前往曹氏商行。

  巴风和鲁哈也带了一些护卫兵紧随其后,货物和其他的人都留在原地,两方驻守处的护卫兵同样留了一些下来看守。

  一行人很快抵达了曹氏商行,突然大批量的官兵前来,让排着队的商人们有些摸不着头脑。

  毕竟是各国商贩,万文图哪怕是盛怒,也不好对他们动手摆脸色。

  更何况,他也不打算这么做。

  他转头对东琉国和西琉国的人说:“在这排着的,是各国商贩。我大雍是有明文规定,不得无故阻碍生意买卖。”

  “今日之事,说到底与我大雍无关,只是我大雍看在尔等来者是客的份上,才给个面子让你们得到想要的交代。因此本官不会驱逐这些人,想要谈,就等他们都忙完了再说,或者是你们两国派人去将这些人赶走。”

  巴风和鲁哈沉默不语,若是只有一两人还好说,但这么多人,他们要真的是动手看人怕是会引起众怒。

  因此两方人马都缄默不语,安安静静地在一旁等着。

  曹徊那边也看到了一群官兵在一旁候着,心知是出了事,他站在铺子门口,向外看去。

  看见了站在最前面的万文图,他想要出去外面看看情况,见万文图对他摇头。

  曹徊不知万文图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依旧选择听他的没有出铺子。

  这会儿外面天气又比较热,太阳底下一站好像是站在大蒸笼里面。

  万文图也是满头大汗,他转身问巴风和鲁哈,“两位大人,这外面天热难耐是否要先回去?这队伍长的很,等太阳落山再来也不迟。”

  巴风立即回道:“若是我们走了万大人让人悄悄送走那大雍商人,这事儿怎么说?”

  万文图看着他突然笑了一声,“既然大人愿意在这等,那边等吧。本官热得很,就不奉陪了。”

  他临走时又看了一眼鲁哈,“大人也是要在这等吗?”

  鲁哈笑着点点头。

  万文图不再说什么,自己带了两个人,直接回了驻守处。

  他刚到地方就匆忙换了衣服,是普通的粗布麻衣。

  随后便去了周炎那。

  万文图头戴斗笠,乔装改扮的过来。

  周炎一开始没认出人,还是万文图进来后,抬一下斗笠,示意周炎带他去后院,周炎这才认出人来。

  到了后院,万文图没给周炎询问的时机,直接让他去喊曹徊过来。

  还特意叮嘱的喊人来的时候注意情绪,就当是过来串个门,别让东琉国和西琉国的人发现有什么猫腻。

  周炎铺子与曹徊的铺子相邻,外头有点风吹草动也都知道。

  听万文图的话后,就知道这事不小,立即出了铺子去找人。

  万文图在后院等了没一会儿,曹徊便跟着周炎来了。

  二人在踏入铺子之前,还是一副谈天说地的模样,进入铺子后,便立即收敛了神色。

  一路走到后院僻静的小屋,见到万文图后二人行礼,“见过万大人。”

  知道万文图找曹徊是有要事,周炎没有多留。

  等人都走后,万文图直接开门见山对曹徊说了东琉国和西琉国在互市外发生的事情。

  曹徊闻言难以置信的说:“他二国起争端与我大雍何干”他们怎将这脏水往我们的身上泼!”

  万文图也是心绪难平,“找你过来说这些不是为别的,而是接下来我要做的事。”

  曹徊知道与他有关,这会也收起一些情绪,“大人请讲。”

  “我要将你赶出互市。这就是我对他们的交代。”

  曹徊听完后没有太大的波澜,只等着后面的话。

  万文图瞧着曹徊没有再说他一再退让没好结果,也是有些意料之外。

  “怎么这次不说那些话了,不觉得我是怕麻烦才这样做的?”

  曹徊如实相告,“如果真是如此,大人又何必大费周章的将我悄悄叫来,提前说一次是呢?既然是要赶走,到时再说,与提前说有何区别?”

  万文图轻笑一声,“赶紧走是真,怕麻烦也是真。但有一点你说对了,一再退让不会让他们更和气,却会给本官引来更多的麻烦。”

  “而今日之事,牵扯到人命官司,大雍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任由他们祸水东引,真要是成了,以后全都有样学样,大雍如何立足?”

  曹徊见万文图在大局上没有真的退,也是松一口气,不过他有些不解,“可是大人,你让我走是想让我暗中做什么吗?”

  万文图摇摇头,“你只需要走便可,不需要做任何事情。”

  “如今互市十个商人有九个人在你那买东西,还全都是回头客。你商行里的东西有多受欢迎,除了你以外,只有本官最清楚。你说,如果因为东琉国和西琉国的人胡搅蛮缠,导致你不得不离开互市,你猜其他各国的人会怎样?”

  曹徊瞬间明白了,“大人的意思是要借其他各国的人手,来解决今日之事?”

  “本官只说给他们一个交代,赶你走就是给了交代。但他们二国的人因此引起众怒,那可就与本官无关了,想要从我这空手套白狼,门都没有。”

  而万文图提前与曹徊说清楚,也是他怕曹徊不明真相当了真,后面再想把人请回来可就不容易了。

  曹徊对于万文图要做的没有异议,他对瑾初农庄的货很有自信。

  只要是买过的人,尝到了甜头,便很难接受以后再也买不到这件事。

  商人重利,若是因为其他国的人胡搅蛮缠,而导致他们丢失那么大的利润,后面且有的闹。

  万文图说完后,便又悄悄离开。

  曹徊也回了铺子,当作什么也不知道。

  在曹氏商行门口的队伍接近尾声时,天已经要黑了。

  人彻底没了后,东琉国和西琉国的人第一时间冲进曹氏商行,堵住了门,不让里面的人走。

  又即刻令人去叫万文图,只是万文图姗姗来迟,还打着哈欠,让他们又是一顿好等。

  “哎呀,诸位不好意思,实在是太晚了,我都睡着了。”

  说罢,万文图又看向巴风和鲁哈,“两位大人是真一点也不觉得累,等了那么久,这天都黑了,还这么有精神,生怕那点便宜占不着给跑了是吗?真够小家子气的。”

  万文图说的是大雍语,二人多少都能听懂。

  知道不是好话,巴风和鲁哈的脸色都不太好看。

  万文图也没有给他们反驳的时间,直接说道:“既然外商都走了,二位又偏要一个交代,那今日本官一定给一个交代。”

  说完,万文图语气严肃,对将士说:“传本官指令,立即驱逐曹氏商行所有人,令他们不得再在互市行商!”

  “是!”

  将士们听令立即开始驱赶曹氏商行的人。

  巴风和鲁哈极为震惊,他二人没想到万文图竟然会将人给赶走。

  曹氏商行每日流水多少,他们哪怕是没有账本,但用眼看也能看出来是不菲的。

  二人惊讶地看向万文图,只觉得这大雍官员是疯了。

  明明只需要赔他们一些东西便可,但如今竟然要将人彻底赶走!

  放着那么多的钱不要,这不是疯了,是什么?更重要的是,此举可能会引起了众怒。

  就在这时,曹徊冲了出来大声的质问道:“不知万大人要驱赶我曹氏商行,是我们犯了何事?”

  万文图假模假样的说道:“还不是因为你曹氏商行卖货给西琉人,不卖给东琉人。导致东琉国人去抢西琉国人的货,最后还让东琉国的人杀了西琉国的人。现在二位大人非要厚脸皮要本官给交代,那本官只能如此了。”

  曹徊唬着一张脸说道:“那是我不卖给东琉国人吗?分明是他们最开始的时候想要从我这儿白拿货物,我是商人,在外做生意,哪有让人白拿货走的道理?”

  “后面那人就一直没有再来我们商行买过任何的东西,怎么就成了我不卖给他们?大人,这话说的我可不认!”

  万文图点点头,“哦,那本官懂了。那就是怪你,没有平白无故免费给东琉国人货物,所以才导致后面的事情发生。不知道二位大人听懂了没啊?”

  万文图的话听着像是判罪,实则叫人听着臊得慌。

  这话只要是有耳朵的人,听着就知道是东西二琉的人胡搅蛮缠。

  不等巴风和鲁哈回答,万文图就提高音量,“行了,快走吧。谁知道再不走后面他们会不会将人命也扣你头上?”

  曹徊早知道万文图的计划,也将这些话引了出来,在大庭广众说了。

  现在街上人是少,但不是一个人没有,而且周围铺子还都开着。

  完成了他该完成的任务,曹徊便道:“既然大人如此说,那我无言以对,我们曹氏商行便离开互市。”

  巴风和鲁哈这下急了,怎么不据理力争了?竟然当真就这样走了?

  这大雍商人之前不是与大雍官员非常的不合,一定会据理力争的吗?怎么今日如此的迅速就听了大雍官员的话?还真走啊?

  曹徊确实是真走,他们的货也卖得差不多了,还需要进货。

  正好他也久未归家,这一次跟着一起回去,剩余的一些货就在回去的途中卖给各个州府,也能挣一笔不少的钱。

  曹徊说完后,就直接开始收拾东西要关商行。

  万文图也对巴风和鲁哈说道:“二位,你们二人主要便是怪这曹氏商行卖货的原因,如今我已经严厉的惩处驱赶了,这是互市较为严厉的处罚。哪怕是到你们二位的王庭之上,也再说不出是我们大雍错的鬼话。”

  “现在,你们两国的恩怨便你们自己解决,可千万别再攀扯我们大雍。”

  巴风和鲁哈想说什么,可万文图却是不听,带着人直接走了。

  事情朝着他们想的相反的方向发展,二人也是忧心忡忡。

  这曹氏商行的声誉有多好,他们也是有目共睹的,明日怕是有的闹了。

  二人相视一眼,没办法,又跟上万文图,想要让他收回这惩罚。

  只是到了驻守处,万文图命人直接关上了驻守处的大门说谁也不见。

  巴风和鲁哈见状,也说不见到人便不走。二人往地上一坐,很有不开门就誓不罢休的样子。

  没一会儿紧闭的驻守处大门又打开了。

  一个官兵手里拿着笔墨纸砚,那纸一式三份,上面有东西琉语,还有大雍语。

  那官兵说道:“两位大人既然要在这儿等,那便等吧。只是我们大人说了,实在是怕了两位大人。担心二位在这若是有点意外,或是不小心感染了风寒,最后要是出了情况,又要让我们大雍负责。”

  “大人说,毕竟我们大雍又不是你们二位的爹娘,实在是负不了二位的责任。若是要等,便签这无责书。若是不签,二位还是早早离去。不签在这待是万万不行的,我们会将你们强行送回去,这也是为了二位大人的安危着想。”

  这一番话就像是一下又一下的巴掌,打在二人的脸上。

  话都说到这份上,就算是勉强见了也不会有好结果。

  不如回去想想后面该怎么办,两人没有再多留,离开了大雍驻守处。

  第二天一早,大雍的驻守处就被各国商人围了起来。

  他们一早如往常一样,去曹氏商行的铺子排队等候买货。

  结果曹氏商行竟然迟迟没有开门,还是边上卖玉石珠宝的周掌柜跟他们说,曹氏商行的人走了,是被驻守处的人强行赶走的,具体原因他也不知道。

  这还得了?

  这关了,他们去哪儿买东西呀!

  于是便纷纷都跑到了大雍驻守处这边来问问怎么回事。

  万图文就是要他们来,他早早的起来,穿戴好官服。

  但是他没有立即见人,而是紧闭大门。一直到外面人越聚越多,大家情绪越来越不好,这才打开了驻守处的门。

  这些商人都是急着买货的,来这里就是为了询问缘由。结果迟迟不开门,心中的不满与不安同时上升。

  这会见到人,一窝蜂的全涌上来,七嘴八舌的说起来。

  “大雍官员,你为什么好好的要关掉曹氏商行啊?我们好多东西没有买。”

  “是啊,为什么要关啊?他那么好,你们关了他干嘛?”

  来的人越来越多,各国商贩无一例外,全都是问曹氏商行关门原因。

  后面来的也都应和是啊,原因是什么?就算是你们大雍官员也不能随意的驱赶大雍商人啊。

  他们都没地方买东西了。

  万文图听着各国商人四处而起的声音,让官兵出声高喊,让大家安静后,他才笑了笑说:“此事吧,主要得问东琉国与西琉国的驻守官。”

  万文图语气缓慢,但咬字清晰,一字一句地讲了事情的缘由,以及昨天与曹徊在铺子外的对话。

  说罢,他有些无可奈何,“按着东琉国和西琉国人说的意思,这一切是因曹氏商行而起。本官怕曹氏商行的人再不走,这两国再将那人命算在曹氏商行头上。说是对曹氏商行的惩罚,实则也是保护。而且还能给两国交代,两全其美,何乐不为?”

  “若诸位觉得此惩罚不妥,本官虽可收回成命,但前提是东琉国和西琉国能够同意,且不再胡乱攀咬才行。”

  了解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各国商贩都气得要命,这是要砸他们的饭碗呀!

  大雍的这个货能让他们获得多少利润,他们心里清楚。

  要是后面因为这两个国家瞎胡闹,弄得他们也买不了了,这如何是好!

  在利益的驱动下,各国商贩调转方向,又朝着东琉国和西琉国的驻守处去。

  有些遇到半道上赶去大雍驻守处的商贩,还提醒他们不要去大雍那边浪费时间。

  拉着他们就往东琉和西琉的驻守处,路上还与他们详细的讲了事情的起因于经过。

  这些商贩涌去东琉和西琉的驻守处后,一路上奔波,又因为这两国的人胡搅蛮缠导致他们今天买不到货,使得损失惨重,气的恨不得咬死这些人。

  人一下子来的太多,又都在气头上,吓得东琉西琉都不敢开门。

  谁知越不开,商贩们越气,闹的越狠。

  万文图特意在排队的人走后说,就是为了让事情有个发酵的时间,影响更大一些。

  不然东琉国与西琉国最开始就会低头,一点压力也没有,哪里会向现在这样,连门都不敢开,忧心惶惶呢?

  这事也在万文图的意料之中越闹越大,哪怕东琉和西琉说了,是他们不对,让万文图叫曹氏商行回来,可现在不是他们想叫回就叫回的。

  因为曹氏商行确实已经启程了。

  而且,回来的太快太容易,也达不到真正的目的。

  万文图将这事闹大,有杀鸡儆猴的意思。东琉和西琉国的那日冲突,他做官这么久,看着就觉得有问题。

  他想让背后推动之人看一看,想要动手耍聪明可以,但是不要在大雍的地盘上搞这些小动作。

  出了大雍,你们爱怎么搞怎么搞,但在大雍境内这些小动作最好都给收起来。

  否则就谁也别想讨得了好。

  在背后推动那场争端的人,也没想到事情最后竟然会演变成这个样子。

  现在就连他们自己国家的人,也都要堵在东琉和西琉的驻守处前要说法。

  西琉国商队也因此没有办法离开,事情皆因他们而起,各国商贩怎么可能会让他们带着货,美美地回国去卖赚钱呢?

  什么时候曹氏商行的人来了,什么时候再放他们走。

  至于会不会得罪西琉国,如果西琉国强大到可以一下子讨伐十几个国家,那他们确实会怕。

  可惜西琉国并没有那么强大。

  随着时间的推移,互市商贩闹的也越来越厉害。

  对于商人来说,时间就是金钱。在互市耽搁了这么长时间,他们每一天都在损失金钱,而这些损失全都是东琉国和西琉国的人造成的。

  关键是,他们没买到货,也不能走。万一商行的人突然回来,他们还能第一时间买到。

  要是不回来,他们就更不能走。都走了,怕是曹氏商行的人,就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那么大的利润,他们不可能放弃的。

  曹氏商行也一直未回,各国驻守处迫于压力,不得已联名给大雍朝廷送去了折子。

  求大雍朝廷出面,让曹氏商行回到互市,继续做生意。

  朝廷这边接到消息后,在好奇那些货物到底为何如此受人追捧之余,也能清楚万文图此举背后的含义。

  既然想要立威,朝廷便不能拖后腿,见他们联名上奏就立即同意。

  朝廷很快给各国驻守处回信,只说会劝曹氏商行回去,但是没有保证他们一定会回,毕竟他们受冤屈在先。

  万文图也收到了朝廷那边快马加鞭传来的消息,让他把持好一个度,别过犹不及。

  ……

  曹徊对于互市发生的一切,都还不知道。万文图给他送的信,都让曹夫人收下了,他还没有回到家。

  他一路畅通无阻地回到了江州府,赶巧了正好与回来的云怀瑾,二人是在同一天入城。

  两方人马相遇的时候,还是曹徊认出了赶车的方三爷。

  云怀瑾这一路没有多做停留,大部分走的是水路,这次在船上倒是没有遇见贩卖奴隶的。

  因为路线不同,也没有经过小雨村,速度上比来使提快了不少。

  一路舟车劳顿,两个孩子很累。走水路到丰水县,时间上要多一日,他自己和云初也晕船,便走了陆路先到江州府,能少受一天的罪。

  在江州府城外排队路程时,遇到曹徊的时候云怀瑾还吃惊一下。

  曹徊哈哈笑道:“云庄主,咱俩这可真是有缘啊!竟然同一日在江州府外相遇了!”

  云怀瑾也觉得如此,可不就是有缘吗。

  前面排着的人还挺多,云怀瑾下了马车,顺便活动一下身体。

  他看向曹徊那边,发现马倒是挺多,板车也不少,上面没有货,随行回来的人看着也多。

  不像是派了一些人回来拿货,倒像是全回来了。

  云怀瑾突然想到崔慎之前跟他说的互市事情,说是东琉国人频繁与大雍商人起争端。

  他在想,会不会曹徊就是其中之一?

  可看曹徊那样子,虽说风尘仆仆有些疲惫,但也不像是受了什么气的模样。

  “我以为曹首领会过两月才回来,怎么这次回来的这样早?互市那边出了什么事不成?”

  知道云怀瑾有疑惑,曹徊压低一些声音回道:“我这次回来,确实是因为互市那边出事了。”

  曹徊将他走之前知道的那些事,全都和云怀瑾说了。

  听的云怀瑾直叹不易,“互市做生意,牵扯颇多,真是辛苦了。”

  曹徊不在意道:“都习惯了,而且这次怕是要整治那些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清理干净些也好,不那么乌烟瘴气,这互市才能走的更远。”

  云怀瑾颔首,他也想互市可以好好的开下去。与各国的交易,能够互通有无,而且背后也有许多人以此为生。

  排队进了江州府城后,云怀瑾与曹徊道别。

  江州府的小院里,梅兰四人一直都在,每日洒扫打理院子,一切都与离开时的样子一样。

  梅兰四人见到云怀瑾一行人回来,也是激动不已。他们立即忙活起来,烧水的烧水,做饭的做饭。

  笔墨和纸砚跟着方三爷他们搬东西归置,云怀瑾从大雍回来,也给梅兰他们四人买了东西。

  本是想买特产,不过雍京特产都是吃食,放不了太久。只好转而求其次,买了雍京当地织的布还有雍京铺子里才有的特色牙膏。

  这些年里,云怀瑾逢年过节的给下人们的节礼里面,也都添置了些日常要用的牙刷和牙粉。

  牙膏实在是太贵,哪怕是他,也没有办法给下人们配置上。

  梅兰四人收到了礼物高兴的不行,那布颜色漂亮,质感摸起来也很舒服。四人也不舍得用,全都藏起来。

  牙膏的味道带有花香,装着牙膏的小盒子也都雕刻着花纹。本来他们也舍不得用的,可是听东家说这个放不了太久,只好放在外面,准备每日取用。

  云初和云风两个孩子洗了个热水澡,又吃了些东西后,便都睡了。

  云怀瑾在洗完澡后,先给崔慎写了信,告诉他已经平安抵达。

  他想让木青留下休息一晚再走,被木青拒绝了,“云庄主不必担心,我们常年训练这点路程不算什么。”

  想到木青之前也是来了就走,只有他准备东西时间长,才会停留休息,云怀瑾也没有再留。

  他们有他们的纪律,他不好破坏。

  将报平安的信给木青带回去后,云怀瑾也吃了点东西,随后休息了。

  除了木青以外,其他的暗卫都留了下来,在暗处保护云怀瑾和孩子们的安危。

  好好了休息了一晚上,云怀瑾精神好了不少。

  两个孩子离开太久,也想念同窗,云初和云风路上就说了,回来的第二天就要去私塾上课。

  云怀瑾送两个孩子去私塾,路上对他们说:“中午的时候给你们做奶黄包送过去,和同窗们一起吃。”

  云初和云风都笑着应下,“好!”

  私塾的门房远远瞧着人熟悉,等人走近后,发现还真是云怀瑾,脸上带笑的走了过来。

  “哎呦,云庄主回来了啊!”

  云怀瑾让两个孩子进了私塾,与门房寒暄两句后才离开。

  云初和云风今日来的有些晚,还没有正式上课,但私塾的学子们都到齐了。

  一屋子的孩子在看到云初和云风出现在门口,短暂的安静过后,爆发了响彻学堂的尖叫声和欢呼声。

  “啊啊啊啊!云初你们回来啦!”

  “终于回来啦!我好想你们啊!”

  云初和云风被孩子们一拥而上的包围了,怕把人挤倒,孩子们也有分寸,给两人周围留着些空。

  王夫子手里拿着书走在长廊,一眼就看见了娃娃群里的云初和云风,老人家不苟言笑的脸上也浮现出和蔼的笑。

  终于回来了,走的这些日子,还叫人怪想的。

  眼看着上课的时间要到,王夫子咳嗽一声。上一瞬还在吱哇乱叫的孩子们,下一瞬安静的不行。

  他们转头齐声抱着小拳拳,弯腰行礼,“学生见过夫子。”

  云初和云风看到夫子来了,也跟着一起行礼。

  王夫子捋捋花白长须,“好了,时辰不早了,快进去吧。”

  娃娃们闻言有序的进了学堂,依次坐好。

  送了孩子们去私塾后,刚回小院,就见到府衙来人。

  正是之前一起护送果酒进京的徐大人。

  “云庄主,赵知府有请。”

  云怀瑾本来也要去找赵知府的,他和梅兰他们说了一声,今日多做些奶黄包,中午要给私塾的孩子们送去后,便随着徐大人去了府衙。

  路上,徐大人脸上的笑意终于藏不住,“云庄主,你可知这段时间有多少人来府衙问果酒吗?”

  看徐大人喜悦溢于言表的样子,就知道人有不少。“定是很多吧。”

  徐大人哎呀一声,“岂止是多啊!府下八县各个县令都来问,相邻的几个州府大人也都写了信来问。就连雍京那边都有不少,全都是想要我们果酒运去卖的。”

  大雍是官府衙门管控酒业,各地商人想卖酒,通过衙门询问有专人对接这些。

  云怀瑾听说有这么多,想了一下酒坊规模,会不会哪怕不算海运要的货,也不够出货啊?

  当初酒坊,还是建小了……

  不过他也确实没想到,会被选为贡酒。

  江州府出了个贡酒,赵知府那是逢人就说,见人就笑啊。

  不管谁和他聊什么,这老大人最后都能拐到贡酒上。

  私下与好友相聚,更是免不了一顿说。引得友人们忍无可忍,怒道:“只闻其名,不知其味,你这老儿,是要馋煞我等?”

  赵知府从那之后才有所收敛,瑾初农庄的酒还没有开售,但是他家有一坛。是云怀瑾端午送去的,他舍不得喝,珍藏了起来。

  再说下去,他怕这些人会冲进他家找酒喝。

  罢罢罢,还是等酒坊开售后再与人说。

  昨日听说了云怀瑾进城了,知道人回来,赵知府压着当天就找人来的心,硬是等到了第二天。

  徐大人带着云怀瑾进了府衙后院的书房,赵知府正在书房里等着。

  官吏很快上了茶,随后退守在外守着门。

  赵知府看到云怀瑾,是又激动又感激。他们江州府,也扬眉吐气一次了。现在风水轮流转,都轮到其他大人,给他写信要销售权了。

  “云庄主啊,盼星星盼月亮,总算是将云庄主你盼回来了!”

  云怀瑾有些不好意思,“出了点事耽误了,叫大人久等了。”

  赵知府连忙摆手,笑的都不见眼,“云庄主这是哪里的话啊!本官没有要怪罪的意思,实在是各府大人催的急。短短一月,每人连着给送来三四封信,字字都是问本官,农庄酒坊的果酒何时售卖。”

  酒坊那边这些时日又存了不少的货,不过云怀瑾听着话头,越来越觉得是不够卖的。

  他道:“酒坊那边选个良辰吉日便可开售。不过之前没想到会成贡酒,一下子就有这么大的名声,所以酒坊规模有些小了。若是无限量购买,我担心会很快断货,还请大人与各府大人言明,庄子里的酒,要限量购买。”

  这生意是与各府官府有相交接的地方,要限量的话,从一开始就限。

  等到后面才开始限量,后面的官府那也不好交代。

  赵知府领会其意,他自然不会在端水这方面出什么岔子。

  “云庄主放心,本官会一开始就说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