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一人开头后,其他两个人心里的怨气也被激发出来,张口就骂。

  “姓云的,我们生意本来做的好好的,要不是你三番五次的过来求我们,我们会和瑾初农庄毁约吗?”

  “眼下瑾初农庄不可能再将货卖给我们了,你要是不给我们一个说法,今天就别想走!”

  云怀垚本就不是一个脾气好的人,听到这三人完全将怨气发泄在他的身上,当场便掀了桌子。

  桌上的碗筷菜碟叮叮当当的散落一地,三个商船管事瞬间哑声闭了嘴。

  “你们自己是什么好东西不成?若非你们也想逼云怀瑾降价,怎么我说两句就同意了?别忘了当初你们毁约的银子还是我出的,如今怎么还有脸和我要说法?”

  云怀垚指着三人的鼻子吼了一通后,三人更是又气又怨。

  如果云怀垚没有说帮他们给毁约的银子,他们还不会那么快就答应。

  偏偏他说了,这才叫他们意动,按着云怀垚说的去做了。

  只是谁能知道这瑾初农庄运道这样的好,卡在这关头,正好碰上了两年未归的曹徊。

  有时候运气这种事情,还真不好说。他们现在,就是倒了霉的。

  云怀垚比那三人还觉得晦气,他虽然说服了三家商船突然毁约,要打云怀瑾措手不及。可最后结果,不仅没让瑾初农庄货物堆积难销,还叫对方搭上了更好的路。

  曹徊这人他知道,不是他们云庄的小恩小惠,三言两语就能说动的人。而且,商队已经出发了,说什么都晚了。

  不仅如此,他还白白送了一千两银子给云怀瑾。

  真是气死他了!

  云怀垚这一掀桌,四人彻底谈崩。另外三个商船管事也知道这事说到底,也不是云怀垚的错。

  是他们自己贪图小利,最后丢了更大的东西。

  只是他们没办法正视自己,责怪自己,只能去埋怨别人。这样才能让他们的心里能舒服一点,不那么的难受。

  四人最终不欢而散,云怀垚在回去的路上,才想起云怀清当初的话。

  还真是被那病鬼说中了……

  云怀垚有些烦躁的锤了一下车厢内壁,心中气结难平。

  他还就不信这么大的云庄,拿一个小小的瑾初农庄没办法了!

  回去后,云怀垚将事情经过第一时间告诉云绍和,这样的局面,是在云绍和意料之外。

  怎么就能运气这样好,偏偏碰上了曹徊呢!

  父子二人从未想过,运道好是一回事,瑾初农庄的东西好,才是真正的原因。

  “爹,不然让大伯出手吧。他是云怀瑾的亲爹,大伯只要张张口,云怀瑾什么东西不是云家的?哪怕他被族里除名,可改变不了他是大伯儿子的事实,他还能忤逆亲爹不成?”

  云怀垚心疼钱,不想再拿钱去砸了。

  云绍和爱面子,要尊严。他宁愿拿钱砸断瑾初农庄的生意链,让云怀瑾走投无路,也不要让人说他是以长辈名义压小辈,索要小辈的东西。

  直接开口要,和以生意上的手段,让对方不得不交出来,是完全不一样的。

  后者他可以说生意场上,亲兄弟都明算账。可是前者,那实在是抹不开脸,天下万物都是皇帝的,但哪怕是皇帝都不会张口问别人要秘方。

  云怀垚见他爹沉默不语,猜到这老头又为了那狗屁面子,不想这么做。

  明明这样既能成功,又能将损失降到最小。做生意本就是无所不用其极。

  为了那点虚无缥缈的名声、面子,费那么大的力气,最后还得不偿失,真不知道图什么。

  父子俩在这方面产生了分歧,一时间书房里的氛围也有些低气压。

  到底是自己最看重的儿子,云绍和沉默片刻后,还是不忍心晾着对方。给了一个台阶,折衷了一下。

  “你大伯他前不久才帮我们找了卖草药的销路,总不好短时间内麻烦他两次。再说到底也是他的亲生儿子,咱们说了,你大伯也不一定就帮着我们,去问云怀瑾要他赖以生存的秘方。”

  “再等等吧,这段时间里,我先想办法探探你大伯的口风,看看他对云怀瑾到底是个什么态度。要是确认你大伯不在意,那就和他提一提。”

  云怀垚闻言脸色缓和了不少,但心里还是不满意他爹这做法。

  什么再探探大伯口风,这毕竟是为了家族能更好的事,大伯那样一个以家族利益为重的人,又怎么可能不同意?

  说白了还是他爹死要面子活受罪。

  不过他也知道不能再逼,逼急了老头得和他发火。姑且就再等一等,让那秘方再在云怀瑾那放一段时间。

  ……

  雍京城,云家。

  身着一袭浅蓝锦缎广袖长袍的哥儿,正掩面坐在榻上哭泣。

  “娘你这次一定要帮帮孩儿啊。你也是知道的,四郎他之前是鬼迷心窍了,被那不要脸的哥儿勾引,这才没控制住自己。”

  说话哥儿正是云怀玉,他想到自己夫君近日来的遭遇,不觉间哭声更甚,带着颇多的埋怨。

  “之前明明和那哥儿的夫家说好了,给了银子就不再追究。谁知道事情都过了两月,那哥儿的爹娘不知又从哪里冒出来,闹着要去衙门告四郎。”

  “娘,你帮我和爹再说说吧。四郎要是有什么事,我在婆家可怎么还过得下去啊!”

  云怀玉说完起身,扑到了对面衣着华贵的贵妇人身上,声音因哭嚎太久,而变得嘶哑。

  那贵妇人样貌不差,只不过因眼角微吊,嘴角自然下撇,因此面相来看便是个刻薄难处的人。此时她看着自己孩儿在哭,眉语间也有一份心疼担忧。

  云夫人赶紧扶起自己的孩子,拍着他的手安抚着,“玉哥儿,你的事,娘什么时候没给你好好办?只是这四郎也过于荒唐了些。”

  说着,又有些不赞成的轻声训斥着,“你身为他的正头夫郎,平日里也该劝劝他,莫要再如此行事。去那烟花柳巷就算了,怎么就那般的饥不择食,连人家的夫郎都不放过?”

  云怀玉闻言哭的更狠了,“娘你说的是哪里话?我怎么不劝他了?可他不听我的啊!家里的妾室一个接一个,外头还养着外室。这些我也不说什么了,谁让我一直也没个孩子。可他就是有了这些还觉得不够,我还能将他绑了扣在家中不成?”

  “你也就能在我跟前这样硬气。”

  云夫人被这一番反驳的话,气的抬起手指,直戳云怀玉的额头。

  戳完后也知道这事赖不了旁人,还是她那郎婿实在是过于好颜色了些。

  遇到个看得上眼的,也不管对方是什么样的人,都想着将人给占了便宜。

  之前也曾闹出过不少事端,不过都花了些银子就压了下去。

  没想到这次遇到了个烈夫,回去后竟是直接吊死了。

  对方夫家也是个难缠的,将那尸身就那么拖到了陈家。这次陈家赔的银子可以说是个天价,连夜将这一大家子送走,这才免了后面的麻烦。

  谁知道才安稳两个月,那死去的哥儿爹娘竟然找来了。

  要说后面没人动手张罗,这话说出去谁也不能信。

  只是陈家素日里得罪的人颇多,树敌不少,想要查出谁在后面搞鬼,还真是有些难度。

  云怀玉一直在哭,云夫人听了也心疼。只好宽慰他道:“等你爹下朝回来,我就和他说说。对了,你要不要见见逸儿?”

  听到云夫人的承诺后,云怀玉才用帕子擦擦眼泪,带着些鼻音疑惑道:“逸儿还在府上?没回相府去?”

  云夫人无奈的摇头,叹息一声,“没呢。上次同人打了架之后,怕被责罚,就躲了过来。丞相那边放了话,说是不想回就别回了。这孩子和你一样,是个倔脾气,还真就一直没回。”

  云怀玉眉头紧皱,“娘,你赶紧让逸儿回去。这孩子从小到大,在云家的日子比在崔府的日子还多。若是丞相对孩子的父子之情淡薄,那咱们当初的谋算,岂不是白费了?你怎么能由着孩子性子胡来呢?”

  听到云怀玉说孩子,云夫人有些不大高兴,“逸儿喜欢我这个外祖母,我也想让逸儿多留些日子。你好好的怪孩子干什么?”

  “可他在云府的日子实在太久了,娘,我是担心丞相最终对这孩子会没有一点情谊。”

  云怀玉很是担忧,从崔逸被以崔家孩子抱回去之后,他娘就有意无意的接近崔逸。等孩子会走路,认人了,更是对崔逸宠爱的不行。

  隔三差五的就寻由头将孩子接回云府玩,崔逸在云府里做什么,都没人会怪他。

  这也导致了,崔逸更不喜欢在相府待着,而是喜欢在云府。

  云夫人虽然总是把崔逸带来府上联络感情,但她从未和孩子说过,她就是他的外祖母。

  孩子也不知道云怀玉是他的阿父,这些事要等孩子再大些的时候才能说。

  那时候孩子明事理后,知道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不然云怀玉未婚生子,后又抛弃孩子与他人成婚的事传出去,他还活不活了。

  对于丞相之子动不动就往云府跑这事,也不是没人议论。可腿长在孩子身上,别人也不好说什么。

  只当这孩子就是亲近云家,其他的没有透露出风声,也查不到的东西,哪怕心有猜测,觉得这孩子与云家关系怕是不一般,也都是将这些猜测烂在肚子里。

  祸从口出,他们不是不知道。

  “行了。”云夫人也知道孩子总是在云家待着,不利于父子之间培养感情,她说道:“等郎婿的事了后,我再将孩子送回去。现在逸儿每天在府里待着正开心,突然要他回去,这孩子得闹。”

  云怀玉想到崔逸的性子,是个不满意就哭闹不止,非得哭到同意后才行的。

  这节骨眼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确实是得等四郎那边的事情解决,才好将崔逸给劝回去。

  “我都听娘的。”

  云怀玉说完后,便起身去见了崔逸。

  因为自小就没有带在身边养,加上这孩子的生父原因,云怀玉其实不是很喜欢崔逸。

  但到底是他第一个孩子,而他自成亲后,也一直没有再有孕。

  他这辈子,很可能也就只有这一个孩子了。

  哪怕再不喜欢,也得维护着彼此之间的感情,将来有的是用到这孩子的时候。

  崔逸今年七岁,在相府的时候,总有做不完的功课,还需要早起跟着武师傅习打拳习武。

  爹爹整天见不着面,每次见面就是考教他的功课。若是答不上来,还会被罚抄写。

  在崔逸看来,这样的日子苦不堪言。

  来云家后,他没有那么多的功课做,也不需要习武,更不会被考教。

  日子过得舒心了,人也胖了几圈。

  从前能看出是个清秀模样的孩子,如今圆成个球,眼睛也成了一条缝,一点灵气都无。

  在云家横着走的崔逸,因从小的耳濡目染,好的没学会,坏的一点就通。他已经养成了一不舒心就打骂身边人的习性。在相府会有收敛,可在云家,那是彻底放飞了自我。

  云怀玉找到人的时候,崔逸正在因小厮跪地让他当马骑,爬的太慢,而拿着手指粗的木棍抽打小厮的手指骨。

  这是云夫人惯用的手段,打脸的话,伤太明显。打身上,肉多不显疼。

  打手指骨,那肉皮薄,也不如脸上的伤那么显眼。直接伤在骨上,十指连心,才能叫人记着疼。

  “玉叔叔!”

  崔逸打累了,让边上的小厮接过木棍继续打。这一侧身,便看到了不远处的云怀玉。

  他喜欢云家人,因为他们都对他特别好,从来不会管教他。

  不像他爹爹,那么凶,还总是不让他做这个,不让他做那个。

  玉叔叔是他在云家,除了云夫人外最喜欢的人。

  因为玉叔叔对他和云夫人一样,特别的温柔。每次他来云家,玉叔叔都会从他的夫家过来看他,给他带好吃的好玩的。还会和云夫人一样给他缝衣服,哄他睡觉。

  他一直觉得,玉叔叔像他想象中的,对他特别好特别温柔的阿父。

  见崔逸发现了自己,云怀玉脸上浮现出一抹温和的笑,他快步上前,到了崔逸跟前,蹲下了身。

  一只手握着崔逸的手,另一只手轻轻的捏着崔逸的脸,满眼温和,语气宠爱。

  “训责下人的事情,让旁人做就好。那棍子那么危险,若是没注意打到了你自己可怎么办?”

  听着满心关心的话语,崔逸笑了起来。脸颊两边的肉往上挤,眼睛笑成了一条缝。

  “玉叔叔你最关心我!我听你的,下次只让手下人动手。”

  云怀玉眼中笑意更甚,声音也越发的柔和,“逸儿是世上最乖最听话的孩子,玉叔叔不关心逸儿关心谁呢?”

  说罢,他又略显失落,稍稍垂眸道:“若是逸儿是我的孩子就好了,我要是有逸儿这样乖的孩子,做梦都能笑醒。”

  崔逸被夸的飘飘然,他也打心里觉得,云怀玉是他心里想象的阿父模样。

  闻言,崔逸抬手抱了一下云怀玉,保证道:“玉叔叔你放心,我虽然不是玉叔叔的儿子,但我以后肯定会对玉叔叔好的。”

  云怀玉勾唇笑了笑,轻轻的拍着崔逸的背,“玉叔叔可记着逸儿今天的话了。”

  眼下天逐渐变热,崔逸人胖了,容易流汗。之前打人的时候,动了那几下,让他鬓角额头都是汗。

  云怀玉感觉到自己脸侧似乎蹭到了孩子脸上的汗,他心里觉得有些恶心不适,鼻息间似乎都闻见了酸臭的汗味。

  方才捏过崔逸脸的指尖,也生出黏腻之感,这让云怀玉想要推开崔逸。

  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推开,只能忍着恶心站起身,说要带崔逸去吃东西。

  云怀玉道:“我带了你最爱吃的百宝铺的肉脯和果酱。”

  百宝铺正是渝州崔家在雍京的铺子,里面什么都卖,上到木质家具,下到针头线脑,应有尽有。

  本来百宝铺是以名贵物品闻名,后来百宝铺突然出了个豆浆粉,自那之后,豆浆粉成了百宝铺最受欢迎的吃食。

  近一年来,百宝铺又多了好多吃食,味道都是一绝,这价格也都是一绝。

  崔家从瑾初农庄进的货,全都进行了二次包装出售,完全走高端路线。

  价格上也是在瑾初农庄定价上继续翻倍卖,雍京城的王公贵族们,在百宝铺花钱如流水,眼睛都不眨一下。

  不过云家底子到底是弱些,没办法和世家比,更没办法和王公贵族比。他们家是没办法日日买着百宝铺里面的东西吃的,只能隔三差五的买一点。

  崔逸在相府的时候,想吃就能有。那就是崔家族里的铺子,相府的人去,都是不收分文的。

  到了云家,什么都好,就是在吃的上面不太行。云家没办法想吃铺子里的东西就能吃上,得等才行。

  崔逸听说云怀玉带了他爱吃的肉脯和果酱,更高兴了。他正好想着这一口,虽然在云家隔三差五的能吃上,但是哪有天天都能吃到那么解馋啊?

  他正考虑着要不要先回相府去,等吃够了再回云家,没想到玉叔叔今天就带了过来。

  太好了,他又不用回去被他爹爹责罚了。

  想到爹爹,崔逸牵着云怀玉的手,一边走一边想,他这次要在云家呆久一点。他要等爹爹认识到自己错了,保证以后都不会再责罚他,像云家人一样对他好,他才回去。

  玉叔叔就经常这样磨着云夫人还有云大人,最后都成功了。

  他肯定也能成功。

  崔逸心里这样想着,脸上露出笑来,似乎预见了以后他爹爹对他百依百顺温和的样子。

  傍晚,云绍安下值回府后,云夫人就带着云怀玉去见他。

  云夫人负责说,云怀玉负责哭。

  轮番来了一遍后,云绍安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揉着眉心不耐烦道:“行了都闭嘴吧!一个两个嚎丧一样,这是最后一次,再有下次,让陈家和陈四郎自己想办法!”

  云怀玉见他爹答应了帮忙处理这件事,也顾不得他爹说话难听,破涕为笑连连应下,“知道了爹,这次事了,我一定好好说他。”

  云绍安没好气的看他一眼,“这话你说过多少次?等事情处理完,叫陈四郎来见我。”

  云怀玉瞧着他爹不高兴,也不敢再说什么,只收敛了喜悦的情绪,低头回道:“知道了爹。”

  第二天,云怀玉回了陈家,云绍和也开始疏通关系,要捞陈四郎。

  这本来对他来说是很简单的事情,可这次却没能如以往那般的轻松。

  没两日后,大理寺卿带着人来,将刚下朝回来的云绍安给拿下了。

  说是陈四郎状告云绍安中饱私囊,贪赃枉法。

  云家和陈家一夜之间乱成一团。

  云绍和收到他哥入狱的消息,已经在大半月之后,此时正值端午,与外面忙着筹备端午宴,祈祷丰收的喜悦不同,云庄里一片死气沉沉。

  “大伯好好的怎么会被下狱?可是有人在背后下黑手?”

  云怀垚乍闻此消息,也是难以置信。

  云家如日中天,突然发生此变故,着实叫人难以接受。

  云绍和神色不虞,“说是陈四郎在狱中为了减免刑罚,招供说你大伯贪墨。”

  云怀垚皱眉道:“这陈四郎是疯了不成?”

  云绍和对陈四郎也是恨的咬牙切齿,可再恨也没办法,“眼下最要紧的是怎么让你大伯顺利度过这一劫,陈家只能暂时放在一边。”

  “大伯是京官,他都没有办法动用人脉将自己弄出来。我们又能做什么?”云怀垚没好气道。

  一旁的云怀清突然问道:“可否去求了崔相?”

  不提这个还好,提了云绍和更来气。

  “信里说是求了,但丞相态度明确,说让大理寺查,清者自清。摆明了是不帮忙。后来崔逸连夜回府去求丞相也没用,丞相放话,崔逸再求便没有这个儿子。”

  云怀垚气的拍桌子,“崔慎他竟如此冷漠?玉哥儿给他生了个儿子,他就这样看着云家遭罪?”

  “你给我闭嘴!”

  云绍和闻言怒吼一声,“这事是能拿出来说的?传出去了,玉哥儿还能活吗?”

  “那陈四郎都能说老丈人贪墨,将玉哥儿的事传出去也是迟早的事。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云怀垚说完更加不在意道:“不如我们先将事情散播出去,那些人知道崔逸是丞相与云家的孩子,看在丞相份上,他们也不敢拿云家怎样。”

  云绍和无奈回他,“那大理寺卿宋清,就是崔相的表弟,他对崔逸的身世心知肚明。你看他拿人的时候,可有半点的顾及?”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我们又能做什么?”云怀垚也来了火气。

  云绍和皱眉道:“你大伯娘在信里说,要我们筹钱。他们准备送去国公府,请国公府出面。”

  云怀清有些疑惑,“国公府之前因为牵扯到私盐案,最近一直在避着风头。吴家与国公府有姻亲关系,他们出事国公府都没出手,又怎么会因为钱财,帮非亲非故的云家呢?”

  云绍和也奇怪,可信里就是这么说的。

  他想不通,也因最近诸事不顺而颇为烦躁,对云怀清发了火,“问问问,问这么多做什么?当务之急是按你大伯娘说的,将钱筹出来送到雍京去!”

  云怀清脸色不好看,在看到云怀垚挑衅的笑容时,更是觉得难堪。

  云庄忙着筹钱,云怀瑾也收到了崔慎的信。

  信里崔慎详细的告知了他陈家和雍京云家的事,也说了派了暗卫在院子周围护着他和云初,只是保护安全,不会探听他的生活。以及华掌柜是他的人,永安县云庄那边,华掌柜也会盯着替他解决。

  还说了当年抱错的那个孩子,崔逸。

  云怀瑾对于云庄对他生意上的打压,并没有觉得怎样。于他来说,做生意就是这样,总会碰上这类人。不是云家,也会是其他家。

  周海草在端午前回来了,一起来的还有南江府的商人。

  瑾初农庄货的销路扩大许多,不再受限于河运。他也放出了话,主动毁约者,瑾初农庄今后都不会再与其有生意往来。

  他们庄子的货足够好,让他有这个底气说这话。

  云庄就算是砸钱断了他一条路,他能再扩两条出来。哪怕云庄砸钱砸的倾家荡产,也没办法再威胁到瑾初农庄。

  云庄现在,已经很难在生意上压瑾初农庄了。看到华掌柜会解决云庄时,云怀瑾想了一下,准备后面找华掌柜谈一笔生意。

  送来的人脉,不用白不用。

  对于崔慎派了暗卫来,云怀瑾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还是防患于未然比较好。之前周家曾派过刺客,云家真要狗急跳墙还不知道怎么咬人。

  方三爷他们毕竟只是镖师,在对危险的感知上,也确实不如暗卫更强。他和云初的人身安全,得到了多一层的保护。

  云怀瑾的视线,最后落在“崔逸”二字上。

  这应该就是当初被抱错的那个孩子,如今的名字吧。

  云怀瑾并不知道崔慎当初为何会抱错孩子,他也没有关于他们之间的记忆。唯一关于崔慎的记忆,就是“崔家来人抱走了孩子”。

  那时候云家将云怀玉的孩子,给了崔家来人。

  云怀瑾不知道云家人为什么这么做,或许只是想云怀玉的孩子,能够有光明的未来。

  而“云怀瑾”的孩子,生死无所谓。

  云怀瑾刚开始的时候,与云初越相处,越爱云初,心里就越恨云家,也恨原身,那样的折磨孩子。

  同时心里也会怪那个传说中的崔相,为什么抱错了孩子,让云初受那样的罪。

  后来云怀瑾渐渐想开了,事情已经发生,没有如果。他要做的,就是更爱他的乖宝,给他的乖宝很多很多的爱。

  过往无法改变,只能尽可能的弥补。

  其他人不要,不爱的云初,他要,他爱就可以。

  看着崽崽越长越好,性子也越来越开朗。

  不管云家,崔家,他只想乖宝今后的每一天,都可以像现在这样开开心心,无忧无虑的活着。

  但崔慎的突然出现,还是打破了这份平静。

  云怀瑾下意识的避免和崔慎谈论孩子抱错的事情,他只想维持现在的生活。

  也怕听到崔慎说,那个孩子也很好之类的话。

  他光想想,都替云初感到委屈。

  崔慎之前一直没提,让云怀瑾松一口气。这次却主动提了起来,云怀瑾有些不想继续看。

  但云怀瑾不得不眉头紧皱,往下看去。

  【你知崔逸非我亲子当年抱错你我明白缘由他的生父我查了出来会将其送回 不久后京中会有风波恐伤及你与云初即便崔家来人也勿要见】。

  云怀瑾挠挠头,他不知道当年抱错缘由啊……怎么偏偏这个不写详细了呢。

  看完信后,云怀瑾想了一下,还是提笔在后回,【已阅】。

  然后将信叠好装回信封,交给前来的木青带回。

  今日是端午,私塾休沐。

  云初也在家中,之前的信云怀瑾都会给云初看,然后询问云初意见,要不要回信。今天的信,云怀瑾没给云初看。

  崔慎也会给云初写,父子俩一来一回的聊的全是读什么书,临什么字帖。

  那时候云怀瑾就在想,怎么和云初讲,关于有个孩子被当成他,抱去崔家养到现在的事情。

  现在云怀瑾还在想要怎么讲,他不知道当年具体的缘由,说的多错的多,想想还是先不和云初说吧。

  等后面让崔慎自己面对云初说清楚,反正又不是他抱错的,谁抱错谁说。

  雍京那边,崔慎本是想给云绍安找些事情做,没想到阴差阳错之下,查出了别的东西。

  云绍安本来只会在牢中蹲一段时间就可以出去,最后竟是出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