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锦是个秀才公,他的好友李秀才李如风,已经在去岁考取了举人功名,而他还是个秀才。

  科考之路艰难,每进一步,那都是犹如登天。好友能够登上一层,他是从心里替好友感到高兴的同时,也在所难免的生出一些情绪。

  为什么不能再多一个他呢?他也已经考了许久,从二十到三十,明明已经足够勤奋刻苦,为什么就不能再多一个他?

  后来在李如风庆贺考取了举人功名的宴上,徐州锦看着风光满面的好友,一边替好友喜悦,一边替自己难受。

  一颗心在两种情绪下反复煎熬,使他一杯又一杯的饮酒,最后醉了都不知道。

  等醒来的时候,便看见好友坐在身边。他因酒醉难行,在人家家中睡了一晚。

  徐州锦清醒后想起昨晚的荒唐事,他竟然抱着好友痛哭,哭诉着自己的怀才不遇,和坏运道。

  想到自己的举动,徐州锦便是一阵脸热。真是丢人啊,人家高中,宴请你来。结果你不祝愿便算了,竟还抱着主人家哭诉自己为何不能也一样高中。

  徐州锦以手掩面,羞于见人。

  倒是李如风笑着说:“州锦兄醒了?我娘煮了能解酒的汤药,快快洗漱完来喝。等喝完了,我告诉你我是如何考上举人的法子,不知对州锦兄管不管用,但对我来说是极其管用的。”

  徐州锦闻言大惊,哪里顾得上羞愧不羞愧的,迅速起身穿衣洗漱,喝了稍苦的解酒汤药后,便一脸期待的等着李如风说下文。

  李如风也没有再卖关子,免得叫人等的心急,而是直接说了,“其实不是什么特别的,就是我之前帮着杂货铺的一个伙计认字,铺子里有一年出了新品,他觉得好给我送了些。”

  “这新品就是那豆浆粉,我喝了之后,总觉得读书时神思清明,极少会再有混混沌沌的情况。从那之后,我便一直都喝。除了旱灾那年外,一直都没有停过。”

  林大人还曾问过他喝豆浆粉的感觉,他如实说了,不久后那杂货铺便推出了“科考套餐”。

  当时李如风想着既然铺子里打出了宣传旗号,也有不少人议论。那布庄的钱公子,也是逢人就说。因此便一直没有与州锦兄明确的说过这个,想着州锦兄听了外头的那些,想买的话应该会自己买。

  只是没想到锦州兄一直没有动作。

  李如风又想到自己在科考那天,也备了铺子里推的“科考套餐”。

  科考时下笔有神,脑海中条理清晰,也更能集中注意力与精神,放在答题上。

  不像以往,总是会被外界所影响,有时是因考舍狭小不舒服的缘故,心中在意着,总觉得哪哪都不舒服。

  有时又觉得隔壁太臭,味道难闻,心中产生烦躁情绪。

  有时又担心天气,担心卷子脏污。总归就是心神不宁,想的太多。

  这样细小的影响,身处其中其实很难发现。但心情心态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被影响,且一直到最后都没办法调整过来,最终就是落榜也在情理之中。

  若不是这次高中,李如风也不会发现自己在科考时,与之前是完全不一样的心态感觉。

  更不会发现,之前看似没有被影响,实则被外界影响颇深。

  李如风将自己的这些发现和感受,都详细告诉了徐州锦。

  他看着若有所思的徐州锦,又继续道:“这豆浆粉是外因,我也不确定它是不是真的有好效果,也可能只是针对我自己管用。”

  说到这里,李如风轻叹一声,“我也是个胆小的,怕万一和州锦兄明确说了,可若对州锦兄不管用。那岂不是伤害了你我二人的情谊,因此一直以来,我也不敢多说。”

  “但在科考之后,我发现是真的不太一样。确定高中后,便想着一定要与州锦兄说说,不管怎样都得试试才行。只是我还没来得及说,州锦兄就先醉酒了。”

  李如风一番话说的诚恳,徐州锦也是了解他这个好友的,没有十足把握的事情,只会谈自己感受,并不会劝他人。

  性子里有些瞻前顾后,但也绝对不会坑人。

  且之前因为李如风对林大人说了喝豆浆粉的感受,徐州锦听说后,也确实问了李如风。

  当时李如风没有肯定的说什么,只是重复一遍自己的感受,也没有劝徐州锦买。

  不过因为了解好友,知道他不会骗人。徐州锦回去后,想了想也打算去杂货铺买些豆浆粉来尝尝。

  结果还没等他买,他娘便端了一碗豆浆进来,说这是外头说的豆浆粉。

  听说喝了对头脑好,读书人最合适,便买了回来。

  徐州锦当时也是颇为期待的喝了,但似乎根本没有用。味道和普通的豆浆一样,也没有那些人说的神思清明的感觉。

  好友也这样说,大概是,好友真有这样的感受,但是他没有。许是每个人的感受不同吧,这东西对他确实是没用。

  如果李如风在高中之前就说让他去买,徐州锦想,自己应该也是不太会相信的。

  因为他试过,是真的对他不管用。

  可现在李如风如此明确的说,不得不让徐州锦怀疑,不是他喝着感觉豆浆粉没那样神思清明的感觉,而是当初他娘端来的豆浆有问题。

  想到他娘总是一文钱当两文钱花,在他身上虽然舍得用钱,但也是能省则省的性子。

  徐州锦想到一种可能,或许他当初喝的豆浆,根本就不是那杂货铺的豆浆粉冲泡的。

  他急于知道真相,没有在李家多待,匆匆回了家。

  回去后,在认真的询问之后,他娘才说,那就是街口豆浆摊子买的。

  铺子里的豆浆粉,一包就要五文钱,豆浆摊子一碗才两文,还那么大一碗。

  都是豆浆,怎么可能就只有那一家的喝了脑袋好?徐母觉得只要是豆浆,肯定都一样,便买了街口的豆浆。

  徐州锦闻言,也只能叹息一声。

  说到底也是他自己心中本就不信豆浆粉的功效,因此在发现没有用后,便直接弃之,再也没有问过。

  若是当时仔细过问一番,如今会不会又是另一副光景呢?

  徐州锦没有多言,而是与他的母亲详细说了豆浆粉的不同之处,人家贵自有贵的道理。

  徐母听说李如风考中举人,就是每天都喝豆浆粉,也是拍着腿干嚎,说怪她贪图小利,毁了儿子的锦绣前程。

  此后,徐州锦便买了真正的豆浆粉,喝了之后,果然感觉不一样。

  这效果算不上立竿见影的叫人变聪明,而是一种玄而又玄的感觉。非要说的话,就像突然有了灵气一般,整个人都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很舒适,心态都平和了。

  徐州锦从那之后便一直喝着,今年开春,因为粮价下跌,豆浆粉也从五文变成了最开始的三文。

  徐州锦想着省下的那些钱都攒起来,等八月秋闱时,也买些杂货铺的面包带着。

  今日他有了新的灵感,正作一篇文章。家里的豆浆粉喝完了,豆浆粉不早早去排队,可就买不到了。徐州锦只能请他母亲帮忙出去买一趟。

  之前徐母也买过几次,并没有出现什么纰漏,徐州锦这次也没有多想。

  第二日的时候,他照旧晨起饮一碗豆浆。

  他的屋里有个小炉子,可以烧水,方便他每日晨起洗漱完泡豆浆粉喝。

  徐州锦今日心情愉悦,他昨日那文章写的是真的好,给李如风和夫子看,他们也都说很好。

  徐州锦也有一种感觉,自己的积攒足够了,只差临门一脚。

  还有三月,便是秋闱,这次秋闱徐州锦势在必得。

  洗漱完后,小炉子也烧开了水。

  只是豆浆粉打开时,徐州锦闻着味道便觉得不太对劲。

  没有以往的豆香。

  可看着又确实是豆浆粉没错,徐州锦便没多想,还是冲泡了。

  泡完后徐州锦端去书房,他将豆浆粉放在一边,自己先练字,练完之后,豆浆粉温度正好也能入口了。

  今日的豆浆粉刚入口,徐州锦便皱起眉头。

  这绝对不是瑾初农庄杂货铺的豆浆粉。

  别说味道不好了,入口后的口感也是极差,吞咽后嗓子像是被什么东西糊住一样。更没有以往的香甜醇厚。

  徐州锦连忙去找了被丢弃的油纸包装,来回看了一遍后,没有发现属于瑾初农庄杂货铺的奇怪字符。

  真的不是铺子里的豆浆粉!

  徐州锦端着豆浆起身,“娘!”

  徐母正在厨房里做饭,徐州锦能与李如风交好,也是因为两人情况很相似。

  都是父亲早逝,家中也没有其他的兄弟姐妹,由寡母拉扯他们长大,供他们读书。

  看到母亲在烧火做饭,徐州锦心头的埋冤少了大半,他叹一口气,将豆浆放在矮桌上,“娘,这豆浆粉不是在瑾初农庄杂货铺买的吧。”

  徐母闻言,有些惊诧,“咋?味道不对?那人和我说是一模一样啊。”

  徐州锦闻言便知道母亲不是在瑾初农庄杂货铺买的,“娘你喝看看不就知道了。”

  徐母端起碗喝了一口,她心疼钱,很少喝儿子的豆浆粉。那是读书人喝着对脑子好的,她喝做什么。

  只是隔三差五的,儿子非要给她也泡一碗,不喝还不高兴,只能喝了。

  哎呦,那滋味是真的好啊!她就没喝过那样好喝的东西,戏文里说的天上的仙酿也不过如此了。

  往日的豆浆粉,与今天入口的这个,那真是一个天一个地啊!

  徐母吃惯了苦的人,都好悬没把那口豆浆吐出来。

  这还没有街边豆浆摊子卖的现磨豆浆好喝呢。

  “这到底怎么回事?”徐州锦知道他娘也喝出了不对,张口问道。

  徐母有些心虚,“哎呀,就是那杂货铺边上又开了一家。我瞧着一模一样,人也不多,就进去了。

  进去后才发现和边上的不是一家,本来是想走的,可他家豆浆粉一文钱两包,隔壁三文钱一包。

  我这不是瞧着包装啥的都一样,也都是粉,寻思着差不了多少嘛……”

  徐母越说越心虚,到最后声音都没了。

  她抬头看一眼自己的儿子,有些气虚道:“我下次再也不买别家的了,说是便宜结果一点也不好……我这就去找他们说理去。”

  徐州锦把人拦住,也有些无奈,“娘算了吧,这点钱去找也没处说理。下次不买他们家的就行。”

  “对,下次娘就认准瑾初农庄一家,其他谁家的都不买。”

  徐母说的斩钉截铁,徐州锦这次也只能咽下这哑巴亏。毕竟也没人逼他们买这豆浆粉,就当花钱买个教训,以后不能贪图这些小便宜吧。

  “娘,我待会出去买豆浆粉,有什么要我带的吗?”

  徐州锦准备自己去一趟,看看新开的那铺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徐母闻言知道儿子没有不高兴了,就说割二两肉回来,今天炒个肉吃。

  拿了钱后,徐州锦便去了南城的杂货铺。

  不看不知道,看了后才明白,为什么他娘会认错铺子了。

  边上的那家铺子,真的和瑾初农庄杂货铺一模一样,除了牌匾名字有所出入外,根本看不出哪里有不同。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铺子扩建了呢。

  而今日,云庄杂货铺门前,客流少得可怜,来的客人全部都排在了瑾初农庄杂货铺的门前。

  云庄杂货铺里面有不少昨天的客人,拿着东西在要说法。

  “你们卖的那什么东西?能吃吗?”

  “就是啊!那豆浆粉根本就不能喝,孩子喝了都说嗓子难受。”

  “草莓果酱也不甜,果肉少不说,水倒是多。这哪里是果酱,这分明就是捣烂的果子水啊。”

  “你们家的面包,味道难吃就算了。放一晚就邦邦硬,拿起来和木头片一样,这能吃什么?”

  伙计早就知道今天会有客人这样说,他们当然知道他们铺子里的东西,味道不如瑾初农庄的好。

  对此他们也早有应对,“诸位消消气,咱们铺子里的东西,虽然没有瑾初农庄的好。可是它比瑾初农庄的便宜啊,你们想,我们的豆浆粉一文钱两包,他们三文钱一包。

  咱们这价格这么便宜,味道稍微差一些,那也是情有可原的吗。

  至少,咱们不昧着良心赚钱。要我说,隔壁的味道就算是再好,原料不还是那点东西。怎么能一下子翻那么多的钱去卖呢?这不就是坑人吗。”

  伙计讲的情真意切,有些客人听进去了,有些觉得他在瞎扯淡。

  原料虽然就是那么点东西,可要让简单的原料,变得那么美味,中间要做多少功夫?

  人家口味好,卖个高价怎么了?又不是天价,没贵的没边。比那些东西又不好,又卖的死贵好不知多少。至少人家真材实料,就是口味过硬,让人宁愿贵点也乐意买。

  不吃伙计这套的客人,也懒得再在这里废话。

  他们得快点去隔壁排队,免得再抢不到想要的东西。

  而信了伙计话的客人,也开始觉得隔壁的杂货铺怎么能这样,哪怕是味道好,也不能贵一倍啊。贵个一点点就行了,贵这么多,可不就是坑他们手里的钱。

  人的思想是不可控的,但也是可控的。

  云庄杂货铺的伙计们他们讲的头头是道,在他们的一张嘴下,外面也流传着不少关于瑾初农庄昧着良心提高价,赚黑心钱的事情。

  三人成虎众口铄金,瑾初农庄杂货铺的生意虽然没有受太大的影响,但是,瑾初农庄杂货铺的名声,有了污点。

  不过这风声刚起,云怀瑾还没来得及反击,衙门就出手了。

  赵知府和林县令对这些更为敏感些,在发现了一点苗头后,就散播出了关于瑾初农庄播撒的药肥,都是昂贵草药的消息。

  豆浆粉虽然原料是简单的黄豆,可在黄豆长成的过程中,用了珍贵的草药配比成药肥,播撒下去后,这才能让黄豆磨成的豆浆粉味道如此之好。

  至于其他的,理由同上。

  林县令深谙宣传之道,怎么夸张怎么来。甚至还放出,用了好多百年人参,灵芝,天山雪莲,全都是百姓们听过但是又根本买不起的药材。

  只有这样,百姓们才能想象到,那药肥的成本该有多高。

  事实证明,赵知府和林县令第一时间散播出这些消息是对的。

  同时也让许多人明白,为什么感觉吃了瑾初农庄的东西后,身体都变好了。

  原来是在作物长成的过程中,就播撒了昂贵药材制作成的药肥啊。

  也就是说作物吸收了那些药性,所以他们吃着才会对身体也有用?

  一想到那三文钱一包的豆浆粉,是有人参,灵芝,天山雪莲这些东西养出来的。那可就没人觉得贵了,只会觉得它便宜。

  三文钱就能买到这样一包豆浆粉,简直就是他们赚大了啊!

  看着舆论被扭转过来后,赵知府和林县令都松一口气。

  瑾初农庄是他们江州府的希望,只要农庄越做越大,他们江州府里面的东西,就能卖出去越来越多。

  尤其是在赵知府听说了云怀瑾派了人出去推售的消息,如果能拿到外面的单子。工坊势必还要扩建,倒是招工更多。

  卖出去的东西越多,工坊越多,江州府最后的税收就能收的越多。

  税收高,就是政绩。

  谁也别想阻拦他有个好政绩!

  林县令更是从一开始就对瑾初农庄予以众望,在他的能力范围内,更不可能让人对瑾初农庄故意抹黑,坏了庄子的名声和生意。

  云怀瑾知道二位大人在背后给他护航,着人备了东西,不是什么贵重的,全是杂货铺里有的那些。

  他专程给人送去,这些东西哪怕是人看到,也不会有人说些什么。加上赵家人和林家人是真心喜欢送的这些,收下后也很开心。

  去赵大人家的时候,赵大人不在。他升任知府,很是繁忙,很难见上一面。

  倒是给赵夫人留了话传达,让云怀瑾放手去做。

  云怀瑾闻言笑着点头,“定不负所望。”

  林县令也对云怀瑾说了相同的话,即便他只是小小丰水县的县令,没办法与云家抗衡。但是只要有他在,瑾初农庄在丰水县,就不会被衙门的人从背后捅刀。

  在知道两位大人的态度后,云怀瑾也有了更多的底气。至少,云家的人没办法拿衙门来卡他。

  因为林县令和赵知府出手大规模的散播消息,速度可比云庄那三个铺子的伙计嚼舌根子要快很多。本来瑾初农庄的“坏名声”只在府城和丰水县有一点的苗头。

  但托两位大人的雷霆之势,瑾初农庄用珍贵药肥蕴养作物的消息,却在短短时间内,传遍了整个江州府。

  竟是误打误撞,让瑾初农庄在江州府的名声更响了。

  就连足不出户的云家大公子,云怀清都有所耳闻。

  云怀清今年三十有五,因天生心疾,很少出门。又因自幼聪慧,算学能力惊人,如今在家中掌管着所有的账目。

  这日,贴身伺候的小厮元日,在给云怀清布菜的时候,听到云怀清又咳嗽了。

  元日习惯性的给云怀清轻轻的拍着背,有些无奈道:“听说瑾初农庄里的作物,都是用珍贵的药材制作成药肥去养的。”

  “不少人都说吃了那些药肥养出来的作物,弄成的吃食,不仅味道好,对身体也是肉眼可见的好。可惜现在庄子和瑾初农庄水火不容的,要是被老爷发现了咱们买瑾初农庄的东西,怕是又要不高兴责罚大少爷。”

  云怀清自幼心疾,母亲还在世时,他吃过许多号称能治好心疾的东西。

  只是最后都没有什么效果。

  母亲去世后,这些东西也不曾出现了。他的生死,也无人再在意。

  他爹与母亲本就毫无感情可言,他爹当初要娶的是另一个家世差些的女子。只是他爷爷要求他爹,必须娶他母亲。

  他爹不喜他的母亲,也不喜他。在知道他有心疾后,更是从未来看过他。

  云怀清想起自己第一次见他爹,是在母亲的葬礼上。那年他十岁,第一次知道,自己的父亲长什么样子。

  在听到元日说起怕他父亲不高兴会责罚,云怀清因咳嗽而有些泛着红意的脸上,露出一抹轻笑,“父亲整日都不高兴,也不差这一点。想买就去买吧,听说味道不错,我也想尝尝到底是个什么味道。”

  元日心里虽有担忧,还是怕老爷不高兴。不过听到云怀清说想尝味道,又露出笑来。

  “大少爷想吃,我待会就叫人给大少爷买去。不过路途遥远,怕是要等上两日。”

  云怀清不在意道:“无妨。对了,让去的人再仔细打听关于瑾初农庄的事,越详细越好。”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云怀清知道家中如今与瑾初农庄是对立面,他也要清楚的了解瑾初农庄才行。

  元日点头应下,“好的大少爷。”

  吃完饭后,云怀清照旧去看账本。

  人刚坐下,云怀垚就来了,他随意的坐在椅子上,打开手中的折扇扇风,张口便说:“给我一千两银子。”

  云怀清还以为自己听错了,云怀垚平日里虽然也是个混不吝,但是很少会一口要这么多的银子。

  “你要这么多银子干什么?”

  云怀垚啧了一声,很不满云怀清问东问西的样子,“要你给给就是了,磨磨唧唧的烦死了。”

  不过二人打了这么多年交道,云怀垚也清楚,自己今天不说明白这钱用在哪里,他那病鬼大哥是不会给他批这钱的。

  云怀垚只能不情不愿的说:“我谈下了几个商船,说服他们与瑾初农庄毁约了。这一千两,是几家商船毁约的银子。”

  云怀清听完只觉得疯了,“以瑾初农庄东西的名声,他们缺这几家商船的生意吗?你拿一千两去给商船交毁约金?”

  “爹说可以,怎么就大哥你说不行?”

  云怀垚一句话让云怀清哑然,“爹的主意?”

  “是啊。”云怀垚有些不耐烦,“快点拿银子给我,别耽误我时间。”

  云怀清没办法,只能将银子给了云怀垚。

  这事本来已经过去了,但两天后,元日派出去买瑾初农庄吃食的人回来了。

  来人将东西放下后,就把自己打听来,关于瑾初农庄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没什么特别的东西,就是瑾初农庄是何时发展起来,又是如何吞并的周庄,成为了丰水县第一大农庄。

  云怀清听完后,心中唯一感受就是,他那素未谋面的表弟是个有手段的。

  而他在尝了瑾初农庄吃食后,久久无法回神,盯着那一桌子,看了许久。

  有手段不可怕,可怕的是,又有手段又有足够的实力。瑾初农庄的这些吃食,口味极佳,难有替代。这就是瑾初农庄绝对的实力。

  云怀清意识到,想要打下瑾初农庄,靠着寻常的手段是根本就不可行的。除非他们云庄能做出,比瑾初农庄味道更好的东西来。

  与瑾初农庄打价格战,断生意链,简直就是无稽之谈。

  因为瑾初农庄的东西,根本就不愁卖不出去,它是无可替代,绝无仅有的。

  云怀清在明白方向错了时,第一时间去见了云绍和,与云绍和说了自己的想法。

  “爹,前两日,三弟来支了一千两银子,说是要帮和瑾初农庄毁约的商船给违约金额。”

  “可是爹你真的仔细了解了瑾初农庄里出产的东西,还有云怀瑾的手段吗?他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只是一个在深宅后院关着的哥儿。”

  云绍和不悦的看向大儿子,“哦?那你说说,云怀瑾有什么手段,哪里值得忌惮。”

  云怀清知道他爹不喜欢听逆着他的话,可云怀清不得不说,“爹,云怀瑾先是联合裴家,牵绊住与周家交好的吴家。随后又精准的拦截,打击周庄的各个生意。”

  “而周家却丝毫无反击之力,云怀瑾他每一步都想到,将他们的路都堵死了。云怀瑾有手段有头脑,他还有东西。瑾初农庄里面的东西,我们根本就做不到像其半分的口味。”

  “哪怕断了几艘商船生意,我相信很快就会有其他的商船补上。爹,我们现在这样做,与给瑾初农庄送钱,有什么两样?”

  云绍和听完只是摇着头,不赞同的嗤笑一声,“大郎啊,你这是病的久了,人都傻了。你的脑子是聪明,但就是见识少,容易吃亏。你拿云庄和周庄比,真是可笑。云庄的实力,周庄提鞋都不配。周合失败,有什么可参考的价值?”

  “还有那周庄,是他云怀瑾搞垮的吗?周庄那是因为牵扯到了朝廷的私盐一案,所以才倒。云怀瑾哪有什么手段,他纯粹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运气好罢了。”

  云怀清辩解着,企图说服云绍和,“周庄在因盐务被抓之前,还突然花了一大笔银子,买了许多莫名其妙的草药。

  这一定是云怀瑾的手笔,那笔钱对于那时候的周家来说,并没有那么轻易的就能拿出来。若是没有盐务之事,周家怕是也撑不了多久。周家那时,所有赚钱的生意,都被云怀瑾拦截了。”

  云怀瑾并不是一个可以小觑的人,云怀清不想看到云庄最终和周庄一样,他诚恳的劝着。

  “爹,如今收手还来得及。你焉能知,云怀瑾是不是算到了云庄会从商船动手,早就备好后路,只看我们抱着钱送到他的手中,看着我们掉入他的陷阱?”

  “现在及时止损吧爹,只是一千两银子,只是几个铺面和一些货物成本,这些损失算不得什么。但若是再继续这样死磕下去,庄子的情况怕才是会越来越差。”

  云绍和此时已经有些怒气,“后路?陷阱?及时止损?后路是想找就能立马找到的?他云怀瑾哪里来的脸,要后路就有后路?”

  “还有陷阱,能有什么陷阱?瑾初农庄现在主要的生意,就是商船生意和各大酒楼定菜。其中以商船生意利润最大,只要我们砸足够多的钱,让商船全部毁约,瑾初农庄那样大的出货量,根本撑不了多久。”

  说完后还恶狠狠的瞪向云怀清,“你三弟费尽心力,好不容易说服三家商船毁约断货。在你看来,这就是毫无意义且往人设计好的坑里跳是不是?你就这么见不得你弟弟好嘛?”

  “云庄也从来不需要及时止损。这点钱,算得了什么?只是动了一千两,你就如此坐不住,畏畏缩缩,实在是不堪重任,难成大器!”

  云绍和丝毫不加以掩饰,他对云怀清的看不上与厌恶。

  他的神情,以及对云怀垚的维护,对云怀清的贬低,都落在云怀清的眼中。

  云怀清在短瞬的沉默后,选择了平静的接受。

  “若是今后云庄真因此出什么事,还希望父亲不要怪儿子没有提醒过。”

  云绍和摆手让他离开,“快走,和你娘一个样,叫人厌烦。”

  云怀清微微咬牙,他已经尽力了。

  身处府城的云怀瑾并不知道云家父子因为他发生了一番争吵,云怀垚说服毁约的那三家商船,也确实给庄子里的生意带来了一定的影响。

  三家毁约不要的货,只能先堆在那。

  周海草他们刚出去不久,哪怕现在谈成了单子,也因古代通讯和交通都很不便,云怀瑾没办法第一时间知道。

  这批货走周海草他们那边推售,暂且走不通。

  因为工坊扩建,不存在货少等货的情况。各个商船也都是买了他们承受范围内最多的量。

  包括渝州崔家的商船。

  因此让其他商船分掉也不行。

  李怀洲倒是说可以帮他带这一次,不过带了之后,会因这次定的多,下次来便要晚一点。

  云怀瑾知道李怀洲是真心帮他,只是现在还有时间想别的办法处理,人情都是越用越薄,不到万不得已,这人情还是少用比较好。

  堆积的这三船的货,还不到非要用崔家人情的时候。

  云怀瑾在想着这三船货怎么解决的时候,他的乖宝云初,在那小小的私塾里,给家里拉了一笔大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