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访闫家之前, 闫琢带着荣璟去了一趟原石市场,给家里老爷子挑石头。
早上八点多,刚刚开市, 很多摊主都还在往外摆东西,除了他们两个没有其他顾客。
“哟, 二位挑石头呢?”
“来我们这看看?刚到了一批原石。”
“我这昨天开出了一块帝王绿!”
“老王, 你哄谁呢!二位别听我隔壁吹牛, 他忽悠你们呢。”
面对摊主们的热情招揽, 怕荣璟会紧张,闫琢不动声色地按上他的肩膀,保持着一个不不过分亲密又让荣璟有安全感的距离。
“琢哥,”荣璟微微偏了下头,小声问,“你懂这些吗?”
“不懂,”闫琢看着周围奇形怪状的原石十分坦然, “我每次都是挑一块合眼缘的带走。”
荣璟,“……那我也挑块顺眼的。”
“嗯, 不用买贵的, 咱们外行人玩这个全靠运气, 开不出什么,没损失,要是开出点高品质的东西,爷爷会很高兴, 觉得自己捡到了宝,赚大了。”闫琢道。
荣璟懂了, 闫老爷子要的就是那种两元彩票中了五百万,以小博大的惊喜感和满足感。
“不过第一次玩赌石运气一般都不差, ”闫琢勾了下唇,“俗称新手福利。”
来来回回转了好几趟,最终荣璟挑了一块巴掌大的翡翠原石带回去拿盒子装了,打算送给老爷子。
而听到他们要回本家,老爷子早早让人开始准备饭菜。
快开饭时,管家站在内院门口张望了三四回,终于看到闫琢惯常开的那辆M760出现在了视野里。
“来了来了。”他激动地地朝屋内的众人汇报。
戈凌闻言,立马拉起正在喝茶的闫承往外走。
闫承无奈,“等他们进来不行吗?”
“不行,”戈凌拽着他,“小璟第一次上门,不能怠慢了他。”
闫承,“……行吧。”
不多久,两个青年并肩而来,戈凌站在廊下,朝他们挥挥手。
走到近前,闫琢把手上拿的东西递给管家,看着只穿着件修身旗袍的戈凌,“外面这么冷,您不披件外套就出来。”
他视线转向闫承,闫承耸肩,“没来得及拿。”
“啧,我又不是玻璃做的,一刻半刻还能冻出个好歹?”戈凌说着,完全忽视了闫家父子俩,看向闫琢身旁站着的荣璟,眼中含笑,“小璟来了。”
为了不失礼,荣璟今天来时没戴帽子和口罩,即便做了很久的心理建设,但要见家长,他还是肉眼可见的紧张。
见在场几人的目光都看过来,荣璟掌心有些出汗,忍不住蜷了下手指,嗓音略有些发紧地叫道,“妈。”
他又看向黑背心工装裤的闫承,“爸。”
戈凌一双顾盼生辉的美眸瞬间亮了几分,笑容越发温柔,而后道,“快进去,就等你俩了。”
闫承也挑了下眉,应了一声,“先进吧,坐下聊。”
回来之前闫琢并不知道荣璟会如何称呼自己的父母,当下听到荣璟改口,惊讶的同时一种难以自制的愉悦冒上心头。
男人嘴边扬起一抹细微弧度。
来到客厅,众人放下东西,随后一起往餐厅走,闫老爷子正在餐桌前等他们。
“爷爷。”闫琢叫道。
荣璟跟着闫琢叫了一声。
“去洗手,”老爷子大手一挥,“先吃饭,菜要凉了。”
等大家纷纷落座,戈凌笑着用公筷给荣璟夹了一块糯米藕,“小璟快尝尝,这可是你爷爷的拿手好菜。”
闫琢扬眉,“爷爷亲自下厨了?”
“是呢,”戈凌眨眨眼,“我们沾了小璟的光。”
“这倒是,”闫琢勾唇,对荣璟道,“爷爷很久没下厨了,今天算是破天荒头一遭。”
老爷子啧了声,“也没有很久吧,我前不久还做了啤酒鸭呢。”
闫承,“……爸,那是前年的事了。”
戈凌笑出了声,荣璟也跟着笑,他低头尝了一口糯米藕,顿时有些惊讶,评价道,“很好吃。”
听到夸赞,老爷子那张严肃板正的脸上也多了几分欣慰。
“喜欢吃就多吃点。”
戈凌也道,“小璟,别拘束,家里就咱们几个人,没什么规矩,想说什么就说,想吃什么也尽管开口,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闻言,荣璟筷子停了停,抬头望着对桌的戈凌神情有些怔然。
面前女人跟他母亲林伏清是完全不同的类型。
戈凌明媚张扬,看得出来她性格很活泼,而林伏清干练飒爽,处事待人往往沉稳严肃,但她们对待孩子都同样温情。
荣璟突然喉咙有些发哽,他曾经所渴盼的母爱好像很幸运地又失而复得了。
良久,荣璟轻声道,“谢谢妈。”
戈凌弯起眼睛,又给荣璟投喂了一块排骨。
一顿饭吃的其乐融融。
饭后,闫琢把带来的礼物一一拿出来。
看到毛茸茸的围巾帽子和手套,戈凌很惊喜,“好漂亮啊!”
她忍不住拿在脸上蹭了蹭,开心道,“谢谢小璟,我很喜欢。”
“荣璟自己织的。”闫琢不动声色地邀功。
戈凌惊讶地瞪大一双美眸,又反复把三件套看了一遍,感叹,“没想到小璟手这么巧。”
“这个花纹我很喜欢,小璟有空可以教我吗?”
荣璟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好。”
闫承看着自己手中跟媳妇儿同款的三件套,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也多了些温和之色,对荣璟道,“谢谢,有心了。”
“应该我向您道谢。”
对上闫承的目光,荣璟顿了顿开口,“之前您帮了我很多,谢谢您。”
闫承盯着荣璟瞧了几秒,随后道,“一家人不用这么客气。”
老爷子也对自己收到的礼物很满意,但在闫琢问他要不要现在去开石头时,他拒绝了。
“等我研究好了再开。”
老爷子背着手,转头看向荣璟,“要不要去双排?”
荣璟,“……好。”
于是饭后,荣璟跟着老爷子进了电竞房,而闫琢留在客厅陪父母喝茶闲聊。
闫承把煮好的茶分别递给戈凌和闫琢,随后摆弄着茶具开口问闫琢,“以后跟荣璟有什么打算?”
“近期原本打算要去度蜜月,但现在还是等荣璟外婆百日后了再说。”
闫琢道,“至于长远的打算没有,他能从阴霾中走出来最好,走不出来我就这样陪他过一辈子也挺好的。”
闫承摆弄茶具的手微顿,没发表什么意见,戈凌也没出声,只问道,“工作呢?”
“下周我回华融。”闫琢咽下口中茶水,“星光那边的工作我会尽快交接清楚。”
戈凌顿时嘿了一声,高兴道,“那我跟闫承下周去旅游。”
闫琢闻言抬了抬眼,“没我爸坐镇,您不怕我被集团那帮老狐狸给吃的渣都不剩?”
戈凌竖起食指摇了摇,“我更担心华融的那几个老头儿不够你啃的。”
闫琢笑起来。
戈凌眨眨眼,知子莫若母,她很清楚自己长子手段有多狠,多黑。
“对了,爸,”想到什么,闫琢看向对面沙发中的父亲,“你跟荣璟之间是不是还有什么瞒着我?”
闫承,“……你妈在呢,说话注意点儿。”
闫琢不买账,目光平静地盯着他。
闫承,“……”
“之前告诉过你,我把他从精神病院带了出来,然后送去了静怡疗养院。”
闫承放下茶具讲出了更多隐情,“那时候我不太想让这小孩跟闫家再扯上关系,所以叮嘱了曾来找过我的秦雷,不许告诉荣璟是我帮了他。”
“两年后,老太太脑溢血生命垂危,我又顺手帮了一把,以匿名者的身份把她安排进了安康养老院,直到荣璟自己有能力承担养老院的费用。”
“不过,”闫承道,“荣璟经济好了之后,把我之前资助给老太太的钱都还了回来。”
而秦雷显然没遵守约定,把他的身份告诉了荣璟,荣璟却并未借此来攀附闫家。
也正是因为这两点,闫琢回国要去找荣璟时,作为父亲的闫承才没有拦着。
闫琢要跟荣璟结婚,他们也真心实意地接受了他。
听闫承讲完,闫琢沉默了很久,随即跟闫承的茶杯碰了一下,“爸,谢谢。”
荣璟跟老爷子玩了两个小时,随即从楼上下来,跟闫琢一起告辞离开。
等他们一走,老爷子连忙招呼了管家去切石头。
“大少爷让切的时候您不切,还以为您不急。”管家笑着打趣道。
“之前小璟在,万一切出来是普通石料,我怕他尴尬。”
但似乎真的有新手加持的运气在,荣璟挑的石头切出来了一块玻璃种,虽然比不上帝王绿的级别,但质地也很不错。
老爷子高兴坏了,在荣璟第二天复播时,直接来直播间刷了一大波白鲸。
之后等两人生活渐渐步入正轨,全都稳定下来,闫琢回了华融,那里才是他的战场。
荣璟没再跟着闫琢去公司,白天等闫琢去上班后他便自己一个人呆在红枫景苑。
“会不会无聊?”闫琢问他。
“不会,我习惯了,”荣璟笑了笑,“而且我知道你晚上会回来。”
有等的人,时间不会变得无聊。
而且荣璟也有自己的计划,在闫琢回到华融的第三天,荣璟自己开车外出按照曾经查到的地址去某医院精神科找上邱培。
闫琢拆了家里所有的监控设备,并不知道荣璟白日里在做什么,直到邱臻在他大哥的诊室偶遇荣璟,然后告诉了他。
闫琢得到消息赶来时,荣璟刚从邱培的诊室出来。
四目相对,闫琢眉心压紧,慢慢朝着前方的荣璟走过去。
在闫琢开口前,荣璟先出声道,“哥,我还是想把记忆找回来。”
“我不想再一直这样逃避下去。”
闫琢,“……”
男人掐了下眉心,所有的担忧都变成了无奈,“那你有没有想过,一旦想起那些记忆,你承受不住怎么办?”
“以前是我一个人,现在有你。”
荣璟看着闫琢笑了笑,“我舍不得丢下琢哥一个人。”
这句话太动听了,可闫琢还是怕。
静默良久,最终他先问道,“邱培怎么说?”
“邱医生可以用催眠的方式帮我把记忆引导出来,他说这样伤害会比较低。”
荣璟道,“不过,我现在跟他还没建立足够的信任关系,无法做催眠。”
闫琢点头,“以后每次我陪你过来。”
两个多月后,邱培的诊室里进行了一场催眠,临近新年,外面霓灯璀璨,而荣璟脑海中黑暗的记忆随着医生的引导终于连成清晰的画面纷至沓来。
醒来时,荣璟抖作一团,当闫琢把他抱进怀里的那刻,躺椅中的人瞬间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