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琢很久都没有说话, 一瞬间他恨极了荣家那已经身死的三个人。
也就是他们死了。
可惜他们死了……
男人闭了下眼,再睁开时问道,“之后呢, 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蒋浮不敢不答,“就……”
“我会去找其他两个人, 如果你跟他们的描述对不上, ”闫琢看着他, “你就下去陪荣茂良吧。”
蒋浮趴在地上, 身体狠狠打了个摆子,歇了想隐瞒部分真相的打算,弱声说,“我们对每一位病……客户,都有专门针对性的治疗方案。”
据他描述,自己所就职的机构曾经隐藏在一家精神病院内,他们会在网上或者通过熟人介绍发展客源, 这点跟闫琢调查到的内容吻合。
“有主动来的,这类人比较配合, 想恢复大众取向的意愿强烈, 一般不需要上强手段矫正。”
“还有……一些是被家里或者亲朋强行送来的, 这类就比较难对付。”
“荣少是被他父母用药弄晕后送过来的,”蒋浮吞了口唾沫,“他刚来时闹的很厉害,说自己刚刚确定喜欢同性, 并且以后一辈子都不会改变,让我们喊荣茂良来, 放他走。”
闫琢怔住,之前荣璟意识混乱时, 曾说很早开始喜欢他,闫琢并不知道对方口中的早是多早,却在此刻得到了答案。
因为家庭原因,少年时期的荣璟大部分时间都在跟荣茂良作对,在惹是生非和赚钱。虽然他收到过异性的情书和表白,也被同性表达过好感,但荣璟本身对情爱的认知属于一片空白。
而尽管没跟谁交往过,跟从大众取向,荣璟理所当然地觉得自己是钢铁直男。
所以答应荣煦的条件跟闫琢谈恋爱时,他欺骗闫琢说,“我被你掰弯了。”
事实上撒谎的人懵懂青涩,那时候连喜欢是什么都不知道。
直到两人交往近一年,谎言被拆穿后,闫琢跟他断了联系,不再理他,荣璟才开始正视自己的感情。
少年独自难受纠结了三天,终于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喜欢上了德誉高中那个无所不会的学霸。当晚睡觉前他一直在琢磨要如何道歉才能让闫琢心软,原谅他。
他打了很多见面时要说的腹稿,然而一觉醒来,却换了天地。
荣璟的道歉没再能说出口,闫琢也没能等到他来认错。
而刚发现自己喜欢同性,就被自己父亲送去那种地方,荣璟怒火中烧,歇斯底里,警告那些人放自己离开。
可哪里能走。
于是醒来的荣璟砸了他当时所在房间里的全部东西,又伤了好几个冲进去想制服他的工作人员,直到被电击棍放倒。
强制治疗开始,明白过来自己出不去了的少年每天都像一头发疯的恶犬。
“我们尝试着用过电击、也尝试着关过他,几天不给他吃喝……但这些物理厌恶疗法对他不管用,只要有力气,他每天都会伤人。”
蒋浮很快意识到他们遇上了一块难啃的骨头,一个刺头。
“经过讨论,我们换了种方法,”蒋浮顿了顿,在闫琢冰冷的注视下,硬着头皮把机构中那些卑劣手段说出来,“我们尝试着把一段同性强*同性视频中的受害者用电脑技术换成了……换成了荣少的脸,播放给他看。”
“荣少当时就吐了,反应很大。”
“这个方法有用,后来我们便给他的房间里装了几十块屏幕,把所有视频中主人公的脸都换成他的,然后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播放并加以心理干预。”
话音刚落,蹲着的男人起身一脚踢向蒋浮胸骨。
后者身体倒飞出去,卡在了一辆库里南的轮胎下。
蒋浮顿时发出一声嘶哑惨叫,嘴角忍不住呕出一滩血来,看到闫琢的脚步,他手伸出去,不由想往车底下爬。
但转眼有人把他扯出来,又仍回闫琢脚边。
“继续。”闫琢道。
蒋浮浑身哆嗦,抖如筛糠,“闫……”
求饶的话还未出口,闫琢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刀,扬手毫不犹豫扎进他肩膀。
“让你继续。”闫琢再次说。
“啊——”
“这种方法……一直持续了很久,荣少……咳咳……”
血沫呛进气管,发出私心裂肺的剧咳,蒋浮一边倒气一边半秒都不敢耽搁地断断续续往外吐字,“荣少却……却还是一直坚持……坚持自己喜欢同性。”
“我们始终击溃不了他最后的精神防线。”
“后来,他试图……试图拿二十万贿赂三个主治医生,让我们放他走,我们没……没答应。”
蒋浮缓过一口气,解释道,“因为当时……荣茂良已经承诺,只要能矫正好他的大儿子,会给机构投资五百万。”
有五百万的诱惑在前,二十万根本不值一提。
而闫琢很清楚,那是当时荣璟身上所有的钱。
“矫正成没成功不能真的找异性做一次来验证,我们机构的标准是只要能对着异性的视频自渎出来,就算恢复正常。”
“但两个多月过去,对荣少的矫正始终没能成功,”蒋浮喉咙上下艰难吞咽,“我是机构的负责人之一,那段时间机构很缺资金,急需荣先生的注资,我便偷偷找到荣少……”
“……让他把那二十万给我,然后我会给他提供一颗催*药,靠着那颗药,他便可以蒙混过关,证明自己恢复正常,然后出院。”
“他接受了我的提议,并答应我回去后不会让父母发现自己还喜欢男人。”
“后来……我就没再见过他。”
蒋浮说完,地下车库变得落针可闻。
闫琢蹲在地上,指间随意捏着那把从蒋浮肩头拔出来的锋利短刀,垂着眼,不发一语。
倏地,带血的刀刃再次扎进蒋浮另一边肩膀,与此同时,男人周身气势猛然外放开来。
周围站着的几名闫家手下不禁凛了神色,被他如刀的杀意激得条件反射蹦起了全身肌肉。
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敢动。
一瞬间所有人的精神都变得高度紧张,生怕闫琢盛怒之下一刀捅穿蒋浮的脖子,他们来不及阻止。
趴在地上,直面排山倒海而来的杀意,蒋浮更是心胆俱裂,硬生生吞回了一声接一声的剧痛粗喘。
甚至连心跳和呼吸都恨不能一同屏住。
他万万没想到时隔六年后,会因为荣家长子迎来这般恐怖的报复。
而眼看闫琢握着刀的手背青筋绷起,仿佛盛怒的狼王就要暴起杀人,今晚带头抓人的手下忍不住上前一步,低声叫道,“少东家?”
闫琢偏了偏头,露出一双沉冷阴翳的墨黑眼睛。
那人神情不禁一顿,继而开口,“蒋浮身上背着几起诈骗案,等您收拾完,之后会把他交给警方。”
闫琢嗯了一声,没有动。
领头观察着他的神情,忖度开口,“您放心,等进去里面,会找人好好料理他,没必要脏了您的手。”
听着对方就这么决定了自己的命运,奄奄一息的蒋浮却不敢吭半个字。
半晌,闫琢再次道,“嗯。”
随之那恐怖气势终于收敛了几分。
他丢下刀,站起身,一步一步朝楼上而去。
回到客厅,闫琢脚步微停,随后来到站在楼梯口的青年面前。
“怎么下来了?”他轻声问道。
荣璟不知醒了多久,也不知在那里站了多久,他光着脚,身上还是之前那件衬衫。
此刻走近了看,他脸上有一种似外面霜雪般的冰冷质感,昏暗光线下看过来的眸光也清凌凌的,满含凉意。
他没有在第一时间开口,而是目光直勾勾地盯着闫琢,直到闫琢抬手勾了勾他的下巴。
“你去哪儿了?”荣璟的口气带着质问。
闫琢看着他的眼睛平静解释,“之前不是说被欺负了吗,我去帮你出气了。”
他把沾着血的手伸到荣璟面前,“看。”
荣璟眼珠动了动,目光落在闫琢的手上。
片刻后,他跳到闫琢身上,双腿环住男人的腰。
闫琢用另一只没沾血的手抄住他,偏头亲了亲荣璟冰凉的侧脸,“没有丢下你跑掉,收拾完他我就回来了。”
荣璟圈着他的脖子不吭声。
“生气了?”闫琢掂了掂他的屁股,慢慢拾级而上,来到最后一个台阶,荣璟趴在他肩头嗡声嗡气开口,“闫琢,你不要给我下药,我对安眠药有抗性,睡一会儿我就醒了。”
“你去做什么要告诉我。”他的语气不是商量。
面对荣璟第一次强势地提出来的要求,闫琢顺着他道,“没下次,我保证。”
荣璟点头,身上那种阴郁的气息终于散了。
等闫琢踢开卧室的门,抱着他去浴室洗手时,荣璟才反应过来疑惑道,“你怎么把我放卧室了?”
问着他扭身想下地。
闫琢拦住他,“一起睡,我有办法不会让你伤到我。”
言罢,闫琢洗干净手,然后从床头柜抽屉里拿出荣璟之前带来的那条捆绑绳,解开了把它们缠在荣璟两只手腕上,又给自己手腕也绑了一道。
“这样,”闫琢朝荣璟晃晃绳子,“你有什么动静我都能立刻醒来。”
荣璟还是不放心,但闫琢刚才消失了很久,他正在后怕中,闻言,抿唇犹豫了一阵,妥协道,“先凑合一晚吧。”
闫琢眼中多了分笑意,抱着荣璟一起躺下来。
床头开着一盏阅读灯,他伸手关上,让房间完全陷入荣璟最喜欢的黑暗。
“睡吧,”他捏捏荣璟的后颈,“你好几天没休息了。”
荣璟静了片刻,“你是不是偷偷出来看我了?”
闫琢胸腔震动,笑了一声,“没有,我猜的。”
荣璟不信,但没吭声。
又过了一会,当闫琢以为荣璟睡着了时,黑暗中再次想起荣璟的声音,“你收拾谁了?”
闫琢不知道蒋浮这个名字会不会刺激到他,没回答,引开了话题,“荣璟,要不要跟我结婚?”
这句话来的太突然。
荣璟没出声,好一会儿后他腾地坐起身,在黑暗中死死盯着闫琢,轻声道,“结婚?”
闫琢也坐起来,重新打开床头灯,深邃目光望进荣璟微微震颤的瞳孔,“想不想结婚?”
他伸手抚上荣璟苍白的面颊,眸中多了几分温情。
“我太爷爷一辈子只喜欢过我太奶奶这一个女人。”
“我奶奶去世的早,但我爷爷几十年里没有再另娶,他的几位兄弟姊妹也都是从一而终。”
“我爸这一辈,包括堂兄弟姐妹,也没有谁是二婚。”
“到我这里,我不会打破这个传统,这辈子也只会认定一个人,”闫琢看着荣璟,缓声说出心里藏了很久的话,“我想结婚,即便领不到那一纸证书,也无法受到婚姻法的保护,但我也想像很多夫妻那样,要那个唯一的伴侣的身份。”
“我想在你这里不止有男朋友的特权,我想以最独特郑重的身份把你介绍给我的亲朋好友,也希望下次去见外婆或者你的朋友时,能以同样的身份陪在你身边。”
闫琢眸色认真,“荣璟,你愿意给我这个身份吗?”
荣璟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怔怔看着闫琢。
太突然了,就像天下毫无预兆地掉了一个巨大的礼盒,比起惊喜,更多的是不真实感。
“为什么?”他下意识开始细数自己身上的缺点,情怯道,“我很糟糕,我只是个游戏主播,我没家世……”
闫琢却打断他,“什么时候荣少这么不自信了?”
荣璟愣了愣,对上男人沉黑之中含着情意的双眼。
“长的好看,为人仗义,又孝敬长辈。十六岁就登顶《绝地》积分榜第一,被各大战队抢着挖的电竞天才,十八岁靠自己的努力已经攒下了二十万的家当,高考全省排名前十的学霸。”
闫琢拇指按上他的眼尾,继续道,“而我所有的一切都是家里给的,脾气也差劲,害怕配不上的是我,不是你。”
虽然知道闫琢讲的不是那么回事,但荣璟还是笑了起来,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下鼻子,“可是真的好突然啊,我……我都不知道要准备什么。”
“不需要你做什么,等着做新郎官就行。”
闫琢捏捏他的耳朵,话音低沉,“我们先办一场小的婚礼,等你恢复,可以再请更多的人来。”
听到“恢复”两个字,荣璟眸光闪了闪。
闫琢不动声色看着面前的青年,他知道不能让荣璟再沉迷在自己虚假的世界中了。
但邱培提醒过他,叫醒荣璟的方法必须要仔细斟酌。
“直接戳破他的自欺欺人,有可能会让他的情绪更加崩溃,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你是最了解荣璟的人,”邱培对闫琢道,“你比谁都清楚,如何叫醒他,会把伤害降到最低。”
闫琢这几天一直在想该怎么做,直到从车库上来,看见荣璟站在楼梯口的那一刻,他有了结婚这个决定。
他想用婚姻关系把人绑在身边。
也想告诉荣璟,自己没有要放弃他。
原本他想明天说,但现在提出来时机也不错。
于是三天后,一场小型简易的婚宴在闫家老宅举行。
考虑到荣璟的情况,闫琢没有请其他人,现场来的人很少——荣璟这边只有林若冰和秦雷,外婆的身体不适合出门,所以没有来,而闫琢这边是六人群里的所有成员还有闫琢从国外赶来的父母和爷爷。
谁都没有给两个新人压力,只是别人的注视本身对荣璟就是一种负担。
“紧张吗?”闫琢牵着荣璟的手走向人群时,低声问道。
荣璟手心出了汗,喉咙干的厉害,视线无法聚焦,但他脸上绷着瞧不出太多端倪,闻声摇摇头。
“别怕,跟着我就好。”闫琢指尖点了点他的手背,相握的力道更加紧了一些。
得知他们要结婚的消息,所有人都很意外吃惊,但在仓促的时间中,大家还是很用心地为他们准备了新婚贺礼。
秦雷跟林若冰把一个厚厚的红包塞荣璟手里,随后秦雷看着穿一身靛蓝带细钻正装的荣璟有些唏嘘,“你这不声不响的。”
荣璟笑了笑。
“不过也算心想事成。”秦雷想拍拍荣璟的肩膀,最后还是把手收了回来,又看向他身旁的闫琢,“可能有点占便宜的嫌疑,不过我们也算是荣璟娘家人了,改天大家一起吃顿饭?”
闫琢颔首,“好。”
他冲林若冰和秦雷举了举杯,“谢谢二位照顾他这么多年。”
秦雷摆手,“小璟危难时帮过我,这份恩情咱一直记着,而且几年下来,我跟阿冰早把他当弟弟,照顾他都是应该的。”
“六人群”也都纷纷送上了祝福和礼物,连徐行之也递给他们一个包装精美的礼盒,尽管他跟荣璟并未冰释前嫌。
见过了朋友,还有亲人,荣璟掌心变得更加滑腻起来,他的额头也出了汗,几乎是机械地被闫琢领到了一位年过花甲的老人面前。
“这是爷爷。”闫琢向他介绍。
面前老人并没有因年纪而佝偻半分,他身材依旧硬朗挺拔,站在那里像一棵苍劲松柏,面上带着沉积的威严,但开口的话却严肃中满是纵容。
他把一个很薄的信封递给荣璟,“以后就是闫家的一份子了,被人欺负了要讲,受了委屈要说,有闫家撑着,什么都不用怕,知道吗?”
一句话打消了荣璟内心的诸多忐忑,他从老人手中接过信封,尽量表现得得体从容,微微弯了弯腰,声音不高不低地说,“谢谢爷爷。”
老人眼中顿时多了几分温和, “听说你玩游戏很厉害,有时间一起双排。”
荣璟一愣。
闫琢在他耳边低声笑道,“爷爷《绝地》段位很高,水平比我好,到时候你带他玩几局。”
老爷子哼了一声,不服气,“是切磋。”
荣璟唇边不由露出一点笑来,点头答应道,“好。”
在老爷子旁边站着一对被岁月格外偏爱的中年男女,男人英挺俊朗,女人明艳俏丽,便是闫琢的父母,闫承和戈凌。
然而亲生母亲去世太久,除了在林伏清墓前,妈妈这个称呼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叫出过口了。
而他跟父亲荣茂良宛若仇敌,上一次喊爸爸久远到荣璟也已经记不清是什么时候。
这两个称呼,一个带给他的是失去的思念和痛苦,一个带给他的是满腔的怨恨。
此刻面对闫承和戈凌,荣璟有些放松的神情又变得紧绷起来,他喉咙痉挛,两声爸妈怎么也叫不出口,但没等气氛陷入僵持,闫琢推推他,提醒道,“接礼物。”
闫、戈二人也适时把自己手上的东西递给荣璟,闫承道,“其他到家再聊,马上到时辰了。”
他朝前方观礼台抬抬下巴,“去,先把仪式走完。”
“对,”戈凌也笑着催促荣璟,“快去,别耽搁,阿琢好不容易有人收,仪式不走完,我怕你下一秒反悔。”
不动声色抚平了荣璟内心的慌乱和无措,替他解了围。
婚礼没有安排司仪,来到礼台中央,闫琢从西装口袋里拿出准备好的婚戒,墨黑眼睛看向对面的青年,先开口道,“戴上戒指就是我的人了,以后我们财富共享,苦难同担,无论发生什么,谁都不能再退一步,谁也不许再退一步,无论未来发生什么,我们都一起面对,荣璟,你愿意跟我缔结这样的终生伴侣关系吗?”
荣璟神情恍惚,他一时分不清是梦还是现实,周围聚焦在他身上的那些让他心悸的目光都消失了,眼前只剩下穿着跟他同款正装,正注视的他的人。
“我愿意的。”他听到自己说。
接着银色素圈婚戒套在彼此无名指上,手牵在一起时,中间凹嵌的碎钻交相辉映,折射出摧残光芒。
见过了朋友,喊了长辈,交换了婚戒,等婚礼流程走完,荣璟跟闫琢一起回到红枫景苑。
荣璟脸色有些苍白,但精神不错,此刻他窝在沙发里摆弄着自己手上的婚戒。
“还好吗?”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贴上他额头。
荣璟仰头看向手的主人,四目相对,他像是才回过神来般,小声道,“闫琢,我们结婚了。”
“嗯,”闫琢勾唇,他扯开领带,松了衬衫扣子,随后在沙发前蹲下,沉默片刻,抬眼看着荣璟道,“知道为什么我急着结婚吗?”
荣璟摆弄戒指的动作停下来,他直觉闫琢这一刻想要打破什么,抗拒地蹦下沙发。
“我去洗手间。”
他的手却被抓住,戒指轻轻磕碰在一起,发出一点细微声响,而后他听到闫琢说,“因为我想给你一个明确的态度,想告诉你,无论你变成什么样,不管过去还是现在,只要你答应,我都想跟你结婚。”
“因为不是你需要这层关系,是我需要。”
男人看着他道,“荣璟,我比你更怕,你放弃我。”
“你我之间,我才是那个毫无底气的人。”
荣璟眼睫一颤,慢慢回头看向身后的男人,目光相触,他从那墨黑深邃的眼中看到了疼。
闫琢语速很慢,“那天是我犯浑了,不该冲你发火,也不该对你动手,但没有要真的丢下你。”
“所以不要因为我而否定自己。”
“在我眼里,你一直是我要想尽一切办法期望得到的人。”
荣璟呼吸变得急促起来,“闫琢,我不知道你在说……”
闫琢按上他发红的眼尾,“我知道你能听懂。”
荣璟瞬间没了声音。
“当年一走了之,没能带你走,我也很后悔,”
空旷房间里,男人声音变得异常沙哑,“如果能回到过去,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去改变那场遗憾,不是因为后来的你变了多少,是很后悔让你吃了那么多苦。”
“但的确回不去了,我们只能往前看。”
“所以,”闫琢五指捧起荣璟的脸,随即几乎虔诚地吻上他的唇,话里带了恳求,“醒过来,别留在那里,给琢哥一个改正和弥补的机会,好不好?”
荣璟怔怔看着面前也红了眼眶的男人,良久,一颗豆大的泪珠簌然滚落面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