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杨清惆怅道:“我们四个还要一天一'夜才能回到星海市, 你们先撑住,这期间发生什么事情及时联系。”

  众人应了声明白,挂了电话做自己被安排的工作。

  赵建堂挂电话前, 用沙哑低沉的语气说:“谢谢, 谢谢你们,如果没有你们……”他深吸了一口气, “这个舆论就算最后能澄清, 那些投资方早就撤资了, 我也就破产了。”

  大家纷纷表示没关系, 如果这件事换做其中任何一个人,不管是谁都会这么做的。

  纪杨清和栖迟非常清楚这一点,这也是栖迟为什么和叶所长联系, 把这个案子全权交给联盟内部, 让伽马小队的人插手的原因,无关乎其他,仅仅是“效率”两个字。

  普通警方的办事效率远远不够, 光前期立案调查都要费一番功夫, 调查速度受限。网络公关的最佳时间是四个小时之内,但这件事情显然不是能用四个小时就能调查结束的,所以最佳的公关时间被推迟到了黄金七十二小时。

  而股东撤资也不是说撤就撤,需要走流程,只要在股东撤资之前调查出真相, 将舆论反转,就能把影响降到最低,这期间需要赵建堂独自一人顶住集团内部压力, 稳住股东。

  如果是普通警方,他们又对案子不够上心, 以及他们也没有义务熬夜加班办案,三天时间是远远调查不出来的。

  这是个后真相的时代,等之后调查出真相,事情早已盖棺定论——公众已经对华光集团的印象差到谷底,而且股东全部撤资,即使后续真相大白了又能怎么样,华光集团早就破产,一切都晚了。

  纪杨清不相信背后之人不知道,这些子虚乌有的事情很容易戳穿——找到监控录像,被删除的和外人联手以次充好,从中谋取暴利的聊天记录,毛发化验,网上那篇博文背后的操盘人等等证据。

  这些只要花时间就能找到真相,而他们要的就是在三天内赵建堂无法翻身,等之后就算真相大白,华光集团也回天乏力。

  十月二十五号凌晨三点,在队友千盼万盼之中,四人的直升机终于落地在联盟内部的草坪上,直升机发动机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明显。

  十月份的天气有些微凉,纪杨清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给栖迟披上,他不怕冷,就怕这几天没有休息好的栖迟病倒了。

  眼下关头病倒一个人都很麻烦,他也不舍的栖迟生病。

  机场上只有葛城接到消息后过来等着,在看到直升机那一刻眼里重燃了希望——他们的主心骨终于回来了。

  他算是四个人中任务最轻的一个,但也是熬红了双眼,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挂在眼下,泛着淡淡的青紫色,胡子拉碴不修边幅。

  葛城张着干裂翘着皮的嘴唇说:“王经理那一整天的行动路线全部通过监控还原了,确实没有网上那张截图所说的那样,在会所里吸/毒,只是几个人在里面抽雪茄,当时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工作人员都可以作证。”

  “叶所长雷厉风行,安排的人手已经将他们全部证词做完笔录,监控的时间线已经从头到尾梳理完毕。”

  这是他和叶所长安排的人整整24小时不眠不休,熬了一天一'夜的成果,话语中难掩疲惫。

  “沙望顺着那条博文的IP代码追查到外地,现在已经坐飞机过去抓人了。谢泽意现在正在和联盟特警,整理王经理贪污受贿的聊天记录。赵建堂在公司整理公司的财报数据,以及稳住要撤资的股东,挨个询问有嫌疑的人。怀富一直盯着后台舆论,顺便去了外地谈合作……”

  葛城把现阶段大家的情况都汇报了一遍。

  “辛苦了。”栖迟走到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先回去休息一会儿,我们过去看看那边的情况。”

  “不用,我睡不着。”葛城打了个哈欠,揉了揉发酸的眼睛。

  麦克唐纳德推着葛城:“去休息,别在这个关头病倒了。”

  葛城权衡了一下才同意:“这个案子已经全部移交到联盟内部,你们去大厦1522号房间,叶所长在里面等你们。”

  “叶所长也在?”纪杨清有点吃惊,这事居然连叶所长都这么上心。

  “对,忘了说了。”葛城感觉自己的眼皮都快睁不开了,掐了把大腿强迫自己清醒,“叶所长不仅安排的专业调查组,她自己也参与进来,全程辅助。”

  “我们之前都没有把COG那伙人走之前留下的话,和这次的事情结合起来,被你们这么一点才想起来这回事儿。之后找叶所长帮忙的时候,就顺道把这件事情说清楚,叶所长她很重视,不仅立刻帮我们组织了最好的调查组,还亲自上阵。”

  “如果这次不是单纯的舆情危机,真的背后是COG搞鬼,那么这次事情的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COG在向我们公然宣战。”

  “好,我们明白了。”麦克唐纳德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股暖流瞬间注入葛城的身体,顿时觉得精神了不少。

  “科特斯,这里你也帮不上什么,你回去睡觉吧。”安排完葛城,麦克唐纳德也准备打发科特斯。

  “什么叫我什么也帮不上忙?”科特斯反唇相讥,“说的你好像作用很大一样。”

  “那真的不好意思了,我好歹在‘几何领域’上了一段时间班,这些东西大致能看懂。”麦克唐纳德只投了钱,在大家忙不过来的时候帮忙,他自己也有医务室的工作要忙,来公司的次数不多。

  “现在怀富和许总去了外地谈合作,我这边也认识个人,说不定能帮忙注资。”他一脸高深莫测,“所以你别添乱,就是对我们最大的帮忙。”

  “你!”科特斯恨不得咬死他。

  “你们俩别闹了,科特斯也不是没用,他可以给我端茶送水跑跑腿。”纪杨清出来打圆场。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到了大厦1522房间,在门口碰到了正准备进去的谢泽意。

  谢泽意根本没时间进行形象管理,头发乱糟糟,下巴上都冒出了胡茬:“你们回来了,抱歉没时间去接你们,刚把贪污社会的资料整理完。”

  栖迟神色凝重:“进去再说。”

  叶所长还在1522里面等着他们。

  “都来了。”叶所长头也不抬,手里拿着一叠厚厚的资料,“不用客套了,我直接说。”

  “这次的事情我看下来确实是有人刻意针对赵建堂的公司,那个会所保密性极高,里面的监控录像不是一般人能拿到的。”

  “一开始舆论发酵的源头是有人自爆和那个王经理陪/睡,接着就是一堆人站出来指认王经理和不少网红有着不正当关系。聊天截图,转账记录,甚至是躺在一起的照片全部都有。”

  “紧接而来就是爆出来他管理的食品工坊偷工减料,从中谋取的暴利。这一点可以从网络店铺的评论反馈中知道这件事情已经很久了。”

  纪杨清瞬间明白了叶所长的意思:“上面两件事就是锤无可锤板上钉钉。也正是这两件真事奠定了整个舆论的基调,让大众以为后续关于吸//毒的爆料都是真实的,减少了群众认真深挖的可能性。”

  “水军带完他吸//毒的节奏之后,再由那篇最火爆的帖子引导舆论,里面的事情真真假假,但结合之前所发的爆料,还有水军推波助澜,众人的节奏已经被带起来了。”

  栖迟看着资料总结道:“之后公关团队放出的毛发检测自证,也是水军小号一直在诋毁诬陷,这才引爆了舆论的最高处。”

  麦克唐纳德头疼道:“步步为营,每一步都算计的恰到好处,对方这次是准备充足,有备而来,还有最后24个小时,如果最后一天能彻底反转舆论,这场危机上有化解的余地。”

  “目前来说是这样的。”叶所长从资料中抬起头,看了眼杵在一旁的科特斯没有多问,“所以我们是在跟时间赛跑,这些证据要尽快收集完整,赵建堂他拖不了那些股东多长时间。”

  纪杨清:“我觉得不仅要抓到那篇帖子的发布人,那些最开始在网上指认王经理的那几个女人。他们同时跳出来肯定受了别人指使。”

  “对,我也是这么想的。”叶所长从一群资料中抽出一张纸,把这张纸推到众人面前,“这上面是我们查到的她们几个的联系方式,我已经约好了和他们明天早上谈一谈。”

  “我这边王经理手机中他们贪污受贿的聊天记录已经整理完毕。”谢泽意把手里打印出来的聊天截图放到桌子上,“这些聊天记录中并没有表现出赵建堂涉及其中。”

  纪杨清凑上头仔细翻着看了看,上面并没有涉及赵建堂本人,他这才松了口气。

  不是说不相信赵建堂的为人,就是怕他自己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为他人做了嫁衣。

  “这都是技术部修复的资料,还有那个王经理和他们之间的转账记录。”谢泽意拿出下面的几张聊天截图。

  “这些人很谨慎,没有直接转账,找了个中间人代理,我们查了好久才终于锁定这个中间人是仓库管理员的老婆。”

  科特斯知道这些事情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去外边拿了杯子,在茶水室接了咖啡让大家喝一点提神。

  “很好。”叶所长喝了口咖啡,疲惫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喜色,“聊天记录里涉嫌的人我现在派人即刻捉拿审问……”

  话音没落,叶所长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赵建堂熬夜抽空把财报不合理的地方全部找了出来。

  图片中的财务报表十分精妙,还真不容易看出问题。毕竟是对方绞尽脑汁将数据做平,可原材料投入的成本每年增加,利润却没有太大的变化。

  赵建堂根据店铺开始出现大批量差评的时间查财务报表,又对比了近五年的数据,总算是瞧出了端倪——就是从大量差评的前两个月开始,报表就有点不对劲了。

  发完这些报表图片,赵建堂又附带一句:“叶所长,股东这边我快稳不住了。”

  他因为自己要避嫌,什么事情都不能做,只能在那里干着急,还要应付那些难缠的股东。今天被那些股东约谈到连吃口饭的时间都没有,更别说查找财报里不合理之处。

  案子移交到联盟特别调查组之后,叶所长勒令他连队友都不能联系。他明白叶所长这么做是为了他自己好,可是什么都帮不上忙的感觉实在太糟糕了,只能把公司的财报好好核对。

  叶琼英回了他一个:“稍安勿躁,好好休息”。

  她关上手机对谢泽意说:“你先回去睡一觉,明天早上带上赵建堂一起调查网上最先开始曝光王经理的那些女人。”

  她又把目光转向剩余四人:“你们四个跟着我连夜审问。”

  联盟内部的动作很快,不出三个小时就把聊天记录中涉事的管理人员全部抓获。

  这些人本来就做着亏心事,看着网上愈演愈烈的舆论也是担惊受怕,不出一会儿,心理防线就被击破,如竹筒倒豆子一样全部吐了出来。

  眼下有了聊天记录,财报,王经理的监控和这几个人的证词。

  第二天早上八点,几个人分别出发,按照纸上的地址挨个约谈。

  这些最先曝光的女生也没想到最后事情会闹得这么大,还涉及吸//毒,还有网上对她们充斥着大量的谩骂。

  面对气势汹汹上门调查的众人,她们害怕这些事情对自己有所牵连,以至于进去蹲局子,为了摆脱嫌疑十分配合来到调查部做笔录。

  她们说的都大差不差,都是有人问她们要不要赚外快,只要在网上曝光这个王经理的行径,所作所为就行。

  对方给出的钱实在太多了,而且她们也不是污蔑人,只是实话实说,况且一篇博文就能赚那么多钱,何乐而不为。根本没想到会引发这么严重的后果。

  纪杨清一看对方的汇款账户面上一喜——这个账户对上了正是之前那个仓库管理员的老婆。

  下午三点,沙望终于从外地回来了,他拿着联盟特批的逮捕令带着调查员把那篇帖子背后之人拽了出来。

  这人的身份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仓库管理员罗洮。

  他发完帖子后就连夜出逃,在数千公里外一个小县城的酒店住下。

  面对着铁证如山,这个仓库管理员罗洮还是吞吞吐吐不肯说清楚。

  沙望忍着想打人的冲动:“你以为他们这么好心的给你订酒店,订机票,还帮你逃跑?你知不知道那个酒店前台就是他们的人,我要晚去一步那个前台手里的刀已经割断了你的脖子。”

  栖迟冷脸威逼利诱:“他们根本没想留你活口,你到现在还想为他们隐瞒。造谣罪判个几年就出来了。但如果他们还在外面,你会不会无缘无故死在监狱?即使你在监狱里没事,你又能保证他们出来了不对你做什么?只有我们把他们抓了,才能保证你的人身安全。”

  科特斯用危险的眼神死死盯住罗洮给他心理压力,用他阴恻恻的声音道:“想死还是想活只在你的一念之间。”

  纪杨清让人把酒店前台带到审讯室里,是个身材火辣的美女。

  罗洮认得这个人,前台大美女,在办理入住时对他出言挑/逗,暗送秋波,他按捺不住自己的色心,同意了对方晚上共赴云'雨的邀约。

  可是,这样的大美女居然是要他的命……

  他脸色惨白,面如死灰,终于认清了现实,整个人一瞬间变得颓废沧桑,耷拉着头一五一十交代了。

  对面给了他一个文档,要求他按照文档的要求发布里面的内容,发完之后连夜逃跑,他们已经安排好了逃跑之后的一切。最少躲过一个星期,一个星期之后即使被抓,他也能获得数亿现金。

  他只是一个仓库管理员,根本不是他们侵占公司财产的核心人物,只能多少收点好处费,哪儿见过一个亿这样的天文数字,立刻被猪油蒙了心,答应了下来。

  造谣判几年出来换一个亿,在他看来是十分划算的买卖。

  纪杨清冷笑,暗想:果然对面知道里面很多谎言等群情激愤的民众反应过来,稍微一思考就不攻自破,里面种种根本经不起考察,只要多费一些时间就行。

  他们要的就是时间,只要拖的时间够久,华光集团就越无力回天,即使之后被证明了清白,集团已经破产,证明了清白也没用。

  只是对于背后指使的人是谁,罗洮自己也不知道,和他通电话的号码是单向的,只能等对面主动联系他,自己打电话打不通。

  幕后主使纪杨清知道是COG,他们做事一向小心谨慎,基本不会留下把柄,原本就没抱着能把他们抓住的心思,现在最主要的是澄清舆论。

  将这些人都审讯完,一一拉去起诉,该罚款罚款,该坐牢坐牢。

  他联系许嘉平,对方还在外地拉投资,他说会安排一个学弟过来帮忙把关公关稿,让他们尽量卡在晚上九点的时候发布,这时候流量最高。

  纪杨清有询问他们拉投资是否顺利。

  许嘉平叹了口气:“他们一听华光集团的名字就好像见了洪水猛兽一样连连摆手,这两天下来拉到了一个人。只是这一个人远远不能填补华光集团的漏洞。”

  谢泽意的脸上瞬间难堪到极点。

  赵建堂已经尽力在稳住股东,大股东撤资都是需要开会表决,但散股可没这个限制,纷纷抛售自己的股票。还有几个大股东宁愿赔付一点钱,也不愿意等开会表决,早就已经私下抛售。

  “实在不行我们就帮忙,但不到万不得已,我并不想动这一步棋。”COG不知道“几何领域”是伽马小队成立的,赵建堂当时并没有参与投资,只是以朋友的身份无偿赠予资金,所以这个公司并没有引起COG的注意。

  可如果这时候注资,必定会引起对方的警觉——这个时候都对华光集团避之不及,谁注资谁就是他们重点调查对象。

  纪杨清想留着“几何领域”按下不表,说不定以后会有个大用处,能给予COG致命一击。

  但他也不能眼睁睁看着赵建堂破产,可是现在的情况貌似不允许他多做考虑。

  沙望急得跺脚:“许嘉平已经把能找的人都找了,我们也不认识其他人了。”

  葛城咬着手指:“难不成我们就只能干看着,什么都做不了?”

  “那咱们总不能求人吧?多掉面。”科特斯难得发表了个意见,只是听完后大家脸色都不太好看。

  麦克唐纳德看着惆怅的众人,脸色并不是很好看:“实在不行我这边有一个人可以问一问,我之前是心理医生的时候,他是我的客户,他对我很感激,说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找他,只要能帮,他就会帮。”

  他欲言又止道:“只是,这个事情实在是太大了,我不确定他是否愿意冒这个险……”

  栖迟思考了几秒钟,下了决定:“打吧,现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打个电话又不费什么事,总比我们在这里干瞪眼强。”

  “好。只是我不知道他现在在哪儿,有没有时差。”麦克唐纳德拿出手机,翻出通讯录找到那个人的手机号码,嘟嘟几声后那边很快把电话接了起来。

  “抱歉,这个时候打电话不知道有没有影响你休息。”他上来先道歉,害怕有时差打扰对方睡觉。

  对方道:“没关系,我还没睡,正为了别的事情焦头烂额。”

  “抱歉,在这个时候打扰你。”麦克唐纳德没时间寒暄,直接开门见山表明了自己的来意:“赵先生曾经说过,如果我有需要,你可以提供帮助,我不知道这句话是否还算数。”

  赵先生?纪杨清有些狐疑。

  谢泽意却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但一时间又想不起来是谁。

  “当然。”

  麦克唐纳德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做完心理建设一股脑全部说出来:“不知道赵先生有没有听说星海市华光集团的事情,现在集团濒临破产,需要投资。当然我知道这个要求很过分,但如果不是实在走投无路了我也不会选择找你。”

  华光集团的窟窿实在太大了,投进去那么多钱也不一定有回报,现在又处在舆论的风口浪尖,市值势必会受到影响,对方心存疑虑也是应该的。

  对方只是随口一句承诺,有没有上心都不一定,他一上来就让对方帮这么大一个忙。商人重利,和自己非亲非故,如果实在不愿意帮他也能理解。

  对方低语道:“华光集团……”

  纪杨清听着他的语气,对方似乎很惊讶。

  麦克唐纳德忙不迭回答:“对,华光集团,你应该听说过也在网上看到了新闻。”

  对方喉咙里溢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大家拿不准他是什么意思,瞬间心如鼓雷,在静谧的房间里,这样的声音格外刺耳。

  “巧了,我刚刚头疼的事情就是这个。”

  这话让麦克唐纳德摸不准对方的意思,试探性地问:“您这是什么意思?”

  “哦,没跟你介绍过我家里人。”对方似乎正在思索如何开口,停了几秒钟后继续道,“我是赵建堂的哥哥,我叫赵昀景。”

  所有人面带诧异,被这个惊天消息震在原地,只有谢泽意是一脸恍然大悟。

  身份反转的实在太快了,巨大的信息让纪杨清瞳孔骤缩,觉得自己脑细胞都要被烧干了,他的揉了揉太阳穴,确认自己不是幻听后,在脑海里瞬间理了一下思路。

  赵建堂在808小岛上和他组队时提了个要求,也讲述了一段他们家豪门内的丑事,其中是提到过他的后妈和赵光誉生了一位比自己还大的哥哥。

  只是之后这个人去哪儿了他也没有关心,赵建堂如何安排他也不知道。

  对方是敌是友?经历过这么多事后的纪杨清立刻警觉。

  栖迟虽然不知道赵建堂家里的事情,但从对方的用词中感知到了对方并不是来者不善。

  他谨慎道:“你说头疼的意思是……”

  “原来这么多人。”赵昀景也不恼,麦克唐纳德尴尬地说了声抱歉。

  赵昀景表示没事,叹了口气娓娓道来:“我一直在其他联盟待着,对星海市的消息有些闭塞,那些星海市的大新闻我虽然都能知道,但一般知道是时间都比较迟了。”

  联盟之间有时差,并且不是同一网域,其他联盟想得知星核联盟内的消息就需要绕一个圈子,自然会消息滞后,以至于没办法第一时间得知最新消息。

  他看见网上的帖子,从事发到群情激愤,他咂吧出不对劲的味道来,可奈何他远在千里之外,心有余而力不足。

  “我是在你们那边早上九点才得知消息,听说后就立刻联系我弟弟,只是我打不通他的电话,刚刚一直让下面的人找其他方法联系他。”

  “你的意思是要注资华光集团?”谢泽意蓝眼激动拔高了音量,突如其来的好消息简直堪比天上下了钱雨,泼天的富贵一股脑涌了过来。

  “不然我刚刚头疼什么。”赵昀景用一种“明知故问”的语气反问他,他用似感叹的语气道,“我的父母对不起他,也只能在这些事上尽一点绵薄之力。”

  后半句话,在场只有纪杨清和谢泽意明白是什么意思。

  栖迟诚恳道:“我代全体小队成员对你说一声谢谢。”

  “不必了,我这边买不到机票,只有今天晚上11点的,到那边的话就是凌晨两点了。不过我已经联系好了人,他会代替我和我弟弟签合同。”

  赵昀景留了一串电话号码:“我现在没办法立刻赶回去,其他事情还要让你们操心,能跟我说说现在的情况吗?”

  他虽然琢磨出那些帖子有些不对劲,可隔着不同的网域,尽管让秘书全力搜索,得到的消息依然不够全面,没办法从中间查出蛛丝马迹。

  栖迟说了声好,和他交流起来:“那些带节奏帖子的发布人我们都已经抓住审问了,那张模糊的照片里王经理疑似吸/毒,根据照片里的时间,我们把王经理当天的所有行程都通过监控记录了下来。”

  “赵建堂本人因为要避嫌,不方便出面,不过在公司里已经稳住了大部分股东,只有一些散股和极个别的大股东撤了资,我们用尽了所有人脉只拉到一个。”

  这一个还是看着许嘉平的面子,又经过再三保证王经理吸/毒的事情是假的才同意。

  “出了这样的事情,股价下跌是在所难免,等我们晚上九点将公关稿子全部整理完毕,股价会回升到一个正常区间。”

  栖迟没提他们把案件调查转到了联盟内部,赵昀景也识趣没问他们为什么调查的速度如此之快,双方达成了一个心照不宣的默契。

  晚上七点,那位代理人与赵建堂达成合作。

  晚上九点,华光集团率先对这次风波进行了回应,紧接着星核联盟官方下场发布了关于华光集团最近舆论风波的澄清证明,顿时在网络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这份证明逻辑清晰,内容详实。从曝光人被收买,一些帖子故意带节奏泼脏水,到涉事王经理贪污公司钱财,以次充好的聊天记录,还有他的毛发检测结果为阴性,以及那一天的监控记录行程……

  这些事情构成了完整的证据,挑不出一点毛病,没有了那些水军带节奏,网民显然理智不少,也从之前那些泼脏水的帖子中回过味来,纷纷指出原来帖子中的漏洞。

  【1楼:我就说怎么会有员工莫名其妙曝光自家老板的,果然是被有心人收买了。】

  【回复楼上:那个自称是公司员工的身份也要存疑,那篇帖子他也没有证据证明自己是公司员工,虽然后来调查结果确实是,而且说华光集团贩/毒制/毒也只是那个帖子空口乱说,压根没什么证据。】

  【3楼:等等,你们说是谁要这么搞死华光集团?调查报告里也没写他们是受谁指使的。】

  【4楼:应该是对家公司吧,事情败露之后花钱找个替死鬼就行了,反正造谣关进去几年就出来了,只要钱给够有的是人愿意。】

  【5楼:口区,这商战也太恶心了,即使澄清了,华光集团的股价还是跌了。】

  ……

  澄清了王经理没有吸/毒,华光集团也没有贩/毒,同时也承认了高层作风不/良,有碍企业形象,会对涉事人员进行严肃处理——情节严重的直接送进监狱,没有进去的一部分华光集团旗下所有企业严格封'杀,这一行动赢得了网民的好感。

  华光集团可谓星海市的龙头企业,他们说了封'杀,等同于他们在业内混不下去,如果谁收留了这些人无异于与华光集团公开叫板。

  众人齐聚在华光集团总部的会议室里,赵建堂看着网上的舆论逐渐平息,终于脊梁骨再也挺不直,跟泄了力一样摊在凳子上。

  他只觉得疲惫,好像返老还童的魔法失效变成了60岁。

  “这次算是有惊无险的过去了。”栖迟看着大屏幕上的股价逐渐回升,虽然有些缓慢,但总比跌到谷底要强。

  “产生的影响已经尽量降到最低了,再给你点时间集团还能恢复到以前的盛世。”谢泽意把凳子拉过去,坐在他旁边轻声安慰。

  “COG这样整我们,誓与他们不共戴天。”怀富整个人的嗓子都哑了,几乎说不出话来。

  他这两天不知道见了多少投资人,不知道求了多少投资人,更不知道和他们说多少话,几乎是见完这个就马不停蹄的赶去见那个。

  许嘉平也是,只不过和怀富分头行动。纪杨清体谅他,给他和跟着他一起出差的人放了三天假,让他们好好休息养养嗓子。

  “少说两句话吧,都成公鸭嗓了。”葛城嫌弃道,“咱们不能让COG这么整我们,我们也要想办法给他们添点堵。”

  纪杨清窝了一肚子火:“这次他们这样报复我们,多半是因为我……咱们上次去moonlight公馆,赵建堂是自爆身份才换取了白良工的信任,我也有机会卧底。”

  “我联合你们越狱,即使该死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都被控制在联盟里,我们还是对白良工下手,还有那些生产线。”

  “经常和白良工对接的那个叫奥卡姆的,他可不是个傻的,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我估计他很早就发现了我和赵建堂的联系,所以就利用这件事对我们进行打击。”

  栖迟:“老痞说元首会被刺杀那次,估计是他们圈套中的一环,玩了出调虎离山,把我们全部都调离星海市,防止我们提前察觉不对劲。”

  麦克唐纳德补充:“还有那个青年,自称是纪杨清哥哥的那个。”

  沙望义愤填膺:“那个看着更不是省油的灯!看着就是他们的老大。”

  栖迟和科特斯对视道:“科特斯,你认识那个青年吗?”

  科特斯整个人蔫蔫的,兴致不高:“我是接触不到他的,只是这次和他对上之后,我隐隐觉得熟悉,刚刚仔细思考之后,好像听过这个声音。”

  “当时欧文准备推我进去实验,我听他叫了对面一声‘少主’然后终止了实验,匆匆离开。”

  这个欧文知道的东西实在太多了,纪杨清想劫狱的想法又开始蠢蠢欲动。

  星核联盟监狱毕竟是正经监狱,里面有严格的规矩,其中一点就是禁止严刑拷打逼供,欧文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有恃无恐,在里面待了那么久,愣是没从他嘴里问出些什么。

  纪杨清冷飕飕地笑了一声,瞳孔幽深,扫视了众人之后,语气玩味道:“既然他们这样急不可耐,我也要送COG一份大礼。”

  栖迟睨了他一眼,不知道他又想到了什么一脸高深莫测,兀自笑了一下,无奈道:“你准备怎么送?”

  第二天晚上赵建堂见了自己的哥哥。

  说实话,两兄弟坐在一起有种恍若隔世的感慨,他们已经有两年没见过面了。

  现在面对面坐在咖啡厅里不尴不尬,都没想好说些什么,打破沉默。

  最后还是赵建堂最先开口:“谢谢你,这次如果没有你可能集团就……”

  “没关系。”赵昀景不断搅动着手里的咖啡勺,“是我亏欠你,这算是我对你的一点补偿。”

  马上11月份了,今天天气迎来一波大降温,桌面上的咖啡依稀可以看见热气。

  赵建堂对上赵昀景的目光:“你没有欠我,你对那些事情根本不知情。不管怎么说,华光集团也有你的一份,只是这么多年你都在别的联盟。”

  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份股权转让的合同,推到了赵昀景面前:“现在我原封不动地还给你。”

  赵昀景搅拌咖啡的手一顿,脸上淡淡的笑容也僵住了,没有碰这份合同:“我这次回来帮忙并不是为了……”

  “我知道。”赵建堂打断了面前人的话,“只是你终究也是赵家的儿子,于情于理都有你的一份,你母亲的事情也怪不到你头上。”

  独自在外打拼多年,赵昀景整个人都变得成熟稳重,见惯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也习惯了跟别人迂回,拐弯抹角。

  突然面对这么直来直去的赵建堂,他一时间有些不太习惯,他低下头翻了翻嘴皮,舌根发苦,沉默了几秒钟后重新和赵建堂对上视线:“如果你执意如此,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听到这话赵建堂才喜笑颜开,心里这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无功不受禄,如果赵昀景不接受他这番好意,他心里总是不舒坦。

  华光集团那么大的窟窿,如果不是赵昀景不计前嫌愿意注资,很可能会挺不过这次危机。

  当年的事情总以为是一笔勾销了,两人各奔东西,互不打扰,如果不是因为集团舆论这件事,可能真的就是分道扬镳,从此各执一方。

  既然命运又安排两人因为一件事情重新相遇,赵建堂想,有些事也该放下了,有些东西也应该物归原主。

  没有人能选择自己的出身,上一辈的恩怨没必要牵扯到下一辈,否则岂不是你报复我,我报复你从此陷入一个怪圈,谁也无法独善其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