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耽美小说>画地为牢【完结】>第105章 坑深105米 买小羊

  旅馆的门前有一排杨树,不知道藏了多少只蝈蝈,十分聒噪的叫着。

  池砚沉默的看着远方,一言不发。

  张晋岩继续说,“旅馆的房间,原定我和冯哥住一间,后来沈总说代替我,另定一间大床房已经来不及了,就安排冯哥和沈总一间,昨晚事出紧急,我觉得您不会放心下沈总,就抱着一丝侥幸另给沈总开了一间,方才当着沈总的面说送您回去,也不过不好直说。”

  池砚冷漠开口,和夜色一样凉,“我们之间没可能,你不用自作主张。”

  “经历了这么多,您看不出沈总只剩下您了吗......”

  突兀的手机铃声在夜色中响起,张晋岩掏出来,发现是沈意鸣的来电,他以为沈意鸣出了什么事,一边接起一边往旅馆内走,“喂,沈总,您怎么了?”

  男人也在黑暗中转身,毫不犹豫的跟上了张晋岩。

  “明天乐队公益演出要用那辆卡车,你另外再租一辆吧,顺便打听一下附近有没有卖羊的,我们买一只羊。”

  张晋岩停住脚步,惊诧地反问,“买羊?”

  池砚在张晋岩的身后站定,张晋岩缓缓的转过身子,眼睛盯着池砚,点了手机的免提。

  电话里沈意鸣疲惫的嗓音响起,“今天格日勒的父亲为了招待我和池砚,杀了家里唯一的一只羊,傍晚我们进村的时候,格日勒的妹妹塔娜在村口哭,说爸爸杀死了她的好朋友小绵,格日勒哄了好久,说小绵自己的朋友家过夜了,明天才会回来。”

  池砚在这一瞬间明白了,沈意鸣为什么没有吃那一盘剃好的羊肉。

  “我不知道小绵扒了皮之前是什么颜色,但是我想另外送一只羊给塔娜,她也会原谅我的。”

  张晋岩看了眼池砚的神色,内心说不出的滋味盘亘着,有些喘不过起来,“知道了,您别操心这些事了,我明天都会安排好的。”

  “池砚呢?”沈意鸣轻声问,“你把他送回去了吗?”

  张晋岩依旧看着池砚的脸色,梗着脖子道,“池总定的那家宾馆,老板不讲信用,见池总一直不去租给其他人了。”

  池砚皱皱眉头,伸手去抢张晋岩的手机,张晋岩赶忙说,“一连找了几家都没有空位置,我又回到我们定的这家,目前就您和可可的房间还各自剩下一个床位。”

  沈意鸣长长喘了一口气,“那你让他住我这间吧。”

  张晋岩得逞一笑,却听见沈意鸣又说,“我晚上去你和冯哥的房间打个地铺。”

  池砚将要碰到手机的手顿住了,他忍不住想要反讽一句,电话里面的沈意鸣比他先出声,委屈又而可怜,“现在池砚看见我就烦,昨天他因为我飞这么远,还没有空出时间休息,晚上让他好好歇歇吧,我,离他远点。”

  “不用!”池砚冷声喝止沈意鸣想要打地铺的想法,他看着张晋岩有些期待的目光,闭了下眼睛,语气稍稍放缓了一些,“你掏房钱,我还没那么矫情到不与你同室相处的程度,留好门吧。”

  张晋岩松了口气,把手机挂掉跟池砚说话,“池总,您别自欺欺人了,虽然沈总从不在外招蜂引蝶,但是招惹他的人不少,您就真舍下了他?”

  池砚若有所思,缓了一会儿才回张晋岩,“你知道当年的情况,跟随钟泰的董事要拥立我与沈博为割裂,如果我不按照沈博为的谋划入狱,他根本没有好日子可过。”

  “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如果真正的撕破脸,沈博为即便赢了,胜实也是元气大伤,压在沈意鸣身上的压力不会小,如果沈博为输了,沈意鸣就如坠入泥潭的白藕,有的是人想把他挖出来嘲讽。

  张晋岩也短暂的沉默了一会儿,“如今沈博为死了,胜实也被沈总管理的很好,正是你们之间的好日子,为什么偏偏还要拒他于千里之外呢?”

  “如果那群人知道我回来了,说不定又要躁动起来,即便我没心思当胜实的总裁,他们也会给意鸣制造很多麻烦的。”

  “那就告诉那群老头啊,你俩是一家的不就成了?”

  池砚掀起眼皮,反应着张晋岩的话,内心似有什么破土而出,扰得他心慌。

  回到房间,沈意鸣已经睡熟了,池砚用手背贴了贴沈意鸣的额头,有些热,但不烫。

  额角出了些汗,粘了几缕头发,池砚用手将发拨到一边,俯下身,看着沈意鸣的眉眼发呆。

  沈意鸣三十岁了,从人生的十几岁遇见自己,他一直过的都不如意,如果说池砚童年的悲惨与沈家有关,那沈意鸣也不过是偷了一个美好的童年。

  他们像是一对逆行人,要消耗对方的美好才能成就自己的舒适。

  或许张晋岩说的不错,池砚的存在不会剥夺沈意鸣现有的一切,他们可以……一起做的更好。

  薄唇轻轻贴了贴额角,男人如墨一般黑沉的眼暗了暗,轻轻的嗓音贴着沈意鸣的发,“晚安。”

  沈意鸣睡得并不安稳,梦里热得快要蒸发一般,他踹翻了被,没一会儿又被裹起来,几次折腾下来,他累得虚脱了,连蹬被子的力气都没有。

  早晨醒过来已经是十点钟,房间里没人,旅馆的窗帘还拉着。

  出了一身的汗,浑身粘腻,被子倒是干爽。

  他捏着被角,看另一张只剩下床单的干秃秃的床发呆。

  手机上的闹钟被关掉了,他知道是谁所为,换到通讯录的界面给张晋岩打电话,背景音是连成一片的羊叫声。

  沈意鸣嗔怪,“你已经去买羊了,怎么不叫我?”

  池砚在那头替张晋岩回答,“我叫你了,叫不醒。”

  他后知后觉自己说话有几分僵硬,又补充道,“正好我来找养殖户谈买牛羊的事,多你一只也不过是顺手。”

  沈意鸣低头,攥了攥搭在膝上的被子。

  中午快吃饭的时候,张晋岩给沈意鸣打电话,问他需不需要带午饭回去,彼时沈意鸣正脚步虚浮的在大街上闲逛,他想再给塔娜挑选一个礼物。

  “不需要,我在外面,附近小吃很多,饿了我就随便吃一口,你们打算回来了吗?”

  张晋岩回,“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您在什么位置,我开车去找您。”

  沈意鸣抬头看了看附近的标志性建筑物,零星的街边餐馆不如大城市那般耀眼,木板上写了几个大字便是招牌,他在一家杂货店门口站定,望着窗口里面的一只小羊公仔,“不用了,买完东西我自己回旅馆,你在旅馆等我就好。”

  池砚在那边不知道忍耐了多久,实在忍不住了开口训斥,“你能不能有一些自觉,在什么陌生的地方都敢一个人行动,你以为你现在还有靠山,还是有能打的保镖在身边吗?”

  护他的爸爸和爷爷都不在了,能打的昝楚予被谢扬晨需要,这个世界上,不就只剩下沈意鸣一个人了吗?

  “报位置”,池砚最近总是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他撑着自己的额角,“等在原地不要动。”

  “卓玛杂货店”,沈意鸣的视线从门口的招牌上掠过,轻轻推开门。

  还有人会关心他一个人行动是不是危险吗?

  卓玛杂货店的老板是一对夫妻,店内的东南角有一张桌子,老板娘正低头制作手工本,沈意鸣很好奇,站在她的身后看她制作本子的过程。

  老板从货架后面理完货之后出来,见沈意鸣衣着干净整洁,面貌不像本地人,走过来与他问好。

  可惜说的是方言,沈意鸣不大能听懂,只能凭借自己的猜测指指老板娘手上的本子,用汉语解释,“我看看她是怎么做本子的。”

  老板又说了两句话,沈意鸣听不懂,有些尴尬,最后只能低头继续看老板娘做本子。

  午后的阳光透过刷着绿漆的小窗子,照在沈意鸣的脸上,那些光晕像看不见的岁月,虽然悄无声息的溜走,但这副模样并没有改变,一如十几年前初见时那样惊艳。

  干净得不受生活和生计的侵蚀。

  池砚站在窗外看着,张晋岩停在一边,也不知道该不该提醒,他们车子不能在路边停的太久。

  沈意鸣不经意间抬头,池砚那般深情的眼神还不来掩饰,又或者,他并不知道自己是怎样一副神情,就这样与沈意鸣四目相撞,他们像从未认识彼此那样大胆对视,又像中间几年的事情都没有发生。

  沈意鸣上唇与下唇轻轻碰了碰,池砚看懂了他的唇语,在叫自己的名字,“池砚”。

  池砚眨了眨眼睛,垂下头往屋子里走。

  沈意鸣叫他时,脸上的表情很淡,不像一日之前求他时那样低姿态,也不像沈意鸣刚回国那段时间满不在意。

  过去的几年里,沈意鸣被迫成长,好像已经习惯了如何去迂回婉转的解决一件事情,比如,如何再次让池砚放下心防。

  十年前可以,十年后亦可以。

  “走吧,门外的车不能停太久”,池砚进了杂货店,说第一句话。

  “这个本子很漂亮,如果用它去做餐厅的菜单,会很有艺术感,菜单的配图如果是手绘的,那就更完美了。”

  池砚看了一眼老板娘正在装订的本子,微蹙了下眉,“现在都是电子菜单,这种本子的菜单只会显得笨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