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耽美小说>画地为牢【完结】>第103章 坑深103米 唱歌

  应县信号不好,格日勒的二手老款手机形同虚设,他让沈意鸣留下了地址,说下午会去找沈意鸣。

  临近傍晚吃饭,格日勒在应县相对比较好的一家宾馆里面找到了沈意鸣,乐队左左右右一群工作人员好奇这个赶着毛驴来找沈意鸣的少年,扒在走廊看热闹。

  格日勒说想在晚饭前回到图录村,要立刻出发,朱可可爱热闹,问,“我们能不能一起去啊?”

  格日勒以为只有她一个人,刚想张嘴,一群人从走廊后面站出来,脸上的妆容与台上的一样精致,他有些犹豫。

  张晋岩似乎能明白格日勒为何而纠结,扭头小声跟沈意鸣说,“这么多人去,恐怕晚饭要吃掉不少。”

  朱可可在一旁也听见了,她一扬手缓解尴尬,“哎呀哎呀,我开玩笑的,你们是去谈正事的,我们这么多人去反而捣乱,不如你说说你们这里有什么特色的小吃,我们出去找找吃。”

  格日勒不大好意思,黝黑的脸上也能看出淡淡的红色,他说,“羊肉泡馍很不错,你们可以去试试。”

  这一耽误,格日勒有些着急,拉着沈意鸣的胳膊,“走吧,再不回去,赶不上那只烤羊了。”

  沈意鸣一笑,想着岁数小的孩子真不够沉稳,所有的心思都瞒不住,如此着急,就是怕回去晚了,吃不上那只烤羊。

  沈意鸣宠溺的看了一眼少年,羡慕这份坦荡与真诚,扭头跟张晋岩说,“让舞台后期的同事们,把音响设备从租来的四轮汽车上卸下来,我们开车去。”

  张晋岩看着沈意鸣的笑容,有些回不过神来,这三四年的时光里,他从未在沈意鸣的脸上看到如此的笑容,那些不经意间曾给过池砚的笑容,如今也可以给另外一个人。

  “啊?哦!王洪,再来两个同时帮忙卸一下东西!”

  卸掉音响设备,格日勒看着旅馆门口拴着的毛驴,沈意鸣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又抵着唇笑,“你这小伙伴......应该不太能控制自己的大小便吧?”

  格日勒尴尬的挠了挠自己的后脑,“是不太能,不过也有办法......”

  毛驴拴在车斗里,尾巴下绑了只红色的塑料袋子,四轮斗车载着格日勒和沈意鸣去往图录村,沿途一片荒凉。

  这里的土地沙砾较多,并不适合栽种农作物,除了一些矮小的灌木之外,几乎没有什么存活着的植物。

  一个小时后,车子渐渐驶入村子,沈意鸣才发现自己的想法太单纯,村子里的村民没有成群的牛羊,他们的房屋多是石块搭建起来的,外面围了一圈栅栏,院子里堆砌的干柴是可见的,唯一的“财富”。

  稍勤快的人家堆了几垛,懒散些的,零零散散着一堆,门外木板车上还有没卸下来的。

  上午被格日勒驮在肩膀上的小姑娘在村口哭,格日勒让张晋岩停车,自己跳下车,远远的张开手臂抱过去,把她抱在怀里,一边给她擦泪,一边问她,“为什么在这哭?”

  沈意鸣也从车上下来,站在格日勒的身后。

  “爸爸把小绵架在火上烤,我的小绵被杀了……还有一个大坏蛋在家里,就是因为他来了,爸爸才把小绵杀了!我的小绵,我要我的小绵!”

  沈意鸣想起格日勒上午跟他提过,家里为了迎接一位客人,特意杀了一只羊。

  方才格日勒也说,再晚一点儿,就要赶不上吃烤羊。

  也许,这是仅有的一只羊,格日勒希望他们能在晚饭前赶回去,并不是自己想吃,而是这是他们最贵重的,拿来招待客人的。

  “好啦好啦”,格日勒在安慰妹妹,“你看错了,那不是你的小绵,你的小绵去找它的伙伴玩耍了,明天就回来了,今天家里来了客人,哥哥有事要忙,明天哥哥陪你一起去找小绵,好不好?”

  沈意鸣内心五味杂陈。

  格日勒抱着妹妹走在前面,小姑娘汪汪着一双泪眼,下巴旦在哥哥的肩膀上看着沈意鸣,沈意鸣也看着她。

  她的眼睛与格日勒长得很像,又亮又干净,沈意鸣看着她,可惜自己兜里不能掏出一块糖来。

  格日勒的家在村子的最后面,远远的就飘出了烤肉的香味,栅栏外,有村民路过,打趣格日勒的父亲,“村长,你这今天过年啦,吃这么好?”

  格日勒的妹妹在门口处不肯进去,格日勒怎么哄都哄不好,有些歉意的看着沈意鸣,“哥,我妹妹不懂事,你先进去,我哄会儿她就好。”

  沈意鸣知道自己在这,格日勒有些话不方便说,回头看了一眼正在停车的张晋岩,等了他一起走进院子。

  格日勒的父亲迎过来,看着自己的儿子正在角落里哄女儿,也大概知道因为什么事,他脸上的表情有一刻不自然,但很快热络的看着沈意鸣,“您就是我儿子说的大老板吧,快请进快请进,我们正好要开饭了!”

  沈意鸣跟他握了握手,走进院子,没想到,看见了一位熟人。

  池砚仍旧穿着早上那身衣服,神色少有疲惫,挽着袖子在烤羊上刷油,倒是不像一位客人。

  格日勒的父亲看见沈意鸣一直盯着池砚看,赶忙介绍,“这是大城市里来收购牛羊的池老板”,转而又回过头来看沈意鸣,“不好意思,还没问您怎么称呼。”

  沈意鸣目光淡淡的落在池砚的身上,坦坦荡荡,毫无闪躲,“我叫沈意鸣,您叫我意鸣就好。”

  张晋岩也看见了池砚,低头叫了一声“池总”。

  格日勒的父亲反应过来,“欸哟,几位认识啊,真巧真巧!”他引着沈意鸣围坐在桌前,又让格日勒的母亲上了两副干净的碗筷,搓了搓手,坐在池砚的旁边。

  方才他们应该在谈论什么话题,现在沈意鸣坐在桌前,格日勒的父亲没有弄清楚沈意鸣来的目的,不知道该不该继续之前的话题,池砚不主动开口,他也不敢说,尬笑了两声,往院子外看。

  “格日勒都二十岁了,还这么没礼貌,客人在这,他还只管哄妹妹玩。”

  沈意鸣看了下被池砚刷过油,在火上滋滋作响的小绵,垂下头,心情有些感伤,“没事儿,小姑娘不开心,有哥哥宠多好”。

  今天傍晚的天气不好,铅色的云坠得天快要塌下来,沈意鸣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他望着天边的云,思绪飘得很远。

  “我小时候,别人都以为我是一个很乖的孩子,其实我不是,我想挑战一切不被允许的事情,爬树,跳水,滑雪......但是,这些事情被爸爸发现后,我就会被罚站,那个时候,没有人哄我,所以渐渐的,我就不会再去触碰那些不被允许的事情。”

  玩音乐是他唯一坚持的,不允许的事情。

  格日勒的父亲试图安慰沈意鸣,“这些都是很危险的活动,您父亲也是出于对你的担心才不希望你玩这些,等您以后有孩子,您就明白您父亲对您的爱了。”

  说到这,格日勒的父亲觉得自己说的话有些不对,给沈意鸣倒了杯茶水,“还没问您,你结婚了没有?有没有孩子,我看您长得这样年轻,下意识觉得您还没有结婚。”

  沈意鸣收回自己的思绪,被格日勒父亲说得脸有些红,他捧起水杯抿了一口水,“还没有结婚。”

  格日勒的父亲又重复了一下方才的话,“那有了孩子,您就能理解您父亲了,所谓不做父亲不知父母恩。”

  “嗯”,沈意鸣点点头,他想起父亲为了能让自己快快乐乐的生活,提前为自己布置的一切,“是这样......”

  一旁不曾说话的池砚抬起头,朝沈意鸣瞥过一眼。

  格日勒回来了,把张晋岩叫走,帮忙去外面的车上把小毛驴从车斗上卸下来,再次回来时拉着一个小马扎坐到了沈意鸣的旁边。

  小马扎比沈意鸣坐的椅子矮很多,明媚干净的少年仰着头叫“哥”,“你说演出过后就看一看我会不会唱歌呢,我现在清一清嗓子,给你唱一首。”

  格日勒的眼神让折回来的张晋岩感受到了一点危机,他扭头去看池砚,发现池砚依旧垂头只顾自己手里的活。

  格日勒的母亲很不好意思,张着手想拿池砚手上的工具。

  “池老板,您给我吧,您是客人,怎么好意思让人干活呢?”

  池砚嗓音低沉,似乎并不受外界人谈论的影响,“没关系,马上就好了,请给我一把刀。”

  格日勒的母亲转身去找刀,格日勒对着跟在妈妈身后的小跟屁虫说,“塔娜,去屋里把哥哥的琴拿过来。”

  塔娜跟着妈妈一起回屋,再出来时,塔娜依旧跟在妈妈的身后。妈妈一手拿提琴,一手拿着刀,对着格日勒说,“她都没有琴高,你让她拿琴?”

  格日勒龇牙一笑,把琴抱过来,沈意鸣一时间没有认出这是什么琴,琴侧面的漆皮已经被磨掉了,琴弦也十分老旧,格日勒拨了拨,发出的声音宏厚而低沉。

  格日勒话不多,尝试拨了几下琴弦后,正式弹唱起来,是方言的歌曲,沈意鸣听不太懂,但是声音和旋律都格外的好听,唯一的缺陷,和弦部分因为琴弦的老旧,音调差一点。

  沈意鸣清了清嗓子,以自己的嗓音补充了那一点点缺陷,格日勒十分惊喜,亮着眼睛仰头看着沈意鸣。

  曾经在海城的海滩上,沈意鸣抱着吉他,岸上朋友无数,沈意鸣好似眼里只有池砚,那首情歌唱只给池砚一个人听。

  如今院子这首情歌,格日勒看着沈意鸣的眼睛,似乎也只唱给他一个人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