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和冷冰冰望着敖珩,显然不信他的鬼话。
“天道什么时候这么热衷于为他人作嫁衣裳了?”
以千万条人命加帝都气运,供养张子晋!
“这个……那个……”敖珩结结巴巴,说不出个所以然。
他若是知道的话,他不就成天道了嘛。
“呵!”黎和冷冷一笑,没再揪着他不放,问鹿蜀:“有办法保下子晋宝宝吗?”
即便只是一缕魂魄,一丝血肉,只要留下来了,他们总有办法将他复活。
鹿蜀一张兽脸上满是愁容,“尽力而为吧。”
现在唯一的办法只剩献祭他们自身实力,帮张子晋在天道手中夺一线生机了。
幸好十二祖巫已经殒命,幸好如今的祖巫祭天阵有所残缺,不然他们极地所有生物给张子晋陪葬,都是无用功罢了。
“等着吧。”鹿蜀坐下来。
等里面开始行动,他们便也在外面动手。
—
两天,帝都经历了至暗的两天。
世间悄悄流过,马上就要到子时,阵内阵外全部严阵以待。
“会没事的。”已经部署完毕,张天师按着张子晋的肩膀,不知道是在安慰他,还是安慰自己。
张子晋恍惚点头。
如今的他脑子一片空白,什么都不想了。
喉咙处倒是堵了千言万语,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会没事的。”鲲鹏、九凤、司农、有巢……极地的所有生物都聚在了外面,故作轻松,相互安慰,更多的是安慰喜欢悲天悯人的黎和,“我们都在这里,难道还保不住子晋宝宝?”
说完,他们心虚的悄摸摸望天,不知道司铮在哪里,遇到这么大的事儿居然不出现。
“呃……”玄门到底还有些苗子在外面,所以带着官方的人找到了这里,可鲲鹏等的气势太强,他们只能驻足在外围,几次想问问具体情况,张开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都是人精,几次之后谁不知道,是这些看起来很厉害的“人”不愿意听他们聒噪,便只能希望他们人狠话不多,真的能将问题解决。
“子晋呢?”
突然,有一个人气喘吁吁的冲到了最前面,狗胆包天抓住敖珩的袖子猛摇。
敖珩:“……”
“嗯?”
“里面。”敖珩无语将袖子抽出来。
面对众生物好奇的目光,他更无语了,但还是不得不解释,“子晋的朋友。”
陆云深只找敖珩是因为这里他只认识敖珩。
探着头往密林里看,好像没啥阻隔,但他亲自试了,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挡在外面,他便知道,这件事超乎了普通人类的认知。
“子晋会有危险吗?”
“你怎么到这儿了?”
他和敖珩同时开口。
陆云深满脸的担忧,“那天晚上子晋被两个奇奇怪怪的人带走就消失了,我担心他出事儿了。”
正好,他们陆家和上头还是有点关系,所以他便得到位置找过来了。
敖珩侧头看了眼他带来的一干保镖打手……这些人有什么用?送人头吗?
“你帮不了子晋宝宝。”
所以赶紧带着人回去吧。
“哦哦。”陆云深找了个地方坐下,“那我在这里等你们将子晋宝宝救出来。”
这两天他心头像是压了块石头一样喘不过气,时常心悸心慌,总感觉会失去点什么。
一定要亲眼看到张子晋没事,他才能把悬着的心放下。
敖珩:“……”这人怎么好赖话不听呢?
黎和抬手,丢出一件法宝将他护住,“在这里就在这里吧,记得别乱动,也别处那个圈。”
“明白,明白。”
陆云深连连点头,西游记他看了无数遍,知道圈圈的重要性。
“咔嚓!”
刚好到了子时,周边阴气滔天,天际传来一声惊雷,黑洞洞的云朵肉眼可见的往下急坠,给人感觉天真的要塌了。
鲲鹏、黎和、九凤、敖珩第一时间冲天而起,往天地四方飞去,各自施展术法,止住了那股黑气继续下沉。
“准备开始!”
鹿蜀站在最前面,身上光芒大炽,蹄子不听在地上刨,画出一道道古朴诡异的符号。
有巢、司农等全部化出原型,分别站到自己该站的位置上,身上散发出各色的光晕,凭空结印,徒手画符。
心头血、妖丹……这些至宝之物,在这一刻仿佛都不值钱了,全部被拿出来施法。
“果然天塌下来,会有高个的顶住吗?”
陆云深坐在黎和设的光圈当中,看得一愣一愣的。
甚至怀疑这样的事儿从古至今还有无数次,只是以前没有人类亲眼目睹罢了。
何其的壮观,他又何其有幸。
“子晋一定会没事的!”
他坚定了这一信念。
“别怕,有师父在呢。”
阵内,张子晋按张天师说的,盘膝坐进了临时搭建的祭坛中心。
周围画满各种血色符咒。
他一进去,就进去到了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当中,不受控制闭眼,再感知不到人间的一切。
“师叔!”赵景见张子晋浑身衣裳爆裂,露出黑色的鳞片,他身上逐渐多了一道道伤口,忍不住想要上前将他带下来,却被张天师拦住。
“想保住子晋,便做你该做的。”
“……是。”
赵景红着眼睛,咬牙挥动法器。
阵内的大师们都拿出了砍价的本领,不敢有一丝一毫的懈怠。
即便浑身颤抖,即便吐血,即便软倒,可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他们便继续手上的仪式。
不过一刻,张天师苍老了几十岁,浑身精气似乎都已经被耗光,就像一个行将就木的老人,只剩一张皮包着骨头,没了血肉。
做完自己该做的,他一步步走到张子晋对面,然后坐下。
“今天师府弟子敬请四方诸神,以我之血,用我之命,佑他平安!”
张天师咬破指尖,挤出最后一丝鲜血,在张子晋身上画满血咒。
“呼~呼~”最后一笔落下,原本就不平静的地方,更加狂风大作,天地四方出现四个巨大的虚影。
“吼~”
“唳~”
青龙腾飞,带来滔滔圣威;白虎仰天长啸,令生灵臣服,朱雀挥舞翅膀,涅槃之火照耀亘古,玄武从壳中探出脑袋四肢,镇守天下安稳。
“请神?”
鹿蜀动作一顿,“里面的人在请神?”
“现在居然还有人能请神成功。”有巢嘴角抽、动,“可惜了司铮不在,不然……”
惋惜摇头,最终他没说下去。
其余东西都好奇的瞟了四方天地一眼,他们也觉得听神奇的。
鹿蜀改变了一下施法的路数,“到底是为了子晋宝宝,帮一把吧。”
“那就帮一把吧。”
极地的生物们,齐齐变换结印的手法。
就是不为了张子晋,如今竟还有人能够请神,也足以让他们帮帮场子了。
灵气稀薄,神灵陨落,玄门式微,便是他们,不靠关系也难以请神,更何况是人族修士。
日月无光的人间,顿时有了一丝微光,虽还是看不清,但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
“世界末日要过去了吗?”
帝都人民已经习惯了黑暗,猛然间能视物,竟还觉得有些刺眼。
可当抬头看见黑云伸手就能触碰,他们又惊惧起来。
“天塌了!”
“我个子矮,是不是能晚死一会儿啊?”
“第一次没那么羡慕高个子。”
“……”
人心惶惶更甚。
伴随着飞沙走石,雷电交加,斗大的冰坨子砸碎屋顶,燎原的大火无风自燃,一半洪水,一半沙漠的极端地理天气……
没人觉得自己还能再活下去。
求生的意志也只能让他们尽可能往高处跑,其他的就交给老天吧。
—
阵内,张天师请来的神兽围绕在张子晋身边,杀威盈天,似乎是在帮他和天道干架。
“此事过后~”张天师撑着最后一口气,抚摸张子晋已经被鳞片覆盖的脸颊,“你将再无灾厄。”
他拼尽所有,穷尽性命,能为张子晋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正好,师父以后也不能再护着你了。”
说完,张天师手臂无力下垂,浑身逐渐僵硬,安详的闭上了眼睛。
“师叔!”
正在施法的赵景似有感知,眼泪不自觉落下。
无知无觉的张子晋眼中滑落一行血泪,心脏骤然一通,似被挖去了一块。
“好疼~”他如小时候一般喃喃撒娇,“师父,我好疼。”
可是这一次,没有人再抱着他哄了。
遍体鳞伤的他骨骼一寸寸碎裂,他的五感回归,能清晰感觉到体内的血液在一点点被消耗。
他能感觉到自己真的快要死了。
“司铮?”
这时他看到了同样伤痕累累的司铮。
那是一个不知道什么地方的地方,威严、古朴、华丽但是又破败。
司铮手执战矛,浑身血气,在和一个看不见的东西厮杀。
便是连张子晋都看得出来,他落了下风。
可一次次的被打倒,他还是一次次站起来往上冲,灵魂不灭,战意不休。
“天下生灵不是你随意摆弄的棋子,他更不是!”言语之中,他在于那个东西对峙,“天道不仁!我今日便逆了这天又如何?!”
“厉害了我的哥。”消失了这么久,竟然是来逆天了。
不过该说不说,天又做错了什么呢?人人都要逆了他。
“燃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