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昏暗之中,一团破败的散发着恶臭的脏布在难耐地蠕动,花白的头发被已经干涸的血水和地面上的灰尘污垢粘结成一团一团的,齐延年渴望那瓶水,那瓶神奇的水。

  按理说,仅仅只是喝掉一瓶忘忧水并不至于让人成瘾,正常人喝了只是会觉得心情愉悦继而想再喝一瓶,然后一瓶又一瓶,等猛然惊醒就会发现自己已经离不开这水了。但是第一瓶忘忧水放在此刻的齐延年身上却效果显著,那种可以忘却疼痛身心俱轻醉生梦死的快乐,让他欲罢不能。

  “水……水……”齐延年蜷缩在潮湿的地上,神志不清地含糊祈求着。

  哐当哐当几声响,是牢门被打开的声音,蜷在地上的齐延年对此毫无反应继续念叨着他渴望的水。

  “齐老师,想水呐?”昨天那个瘦骨嶙峋满口黄牙的狱卒一脸笑意地走进来,不紧不慢地踱到齐延年身边,用脚尖踢了踢老者背上的伤口, “痛不痛,啊?”

  齐延年被伤口处突然袭来的疼痛经得把自己蜷得更紧了,嘴里抽气一般神经质地快速唤着: “水,水,水!”

  “哈哈哈,”那狱卒似乎十分喜欢看到齐延年现在的状态,他蹲在地上饶有兴致地看着地上污秽不堪的老者,用仿佛淬了毒的声音问道, “齐老师,你也是个体体面面的大师傅,怎么落到这般境地,你说你,为何敬酒不吃吃罚酒呢?”

  那老者仿佛根本听不懂那人在说什么,只是一个人自顾自地重复念叨着他心心念念的水。

  “好好好,知道了,水是吧?”那狱卒起身又走到牢笼外,转眼端进来一瓶清水和两个小纸包, “水来了!丞相对你可真的是太好了,我很是羡慕啊!”

  说着就当着齐延年的面打开水瓶盖子,然后抖开旁边的两个小纸包将里面的浅绿色粉末全都到了进去,清水立刻变得浑浊起来。

  本来在地上蜷着一动不动的齐延年听到了水声,仿佛被打了一针强心剂,立刻就爬了起来如行尸走肉一般蹒跚地爬跪到狱卒面前,眼泪口水不受控制地疯狂外涌,浑浊的眼瞳中全是面前这瓶淡绿色的水的倒影,嘴里嘶哑的声音急促起来: “水!给我!给我!”

  那狱卒很有耐心地晃着瓶子,直到淡绿浑浊的液体变得澄明,而又因为绿色粉末的含量过高而微微泛着一丝绿光。

  “喝吧。”狱卒的声音简直可以称得上和蔼温柔,然后把琉璃水瓶递给了齐延年。

  水瓶还没递到跟前,齐延年就赶紧伸出双手如获至宝般地抱住水瓶,咕咚咕咚地仰头喝了起来。

  顷刻,齐延年突然站起来手舞足蹈地开始疯疯癫癫地大笑,然后又突然痛哭流涕地跪倒在地上捶胸顿足泣血嚎叫道: “我……我真的没想到炸药是去炸宁将军的啊!”

  说罢,他的喉咙里突然发出奇怪的咕噜声,然后倒在一旁开始口吐白沫,眼角耳朵鼻孔溢出黑红的丝丝血流,整个身体抽搐了两下就再没动弹。

  狱卒在一旁等了一会儿,回头看了看自己放在牢笼外的点着香,又拿起一把榔头朝走到缩成一团在地上一动不动的齐延年身边,伸出两只手指在他满溢黑血的鼻前探了探,最终嗤笑一声: “还真经不起折腾。”

  复而拿起别在腰后的簿册,记下: “两剂忘忧草粉兑一瓶水,服用后半刻钟即身亡,抱成球状,七窍流血,口吐白沫,张嘴呈大笑状。”

  阴暗潮湿恶臭的地牢之外是冬天难得的好天气,没有呼啸的北风,太阳晒得人暖洋洋的。

  宁晚意正拉着沈槐之坐在小院子里晒太阳,俩人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一边抢着撸芝麻汤圆。

  “你已经撸了整整一个时辰了!整整一个时辰!”沈槐之望着沉迷于撸猫不能自拔的宁晚意,绝望地嚎道。

  “嘘——你小声点儿,别吓着咱们的小汤圆。”宁晚意不为所动,轻手轻脚地摸着汤圆现在油光水滑的背,芝麻汤圆窝在宁家大小姐的怀里发出舒服地呼噜声表示复议。

  “我才是它亲爹啊,有没有人权啊!”沈槐之抓狂。

  “人权是什么?”宁晚意奇怪地看了把头发抓烂的沈槐之,突然神神秘秘地凑过来说道, “哎,我问你啊,你昨天干什么了?”

  “什么我昨天干什么了?”沈槐之被问得莫名其妙。

  “我今早看我哥一大早就出门了,脸色特别难看,你昨天是不是对我哥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我?”沈槐之震惊道, “你觉得我何德何能能够对宁将军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活着难道不好么?”

  “想也是。”宁晚意翻了个白眼, “不过我哥他要求高,或者你哪做得不对,我哥只是没好说出来罢了。”

  呵呵,妹妹,你哥真不是这样的人。

  “哎,”宁晚意突然目光悠悠地叹了口气, “我哥这人吧,对自己要求高对别人要求也高,我和我二哥小时候不知道吃过多少他的苦头,我爹都没有我大哥能管我们。”

  是是是,对对对,看出来了!

  “我记得我们很小的时候,我娘身体不好,我爹那时候是大将军常年镇守在外,都是我哥管我们,动不动就罚抄书罚背书的。”

  ?教导主任之魂?

  “不过呢,也有好处,宣城的姑娘之中属我背书最厉害了!”宁晚意提到这个,又开始得意洋洋起来, “写字也最好看!”

  沈槐之又想起那晚自己被宁风眠支配的恐怖,不禁打了个哆嗦。

  “我哥还不准我和二哥吃零嘴,”宁晚意一脸受不了地吐槽道, “我和我二哥从小就没吃过什么零嘴,牛乳可能是我们俩唯一的零食了,害得我去江南后,姨母天天变着法子给我买零嘴,害得我都没办法好好想我娘了……”

  昨晚在房中被宁将军单独开了零嘴小灶的沈槐之对此等吐槽无法做到无心无愧的附和,只得沉默以待。

  “说到我娘……”宁晚意突然转头一脸担忧地看着沈槐之, “明日是我娘的冥寿,我娘爱酒,所以明日大家都必须喝酒的,你能喝吗?估计要喝不少哦!”

  废话,老子以前开精酿馆的!刚准备拍胸脯地沈槐之突然想起昨晚自己的三碗不过岗,瞬间又心虚了起来: “还……行吧……”

  说到这里,沈槐之突然想起那晚被迫练字的原因了起来,忙问道: “宁老夫人冥寿当日,我需要写帖子拜会吗?”

  “写帖?写什么帖?”宁晚意莫名其妙地看了沈槐之一眼, “多喝几杯酒才是正道。”

  果然,宁风眠你这狗贼!就是故意欺压我!

  “哎!”宁晚意突然碰了碰沈槐之的肩膀, “和我哥一起过,你有没有遗憾呐?”

  “什么遗憾?”沈槐之二丈摸不着头脑。

  “哎呀,就是那……方面的遗憾呀!”宁晚意一副你懂的的表情。

  沈槐之望着宁晚意一脸坏笑的促狭表情,脑子如暴风骤雨一般,表情逐渐崩坏,抖着手指指点点道: “你你你!我说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你你你你……”

  “我我我,我什么呀,”宁晚意瘪了瘪嘴, “你一个已经嫁到我家里的成年人装什么装,你以为我们闺房中传的小话本讲的都是什么,道德经吗?”

  “既然如此,可否请宁大小姐借我翻阅一二啊?”沈槐之立刻来劲了,古代小话本,爱了!

  “呵,我跟你很熟吗?”

  “难道不熟吗?”

  芝麻汤圆忍无可忍,喵地一声就跳到了地上,沈槐之顺着芝麻汤圆的模特步才发现当初光秃秃一片的花圃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种上了一些植物,看那利落的修剪,应该都是上好的苗子,沈槐之突然想起那天自己无心说的花,立刻在满心的“不可能吧”的暗示下走过去研究,果然,是蔷薇。

  “我觉得我哥挺喜欢你的,”宁晚意不知何时也走到了自己身边, “我大哥是个军人,从来不喜欢花呀朵的,我小时候收到的他的礼物全都是木刀木剑木马啥的。”

  沈槐之想到宁晚意一个小丫头在看到那些刀啊剑啊的时候的表情,一定十分精彩。

  “倒是我二哥,会送我胭脂水彩钗环啥的,”宁晚意俯身看了看那些老藤, “这些都是最上好的蔷薇,我哥特地让人从江南运来的,今年夏天就能让你看到花墙了。”

  “你二哥明天也回来吗?”沈槐之想起了冬至那天见到的那个古板阴郁的青年人,心里总对他有些本能的排斥,说来奇怪,同样是不苟言笑,宁风眠还毒舌,但是沈槐之总觉得这位读书人让人特别不舒服,简直就是社交噩梦。

  开精酿馆的社牛都不太愿意接近他,可想而知了。

  “回来呀,全家都要一起祭拜我娘,大家都要喝酒的呢,”宁晚意无奈地叹了口气, “其实我二哥吧,他其实也挺优秀的,只是我大哥太厉害了,无论是文还是武统统都是最好的,压得我二哥完全抬不起头,我爹娘眼里都只有我大哥,根本就看不到我二哥。”

  瞧瞧,身为万年老二最大的悲哀莫过于拥有一个过于优秀的哥哥了。

  “我二哥喝酒都喝不过我大哥,哎?你知道吗,”宁晚意突然来了兴致, “我娘家原本是栾城人呢,你知道栾城人吗?栾城人家各个都会酿酒,我娘未嫁给我爹之前也酿得一手好酒呢!”

  “哦?怎么酿的?”说道酿酒,沈槐之立即来了兴致,这是他的本命话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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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月第一天,忙到连喝水的时间都没有。

  还没有榜,难过。

  九月对我一点也不好。

  我想换个文名,又很担心如果换了,小可爱们是不是就又找不到我了,好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