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楠绩面色潮红,重新缩回被子:“皇上……我可以解释。”

  李承铣震惊。

  电光火石之间,把所有事情都串了起来。

  想离开换皇宫是假,怕秘密揭穿是真。

  嘴上说崇拜他是假,怕事情暴露是真。

  抗拒推诿是假,心里有鬼是真。

  李承铣将林楠绩从被子里挖出来,双眸微眯:“好大的胆子,竟然一直在欺瞒朕。你可知道这是何罪?”

  林楠绩青丝凌乱,双眼含泪。

  “欺……欺君之罪。”

  【狗皇帝,还骂人。】

  李承铣特别冤枉,这怎么能是骂他呢?

  李承铣又俯下身子问:“难受吗?”

  林楠绩两眼汪汪。

  【这不是废话吗?】

  林楠绩外强中干,强撑意志:“你刚才说解药……”

  最后一声消失在唇舌相接处,李承铣略退开一些,低哑的声音充满蛊惑:“朕就在这里,还要什么解药……”

  身体相贴的那一刻,林楠绩感觉到了一阵酥麻从脚后跟一直延伸到后脑勺,热意贴上冷石,熨帖到重重喟叹。然而脑子里还在天人交战,指尖搭上李承铣的肩膀又犹豫着抠了抠上面的花纹。

  【不是我主动的……应该不能算亵渎龙体吧?】

  天人交战之间,不安分的爪子被一双大手抓住,摸索往下。

  “唔……”林楠绩眼尾蓦地通红,目光瞬间失焦,气息凌乱而灼热。

  林楠绩纠结了一下:“皇上……国君应当端方持重。”

  这样显得他太过饥渴,多不好意思。

  李承铣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心音,他干脆问出口:“你说的是真话,还是勾|引?”

  林楠绩满面通红,一双浸湿的眸子蓦地瞪大。

  脑海里只剩下欲生欲死四个字。

  窗外,屋檐上,廖白帆悄悄往旁边挪了挪。

  身为守护皇上的锦衣卫,廖白帆头一回觉得这夜晚真是漫长。

  玉华阁里,阳光照射进来,楼里空的像无人居住一般,没有人打扰,楼上清净异常。

  林楠绩不记得自己是如何睡过去的,只记得这□□霸道异常,最后不知道如时解的,只记得自己累昏了过去。

  后园里春柳婀娜多姿,林楠绩睡得不省人事,四仰八叉。眉眼如同墨水画成,眼睫浓长,脸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然而当事人睡得很香,甚至还翻了个身,左脚无意识地一踢,险些将李承铣踹下床。

  李承铣将不安分的人牢牢禁锢在怀里,看起来这么生龙活虎,昨天晚上难道自己不够努力?

  林楠绩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清俊面容白里透红,一副吸饱了阳气的妖精模样,眉头轻动,睁开了眼。

  昨晚的记忆顿时回笼,林楠绩下意识看向李承铣的左手,恰在这时,那只左手抖了抖,林楠绩的目光顿时开始飘忽。

  【啊,不至于吧,都累到发抖了吗?】

  李承铣含笑看着林楠绩:“醒了?”

  林楠绩含糊地“嗯”了一声,低头看了看自己,已经换上了一身干净衣裳,不用说,也知道是谁换的。再看看李承铣,还是昨天那身,甚至很整齐。

  林楠绩目光乱瞟,就是没往李承铣身上看。林楠绩从没经历过这样兵荒马乱的一晚,不知道第二天醒了应该怎么应对。

  【早知道,还不如装死……】

  李承铣却误以为林楠绩是害羞了:“昨晚……”

  林楠绩瞬间接过话茬,鼓足勇气道:“昨晚多谢皇上出手相救,奴才……必定衔草结环相报。”

  一句皇上奴才,瞬间将两人的距离拉回到君臣关系。

  早知道昨晚就更进一步了!

  何必念着林楠绩意乱情迷当个君子。

  “好一个衔草结环相报。”李承铣气结。

  林楠绩奇怪地看了李承铣一眼,难道不是这样吗?

  【狗皇帝身为天子,承担着一国之君的重任,难道还能和太监搞在一起吗?……哦,我现在是个假太监。那也改变不了什么。再说了,后宫佳丽三千,未来也只会源源不断,我傻了才纠缠不清呢。】

  李承铣深感烦躁,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感到不可思议。

  他一个九五之尊,竟然也有被嫌弃的一天?

  不行,不能强迫。

  他从床榻上起来,满身冷冰烦躁地往外走。

  林楠绩吸吸鼻子,将自己裹成一个蚕蛹继续缩着。

  屏风外忽然传来一声痛呼,林楠绩急急忙忙睁开眼:“皇上,怎么了?”

  没有人回话。

  林楠绩心弦顿时收紧,猛地坐起,掀开被子绕过屏风查看,就看见李承铣的左手失手打烂了一只瓷瓶,手上还渗出血珠。

  李承铣将左手背到身后:“不妨事,手抖打翻了而已。”

  林楠绩目光幽幽地,衣衫单薄,直视帝王:“都怪奴才,让您累着了。”

  李承铣手指握紧:“以后你我二人,不必自称奴才。”

  林楠绩挠了挠头:“好吧。”

  回到客栈,林楠绩找了掌柜的要跌打损伤的药,给李承铣自己敷上,划痕不深不浅,但看着有些吓人,林楠绩小心翼翼地吹了吹。用干净的棉纱布一层一层裹上。

  “这几日可别沾水。”

  李承铣松了口气,唇角轻勾。林楠绩看着软和,平时没事就拍马屁,犯了事儿认错也快,可他知道,要是真碰了底线,这家伙估计头也不回就跑了。

  虽然如此,却吃软不吃硬。

  李承铣软声道:“好。”

  房间里很安静,两人相对坐着,林楠绩用纱布打了个大蝴蝶结。李承铣也不在意,端起茶喝着,一点要走的意思也没有。

  就在这时,窗外忽然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李承铣端着缠着绷带的手,起身推开窗户。林楠绩也凑过来,雨点落在街市的石板路上,起了一层水雾。

  雨转眼变大,沿街的摊贩纷纷收起东西,转眼之间,热闹的街市已经没有了人影。

  林楠绩伸手接了一滴雨水,身上沾染了水意。

  “雨越下越大了。”林楠绩看着湿润的掌心,“听说江南一带每年都会发生水患,不知道这次可否要紧。”

  李承铣背手看着苍茫雨意:“方文觉和王徽他们已经巡视了堤坝,提前休整加固,应当无碍。”

  林楠绩目露担忧。

  【虽然如此,可人为损毁就抵挡不住了。】

  【最关键是,沿海流寇激增,倭寇也虎视眈眈,都想要趁此机会杀入杭州城中,掠夺钱粮。沿岸堤坝虽然都已巡视,但有一处地处偏僻,极易被忽略,被炸毁就麻烦了。】

  【更别提还有里应外合。】

  林楠绩思忖道:“昨日在玉华阁,蒋彦给我送了三大箱宝贝,那宝贝里有一大半都是产自东瀛。我记得沿海禁商已有多年,蒋彦手里恐怕还不止这些。也许是我多想,总觉得要是趁这次水患,杭州城内外里应外合强行破城,恐怕百姓要遭殃了。”

  李承铣顿时目露赞赏,许多事情边串道了一起:“昨夜在玉华阁后园,我见到一名琴女,弹奏东瀛曲调,装作哑巴,恐怕蒋家与此事脱不了干系。”

  林楠绩:【哦,看人弹小曲儿去了。】

  李承铣低咳一声,掩饰道:“蒋家胆子太大了,竟然如此肆意妄为。”

  弹丸小国,对大齐觊觎已久。李承铣眼中闪过杀意。

  林楠绩缩回来手:“我去找柏大哥过来吧。”

  林楠绩刚迈出步子,就被李承铣扣住手腕,压低的声音充满了暧昧的警告意味:“不许这么喊。”

  林楠绩话还没出口,李承铣又道:“我知道你心里想什么,但我意已决,反抗无效。”

  林楠绩用一种宛如看昏君的眼神看着李承铣。

  李承铣从鼻端溢出一声轻哼:“朕于政事从未懈怠,现在又是孤家寡人,你有什么好怕的?”

  林楠绩深吸一口气,踮起脚尖在他侧脸“吧唧”一口,趁李承铣失神间,溜了出去。

  柏章不多时,就来了。

  柏章知道昨晚两人去了青楼,一双眼睛先在李承铣和林楠绩身上来回扫视,林楠绩觉得他八卦的眼神分外熟悉。

  林楠绩站在一旁,目光正直,耳垂却悄悄红了。

  “皇上,林公公。”

  李承铣将事情交代了一遍,柏章的脸色越来越凝重:“此事非同小可,还需提前调兵镇守。”

  李承铣点点头,从怀中掏出令牌:“我写一封手谕,你拿着令牌和手谕,去最近的驻所调兵。”

  柏章恭敬地接过,目露隐忧:“此地危险,不宜久留,皇上不如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李承铣立即否决了:“百姓生存危亡之际,朕不能走。”

  柏章又道:“对了,这事林公公倒是帮得上忙。”

  林楠绩微微愣住:“柏大人请说。”

  柏章轻咳一声:“那蒋彦既然表面有意结交,不如将计就计,从他口中套出些消息。”

  李承铣皱眉,下意识道:“不行,此事太过危险。”

  柏章一愣,硬着头皮想劝:“皇上……”

  林楠绩却双眼发亮:“我去!”

  林楠绩看出李承铣的疑虑,不慌不忙道:“蒋彦暂时不会动我的,他想为蒋瀚文报仇,又是送美人又是送宝物,打的是让我身败名裂被朝廷处死的念头,这样才能激起众愤,操纵舆论,为蒋瀚文洗脱罪名。要是让我在杭州死了,难免有杀人泄愤的嫌疑。”

  “所以我去。”

  李承铣气闷,盯了林楠绩一会儿,见他一点迟疑的意思都没有,无奈地揉了揉他的脑袋:“我派人保护你。”

  柏章看着两人亲密的举动,整个人石化在原地。

  这种亲密的举止,弄得章好半天才回神。

  他好像明白为什么岳父大人那晚找他喝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