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柏憋了满肚子的问题和话,眼下却找不到一点空隙问出口,佘卫池的伤口仿佛还在他眼前晃,红成一片。学校那边的演出已经开始了,五班和一班的班长到处找他们两个。

  表演开始的时间是下午原定的上课时间,虽然距离两个班的演出时间还有一大截,但两个人消失已经大半天了,谁也不能真正放心。

  平心而论,这事是师柏他们不地道。

  这是集体节目,十年校庆,也是高二最后一次最盛大的表演时刻,无论是落下不圆满的高中回忆,还是给两个班长负责人添麻烦,师柏心里都不舒服。

  救护车一路疾驰到最近的医院,医院是上次师柏提到的那家私人医院,口碑好但收费贵,所以人不算特别多,伤口做了紧急处理后,佘卫池走了VIP通道,很快就拿到了其他的体检报告。

  除了手上的伤,佘卫池身上其他地方的伤都没有太大问题,他本来就有训练经验知道怎么躲避攻击招式,加上alpha皮糙肉厚,身体素质好,几棍不算什么,只是青青紫紫的不好看。

  唯一严重的是那个为首的给的一击闷棍,肩胛骨那里一道长粗的红痕看起来很是可怖,好在只是皮肉伤,没伤到内里,骨头虽然有些疼,但养几天就会好,这点伤佘卫池不怎么在意。

  这件事情算得上是很严重的恶劣事件,陪同的警察本来想带着人回警局做笔录,但佘卫池坚持在警车里做完笔录,剩下的等邓嘉这件事有近一步的结果再说。

  佘卫池目前在这件案子里是实打实的受害者,而且又有背景,人的底细他们也都清楚,负责的警察没多说什么,只是叮嘱,“那佘同学注意休息,有任何事情或者消息都可以到局里或者打电话给我们说。”

  下了警车,师柏精神还有点恍惚,今天经历的事情太多了,饶是很多事情已经变得清晰明了,消化起来仍旧困难。

  大脑里的画面和信息一点点拼接起来,汇聚成若干条丝线,最后再在眼前串联起来,像数根丝麻在他手里搓捻成粗绳,牵着他走。

  算起来自从遇到佘卫池之后他的生活就变得格外精彩。

  以前他总会干些逃课、打架、泡网吧的事来冲淡上学的无聊和身体里的喧嚣,佘卫池走进他的世界后,他是一点没闲着。

  身后汽车一声鸣笛把他从头脑风暴里拽出来,师柏摆了一下脑袋,下意识拉住佘卫池,“回医院…”

  佘卫池反手牵住他,“不回医院,去学校。”

  “现在?”师柏总算完全回神了,回头看了一眼司机,猜到是佘卫池叫的网约车,“可你的伤还…”

  “我的伤没事了,他们还在学校等我们呢。”佘卫池晃了晃手机,按亮的屏幕上整齐排列了各个软件的消息。

  师柏哑言,半响后拉开车门率先钻进车厢。

  下车两人马不停蹄往学校大操场赶,在外围师柏一眼就看见表演服外面套着校服的马优达。

  马优达焦急地原地转圈跺脚,余光瞥见两人后终于放下胸口大石,舒出一口长气,他不知道该笑还是该骂:“他大爷的,早知道抬把轿子去接你们俩了,私奔了啊,这么慢。”

  学校花了重金租了好几台贵音响,主持人播报的声音,进校门的时候师柏就听到了,现在表演到十八号节目。

  来得及。

  一班是二十六号,五班是三十号。

  师柏蹭了把额角的汗珠,贫道:“知道得接还不来。”

  “哎行了行了,你们赶紧去换衣服吧。”

  马优达把两人的衣服塞到他们怀里,自己则电话通知自家班长和一班班长。

  时间不多,两人麻利换好装扮出来,等在后台的化妆师三两下把妆上好,舞台上的妆不追求细节,只要有个形就行。

  上好妆没两分钟,一班的同学便陆陆续续到后台来准备了,佘卫池对着师柏微微颔首,后者点头后,他朝那方走去。

  “班长,抱歉。给同学们添麻烦了。”佘卫池话是对着班长说的,目前却是看着侧方的其他同学。

  一班班长是原来的年级第二,是个很温柔的omega女孩子。她原本也着急佘卫池迟迟没有回来,要说心里没丁点气佘卫池是假的,但现在对方真诚地给他们道歉,尤其是看到他手上还裹着纱布,她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摆摆手:“没事没事,回来了就好,还好赶得上。你的手没事吧?”她身后不少同学也投以关切的目光,三言两语地表达着关心。

  佘卫池简单概括,“出了点意外,去了一趟医院。”

  一班班长顿时露出同情的表情,还想说什么,后台的工作人员来提醒他们要上台了。

  同情的话,关心的话,友爱的话,最终都汇聚成上台前的打气。

  “加油!”

  “加油!!”

  一班的班主任严肃又正经,带的班级风气也是如此,选的节目自然是传统的朗诵。

  只是对比起那些古板站成一团的节目,多了些心意,每一句朗诵后,前面一组的同学便快速摆成词句描绘的场景人物。

  服饰精美,背景古朴。

  衣带飘飞间,像一帧帧古卷插画活了过来,展现在人们面前,栩栩如生。

  师柏在后台幕布下看着,等到台下观众鼓掌的时候也轻声鼓掌。

  人群里佘卫池忽然回头,一眼看见站在幕布后的人,嘴角自然而然地牵起笑意。

  师柏可没空搭理他,把待会要用的道具抗在肩膀上,融入班级里。

  随着主持人话音落下,背景音乐响起,十几个五班同学扛着道具冲上舞台。

  他们的服装都是自己绘制的样板,很新奇,抱着道具站立后还没说话台下就爆发出一阵笑声。

  一枚烟头落在枯树叶堆里,秋的金黄立马在星星点点中变成火红,一点点蔓延至整个舞台。

  师柏饰演的护林员是最先发现问题的,他以最快的速度做出反应,却抵不过凶猛的火墙。

  火光吞没了他的身影。

  用烟雾和灯光营造出的火墙吞得很快,有几分真实感,师柏站在舞台的正中央,身影即将全部隐没的时候他忽然回头。

  因为人多,舞台的上方有一个悬挂的播放屏,是用来给靠后的观众看的,操作人员愣了一下,立马放大画面。

  师柏的面庞面对观众,眼神里满是决绝和坚定,还有些零星的不舍,紧接着烟雾从头顶和嘴角侵蚀,最后吞噬掉活生生的面孔。

  低下的观众仿佛真的有一瞬间感觉到残忍。

  越来越多的烟雾吞没掉树木,以马优达为首的消防员登场。

  一种红和另一种红拼命斗争,慢慢的越来越多的消防员如同刚才师柏的消失一样,隐没在烟雾之中。

  红与红,最终诞生了绿色。

  师柏回到后台休息处,取下帽子擦了把脸,陆陆续续有同学从台上弯腰跑回来,脸上还带着茫然,是还沉浸在表演中的悲伤和完美完成节目的喜悦对冲。

  程枫在前面看了表演后马不停蹄地往后台赶,一群孩子们已经从悲伤的情绪中抽离,正叽叽喳喳地讨论刚刚的表现。

  他热烈地鼓掌:“表演得真不错!”

  “那是!”

  “老程,没有给你和高二五班丢脸吧。”

  “好累啊,表演得这么好,程老师有没有奖励啊!”

  程枫笑着,大手一挥,“等演出结束后请你们吃饭。”

  人群中立刻爆发出庆贺和喊叫,学生们欢呼着程枫的名字。

  现在的小孩子养的好,基本饿不着一顿饭,但是这顿饭来的意义不同,是整个高二五班同学训练了一个多月的成果,是老师对他们的嘉奖,里面蕴含了满满的成就感和喜悦,自然就变得金贵起来。

  后台的工作人员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这种场景今天看见了许多次。

  “都累了吧,给你们定了奶茶,每个人都有份,拿了到前面好好看节目吧。”程枫指着架子上放着的两个大箱子。

  师柏主动上前帮着分发奶茶,拿到奶茶的同学一边鼓吹程枫,一边对他说着谢谢。

  到最后箱子里只剩下两杯奶茶的时候,师柏转身收敛笑意,很郑重地对着程枫弯腰,“程老师,对不起。也对不起同学们。”

  程枫伸手去捞奶茶的手停在半空,沉默片刻后转头温和地看着低下一个个瞪着好奇眼的学生,然后才抬手重重落在师柏肩上。

  “那以后就少让我操点心吧。”

  说来也是奇了,程枫职业生涯里送学生去医院的次数不少,但像师柏这样身体健康又是医院常客的却只有这么一个。

  “争取最后一年上一本线。”程枫挥挥手,“你们也是一样,少让我操点心就是最好了。”

  “哎呀,开心的日子别提这些晦气话,老程。”

  “柏哥突然道歉加煽情好可怕,总有种怀安要变天的感觉!”

  “哈哈哈好中二,变天你说的那是柯主任吧。”

  “今天演出很成功啊,师柏同学别内疚哈。”

  师柏虽然让大家空等了两个小时,好在在表演前赶了回来,没有真正耽误,表演前的那点插曲早已被台上的热闹冲淡,所有人都沉浸在这份美好中。

  师柏不是矫情的,笑着应了声,拿过最后一杯奶茶混在人群里往前操场走。

  前方压低的议论声传来,“话说师柏迟到不是很经常的事吗?怎么突然道歉了。”

  “不知道哇?我也觉得奇怪呢。感觉师柏不像是会再意这个的人。不过好险,我还以为今天表演要出事故呢。”

  “还好还好,我刚刚听下面掌声好大呢。”

  师柏低头喝了口奶茶,假装没听见,甜蜜的味道在味蕾跳动。

  他是不在乎学习成绩,也不在乎老师嘴里的风评怎么样,但有人在乎,他的意愿和行为前提是不能影响别人,况且班里同学这么长时间的训练他都看在眼里,因为自己的原因导致大伙留下遗憾,实属不该。

  “想什么呢?”

  师柏抬头,佘卫池已经换好衣服站在他面前了。

  “在想你背着我干的那些事。”师柏话锋一转,“聊聊吗?”

  班级表演结束了,他对舞台节目也没有太大的观看欲望,现在找个清静的地方聊聊是最好的时机。

  佘卫池没怎么犹豫地回答了他,“好啊。”

  “教学楼天台如何?”

  师柏想的是去教室,现在人都在操场看表演,教学楼不会有人,不过既然佘卫池提了他也无所谓去哪儿。

  两场表演下来,两人出了后台才发觉天早就黑了。

  操场上密密麻麻的人头,高三虽然不参加排练和演出,但可以来操场看,外围和前排还架着几台摄像机。

  柯主任时不时带着保安巡逻,维持安保的同时,抓抓校园内谈恋爱的小情侣。

  这种氛围很适合悄悄拉个手,亲个嘴什么的。

  两人弯腰朝外围栏杆边摸索,动作间师柏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还算着演出服,这么出去着实扎眼,而且不保暖。

  师柏说:“你先去,我到更衣室换身衣服就来。”

  …

  平时哪怕是晚自习也很热闹的教学楼变得安静下来,脚步声和细密的背景音乐回荡在空荡的走廊。

  为了节省资源,没人的教学楼暗了下来,只有安全通道的牌子泛着荧荧绿光。

  佘卫池穿过走廊,来到楼梯口,一楼中心位置的黑板报早不知换了几茬了,天黑也看不大清晰绘画的轮廓,但他还是用指腹蹭过黑板下方的每一角。

  寂静的环境很适合回忆,耳畔微凉的寒气某一瞬化作夏日的闷热,书桌上随意散着彩色粉笔。

  记忆冲破黑暗,佘卫池的世界五颜六色。

  推开天台的门,白天落的积雪化了又堆,踩在脚下发出莎莎声。

  一阵风刮过,佘卫池站在栏杆边缘拢了拢脖子上的衣领,天台的视野还是很好,校园景致一览无余。

  上一次看见还是炎炎夏日,现在树上已经堆了一层薄薄的积雪。

  佘卫池像之前的许多次一样看着绿荫大道。

  直到视野里出现熟悉的人,然后和记忆重叠。

  更衣室人很多,需要排队,师柏等了许久才轮到自己,换好衣服后他扭头就往教学楼走。

  一开始怕佘卫池等急了,过了几分钟又觉得让他等等又怎么了,还能冻着了不成。

  雪踩在脚下的咯吱咯吱声很解压,师柏被带到一个独处的世界,这时候佘卫池做过的那些事一点点具象出来。

  师柏推开门时,佘卫池听到动静回头看他。

  和上一次在天台一样,他买了饮料,只是贩卖机没有了可乐,他买了雪碧。

  刺激冰凉的液体刮过喉咙,师柏皱眉又舒展,“我说你答?”

  佘卫池学着他的模样,点点头。

  “事情的起点应该是在邓嘉身上,被他勒索之后你就立刻转了学。后来,在学校食堂后面发生了孟羿柯的事。”

  “你应该是从那个时候盯上他以及他身后的孟家的吧。”

  他眼眸重重看着佘卫池,不放过一丝一毫的表情。

  佘卫池这个人看起来安静又温和,浑身一股好学生的气质,老师家长最喜欢的孩子,但师柏却是实实在在知道了他从未像过表面的样子。

  佘卫池比他想象中还要记仇,还要…在乎他。

  佘卫池点头:“是,我让我爸替我查了孟家的底细。”

  师柏继续说下去:“孟羿柯已经成年了,他这些年一直按照继承人培养,这次回来就是为了接触公司业务。他家里对他要求颇高,孟羿柯想尽快做出成绩。然后你抓住这点,特意让孟羿柯知道邓嘉的存在。你料到他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和人选。”

  孟羿柯是家里钦定的继承人,但开始的阶段总要做出一番成绩才好看,打压佘家或者师家,继而吞并一些资源是个不错的选择。

  “同时你也清楚的知道这两方都不是什么好人、善茬。”

  孟羿柯做事阴险狠辣,他的意图是利用邓嘉对佘卫池乃至师柏出手,自己躲在后面,不费什么力气受益。

  无论这件事成功还是失败他都没什么损失。成功,他收割一片利益,失败…这事可是邓嘉干的。

  却没料到邓嘉和他是如出一辙的人,邓嘉隐藏了最大的秘密,就是家里的产业是一个巨大的窟窿,不堪一击。

  两人连想法都类似,邓嘉大抵是想要攀上孟羿柯,解决佘卫池和师柏的同时,想办法让孟羿柯出力替家里产业转型,再洗白。

  二者互相猜忌,互相利用。

  想到这,师柏觉得眼前这个人是真的恐怖,对人心人性竟然能猜到这种境地。

  一步错,满盘皆输。

  他尚且是在事情全部发生后,一步一步推演出来的,佘卫池却是在事情发生前就预料到了各种可能,然后再推波助澜。

  “之后的事我大多都知道且经历了。”

  师柏看着眼前飘零的雪花,“我之前挺不明白为什么在受到威胁的时候你家会选择忍气吞声,解决一个邓嘉对你而言不难,后来我想大概是因为秘密的事你们赌不起,比较兔子急了还咬人,更何况疯狗呢。”

  佘卫池接上他话,“还有一点。若是不能一击击中的话,就要千万忍耐。店里那些事情只能叫邓嘉的父母进去,虽然邓嘉也废了但到底是个隐患。”

  “所以,我在等一网打尽的机会。”

  佘卫池在邓嘉第一次袭击之后就停手了,没有暗地插手任何,如果后面邓嘉认栽,或者不那么激进,佘卫池也不会再对他怎么样,他做的事惩罚也够了。

  但邓嘉到底走上了违规犯罪的道路。

  刚刚他打电话给警局,那边告诉他,邓嘉指认是孟羿柯指使他这么做的,他只不过是从犯。

  和佘卫池猜测的一样。

  接二连三的意外加出了个杀人犯儿子,孟家的落败钉死在案板上了。

  师柏忽然转身,往嘴里灌了一大口冷饮,“但我还想不通一件事,佘卫池。”

  “你说。”

  “为什么?”师柏看着他,二者四目相对,“这些事你布局的很好,有我没我都没差。但你为什么要引导我,让我一步步去猜,去找,去摸索这件事。”

  师柏思考了很久还是想不通这点,佘卫池的出发点是什么,让他知道这些又没好处。

  佘卫池后退一边,拉开两人之间的距离。

  罐子里的雪碧被他喝完了,刚刚有人挡着风口,师柏这时候才感觉到冷。

  佘卫池凝重地看着他:“师柏,你有理想吗?”

  理想?

  师柏闻言一愣,不明白这巨大的话题偏差。

  这种东西已经许久没有人跟他提过了,记得上一次还是小学的时候,语文的命题课文。

  当时他写了什么早不记得了,他妈在他小时候念叨过几次让他继承家业的话,后来也不了了之了。

  师柏一时卡了壳,佘卫池目光沉沉,“你觉得警察怎么样?”

  师柏从来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警察?他整天逃课打架,不被警察抓都是好的了。

  佘卫池的目光像是利剑扎进胸膛,师柏被他剖析了个干净。

  十七岁的师柏还那么青涩。

  能够拥有那些珍贵又正向的品质已经非常难得了。见事永远是旁观者清,对于人清自身也是这个道理,师柏自己看自己很难,佘卫池却明明白白。

  他滋养出善良仁慈,尊重理解,这些美好的品格,同时智慧坚韧,这一切不是上帝赐予的偏爱,而是他本身所滋养的东西。

  一箭四雕。

  解决了孟羿柯和孟家,替师柏报仇。

  解决了邓嘉,了结了后患。

  一条伤,足够他卖一段时间的惨。

  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他希望通过这件事师柏能够认清自己。

  佘卫池筛选了无数种职业,最后还是觉得师柏很有做警察的潜质,除了善良坚韧,师柏拳头也很硬。

  事实证明,他的眼光没错,这次引导师柏展现出在侦查和反侦察里的优秀水准。

  “我…你…你是…是因为想让我自己觉得自己有当警察的天赋?”师柏纠结的语无伦次。

  他简直没想到佘卫池会从这方面出发。

  那佘卫池之前的举动也说的通了,引导他发现踪迹、探查线索,试探他的反侦察能力。

  脑内一团东西极速闪过,接着平地惊雷。

  那之前佘卫池替他补习…

  难怪这人一直那么克制,目光一直放在成绩上。

  佘卫池知道他这个时候想喝水,慢慢掰开他手指,把自己的半瓶雪碧塞进他掌心。

  “是啊。”

  “为什么啊。”

  为什么呢。

  佘卫池眸光柔和地看着男朋友,师柏的表情呆呆的,有几分木气,距离也太近了,和之前他站在天台往下看时完全不一样。

  佘卫池是alpha,还是SSS级alpha,与之相匹配的是浓厚的占有欲。分手的那段时间是他最苦痛的日子,只能看着师柏每一次和他擦肩而过,再离开,一个眼神都没有多余施舍。

  每天都只有天台上的一点时间能光明正大地看着师柏。

  他无数次想冲下去告诉师柏真相,无数次忍了下去,然后在下一秒又起念头,反反复复。

  他忍了十几年,不能功亏一篑,他身上还有父亲们的期望和心血,且他也不想仅仅只得到师柏的同情心。

  佘卫池很贪心,他不止要师柏的身在他那儿,心也得在他那。

  那个身影一次次出现在绿荫大道上,身披斑驳的金色斗篷。

  少年的脚下是广茂大道。

  他想成就他。

  在无数走向罗马的征程中他想让师柏找到属于自己的道路。

  师柏会见识不一样的风景,得到实现理想带来的成就感,这不是物质所能带来的享受,站在先辈的肩上感受世界的庞大,感受精神富足。

  师柏有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优秀,他终究会醒来,或许是二十三岁,或许是二十五岁。

  但佘卫池想要师柏站在光华的道路上一回头就能看见他,以后无论何时师柏回望成功的路上一定有他,他占据他以后的人生中每一秒。

  他们永不分离。

  这是师柏带给他的精神富足。

  这是他胸腔里汹涌的占有欲,爱意,最合适安放的位置。

  作者有话要说:

  总算写到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