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是真的结束,不会再有以后。
以前分开是因为误会、因为不够信任,因为年轻气盛不懂得珍惜一段感情,才果断斩断彼此之间的缘分。
兜兜转转十余载,安梨言之所以能坚持到现在,完全是因为心里有个念头,陆程爱他,会和他和好。
就像是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他说几句软话、撒个娇陆程就会无条件包容他。
现在一句‘我们还是算了吧’彻底打破安梨言的幻想和希望。
他们是真的不可能在一起了。
水晶球摔碎不可能恢复原状,亦如他们的感情,碎了就算粘起来也还是会有裂痕。
勉强在一起,原本的裂痕会反复出现,拉扯消耗彼此之间的感情。
等到消耗殆尽,也就是分开之时。
破镜终难重圆,重圆只是痴人妄想,由不得人。
陆程放弃了,他也可以放弃了。
终于停止了坚持,安梨言第一次感觉到了轻松。
这种轻松就像是井底之蛙被关在井底暗无天日,因为期待光拼命往上爬,爬到一半突然有一个声音说太阳落山了,于是青蛙不爬了,任由身体落下去。
青蛙摔下去,他同样也摔下去。
既然已经彻底分手也就没有待下去的意义。
安梨言给王良打电话,告诉王良他要走了,帮他跟孩子们说一声抱歉。
说好要待一个月,他要食言了。
“给孩子们买的文具和颜料明天到,留的是我的手机号,记得取回来。”安梨言一一交代清楚,害怕自己忘记什么。
王良问:“怎么这么突然?”
安梨言解释说:“工作室出了点事,需要回去处理。”
王良没再说什么,只是感觉到安梨言有些不对劲儿,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王良开车来接安梨言送他去车站。
安梨言什么都没有带,只拿了手机和证件,行李箱还在陆程那丢着。
他一开始想收拾来着,可他收拾收拾突然间觉得没有意义。
陆程都不要他了,他还要行李做什么?
王良还在奇怪安梨言怎么不拿行李,安梨言笑了笑说:“不要了。”
王良开着车,笑了一下,“行,不要就不要,咱们换新的。”
安梨言看着王良没有说话,他想什么新不新的,他什么都不要了。
从镇上坐车到市里已经天黑,市里到荆南的飞机只有白天有,于是安梨言买的高铁回荆南。
一夜没睡,陆程也没有联系他,就像是他们说的那样,算了。
说不上来难受,只是心里有点空,他还以为自己会哭呢!
看着手机屏幕数字6的名字,安梨言不明白陆程为什么不删了他。
不是应该更绝情一些斩断所有的联系方式?
陆程变了,没以前狠心了。
陆程以前说删他联系方式就删,丝毫不带犹豫。
为了不和他拉扯甚至可以找个理由大吵一架然后彻底不联系。
怎么不删呢?
怔愣间,听到报站的声音,安梨言起身走下高铁出了站台。
从高铁站打车回到家,吃了药,他浑浑噩噩睡着了。
具体睡了多久不是很清楚,不知不觉间已经没有了时间的概念。
看着天还是黑的,安梨言蒙着被子继续睡觉。
不过临睡前,他想起要吃药的事,于是摸过床头柜的药片塞进嘴里。
不用喝水直接吞服,有点苦。
后来,天又黑了,安梨言手机响了。
乍一听到手机振动的声音,他想到的是陆程,陆程来联系他了。
可看到来电显示他又失落下去,联系他的是王媛媛。
本来不想接听,可王媛媛一连打了三通电话应该是有急事。
“言哥,好多甲方和咱们解约了,一直接触的甲方也不合作了,怎么办啊?”
“我旁敲侧击的问过他们什么意思,他们都说是因为网上的事情闹得太大了,怕负面影响牵扯到他们,所以才不合作。”
安梨言坐起身靠在床头开了床头灯道:“又发生什么事了?”
他语气病恹恹的好似病的很严重。
“你还不知道吗?我给你发消息了,不然你看看。”
安梨言没有挂断电话,保持通话点了退出,来到微信页面安梨言看见王媛媛给他发的消息。
#插画师言简意赅逼死阿九石锤#
#言简意赅真名叫安梨言#
#安梨言精神病#
#荆南大学混不吝洗白又翻车#
简单扫了一眼发过来的消息,安梨言无所谓的哦了一声,“然后呢?”
这声然后呢很轻,好似与他无关,他只是个旁观者。
王媛媛小心翼翼的说:“言哥,工作室的房东今天联系我说让咱们搬走,说是不租给咱们了。”
“嗯,行,东西你处理吧。”安梨言的声音还是很平,没有一点起伏。
王媛媛有点担心,“言哥你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我好困要睡了。”
重新躺在床上却没有多少睡意,明明眼睛睁不开大脑却很清醒,他好像成了木鱼,有人在敲他的脑袋。
起身去喝水,肚子发出咕咕叫的声音,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好久没有进食,于是订了外卖。
药吃过了吗?
好吧,不记得了。
抠出一片药,塞进嘴里喝水吞服。
外卖过来的很快,他起身去开门,门开没有外卖只有一个纸箱子。
纸箱子里装着死老鼠和他的照片,上面写着你怎么不去死。
心里没有一点恐惧,更没有恼火。
安梨言面无表情的重新盖好,没有拿进来也没有丢出去,而是任由它放在门口,就像从未打开一样。
房门重新关闭,安梨言突然间有些恍惚,刚才开门要做什么?
好像还没有吃药。
吃了一片药,安梨言想起来他订了外卖,打开手机APP这才发现他被拒单了,商家说不做他生意。
想吃饭都吃不了,他是被这个世界抛弃了吗?
好像是呢!
“安梨言是精神病,说的话都是假的,大家不要信。”
耳边响起突兀的声音,安梨言惊得抬头,“谁在说话?”
房间里明明只有他一个人,却出现另一个人的声音,他还在说着,安梨言慌乱的找了每一个房间都没有找到说话的那个人。
嘈杂的声音变得多了起来,好像很多人在他耳边聒噪。
“你怎么不去死?你为什么还要活着?”
“事业、爱情你哪个也没有保住,废物有什么脸面活在世上。”
“你自己幻想出来一切,却把罪名按在别人身上,你到底能不能分清楚现实和梦境?”
“他都因为你自杀了,你凭什么还要活着?”
“我们不要做你生意,你是坏人。”
“安老师,你是坏人吗?你真的逼死过别人吗?”
“荆南大学出来的败类有什么可喜欢的?那就是个蠢货。”
“他是我们精神病院的病人,他确实脑子有病。”
好多好多声音在耳边响起,安梨言捂住耳朵跑去沙发窝着,“吵死了,吵死了,究竟谁才要去死,我才不要去死,你们都去死吧!”
“明明我什么都没做,凭什么要指责我?凭什么要说我错了,我没有错,我没错。”
“他自杀是他的问题,与我无关。”
声音还在继续,安梨言烦躁的想把耳朵割掉,他知道会疼,也怕疼,于是赶紧吃药缓解耳边的声音。
一片药不管用,那就两片,三片不见效,那就一瓶。
瓶子见底,耳边的声音小了一些,可还是有。
“为什么我还能听到这些烦人的声音,医生开的药一点都不管用。”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心脏突然间开始狂跳起来,一下一下敲击着胸腔,他能很清楚听见心跳的声音。
剧烈跳动的心脏掩盖住聒噪的声音,安梨言听不见其他声音,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好鲜活的心脏。
眼皮困到睁不开,这次是真的要睡了。
手机又响了。
安梨言没有接。
他不想接电话,只想睡觉。
手机又响了。
安梨言按了接听键,他没有说话,电话那头的人开了口,“你快递在我这里。”
来电话的是陆程,如果是以前安梨言一定会开心,因为陆程主动联系了他。
现在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他的情绪很平和,药效起作用了。
“什么快递。”
陆程说:“是个飞机票的手账本。”
他又补充了一句,“抱歉,我打开了。”
飞机票手账本?
安梨言想起来了,这个礼物是他想要送给陆程的道歉礼物。
飞机票手账本里面记录了他去各个地方的机票和火车票。
每贴一张他都会分享此次旅行的见闻和新鲜事,就像一个日记本,里面包含着他所有的想念。
安梨言好累没办法直立只好趴在茶几上,说:“帮我丢了吧,不要了。”
陆程声音有点急切,“不是送给我的吗?”
“不是,帮我丢了谢谢。”
这是安梨言最后一次说谎。
谎言开始,谎言结束。
这样就挺好。
心脏狂跳不止,每一下都令人难受到窒息,安梨言捂着胸口说:“不说了,我好困先睡了。”
“我就在你家......?”
挂断电话的瞬间,陆程的声音挤了进来,但没有听清楚说了什么。
他想说什么,安梨言趴在茶几上想,已经不重要了。
什么都不重要了。
他要睡了,谁也别想吵醒他。
药效起了作用他什么都听不见,耳根终于清净,世界也安静了,真好。
20XX年,6月
荆南到X州的飞机。
陆程我到XX大学了,你说你的理想是念这所学校的计算机系,我来了,可这里没有你。
这几天阴沉的厉害,天天都在下雨。
撑着雨伞伸出手去接雨,我想说:“陆程,我这里下雨了,你那边什么天气。”
想找到你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