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穿着同样的衣服,一举一动都一模一样,不同的是说话的内容以及语气。
一个稍显冷淡,一个同他热情带笑,好似冰与火。
房间外面的陆程越过他往房间里面走,“问你呢?在和谁说话?”
安梨言没有回应,只是惊恐的看着两个人重叠在一起又分开。
他们好像是一个人,又不是一个人。
“他问你呢,你怎么不回答?”另一个陆程也说话了,“我的存在真的难以启齿?”
“你就告诉他,你在和我说话,我们昨晚不快乐吗?赶快告诉他。”
安梨言抿着唇没有说话,眼底是明显的抗拒。
他是不会说的。
陆程疑惑的看了一眼安梨言,走到被褥旁边将枕头底下的手机拿了出来,又走到安梨言身边。
“怎么不说话?”这次陆程的声音很轻带着明显的担忧。
另一个陆程抬手搭在他的后颈凑近道:“你确定要一辈子不说话?”
“怎么出汗了?”两个人异口同声道。
拿纸巾的动作一模一样,递过来的角度都大差不差,就像一个人做了两遍。
安梨言抬手不知道该接哪个,另一个陆程说:“你确定要接他的纸巾,不要我的?”
安梨言怔住很久才回神,他扯着短袖下摆拉高擦掉额头上的冷汗,没有接任何人的纸巾。
“可能太热了吧!”
今天新村难得来了个大晴天,结束连绵阴雨的天气,太阳老早高高挂起,炙热的烘烤着地面。
房间里没有空调,只有一个老旧的风扇,这会儿呼吸都是热的,他出些汗也正常。
安梨言这么安慰着自己,“我先下楼了。”
今天还有课,安梨言想早点过去。
陆程叫住他说:“等一下。”
安梨言停下脚步,另一个陆程耸耸肩,“我也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视线落在陆程身上,陆程稍显柔和的问:“你和何小志一直有联系?”
似曾相识的话语,他怎么记得昨天陆程问过了?
另一个陆程指着自己说:“昨天是我问的,不是他,你可以再回答一遍。”
安梨言现在乱了,昨晚的记忆到底从哪里不一样的?
他低着头不敢去看陆程,害怕陆程发现他的慌乱,“没,恰巧碰上的。”
“哦,”陆程嘴角终于缓和了一些,好似对这个答案很满意。
“你怎么还梦游了,昨晚一直蹲在墙角说话,我和你说话也不理我,怎么了?”
说话的时候陆程就在一直靠近,现在彻底站在安梨言面前,他双手握住安梨言的肩膀,凝眸注视着他。
陆程的话语打了安梨言一个措手不及,现在可以肯定他从昨晚就开始犯病了。
陆程究竟都看见了什么?
肯定很丢脸。
安梨言佯装没事的耸耸肩,自然的挣脱开陆程的束缚道:“没事啊,可能是喝多了吧!”
“你也知道,我喝多什么样子,智商不过三岁,做什么都不稀奇。”
面对安梨言明显敷衍的话语,陆程的语气突然间重了一些,他说:“安梨言,我在关心你。”
安梨言当然知道陆程在关心他,可他什么都不想说,他不想让别人看见他的狼狈以及不堪。
他想永远呈现好的一面给陆程,不想获得他的怜悯。
另一个陆程也站在旁边说:“你怎么不告诉他我的存在,你不想让他知道吗?你不想说,我帮你说。”
聒噪的声音在耳边萦绕,安梨言烦躁的厉害,他大声喊了一声,“我不需要。”
房间突然安静下来,只有清浅的呼吸声。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安梨言惊恐抬眸,注视着陆程的眼眸一点点暗淡下去,安梨言知道自己完蛋了。
“不好意思,是我越界了。”丢下这句话,陆程转身走了出去。
好不容易才得到追求的机会,现在却被他弄丢了。
一上午安梨言都有些心不在焉,明明是教孩子们画兔子落笔却画成了乌龟。
班主任见他状态不佳于是让他回去休息。
安梨言也知道自己是什么情况于是道了歉回去休息。
回到宿舍也睡不着,他干脆给何小志去了一个电话。
他想问问昨晚的事,他想知道自己究竟从什么时候开始错乱的。
何小志说:“昨晚你还真是喝多了,直接不省人事,我还想着让你和陆程撒娇呢,结果你直接睡着了,阿言你现在酒量不行啊!”
安梨言仔细想着昨晚的事,结合何小志的话他可以判断出昨晚的记忆都是错的。
“我喝醉了,你们没打架吧!”
何小志笑了,“阿言,我们怎么可能打架?都快三十的人了,也打不起来了。”
“对了,我替你解释了当年的事情,确实不是你的问题,希望他能早点原谅你。”
“祝你们早日破镜重圆。”
挂了何小志的电话,脑海里还是何小志的那句话,早日破镜重圆,恐怕是更难了。
他把事情搞砸了。
何小志的电话刚挂断,那边王媛媛的电话打了进来,她比较急说话都是颤音。
“言哥,阿九自杀了。”
安梨言恍惚了一下,“阿九是谁?”
与他有什么关系?
王媛媛说:“阿九就是之前蹭你热度说你抄袭洗稿的当事人,他不是被骂惨了吗?今天我看见新闻说是自杀了,这会儿正在医院抢救呢!”
阿九是郑海阳工作室里的新秀,因为碰瓷安梨言而有了知名度,一跃成为新秀插画师。
听王媛媛说他涨了很多粉,也接了很多订单。
安梨言看过他的画很有灵气,如果慢慢来的话也会出名,只是他太着急了,偏要超近道,结果搭上了自己的前途。
因为碰瓷的事他被骂的很惨,甚至被人扒出三次元的信息和照片,甚至还有人堵他家门口骂他。
不堪其扰的他承受不住压力自杀了。
“与我有什么关系?”安梨言漫不经心的说:“祝他早日康复。”
网上那些八卦安梨言懒得听,更不想知道,他的生活都是一团乱麻哪有时间精力去关心别人。
况且又不是他做的。
王媛媛欲言又止很小心的说:“言哥,现在网上都在说是你逼死他的,大家都在谴责你。”
“反正你最近不要上网,我已经联系律师处理,如果他们太过分我也会报警。”
王媛媛让他不要上网,可人都是有好奇心的,不让上网怎么能忍住。
于是安梨言看见自己的作者名挂在热搜上,知名插画师言简意赅逼死小作者。
【阿九已经道歉了,为什么不放过他,难道非得逼死谁才能开心?】
【谁都有犯错的时候,请不要一直揪着不放。】
【言简意赅请你适可而止。】
安梨言挑了几个稍微顺眼的评论看了看,自动忽略那些辱骂的话语。
骂他的人很多,后台信息都是99+。
他们都说是安梨言逼得阿九自杀,阿九是受害者,安梨言是刽子手。
风往一边吹,他一下子掉入舆论的漩涡出不来了。
安梨言关掉手机想,这和他有什么关系?
安梨言觉得他才是最倒霉的那个,莫名其妙被人利用炒作,拿起法律的武器保护自己的权利又被人说成是逼死他人。
合着他做什么都不对呗!
中午安梨言没有去吃饭,一门心思都在网上。
新闻也做了推送阿九抢救回来了,醒来后便录了视频回应关心自己的网友们。
视频安梨言也看了,阿九没有明说却在句句质控安梨言的咄咄逼人。
暗含的话语更具有想象力,因为他的话安梨言的社交平台沦陷了。
舆论声音很大,甚至有几个合作的甲方在听到消息后果断和安梨言提出解约。
解约的消息不知道被谁放了出去,于是大家揣测一定是安梨言做的,不然为什么要解约?
事情一件一件发生,一环套一环,安梨言觉得这是有人给他挖了个坑,准备让他跳里。
不然很难解释事情的发展为什么如此之快。
是谁想毁了他?
安梨言想到了郑海阳,那天郑海阳说,别逼我毁了你。
再次关掉手机,安梨言听见门外响起了开门声,他迅速扯开被子躺在铺盖上假装睡觉。
他知道回来的是陆程,他还没有想好怎么和陆程解释。
他不是故意发脾气,不对,他不是冲他,而是另一个陆程。
这会儿另一个陆程不知道躲哪去了。
“吃饭了。”陆程将什么东西放在安梨言旁边,他没有动。
“我知道你没睡,别装了。”
安梨言慢慢扯下被子,将脑袋露了出来。
他看见陆程给他留了饭,摸了摸还是热的。
安梨言道了一声谢然后拿起筷子吃饭。
他吃饭的时候陆程只是静静的看着没有说一句话。
直到吃完饭,陆程才开口说:“安梨言,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安梨言摇了摇头,“没有。”
他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他自己都是乱的。
陆程的表情突然间痛苦起来,他有些无奈的说:“你到底拿我当什么?你真的在乎我吗?”
这题安梨言会,他答的很快,“我拿你当男朋友,我在追你,我是在乎你的。”
安梨言小心翼翼的望着陆程,他想去拉陆程的手,陆程躲开了。
“安梨言,你总是这样什么都不跟我说,你让我觉得我就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在你那里也是可有可无。”
“你嘴上说着喜欢我、爱我、要追求我,可你真拿我回事了吗?”
“你现在就跟当初一样,没有多少真心,这样真的太累了。”
听完陆程的话,安梨言突然间觉得心慌,他觉得陆程接下来的话绝对不会是他想要听的。
“陆程,我在好好追你,我已经知道怎么追你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陆程注视着安梨言,片刻后,说:“安梨言,我们还是算了吧!”
心脏突然间停了一拍,安梨言怔住望着陆程仿佛失去了语言功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陆程不让他追了。
陆程不要他了。
事情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安梨言自己都不敢相信。
他顿了很久,才像是回神似的勉强笑了出来,“好,就听你的。”
如果纠缠下去令陆程痛苦不如就到这里停下吧!
陆程嘴唇蠕动复杂的看着安梨言,好似没有想到安梨言会说这样的话。
片刻后,陆程才像是下了某种决心道:“好,就这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