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长的呼吸声都急促了几分。

  谢雨青也不再吊着村长的胃口,缓缓道:“村长,我这次来找你就是想和你商量一下这水泥的事情。实不相瞒,这水泥方子来之不易,做出来的水泥拿来修房子铺路的成本比青砖要低上许多。若是咱们村子能建一个水泥厂,那必然是会赚上许多的。”

  “不过这样好的方子,咱们只攥在自己手里,肯定是会惹得别家村子眼红。我已经写信将这方子送去太守大人手上了。想来这方子应该会得到太守大人的赏识,我想着向太守申请一下,在咱们村子修个水泥厂应该是可以。若是能成,这水泥卖价定然不能高过官府去,但也能多几个营生。好让咱们村子的汉子哥儿多赚几个钱。”

  谢雨青没将话给说死,“当然,这件事还是得看大人的意思。若是不成,但求一求大人,准许我们烧些水泥出来将路给铺了,想来也是不难的。”

  村长的神情越听越激动,仿佛都看见水泥厂就建在他们村子里了!就是不成,能把从村子里到镇上的路给铺上水泥,那也是极好的啊!

  村长没开口向谢雨青讨要水泥方子,他知晓这水泥地重要,还真做不出那种事情来。再说了,没听见谢雨青都可以写信给太守吗?这得是多深厚的关系?总之,只要不为难谢雨青一家,跟着他们混,好处定然是少不了的。

  村子心里心思百转,面上却是直夸谢雨青良善,有这么大的好处,竟然还能想着他们刘家村的其他人家。

  谢雨青腼腆一笑,“村长言重了。都是一个村子里的人,我家先在镇上开吃食店,手头宽裕了些,便想着村子的人。多少搭一把手,毕竟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远亲不如近邻,合该互相照看着些。您说是不是?”

  村长能当这么多年的村长和里正,哪里能读不懂谢雨青的言外之意?他连连点头,“是,青哥儿说得是啊!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平日是该互相照看些。青哥儿你就放心吧,你们出门在外,刘阿奶在家里要是需要帮忙,我一定帮你看顾着些。”

  村长几乎是拍着自己胸脯和谢雨青保证了,就差发誓给他看。谢雨青微笑着接受,果然,和村长这些人精说话,有时候也不那么费劲儿。

  “村长这么说,我这心里啊,忽然安稳了许多。”谢雨青好腾出了些心思打趣。

  然而村长倒没感受到笑点在哪里,反而感受到了些压力。“青哥儿你这说得什么话,咱们刘家村里都是些淳朴善良的人,有我在,别村那些游手好闲的人想来刘家村搞事,也得掂量掂量一下。”

  村长说完,不在谢雨青家里久待了,他得回去和儿子们商量商量。要是这水泥厂真建成了,那这活儿他得想办法把自家儿子给送进去。顺便再和儿子媳妇儿说说,以后可得敬着这谢雨青张迁,可不能得罪。还有那些得了红眼病见不得谢家好的人,他也得去挨个敲打一下!

  村长把今天下午的事儿一说,他们家里人都惊讶的不行,没想到谢雨青那哥儿竟还有这本事!

  村长抽着旱烟,敲一敲桌子,示意他们都安静下来。“春花,尤其是你,以后谢雨青他们上家们来就算没提什么东西,也别耷拉着脸!”

  村长媳妇被村长严肃的语气给震慑住了,嗫嚅着小声反驳,“什么叫我耷拉着脸。上门来不提些礼,拿那些个破草根子,忽悠谁呢?”

  村长再一敲桌子,他媳妇彻底老实了。她虽没说话,但到底上被自己老伴当着孩子的面下了面子,有些气冲冲的站起身去屋里呆着了。

  村长抽两口旱烟,鼻腔溢出的烟雾缭绕在房间,模糊了视线,确认自己没说漏什么重要的话后,他摆摆手,示意儿子们可以走了。

  “山子,你等等。”村长忽然叫住刘山。

  刘山停步,“爹,还有什么事儿要和我说吗?”

  “山子啊,坐。”村长拉着刘山坐下,一副想和他促膝长谈的模样。

  刘山抿抿嘴,坐下了。

  刘地方打量了下自己的小儿子,怎么看怎么满意。他一向是最疼自己这个小儿子的,个高,长相又周正,还争气考上了秀才。说出去多有面啊。

  只是这小儿子的婚事迟迟没有着落,不管他和他娘怎么劝,这孩子都不肯成亲。刘地方不是什么都不知道,他多少清楚一些,不过一直这样下去也不行啊。

  “山子,你实话和爹说,你不成亲是不是还想着青哥儿?”

  刘山低着头不说话。

  “你怨爹是不是?怨我当时没同意去谢家提亲?可当时青哥儿他……那时青哥儿还傻着,谁能想到他后面会好呢?”刘地方都不继续抽那旱烟了,搁在桌子上等烟草自己燃尽。

  刘山下意识反驳:“爹,我没怨你。”

  刘地方哪里能不知道自己儿子心里在想什么,他狠心道:“你也知道。人青哥儿和张猎户好的很,那些酸诗你找个时间烧了吧!”

  “爹你看见了?”刘山很是惊讶,整个人羞愤又紧张,像是被戳穿了什么大秘密一样。

  刘地方没搭话,继续自顾自说道:“你也老大不小了。你说想专注学业,暂时不想成亲,爹也给你交了两年的人头税。可你能一直不成亲吗?今年秋收前,你必须得把亲给成了。找个姑娘家或是哥儿过日子。”

  刘地方拍拍刘山的背,他刚刚那番话不是商量,是通知。“还有,你大哥孩子也大了,他们想供孩子去学堂,我和你娘不出钱说不过去。今年你要是考不中举人,就先找个活计做着,有空再教你侄子认认字也是好的。家里也不能看供你读一辈子书,你得早日做好打算……”

  ……

  谢雨青不清楚村长家回去后发生的事情,自然也不知道他都成亲那么久了,刘山竟然还对他抱有异样的感情。

  信是早就送出去了,只不过不知道什么时侯才能到张江手里。

  铺子里的事物有张迁代劳,再加上天热,谢雨青暂时没有上新吃食的打算,因此他算是彻底空闲下来了。

  每日溜达着去找芳哥儿做做针线活儿说说话,又或者是去地里割些草回来喂喂兔子鸡鸭。草是雇了专门的人去割的,谢雨青去割草就是纯粹当做是锻炼。

  这些日子家里吃喝就没缺了他的,甚至刘阿奶还换着花样的炖鸡做菜,就为了能让谢雨青多吃几口。

  谢雨青怕吃多了孩子长太胖,到生产的时侯不好生,因此每天都坚持着四处走走,做些轻便点的活儿。

  不过张迁和刘阿奶都觉得谢雨青是操心太多了,眼瞅着怀着身孕的日子奔三月去了,谢雨青还一点儿都不显怀!

  张迁夜里还常常摸着谢雨青的肚子,忧心他吃太少了,于是第二天和刘阿奶一起商量着卯足了劲儿做好吃的。于是乎这就导致谢雨青每天都吃得饱饱的,正餐零嘴不停,他这才坚持每天运动一下。

  这些日子都躺的身子骨犯懒了,这才割了半背篓草,谢雨青腰就有些酸。他干脆直起身子歇歇,看张迁割草。

  热天做活时张迁爱将上衣的麻布短打给脱了,这样衣服不会妨碍着他动作。谢雨青也乐见其成,张迁肌肉该有的都有,却并不夸张。割草时他一握一割,肌肉收缩鼓胀,十分具有观赏的价值。

  张迁干活利落,不一会儿就有一大堆草了。

  谢雨青见状帮着把草给捆好,一会儿好被回家去。

  张迁摸两把脸上的汗,拿起一旁的水壶灌了几口水下去,“这么多草,足够今明两天的量了。回去吗?”

  谢雨青摇摇头,“再割些吧。等到秋冬就没什么好草了,总不能一直拿红薯萝卜去喂吧。去年兔子就那么几只好好些,今年兔子多着呢。趁现在到处都是草,多割些晒干了存着,可以冬天拿出来喂兔子。”

  张迁倒是没想到这层,他顿了顿,说:“冬天就没那么多兔子了。忘记了吗?等兔子毛厚起来,就要开始做兔皮了。”

  谢雨青:“那也不能全杀了啊。得留不少种兔呢,兔子吃得又多。青草晒干了也没多少。”

  张迁点头,“成。那就趁现在草还多着多割些回家去。累不累?累了就去树荫下做会儿,我自己割就成。”

  “嗯。”谢雨青把自己头顶上的草帽摘下来给张迁戴上:“别嫌麻烦又给取了。戴上没那么晒。我去树荫下歇会儿。”

  张迁低下头,任由谢雨青把帽子给系在他头上,草绳系的有些紧,不过却很牢靠。张迁伸手将草绳给稍微扯送了点儿,就没再碰,继续低头割草。

  他们走得远些,这片地都没人种,草深的地方快有人腰那么深,割起草来也不费劲,随便握住一割就是一大把。割完的草不急着捆起来,先让它们摊开在太阳下晒一晒,一会儿就脱水蔫吧,体积会小上不少,也没那么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