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棠咬红薯的动作一顿，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清澈眸底掠过一丝波纹。
他看向摊位上满满当当的烤红薯，上面只有一个缺口，而那个缺口，原本放着他手里的这只烤红薯。
夜棠开口刚准备说些什么，这时长街的另一头突然传来一阵嘈杂，伴随着人群的慌乱，以及惊恐的尖叫声。
“死人了！死人了！”
一个从混乱现场跑过来的人叫喊道。
夜棠将塑料袋系好，在擦肩而过时，一把抓住了那个人的手臂。
几乎没有任何缓冲，男人猛地停下了，一脸怪异惊惧地看向夜棠。
他没想到看起来那么弱不禁风的一个人，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那钳在他胳膊上的五指，带着不容置疑的强悍力量，硬是让他动弹不了半分。
夜棠问他：“怎么回事？”
“那……那边胡同里，有人看见……”男人咽了一口唾沫，身体还在发着抖，想挣脱却又不敢，只能忍着恐惧继续说道：“垃圾堆旁……旁边有三个……三个死人。”
夜棠松开手，那男人立马慌慌张张跑走了。
他去看屠夫的摊位，却发现秦妄早就不在了。
夜棠逆着人流往案发现场走，还没刚走两步，就被人抓着手臂扯进了怀里，正好跟一个冲过去的彪形大汉擦肩而过。
“乱跑什么？”
头顶传来男人担忧不悦的声音，同时手腕一紧，他被带着往旁边走了几步。
“要是被撞到了怎么办？”
秦妄松开夜棠的手，站在身前，将他圈在自己与墙面之间的安全范围内。
夜棠心说自己还没那么脆弱，抬头看向将自己护得密不透风的男人，问道：“你去哪了？”
“我一直都在啊。”
人群有些混乱，脚底下滚过来一个红苹果，秦妄弯腰将它捡起来，擦干净还给了跑过来的一个小姑娘。
“倒是夜顾问，我一个没注意就乱跑，差点找不到你。”刚才一眼没看见夜棠，秦妄心还有点慌，没忍住在人脸颊上轻轻捏了捏作为惩罚。
“再有下次，就用手铐把你跟我铐在一起。”
夜棠抓住男人在自己脸上流连的手指，蹙眉道：“我刚才也在找你，可是你不见了。”
“哟，夜顾问会骗人了。”秦妄挑眉，明显不信：“我就在对面，还用找吗？”
他不可能容许自己离夜棠太远的。
夜棠动作一顿，偏过头去看远处驶来的警车，不再理他了。
秦妄看他闹小脾气的样子，心尖划过一抹异样的柔软，特别是夜棠没注意到，他的掌心还攥着他的手指呢。
虽然秦组长很贪恋这样的时刻，但他们还有正事要办。
秦妄手指动了动，指尖划过夜棠白嫩的掌心，问道：“夜顾问要过去看看吗？”
夜棠点了点头，把红薯递给他：“吃不下了。”
秦妄随即让开身，接过红薯跟在他身后往案发现场走。
应该是有人打了报警电话，不过警方转接了暂时单独负责这片区域的生控局，所以来的是刘组长和罗雨以及他们组的组员。
“大家都让让，别挤在这了，给我们办案人员腾点地方。”
罗雨疏散着人群，指挥着组员拉开警戒线，刘平和带来的法医则往内部走去。
秦妄和夜棠到的时候，他们正在进行现场勘察。
组员们提取着周围的痕迹，提着验尸工具的法医却没有立刻进行验尸，而是面色凝重地在跟刘组长谈论着什么。
“秦组长，夜顾问。”
罗雨给两人抬起警戒线，他看了一眼秦妄，提醒道：“秦组长最好还是先别吃了。”
“怎么？”秦妄挑眉看他：“罗副组长嫉妒我有人买红薯啊。”
罗雨：“……”
都传夏滨生控局的秦组长性格恶劣且危险，是个很不好相处的人，他怎么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呢？
夜棠看了他一眼，随后越过两人往胡同里走去。
“夜顾问，你们来了。”
随着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刘平和法医让开身影，夜棠终于看到了那三具被绑得整整齐齐、鲜血淋漓的尸体。
怪不得能让这里见惯生死的人都大惊失色，凶手的杀人手法确实残忍至极。
三具尸体全都被挖去了眼睛、缝住了嘴巴，鼻子那里一片血肉模糊，耳朵也有血流出来，可以说五官已经全都被废掉了。
他们全都呈双手背后的姿势跪在地上，致命伤口统一在后脑，被一根铁针穿颅而过。
实在是这种死法过于怪异，就连见多识广的法医都有点不知道该怎么下手了。
“处刑法。”
刘平转头一看，是秦妄。
“插针的时候手很稳，一击即中，如果不是天生的冷血变态，那就是惯犯。”
这位秦组长踱步到尸体前弯腰观察一番，点评间，甚至还有闲情逸致吃红薯，特别是那个红薯还是糖心的。
好在在场的都是见过大场面的，没当场吐这位淡定的秦组长一脸，但脸色都多少有点变化。
唯有在看着尸体的夜顾问同样没有反应，他无波无痕的眸光落在他们后脑的银针上，脑海里划过秦妄刚才说的话。
处刑法杀人。
这种行为审判意味浓烈，一般针对犯人。
但他们犯了什么错呢？
“知道这三具尸体的身份吗？”夜棠问。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
刘平刚准备开口，就见秦妄站起身，将吃完的红薯皮丢进垃圾桶里，拍了拍手接着说道：“这应该就是那三个失踪的学生。”
“嗯。”刘平点了点头，想起一会要应付的事，难免有些焦头烂额：“已经通知家属了。”
夜棠动作微顿，不禁蹙眉。
凶手对三个手无寸铁的学生处刑，为什么？
然而还没等夜棠想明白，身后就传来一阵急促慌张的脚步声。
他还没动，旁边的秦妄就伸手将他拦腰抱回了身边，躲过了扑向尸体的女人。
是孟婷。
从生控局回去后她化了妆，重新收拾好心情准备去上班，结果还没刚到公司，就收到了噩耗。
女人抱着中间那具尸体，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眼泪将脸上的妆都弄花了，精心打理好的头发也乱糟糟的，看起来凄惨又狼狈。
“他们明明……都还……这么小，他们又……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对他们啊！”
夜棠看着女人崩溃颤抖的背影，眸底情绪不明。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孟婷话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他暂时找不出来。
随后夜棠转身朝胡同外走去。
女人的哭喊声在胡同里传出去很远，警戒线外面的民众也有些躁动，他们脸上神色各异。
有的面露同情、有的在窃窃私语、有的在为自己担忧，但更多的是冷眼旁观。
突然，夜棠的目光停在了某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