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古代言情>喵呜【完结】>第29章

  ◎喵呜◎祁跃从小到大没喜欢过谁, 没谈过恋爱,更没有过跟人牵手亲嘴。

  他纯洁到幼稚的心还没有做好这一系列准备, 总觉得它们将发生在一个天时地利都很完美的神圣时刻。

  但就在今天,就在刚刚,就在一个猝不及防的瞬间,他初吻没了。

  对方不是人,是只猫。

  不是母猫,是只公猫。

  甚至夺走他初吻的方式都不是亲,是舔, 是想尝尝他刚吃下去的肉干什么味道!这样礼貌吗?

  不,不礼貌吧?

  但如果是大哥,又感觉还好。

  可这样应该吗?

  不应该吧, 把他吓得都心跳加速。

  但如果是大哥的话,又不是不能原谅……

  毕竟对方又不是随便什么别的人, 嗯,别的猫, 是大哥哎。

  可就算是大哥,也,也不能随便这么,这么怼着嘴巴又亲又舔吧?

  关羽张飞会这么搞吗?

  完蛋,大哥轻描淡写一记平A, 就给他整的脑袋里似龙卷风暴过境,堪比一记闷头锤的震撼。

  他耳朵被震得噗噗直升温,脑袋里神经打结, 头顶热气比坐火炉边烤毛时冒得还要欢快。

  不是他心脏脆弱接受能力差, 谁让他从小熏陶的文化就这样, 咬嘴巴什么的多暧昧……不是, 多冒昧哎呀。

  他缩在沙发上,面红耳赤地将自己的脸抱住,心想,他又不像大哥一样没上过学,不了解人类群体相处准则,不懂这些所以胡来——???哎,对了!大哥又不懂!

  就在一瞬间,他恍然大悟。

  大哥只是一只小猫,一只什么都不懂的小猫而已!

  在他看来,同类之间舔嘴和舔脸颊脑袋是一样的,本质上没有什么差别。

  而自己现在也是猫了,应该融入这个种类机制,应该习惯这种同类表达亲近友好的方式,怎么可以这么斤斤计较。

  对啊,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舔个毛而已,多大点事,还能不能好好做兄弟了?

  他还天天帮大哥舔毛呢!

  说到底嘴巴也是身体一部分,舔舔怎么了,搞部位歧视不提倡。

  再说他还吃独食没给大哥带肉干呢,错在他,怎么可以怪大哥?

  大哥英明神武,不会有错!

  豁然开朗的小猫不烦恼了,后腿一蹬,一个鲤鱼打挺翻起来,高兴地冲外面看点年货去了。

  小橘睡得迷迷糊糊,刚靠上来鼻子上就被猛蹬了一脚,脑瓜嗡嗡地含着一框眼泪,一脸懵逼。

  越临近年关,忙的事越多。

  要提前去墓园上坟祭祖,屋里要敬灶神财神各种家神,准备招待来访亲戚的茶水饭菜零食……

  祁跃帮不上忙,但就是喜欢跟进跟出凑热闹,主打一个修饰作用,即使经常被人不注意一个后退踩上一脚。

  今天挨第二脚了。

  石小婉老师刚把榨干的一盆小酥肉放下,转身没注意,一脚下去踩得小奶牛吱哇乱叫。

  “哎哟!对不起对不起!”

  石小婉连声道歉,蹲下抓起祁跃的左爪揉了揉:“小奶牛啊你怎么总爱偷偷站我们背后,我们背后又没长眼睛,好容易踩到你,幸亏拖鞋踩着不疼。”

  祁跃喵呜一声,默默将左爪抽出来,将右爪放上去。

  老师揉错了,踩到的是这只。

  石小婉被他逗乐,适逢奶奶拿着一些香肠腊肉进来,一看便知:“又给我的小猫踩着了?”

  “哎,可别骂我啊您,他偷看我放小酥肉呢,回头时没注意。”

  石小婉将祁跃抱起来放到旁边闲置的空架子上,边逗边跟母亲说话:“妈,跟你说的事想好了吗?年后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出国去?”

  奶奶摇头:“算咯,算咯,我这一把老骨头还出什么国,这里挺好的,街坊邻居都实在。”

  “再说了,你爸还埋在这儿呢,我走了独留他一个啊,那可不行,回头下去见了面他又要跟我作气了。”

  石小婉:“可您一个人在国内我和周礼都不放心啊,你也知道您老骨头了,这行动不便的,有个什么跌跌碰碰我都赶不回来。”

  奶奶摆手:“我仔细着呢,放心吧啊,你们又上班,又照顾想想念念,已经很累了,就别再操心我啦。”

  “您一个人留下才是叫我操心!”

  石小婉真是又气又无奈:“那您就当我工作忙照顾不过来孩子,您去了帮我看着点,可以吧?”

  奶奶:“我可不是一个人,有小猫给我作伴呢。”……

  祁跃旁听,觉得小婉老师说得很在理,没有儿女会放心让年迈的父母在离自己千里之外的地方独居的。

  可他又没有能力开口帮忙劝。

  甚至连后面的对话都没机会听了,原因是想想念念忽然撒欢冲进来,直接将他从厨房给掳走了。

  “乖乖来,快看我们给你们准备的新玩具,小老鼠!喜不喜欢?”

  “哎呀不要这个,要地鼠的。”

  “那我上电池,你抱好了。”

  想想念念不知道从哪儿搞来这么多老鼠玩具,打地鼠,打飞鼠,发条老鼠,挖掘机老鼠,老鼠逗猫棒……

  都是些花花绿绿的幼稚小东西,也不知道设计出来到底是想逗猫还是都小朋友。

  成熟的祁小猫同学如是想,然后抱着粉蓝色打地鼠机玩得不亦乐乎,上头,饭都不想去吃了。

  小橘喜欢老鼠赛车,稳稳坐在上面等想想一遍一遍给它拧发条,呜啦啦过来呜啦啦过去,快乐到小狗吐舌头。

  两只小猫不亦乐乎地玩了整天,晚上进窝了,祁跃大脑仍旧兴奋。

  小奶牛睡到半夜开始嘤嘤打拳,闹得狸花睁开眼睛,作为被啃过的过来猫,不用思考看出这是又在梦里捉老鼠了。

  不过这次比起上一次要收敛很多,没有不分青红皂白地一口啃上来,而是拱着粉鼻子东嗅嗅西嗅嗅。

  最后嗅到狸花嘴边上,嘴巴里哼哼唧唧,不知道在跟老鼠商量什么。

  狸花稍稍低头靠近,小奶牛鼻尖顺利碰到他的,顿了一下,又贴着蹭了好几下,把自己蹭醒了,迷蒙着睁开眼。

  “捉到了?”狸花轻声问。

  祁跃表情傻傻的,睡眼迷瞪,在思考怎么地鼠变成了大哥。

  没思考出来,就被大哥舔了舔鼻尖,尾巴根也被轻轻缠住:“乖,继续睡吧。”-

  除夕当天全员加餐。

  祁跃美美吃完鲜鱼罐头,跟着大哥跳上墙头,悠闲地看屋里人忙进忙出地做饭烧香,看墙外小孩成群攥着爆竹走街串巷。

  午后邻里开始相互串门,送礼或是分发年货物品,或是闲聊。

  晚上巷子里更是热闹,鞭炮炸开后的红纸碎了满地,火药气味散了,各家团圆饭的气味拢杂交织,飞过的燕都要香迷糊。

  慢慢的入夜渐深,沸腾热闹的欢声歇了,围着饭桌轻声细语的话家常让这个夜安静下来,等待凌晨十二点庆贺的烟花。

  景城城区禁烟花许多年,唯一能看的只有电视塔一年一度电子烟花秀。

  很巧祁跃已经和狸花看过,本想不过是再看一遍,但当烟花真正燃放起来,被簇拥在方圆的欢呼声中,又是不一样的感觉。

  除夕夜一过,新年就真的到了。

  祁跃望着电视塔,忽然很想家。

  不是这里,不是他租住的房子,是有爸妈在的,有街坊邻里在的,从小长大的那个家。

  不知道他的身体现在怎么样了,是不是还躺在医院。

  他一直不醒,也不知道陈思楠会不会整天在他病床前偷偷抹眼泪。

  还有爸妈,旅游不知道结束没有,回家没有,有没有发现联系不到他……

  “在想什么。”头顶一道声音落下。

  祁跃满腔愁绪被打断,抬起头,狸花也在看他,被烟花照见的眼底沉寂安静。

  很奇妙的一刹间,祁跃觉得自己原本浮满惆怅的心也跟着静了。是啊,他想。

  干愁什么,他还有大哥呢。

  只要有大哥在身边,即使不能回家,也会觉得踏实心安。

  “我在想……”

  祁跃眼珠子一转,绽出笑脸:“我在想,大哥真好!”

  狸花眸色轻闪,嘴上不吃他这套:“拍马屁没用。”

  “不是马屁,是真心话。”

  两只猫坐得很近,祁跃稍稍一偏头,就能舒舒服服靠在大哥身上:“我说没你活不下去也不是开玩笑的。”

  “大哥,有你在真好。”

  “当初要不是你把吃错药的我捡回窝,我可能就要死在那个时候了。”

  “所以大哥,你别把我当你的恩人,我救你也是在报恩,是理所应当的,顶多,顶多算我们扯平,两不相欠。”

  “不是扯平。”狸花否定他。

  祁跃一愣:“啊?”

  狸花:“这不叫扯平。”

  祁跃不明白:“你救我一次,我救你一次,为什么不叫扯平?”

  狸花盯着他:“你很想跟我扯平,两不相欠?”

  “也不是想吧,就是走来有回才——喔!”祁跃福至心灵了。

  两不相欠太生分,跟过了这村就老死不往来一样。

  但是他和大哥又不这样,所以更合适的词应该换成:“是相依为命!对不对?”

  狸花耳尖动了动,轻飘飘收回目光继续望烟火,尾巴一摇一晃。

  祁跃不依不饶:“对不对对不对对不对?大哥你怎么不说话?”

  狸花:“你说对就对。”

  祁跃:“我说对就对,这么随便?”

  狸花:“嗯。”

  祁跃得寸进尺:“那我说对,还说我是大哥最宠爱的小弟,是大哥的心肝脾肺肾,我和大哥天下第一好!”

  狸花:“……”

  狸花:“随你。”……

  夜里闹很晚,到后半夜还有小孩儿在巷子里跑来跑去地摔炮。

  祁跃被吵得钻进大哥肚皮底下都睡不着,到凌晨终于清静,一觉睡过终于。

  睁眼大家都吃完午饭了。

  几天没下雪,院里积雪都化干净了,地面也叫太阳烘得干燥。

  饭后周先生要带儿子女儿去一趟墓园祭祖,小婉老师和奶奶在家喝茶闲聊。

  大哥又上墙头望风了。

  真是一只一生追求自由的猫咪,身在人类家,心和眼睛也要跃到高墙之外。

  祁跃原本也想上去。

  但在这之前,他从没有关闭的院门缝隙里看见了外面晃动的阴影。

  以为是哪家小孩在偷看,勾开门一瞧,是只花脸玳瑁猫。

  当猫当得久了,自行被同化,口味被同化,如今连审美都好像被同化。

  一瞬间他只觉得惊艳,玳瑁的毛色落在他眼里出奇美丽。

  更令他受宠若惊的是开门对视的瞬间,玳瑁眼睛就亮了,直勾勾望着他,嘴里咪呜咪呜叫了两声,竟然是在夸他可爱。

  祁跃有点儿晕头转向了。

  还好在玳瑁试图靠近他时及时清醒过来,一边拒绝一边后腿。

  大哥有洁癖,不喜欢他离别的猫太近,会蹭上味道的。

  玳瑁看起来有些失望,却没有离开,而是原地坐了下来,朝祁跃轻轻晃尾巴,时不时发出叫声,眼神分外友好亲近。

  它一直在夸祁跃可爱。

  夸祁跃耳朵可爱,眼睛可爱,爪爪可爱,尾巴可爱,说想和他做朋友。

  还夸他眼睛圆圆叫声好听,夸他的黑毛毛黑得漂亮,白毛毛白得漂亮。

  祁跃在一声声夸赞中逐渐迷失自我,发烫的小脸被黑白分明的毛毛遮得很严实。

  “哎没有没有,我,我一般吧,你才好看,你好好看啊,我没你好看。”

  “你是饿了吗,要不要进来吃点东西,我正好午饭没吃完,都给你。”

  “对了,你要跟我大哥认识一下吗?我大哥人很好的,他要是愿意跟你做朋友,咱们就能一起玩了。”

  他引着玳瑁进来,玳瑁也不拒绝,顺从地起身跟着他往里走。

  直至追随他的视线望见墙上居高临下的狸花,仿若从空气中嗅到似有似无驱赶的敌意,玳瑁脚步停顿,不再往前。

  唯有祁跃一无所觉,欢迎雀跃地望向狸花:“大哥大哥你看,我带来一个新朋友,它还夸我可爱哎,你看,它是不是很漂亮!”

  狸花视线移向他,嘴里冷冷吐出一个字:“丑。”

  祁跃:“……诶?”

  狸花灵活从墙上跳下来,一偏头,冰绿的眼睛和坐在不远的玳瑁对上。

  视线相撞,后者一个激灵瞳仁放大,后腿慢慢作出防备姿态。

  下一秒,他眼尖地发现了狸花已然探出肉垫的锋利指爪。

  从喉咙里滚出一阵意味不明的呼噜,玳瑁小心翼翼退后几步,随即转身头也不回快速离开。

  “哎?怎么就走了,不玩了吗?”

  祁跃还在状况外,一脸茫然:“大哥,它怎么走了啊?”

  “舍不得就去追。”

  狸花面无表情从他身边经过,看也不看他:“一起呆外边别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