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袭野掐住温珵的下巴，低声在温珵耳边说：
“你知道我想听什么？告诉你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五年前也是，为什么有原因不给我说清楚，我想要你一句解释很难吗？我到底是哪里做的不对，你告诉我，温珵。”
温珵喉结上下滚动，不说话。
解释和不解释到现在都没必要了。
他和黎袭野应该在九年前就该结束的。
后面的那一段纠缠完全是孽缘。
哪怕是现在，黎袭野的妈妈也能轻轻松松摧毁他现在的一切。
温珵的沉默助长黎袭野的怒火，他松开手，努力平息心里翻腾的情绪，视线落在温珵唇角那一抹红，犹豫几下，找到纸巾，蹲在他面前，帮他擦血。
“我无偿投资，你要多少钱。”
“不需要。”温珵拧了拧手腕，感觉被绑的地方好像松了些，“我不缺投资的。”
黎袭野以低姿态看着他，侧了侧头，轻笑：“是，你现在是不缺，但我可以让你缺。”
“……”
“你想干什么？”
黎袭野站起身，擦了擦掌心的汗，“你觉得呢？”
手腕的绳结散了，温珵的双手得到解放，十几分钟的时间，手腕的皮肤就红成一片，他揉了揉，搬出顾女士。
“你的妈妈呢？”
“别给我提她！”黎袭野面上猛然乍现的怒火让温珵一愣。
黎袭野搬来椅子坐在温珵面前，温珵注意到他的手在抖，眼神也变了。
他皱眉，好像黎袭野对他妈妈的厌恶感很强。
黎袭野低下头，口中似乎在喃喃什么，温珵听不清楚，黎袭野说的太小声，语速又太快，好像在反反复复的说同一句话。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几分钟。
温珵有些坐不住了，起身去查看黎袭野现在的状态。
“你怎么了？”
黎袭野抬头看他，却没有回答。
他能够感觉黎袭野现在很痛苦，这种痛苦来的莫名其妙。
黎袭野突然抓住他的手，顺着现在的姿势抱住他的腰，没有别的动作，之前产生的矛盾好像在一瞬间消失。
“温珵…是不是只要没人阻止我们在一起，你就不会再退缩了？”
黎袭野的声音在这一刻变得沙哑，不断收紧胳膊，脸埋在温珵的小腹，吸了吸，温珵身上的味道好像更浓郁了。
不变的是依旧钓着他。
让他想沉浸在这种气味里。
温珵感受到黎袭野身体好像因为受到某种疼痛而颤抖，垂落的手迟钝地放在黎袭野后脑上，轻轻抚了抚。
“黎袭野，你妈妈不会同意的。”
黎袭野的声音透着狠绝：“为什么要管她同不同意！"
"她不在乎我…他们不在乎我，你为什么也不在乎我了？”
“你是不是从来没爱过我？”
“温珵，你和我解释，你说什么我都相信。”
“只要你答应，我不会再让她对你威胁你。”
“他毕竟是你的妈妈。”
温珵的手落在黎袭野的肩膀上，掌心下的触感有些咯，他下意识地捏了捏，怎么觉得黎袭野现在比之前还要瘦？
"黎袭野，我们早就该结束的，"
黎袭野从温珵怀里起身，“你心里真的这么想吗？”
说完，压根不给温珵回答，他像是十几天没吃过肉的狼扑上来撕咬。
“你让我上一次，我就不缠着你了。”黎袭野恶劣的话在耳边徘徊。
温珵侧过头，抓住黎袭野的胳膊，抗拒的神色一闪而过，黎袭野的身体也十分僵硬，特别是在温珵抓住他胳膊的那一刻达到巅峰。
手指在温珵的眉眼上划过。
他跪坐在温珵身上。
恰时，现在温珵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起，黎袭野挑了挑眉，帮他拿出来，看见上面备注的阿姨，把手机递给温珵，从他的身上起来。
温珵缓了缓情绪，确保自己声音正常才接听：
“怎么了？”
阿姨的声音有些急，“温先生，我儿子摔断了腿，我老公刚给我打电话让我去医院我，我可能得向你请几天假。”
温珵默了默，“好，我马上回来。”
黎袭野双手撑靠在身后的桌子上，垂着眼，身前的衣服凌乱，大片的胸膛都露出来，在灯光的折射下显出几分病态的白。
见温珵没再出声，他轻轻抬眼:
“想好了吗？”
温珵整理领口，“让我想想。”
黎袭野看他离开，没出声阻止，指腹摩挲，他忽然看到床上掉落的一颗糖，粉色包装的，捡起来拆开，含在嘴里。
*
温珵下去后，给司机打电话，才发现人已经走了，说是那几个老板让他开车离开，明天再来接。
他站在路边，初夏的晚风吹在身上依旧裹着凉意，残留的酒意彻底醒了。
上车后他靠在靠垫上，闭着眼睛浅眠，忽然想到什么，看向司机：“麻烦明天你下午接我去医院。”
这两年胃病越来越严重，经常腹痛，以前的药也不怎么管用。
前几天听了老师的建议去医院做了个检查，医院只告诉他情况不太好，早期胃癌的可能性很大，没确诊，做了一系列的检查。
这两天又一直忙着其他事情，没来得及去医院。
回到家门刚打开，程念就从自己的卧室门口探出一个脑袋，看见温珵，小跑过来抱住他的大腿，仰着小脑袋，奶声奶气的说：
“爸爸，阿姨刚刚走了，我有点害怕。”
温珵看了眼空荡荡的家，他觉得当初自己的决定是错误的，现在程念快六岁了，已经有最基本的概念。
如果他确诊早期胃癌，哪怕治愈之后的寿命也在十年左右。
那时候念念也不过十七八岁，还没有到能自理的年龄。
温珵摸了摸程念的脑袋，把人抱起来坐在自己的胳膊上，“那我今天陪你，明天你在幼儿园里听老师的话等我接你，好吗？”
“好啊好啊！你什么时候结婚？我喜欢我们老师，你让她当妈妈可以吗？”
“嗯？”温珵看着这个人小鬼大的小孩，“不可以，你们老师有男朋友。”
“哦…那我也喜欢照顾我的阿姨，你…”
温珵捏住程念的嘴，眼神一横：“现在已经晚上十二点，你再不睡觉这周的零花钱就没了。”
程念立马从温珵身上下来，撅着屁股，爬到床上，掀开被子睡觉。
温珵坐在旁边轻轻拍他的后背，意识渐渐偏离，望着房间的某处发呆，听到程念舒缓的呼吸声才轻手轻脚地离开。
应该为念念之后的生活做打算。
*
医院。
“已经确定是早期胃癌，肿瘤的体积不算大，早点手术，术后可能达到完全治愈的情况，我先给你开些药，不要让它恶化。”
温珵点点头，“我尽快处理完工作上的事情，麻烦了。”
出去后跟着他一起来的年轻助理试图宽慰他：“没事的，温先生，医生都说了治愈的可能性很大。”
温珵看着手里的单子，垂下的几缕碎发半落在眉毛，眼眸沉静，闻言轻轻勾了勾唇：
“我没事，结果比我想的好。”
助理小声嘟囔：“您…您还能笑出来。”
温珵沉默片刻，“那我应该怎么样？痛哭流涕？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哭有什么用，人生不是靠心情活着，而是靠心态去生活。”
“如果我因为它就觉得生活绝望，我可能已经死了好几次。”
“这件事谁都别说。”
温珵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程念差不多要放学了，开车过去的时候时间刚刚好。
刚下车就看到他后面那辆车上下来熟悉的人。
黎袭野作为满亚集团新上任的CEO，现在应该很忙才对，他的目的性也很明显，径直朝他走来。
温珵身形微顿，没等开口，程念稚嫩的小嗓音就飘进他的耳里。
“爸爸！爸爸！我得小红花了。”
程念一边跑，一边喊，手里举着奖状，跑到温珵面前气喘吁吁，依旧高兴的举着手里的东西，仰着脑袋期待夸奖。
温珵余光看到黎袭野的脸色黑沉，心里也猜到后面的事情，垂下眸，眼眸温和，望着程念笑笑。
“念念好棒，想要什么奖励？”
“我要小飞机，能飞的那个。”温珵点头应下。
黎袭野也从怔愣中回神，看着温珵身边的小孩，咬牙切齿地说：“你叫他什么？”
程念被黎袭野的表情吓到，躲到温珵身后，小手抓住温珵的衣服，害怕的小声说：“爸爸，我怕。”
温珵牵着他走到车旁边，拉开车门让程念先进去。
黎袭野抓住关闭的车门，锐利的目光紧盯着程念，模样已经有些气急败坏：“你再说一遍你刚刚叫温珵什么？”
温珵皱眉，抓住黎袭野的胳膊，“你别吓他，他还小。”
黎袭野腮帮紧绷，浑身戾气暴涨，面上像挂着一层阴云，伸出手抓住程念将他外拉，一只脚踩在车上，双手捏住程念的胳膊：
“你叫什么？”
程念吓得眼泪氤氲在眼眶里，吧嗒吧嗒往下掉，看向温珵，又看看黎袭野，哭着说：“程念。”
“姓程……？为什么叫温珵爸爸。”
程念哆哆嗦嗦着嘴唇，快要把答案说出来时温珵打断他，将黎袭野推开，把程念抱在怀里，轻声细语地安抚。
哄好程念，他关上车门，周围聚了一圈看热闹的人。
温珵的目光落在黎袭野恍惚的脸上，眉心微拧：“他跟她妈妈姓。”
“他妈妈？什么意思？”
温珵狠了狠心，一字一顿的说：“我已经结婚了。”
“陈珏应该知道，你可以问他。”
黎袭野的脸色瞬间惨白，眼里盛满难以置信，喃喃：“你骗我。”
“你怎么可能结婚。”
他站在原地，手指攥紧握成拳，骨节泛白，青筋凸起。
“那我呢？”
温珵眸光闪了闪，唇抿成一条直线，“抱歉，我本来就不是天生的。”
黎袭野知道，可温珵还说过他也没有喜欢过女孩子。
可现在温埕居然说他结婚了。
他一时间没办法消化这件事。
见聚集吃瓜的人多了，温珵再次低声说了句抱歉，打开驾驶位的车门，驱车离开。
车上程念哭唧唧地抹着眼泪，“你骗人。”
温珵知道程念说的是什么，从后视镜里看他刚刚还一副吓得不轻的模样，现在就已经差不多平静的状态，笑了笑。
“念念不要学我。”
经过下午的事情，黎袭野第二天确实没有出现在他面前，和医生商量的是24号入院，在后天。
温珵以为这件事可以让黎袭野断了念想，隔天是休息日，他临时有事离开。
在他离开没多久，黎袭野就出现在门口。
门上装了监控，有人站在他门前都会有提示。
看到提醒温珵打开监控，程念原本是在前面小院子里荡秋千，听到门铃声后看了一眼显示器，发现是黎袭野就不打算开门。
后面黎袭野和他说了几句话，程念犹豫地把门打开。
温珵只好原路返回。
教过那么多次不要随便给别人开门，一点没听进去。
他倒是相信黎袭野不会真的做出伤害程念的事情，但如果换成别人，进来的后果呢。
他回去的时候黎袭野竟抱着程念在玩拼图。
目前相处还算融洽。
一大一小同时抬头，看向站在玄关处的温珵。
“爸爸，你不是说要两三个小时回来吗？”
温珵走过去把程念从黎袭野身边抱起来，捏捏他的脸，声音温和：“你先回房间玩，一会我让你出来你再出来。”
黎袭野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微微抬头，盯着温珵瞧，丝毫目光都不曾移开，漆黑的眸子酝酿着一丝压抑的情绪。
“没女人的衣服，也没有洗漱用品，就连衣服都没有，你说你结婚了？”
“我查了，程念是你姨妈的孩子。”
“他们都说你结婚了，但是没有看过那女人长什么样，到底多宝贝啊，温珵。”
温珵静静地看着他，随后，移开目光，坐在沙发上，“地上凉，你先起来。”
“不要转移话题。”黎袭野从地上站起来，走过去，双手撑在温珵的两侧，紧盯他的目光，不错过眼里的任何情绪。
温珵撞上黎袭野冷峭的目光，率先移开。
“好。”
黎袭野勾了勾嘴角，“那我等着，不要骗我哦，埕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