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冷风一吹,酒后眩晕的感觉又上头了。
祁秋年酒量是属于还行的那种,喝的时候半点问题都没有,一旦被风吹了,或者受了凉,那酒精就立马上头。
找了好几个房间,还是没见到煤球。
直到闯入一个点了烛火的房间,祁秋年进门一看,这应当是晏云澈的卧房了。
人没在这人,祁秋年也不好留在人家卧室,只能粗略的看了看有没有煤球的影子,隐隐绰绰看见房间后面还有烛光,这是房间的后门儿。
烛光倒映着半个身影,应该是晏云澈。
煤球该不会是去找晏云澈了吧?
既然晏云澈在这里,那就另当别论了,祁秋年想也没想,就直接推门出去。
闯入眼帘的,便是晏云澈衣衫半解地靠坐在温泉里小憩的风光。
咕嘟一声。
是他咽口水的声音。
【卧槽,碰到这种男妈妈,我他妈扑过去就是嘬嘬嘬。】
上回挤在缝隙里,他就察觉到晏云澈身材很有料,但是没想到能这么有料。
不是那种很夸张的胸肌,是那种匀称又恰到好处的肌肉。
昏黄的烛光,瓷白奶油肌,紧闭的双眸,眉心的红痕,脖颈上蒸腾出来的薄汗,衣衫半解,湿。身,肌理分明的腹肌半淹没在温泉里,若隐若现。
这样的风光,出现在冰天雪地的温泉里,灯罩里的烛光越发迷离恍惚。
【这哪里是高僧,这是他妈明明就是妖僧。】
尽会蛊惑人心,祁秋年就差在心里尖叫了。
晏云澈没被他的脚步声吵到,却被他震耳欲聋到心声给吵到了。
第一次遇见时,他就听祁秋年心里说他是妖僧了。
可是他不解,男妈妈?那是什么?
还要扑过来嘬嘬嘬?
他下意识地垂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胸膛,联想到某个画面,不由得红了耳根子。
整个人都羞臊得不行。
过了好一阵,那灼热的目光依旧还停留在他身上,这才睁开眼,轻声道:“不正经!”
祁秋年听他开口,立马回过神,不正经?哪里不正经了?
他这么久都是这样的人呀,你这个佛子也要好好反思一下自己的,是不是故意这么穿衣服的?
咳咳,盯着人家的胸膛看,好像是不太正经,他连忙收回目光。
“抱歉抱歉,煤球跑你这边来了,我,嗯,就,就是,那,什么,”祁秋年后知后觉的也尴尬,居然撞到佛子沐浴了,结结巴巴的,“那,那我先回去了,煤球就让他待你这儿吧。”
他跌跌撞撞跑出去的背影让晏云澈沉默了。
这人......难道不知道他是个和尚吗?
原还以为祁秋年只是心里不正经,喜欢心里口嗨罢了,此刻他也不确定祁秋年的心思了。
祁秋年跑回了自己的房间,猛地关上门,像是想要关上自己猛烈的心跳。
砰~砰~砰~心跳都快蹦出胸腔了。
奇了怪了,从前在现代的时候,什么样的身材没见过?什么过火的画面没欣赏过?
可偏偏就看了晏云澈那么一眼,额,几眼,自己居然能紧张成这样。
呼~!不对劲,不对劲。
躺在床上,蒙住脑袋,过了好久才平静下来,然后开始琢磨今天的事情。
他和晏云澈关系好,平时相处,偶尔会失了分寸感,至爱亲朋之间,倒也无伤大雅。
但失了分寸感和没有边界感是不同的概念了。
再怎么熟悉,他也不能在人家洗澡的时候过去,以后还是得多注意一点。
特别是晏云澈是个古代人,想必他受到的冲击也不比自己小吧?
祁秋年唾弃了一下自己,又轻飘飘地啪啪给自己两巴掌,是自己得意忘形了,难怪佛子大人要骂他不正经了。
之后几天的度假,没有传召,他还真就窝在小院子里不出去了。
偶尔弹琴自娱自乐,偶尔围炉煮茶看雪景,偶尔也泡个温泉放松一下。
有时候也想过去找晏云澈坐会儿,但想到那天他撞到晏云澈洗澡,怎么想都有些尴尬,而晏云澈这几天也没有来找他,应该跟他的心情差不多吧?
得缓缓,让这件事情淡化了再说。
但小猫咪不一样啊。
小猫咪不知道什么是尴尬,他雨露均沾,白天去隔壁找佛子贴贴,晚上回铲屎官枕头上睡觉。
祁秋年时常都能在小猫咪身上闻到晏云澈身上那股独特的味道,总觉得有些微妙。
他不出门了,但那些小公子却没有放过他,又是住在隔壁,时不时来敲门,然后请教个鸡毛蒜皮的小问题,要么就是得了什么好吃的东西,特意给他送过来等等。
其中居然还有一个对弹摇滚乐感兴趣的。
祁秋年:“......?”没必要,真没必要。
他们也没有很熟吧?怎么一个个都表现得跟他相熟很久了似的?
小院儿从早到晚,几乎没歇过气儿,热闹得很。
祁秋年虽然知道他们的意思,但他也觉得自己的意思也表达得很清楚了,怎么还这么锲而不舍的?
他烦不胜烦,最后只能装病,闭门谢客,结果老皇帝还特意派了御医过来给他诊脉。
得了,装病失败,但幸好老皇帝并没有拆穿他,应该算是放过他了,之后这几天也没有传召过他。
这搞得,三个连在一起的小院儿氛围都奇奇怪怪地尴尬着。
好在这尴尬的氛围并没有维持太久。
行宫度假结束,一行人回到京城,年假过了,该上班了,而那些小公子要么是不受宠的庶子,要么是世家旁支,没有官职在身,甚至连功名都没有。
这样的身份,想要再找上他这个侯爷,那也难了。
这也正好。
新年伊始,百废待兴,要做的事情还很多,祁秋年没工夫把时间耗费在那些小公子身上。
首要的就是良种推广的事情,去年皇帝下了圣旨,让肃北州府的赵育全权负责组织百姓种植,大司农从旁辅佐。
这事情已经板上钉钉了。
但推广粮食,也不是两个官儿就能解决的,底下还得有其他的官吏进行调配,配合工作。
今天大司农孙老头和他的儿子孙礼来了一趟,闲聊了一会儿,不经意间,给他透露了点事情。
晏云耀钻了个空子,把他自己的人安排过去了,是户部的一个小吏,负责这次推广的财务管理。
这事儿能忍?
推广需要用到农具,犁田要牛,农民种田,但没有粮食,还得调配足够的食物,确保能让农民们等到丰收。
特别是祁秋年还特意弄了水车的图纸和打深井的方式。
每个工程都要耗钱,但每个工程都能有被亏空的机会。
不管晏云耀是想要趁机贪钱,还是要贪功,他都见不得这事儿。
祁秋年送走了大司农,就赶紧把晏云澈给找来了,三言两语说了这个事情。
“这怎么办?有法子把人挤出去吗?”
好好的推广种植,事关天下百姓,非要出来搞幺蛾子。
晏云澈倒不是很急,“他们能安排人,我们自然也能。”
祁秋年眼前一亮,“这么说你们有准备?”
“过几日就应该有消息了,你先别急。”晏云澈颇有几分运筹帷幄的神态,让祁秋年微微心惊了一瞬。
不过很快他就释然了。
即便是佛子,即便是和尚,可他最开始的身份就是皇子,除了是未来的国师,他依旧会被封王,分封地,在皇权朝堂这个名利场上,谁的心思又能干净得跟白纸一样呢?
从上次他去爬墙找晏云澈吃夜宵,被晏云澈掐了脖子,他就该心里有数了。
晏云澈他有母妃,胞弟,还有战国公府需要他守护。
日后的夺嫡之争,只会越来越猛烈,晏云澈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没几天,这好消息就传过来了。
战止戈大步流星走进内堂,“事情安排好了,侯爷这下可以放心了吧。”
他们战家世代都是武将,只是前几代的官阶不高罢了,但武将家里也不是不能出文人。
他们战家有个旁支,弃武从文,出了不少的学子,虽然没有高官,但小吏还是出了不少,其中有个就在户部做小吏。
推广粮食,还得要灾后重建,一个‘财务’,那怎么够呢?
晏云耀有张良计,他们也有过墙梯。
但凡晏云耀那边敢贪,敢动手脚,他们这边必然不会放过。
听他们说安排好了,祁秋年彻底放松,“还吓我一跳。”
战止戈笑他,“还能有事儿能把侯爷吓到的?侯爷不都运筹帷幄的吗?”
祁秋年捶他,“得了吧你,你的人到了吗?苏寻安要准备出发了。”
培育粮种,按照建渝州府的气候,四五月最适合育苗,要提前出发,路上要耗费时间,还得去花时间买田地。
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今天就是来说这事儿的。”战止戈直接叫人把来投奔他的将士都给带过来了。
今年不算多,只有一百多个。
密密麻麻的,都是壮汉,不过年纪都不轻了,估摸着都是四十多了,否则也不至于从军中退下来。
“我把人都给你带来了,你自己看看要哪些吧,剩下的我再带走。”战止戈非常豪迈。
这些退伍将士们来之前,就已经被告知过情况了,有个活儿干,对他们来说已经很满意了。
虽然他们退伍的时候,国公爷给了安置费,可钱是越花越少,他们也没有让钱生钱的本事。
除了拳脚功夫,一把子力气,真没有别的长处了。
这体格子去种田,那可太合适,祁秋年却突然想到个问题。
“诸位兄弟,既然你们已经了解过情况了,今天特意跟着战小将军过来,想必也是愿意去建渝州府的。”
壮汉们都耿直地点点头,表达自己的决心。
“那么,本侯也有几个问题要问一问大家。”祁秋年也还不太好意思开口,“各位大哥,都成家了吗?是准备自己一个人去?还是带着家属一起去?”
四十多了,在这个世界,都是可以当爷爷的年纪了。
不过之前听战止戈说,这些都是退伍后无家可归的将士,所以还真不好说,之前在军营里也没人给这些大老粗操持啊。
都得靠自己,而且娶不上媳妇儿的穷人,比比皆是。
成家了,没成家的,得给人不同的安排才行。
总不能让他们夫妻骨肉分离。
有个壮汉走出来,“俺早年在边关救过一个外族姑娘,后来她就留下给俺当媳妇儿了,现在有个儿子十岁了,在俺老家,修了两间土屋。”
战家军给的退伍费,回乡买了宅基地,修了屋子,已经所剩无几了,在老家除了能去码头扛大包,干点体力活之外,找不到其他活儿干,也没钱买田地了。
所以他才跟兄弟们一同进京,看能不能找个活儿干,到时候赚到钱,他也能托镖局给送回老家,要是能多赚点,还能送儿子去学堂呢。
这个时代,丈夫远离家乡去某个财路,妻子儿女留守家中,这也算是常态了。
又有一个站出来,“我,我,那什么,去年刚退伍,娶了个寡妇,有个闺女已经出嫁了,这次媳妇跟我一起过来了。”
“还有我,我长得丑,腿脚还不好,在牙行买了个媳妇儿,不过我先问过她了,她是愿意的,我也给她脱了奴籍,这次跟我一起进京了。”
紧接着,又有几个站出来,情况都差不多。
他们的想法都很简单,之前来投奔战止戈的兄弟,多半都是被安置到农庄去了,他们拖家带口,以后去了农庄,他们可以给国公府干活儿,妻儿也能种上两亩地。
成为战国公府的佃户也好,不求大富大贵,日子总能过得去。
但这次来,小将军就给了他们新的选择,要去建渝州府培育新的水稻粮种,听说那水稻最高可以达到每亩两千斤的产量。
即便是达不到,也能为目前的产量增上几分。
他们虽然是武夫,但都是穷苦老百姓,以前也饿过肚子,即便是参军了,也总有军费不足,吃糠咽菜的时候。
民以食为天,他们这种底层百姓,是最明白这样的感受了。
这培育粮种,不是一朝一夕的,拖家带口搬到建渝州府长居,也不是什么问题。
而且只要培育成功了,他们也算是功德无量了,朝堂上的赏赐不会少,说不定还会名垂青史。
再退一万步,粮种并没有培育成功,那他们也不吃亏。
他们虽然是武夫,但也不是没有脑子。
战小将军给他们保证过了,种田也是有月钱拿的,其余的,还需要干一点杂活儿,顺便保护一下领头的苏先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儿,他们都能接受。
最重要的是,侯爷还负责给他们盖房子呢。
上哪儿能找到这么好的活儿?上哪儿遇得到这样的雇主?
祁秋年这边,大致了解了情况,单身汉和拖家带口的几乎各占一半,他一时之间也不好直接分配。
考虑了一下,“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去建渝州府,你们带家属的也可以一起过去,家里有妇孺的,地里忙起来的时候,也能给大家做做饭,到时候也有工钱拿。”
这么一说,当即就有不少人立马就决定去建渝州府了。
“先别急。”祁秋年又道:“本侯在城外有个农庄,马上准备开个养猪场,农庄里原本还有些佃户,但也缺人手,愿意去养猪的,也可以留在京城。”
这个农庄是从一个外派官员手里买过来的,有些佃户直接跟那个官员去外地讨生活了,这农庄空了不少,都没几户人家了。
年前找了个管事儿的,朱聪,带着妻子和儿女过去了,然后又帮忙安置了一批妇孺灾民在空房子里暂住,如今打理得还算可以。
农庄主要还是种菜,食之禅的蔬菜供应之后大部分都要来自农庄了,但田也不能浪费了,其他的田地该种主粮的就种主粮。
他也给佃户们减了两成租子,让他们少一点负担,也能更尽心尽力地给他种菜了。
祁秋年前几天过去转了一圈儿,又发现庄子里挺空旷的,于是就想着开养猪场了。
他先前还在给战止戈出主意,让战止戈在军营里养猪呢,结果把自己给忘了。
这年头,百姓想吃口肉,不容易啊。
即便是京城,普通老百姓,也不是天天吃肉的,不是不爱吃,不是没钱吃,是肉源少啊。
主要是他们都多食羊肉,有点儿好肉,都被官家买回去了,猪肉又被嫌弃腥膻太重。
牛肉的话,那就更少了,大晋也是不允许宰杀耕牛的,也没有培育出肉牛,所以市面上的牛肉基本上都是意外死亡的牛,当然了,病牛是不能卖的。
除了这些,就只能吃猎户打来的野味儿了,还只能碰运气。
农庄先前去安置了一批愿意留下来的灾民,但还是缺人手。
现在想想,他真的是处处都缺人,总不能每次缺人都去买吧?
这不合适祁秋年的理念。
恰好今天看到这些壮汉,孔武有力的,养猪啊,多好的人选。
他这里是不缺土豆玉米红薯的,等天气回暖就能种上了,玉米碴子,红薯梗,都能喂猪,猪吃了也长肉。
猪粪还能发酵成粪肥,供给土地的营养,形成一个良性循环。
只不过,去农庄的福利就没去建渝州府那么好了。
也分房分土地,但是没有工钱。
壮汉们的心里也在盘算,分房,那房子以后就是他们的了,虽然没见过房子怎么样,但他们这种无家可归的,也没资格挑剔,有住的地方就不错了,大不了以后自己修缮。
还分地,分了地,可以自己种粮食,除要帮侯爷种的蔬菜之外,其他的田地,交完地租,剩下的粮食就归属于他们自己了。
留一部分自己吃,剩下的还能卖钱。
哦,对了,还养猪,听小侯爷的口气,这养猪场的规模应该不小,别的不说,这听起来以后就不缺肉吃啊。
哪怕只是猪下水儿呢,他们一年到头都吃不到几次荤腥,还有嫌弃的资格?
祁秋年:“也不急这一时半刻的,大家可以回去慢慢考虑,也好和家人商量一下,最迟三日后给本侯答复就行了。”
壮汉们若有所思。
这时候门房又来通报,张莫的镖局到了。
之前祁秋年进京的时候,让张莫的镖局一路护送,合作得十分不错。
之后他食之禅需要一些海产品,也都是让张莫的镖局从南安县送来的,他之前在南安县还有几分资产,之前交给来张莫帮忙打理了。
每次进京,张莫也会跟他汇报一下南安县的情况,当初欺压他的那个县令在年前已经被罢官了,那地主也被抄家了。
而他也会给张莫提供南安县和京城这条线路上可以利用的资源,生意等等,反正就这几个月的时间,张莫的镖局规模已经比之前大很多了。
双方也算是合作共赢。
祁秋年招呼下人把张莫带过来,他也有事情要和张莫商量一下。
结果没想到,张莫一进门,就先和那一百多个壮汉打起了招呼。
还各个都是他大哥,激动得不行,祁秋年围观了一下猛男落泪。
惹~有点儿辣眼睛,却也被他们感动。
听了一会儿,他也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张莫原本也是战家军出来的,只不过他是受了伤,恰逢这些年都没有打仗了,干脆就直接退下来,回了老家。
后来就跟一帮兄弟搞了个镖局,日子也算过得去。
今天这些壮汉,也真是凑了巧,三十万战家军,他们曾经在一个百夫长旗下共事过。
祁秋年和不打扰他们叙旧,出生入死的感情呢。
好在他们也有分寸,还记得有重要的事情。
先前祁秋年就已经把两个选择摆在他们面前了,就让他们回去自己慢慢考虑。
至于张莫这边。
合作的半年多,彼此信任度也足够了。
祁秋年的打算是让张莫再京城和建渝州府再开个分支。
苏寻安他们马上就要出发去建渝州府了,虽然他和苏寻安有电报机可以联络,但寄送物资,或者正常信件往来,这也是少不了的。
交给别人,不如找个信得过的。
“总之,张大哥也可以趁着这段时间考虑考虑。”
张莫拱了拱手,“那就先在侯府叨扰几日了。”
镖局虽然是他老大,但实际上是和兄弟们一起办的,兄弟们信任他,平时让他管事儿,但他也不能不考虑兄弟们的想法。
再开设两个分支,一来是投入的金钱,二来是要投入人力,他也要回去和兄弟们商量商量。
祁秋年表示不急。
事情都安排下去了,但祁秋年却没法闲下来。
大源给他送来了玻璃专卖店的账本和营业流水,他粗略地翻了一下。
最底层的玻璃制品是卖得最好的,比如跳棋,万花筒,玻璃手串,挂饰,装饰品,小镜子等等。
最开始想主推的平民用品,暖水瓶,刚开始不太理想,但现在销量也在持续上涨中,应该是有人用着好,当了个活广告,给亲友推销安利了。
真正好用的东西,是不需要刻意宣传的,用户的口碑才是最重要的。
三楼的拍照生意也不错,这算是捆绑销售,从前没人见过这样做生意的。
想要拍照,就得先买一个相框,明明他们也能用其他的方式装裱照片的,但人家店里的规矩就是这样,细算一下,只要不买那种十分繁复,华而不实的相框,还是很划算的了。
不少人听说陛下拍了全家福,前段时间过年,百姓也跟风呢,都是一大家子人去拍照。
所以各式各类的相框销量,算是整个店里最高的了。
还有那些华而不实的,能拿回去收藏的摆件,销量也是不错的,应该是足够抨击晏云耀那狗东西的琉璃阁的生意了。
祁秋年还是很满意的,特别是无人知道那琉璃阁的背后之人是晏云耀,之前那位找上门来的卢老板也不敢太高调,只能吃了个哑巴亏,眼睁睁地看着他赚钱。
这感觉,可太爽了。
相机的技术,目前还没能人做出来,但听说那卢老板也在派人研究透明的玻璃了,祁秋年完全不慌,这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他的玻璃专卖店,珠玉在前,即便是卢老板研究出来,那也是落了下乘,权贵好面子,未必能接受。
再然后,私人定制的玻璃门窗,他定的价格不高,就连普通商户都能装得起,即便是买不起全屋定制,单独给书房或者卧室安装上,多数人还是消费得起的。
除非是客户非要雕花镂空这一类的,那价格自然就高了,总之,玻璃窗是京城大部分的权贵都安排上了。
不排除跟风的可能性,毕竟这家安装上了,那家没安装,官场上来往走动,开办宴会的时候,也丢了他们属于权贵的颜面呢。
玻璃窗的生产线也没停过,现在都三班倒地在生产了,已经陆陆续续地进场安装了,只是安装工人有限,还有不少权贵都排着队呢。
祁秋年乐见其成。
再有,王家布庄的窗帘,在他店里设立了一个专柜,搭配着卖,效果也很不错。
暖棚定制,价格比玻璃窗要高一些,马上要开春了,安装的人并不多,等到今年秋天,才应该会到定制的高峰期。
总体看来,整个玻璃专卖店的生意都已经逐渐走上正轨了。
只是有一个生意,祁秋年没想通,开业这么久了,居然就只卖出去不到一百副。
是眼镜。
近视眼镜,老花眼镜都有,但他就是卖不出去。
也是奇了怪了。
现在测量眼睛的仪器有限,不如后世那么专业,无法测量瞳距一类的,不能百分之百地精确,但也完全够用了。
当初后世眼镜才流入市场的时候,还只有靠E字视力表,他至少还做了个简便的光感仪器。
要说是缺客户群体,那肯定不缺的。
这时代,烛光不够明亮,头悬梁锥刺股的文人那可不少,长此以往,眼睛近视也几乎是必然的。
还有那些绣娘,成天穿针引线,做的都是耗费眼睛的精细活儿,眼睛不好的人是比比皆是。
还有老花镜,根据他的观察,十个老人家里面,最起来有六七个都是老花眼,只是看严重与否了。
老皇帝还找他配了两副老花镜呢,听说老皇帝偶尔上朝的时候还戴着呢。
这么大一个活广告,怎么就没几个人去买呢?
祁秋年琢磨了一下,他准备亲自去店里看一下情况,到底出了什么岔子。
收拾了一下准备出门,然后又鬼使神差地,从空间里找了一副金丝边的平光眼镜戴上,还是带眼镜链的那种。
后世妥妥的装逼眼镜,他是没有近视的,当初买来也是图个乐子。
出门的时候,祁秋年没忍住还自恋了一把,掏出手机自拍了一张。
啧,脸还是从前那张脸,换上了古装,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改变,现在再戴上眼镜,居然有一种冲破次元壁的感觉。
祁秋年自我感觉良好。
今年天气回暖得早,冬雪已经逐渐开始融化,祁秋年想着玻璃专卖店也不算远,干脆就慢摇摇地散步走过去。
一路上,收获了不少打量的眼神。
他这个侯爷的脸,在京城百姓里也算是熟悉了。
百姓们知道他不爱搞排场,或许出身平民,平日里待百姓也亲和近人。
有胆子稍微大一点儿的,嗖嗖地凑过去,“侯爷,您鼻子上戴的这啥?还怪好看的咧。”
“是眼镜。”祁秋年就拿自己当个活广告。
“小兄弟,看你也是个读书人吧?”
“是读过一些书。”
“那眼睛会不会看不清东西了?书本也必须拿近一些才清晰?”
那人立马点头,“读书人的通病了,不过我不算严重,我之前有个同窗,现在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祁秋年面带笑意,“这眼镜就是可以矫正视力的,戴上眼镜看东西就能清晰了。”
那人惊讶,“侯爷,此话当真?”
“自然。”祁秋年给了他肯定的回答,“不光你们这种近视的情况能矫正,那种需要远视的情况也可以,玻璃专卖店早就在售卖了,你们居然不知道吗?”
嚯,这还真不知道。
倒是另外有个书生打扮的站出来,“我之前确实是在侯爷的店里见过,瞧着款式和侯爷的有些不同,但那店小二半天也说不明白这眼镜干什么用的,鄙人还以为就只是装饰用的呢。”
祁秋年微微蹙了眉,营业员都是招来的,不是买来的,但上岗之前都是经过培训的,各自负责的产品必须了如指掌。
比如,跳棋专柜的营业员,就必须会下跳棋,要会给顾客讲解规则。
卖镜子的,什么尺寸,什么材质的相框,都得倒背如流。
卖眼镜的店员,他在开业前还特意提点过几句,毕竟这关乎眼睛的健康,马虎不得。
祁秋年心里稍微有数了,他面上不显。
“这样吧,几位看着都是读书人,若是眼睛看不清了,视力出问题了,这会儿跟我一起去店里瞅瞅,本侯亲自给大家测量。”
几个读书人立马就来了兴趣。
最开始上来搭话的那位学子,“侯爷,在下能去把我的一位同窗叫过来吗?就是方才说的,眼睛都快看不见那位,那位同窗学识不错,就是眼睛实在是不行了,他家境清寒,除了读书,也没别的出路了。”
“当然。”祁秋年琢磨了一下,“既是家境清寒,那本侯就免费送他一副眼镜吧。”
都快看不清东西了,那得是高度近视了。
那书生脚步飞快的跑去叫人了。
其他的,也都秉承着凑热闹的心态,跟着祁秋年一起过去了。
玻璃专卖店还是人来人往,十分热闹,哪怕很多人都是进去参观一下,不买,但也能得到店小二送上的热饮。
这样的服务态度,就是别家‘奢侈品’店比不了的。
“侯爷,您怎么亲自过来了?”店员们见老板过来了,纷纷停止手中的工作,随时准备听候侯爷的指示。
他们现在一两个月赚的钱,那要比从前一年赚的钱还多了。
侯爷哪里是老板?明明是他们的神明。
“本侯爷就是顺道过来看看,都忙自己去吧,别耽误了顾客的事情。”
店员们都听话地散开,又热情地招待客户去了。
有几个顾客脸熟,也上来找祁秋年打了个招呼,还问侯爷今天为什么要戴眼镜了。
是了,他们都知道有眼镜这个东西,但具体干什么的,他们还一头雾水呢。
祁秋年都笑着一一应对,等到那位书生把他那个眼睛不好的同窗带过来,他们才上了二楼。
有人好奇,也跟着一起上来了。
二楼现在的人不算多了,窗户定制已经过了高峰期,现在三三两两顾客的,坐在卡座上等着店员给他们拿收藏品出来展示讲解。
高端客户,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会被区别对待的。
配眼镜的专柜,无精打采地坐着个店员,手里还翻看着小人书,就连祁秋年带着人走近了,他也没注意到。
祁秋年蹙眉,敲了敲柜台:“配眼镜了。”
那店员头也不抬,“现在配不了,马上有个贵人要来了,贵人不喜欢排队,你实在要配的话,等着贵人配完了之后再说吧。”
祁秋年还没说什么,大源一下子就恼了。
平时他要城外工厂和店里两头跑,还要顾及侯府的管理,难免有些地方会疏忽一点,但只要员工不犯原则上的错误,不影响生意,倒也是无伤大雅了。
可没想到这配眼镜的,能这么放肆。
他一把揪住那店员的衣领,把他从柜台里给扯了出来。
“侯爷待底下的员工如此厚道,你就是这么回报侯爷的?”
那人这才看到祁秋年亲自过来了,顿时跪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侯爷饶命,侯爷饶命,小的也没说谎,是有个贵人叫了底下的丫鬟来通报,说那位贵人身份特殊,不喜欢排在别人后面,让小的就在店里等着,小的不敢得罪贵人。”
“所以就只能得罪其他客户了?”祁秋年也气,但他也知道这人没说实话。
有个书生站出来,“我上次来的时候,这店小二哥也是这样同我说的。”
他虽然也有个小功名,但京城里王公贵族多了去了,他也不敢得罪,只能等着,结果等了好久,都没等到那位贵人出现。
他就只能选择下回放假的时候再来看了,今天也是巧了,恰逢学堂休沐。
祁秋年心里嗤笑一声,笑着对那位书生说了抱歉,“等下本侯爷亲自给你配一副。”
书生受宠若惊。
祁秋年笑着,“这本就是我店里员工的失误,公子莫要怪罪就好,不过话又说回来,公子当时来的时候,店员是否解释清楚了眼镜的用处?”
书生摇摇头,“在下是追问了几句,他才勉强解释了一下,到现在还云里雾里的,只大概知道戴上眼镜可以看清楚东西。”
而店里有放大镜,似乎也能有类似的作用,所以不少人都退而求其次,买个放大镜回去看书。
祁秋年咬牙,“请稍等片刻,恐怕本侯要先处置一下底下人了。”
“侯爷随意。”来的大部分都是书生。
现在侯爷这么一问,他们也猜到大致发生什么事情了,不耻这样的行为。
祁秋年看着趴伏在地上的店员,心中冷笑。
店里员工的着装都是统一的,发饰上他管不着,一般其他的店员都是用同色系的布条束发,但这位店员的头顶上明晃晃地插着一支碧玉簪。
这一根发簪得顶得上店员一年多的工钱了。
恐怕,今天这样的事情,也不止一次两次。
仔细回想账本上卖出去的那些眼镜,居然有好多是同一个度数的,只是选的边框不同罢了。
那人什么目的?
单纯的是身份地位高?喜欢搞排场?
必然不是。
眼镜的价格有高有低,但很明显,那些同一个度数的眼镜,都是属于低端价位的。
这就是故意找茬儿了。
隔三差五派人来这里通报一声,占着时间,让店员不能招待其他的客户,最后随便买个便宜的,应付一下。
这段位也太低级了一点,也不知道是哪个蠢货想出来的。
祁秋年都有些好奇了。
他让大源把配眼镜的店员给带下去了,先审一审,之后直接送官吧。
结果那店员前脚被带走,那位所谓的贵人就来了,头上戴着幕篱,身量不高,身姿也消瘦,一眼看过去,甚至都分不清是男是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