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坐在马车里的两人各怀心思。

  晏辞到底还是有些过意不去,毕竟第一次见面就把顾笙他表哥弄得又咳又吐的,总归不大好。

  顾笙则还在担心魏迟的身体。

  虽然他不懂晏辞所说的“过敏”为何意,但既然夫君说了表哥一时不会有大碍,他也就安心许多。

  只是靠在他身旁,低声絮絮地与他说着小时候魏迟的病。

  晏辞有些心不在焉地有一句没一句地与顾笙搭着话。

  顾笙正絮絮叨叨说着,只听上方传来“嗯嗯啊啊”“对啊是啊”的声音。

  他后知后觉地抬起头,发现对方目光飘忽地看向窗外,明显是没有听他在说什么。

  顾笙撇了撇嘴。

  他的身子靠了过来,伸手在晏辞的鼻子上用力捏了一下。

  晏辞正望着窗外走神,忽然感觉胳膊被人不轻不重地拽住了,鼻子还被捏了一下。

  他奇怪地低下头,就看顾笙不满地看着他。

  晏辞毫不迟疑,面不改色地扯谎:“我在听。”

  就是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顾笙也毫不客气地指出:“你根本就没有听。”

  晏辞咳了一声,没认真听是真的,但是有一个问题他却是认真思索了:

  “既然你说,只要你表哥不出门就没有大碍…那这样说来,他目前没什么事对吧。”

  顾笙有些沮丧地摇了摇头,还没开口,就听身旁的人有些期待道:

  “那你是不是也不用每天都过来了?”

  顾笙认真想了想:

  “可是表哥这段时日身子不好,郎中都说他这病最容易春季发…等过了这段时日吧,过了这段时日,我就不来了。”

  晏辞闻言委屈:“可你这几天一醒来就往你表哥这里跑,中午都不回家吃饭,哪有哥儿成天往别的男人家里跑的,就算是亲戚,也不用这么…”

  “他不是别人,他是我表哥啊。”顾笙不解地睁大眼,“而且不用这么什么?”

  “…”

  晏辞咬了咬牙把“亲密”两个字咽了回去。

  他轻咳了一声,想说“没什么”。

  可是话到嘴边,不知怎么想起顾绰先前还要把顾笙嫁给魏迟的话来,而且又想起顾笙拿帕子给他表哥擦汗的场景。

  还有魏家哥儿口中那碍人的“青梅竹马”四个字。

  虽然他知道自己不应该跟一个病秧子斤斤计较,但一想到他们在自己不在时某些有些亲密的举动,他就心里不舒服。

  于是他低下头,伸出手臂拥着小夫郎循循善诱:

  “你看啊,你表哥对花过敏,一点香味都闻不了,可我们家里到处都熏着香,你来的太频繁,万一他又过敏了怎么办?”

  顾笙已经习惯了他口中的“过敏”一词,听完他这么一说,当真认真地考虑起晏辞的话。

  晏辞见他神色凝重地思考的样子,心知有门,正想再劝两句,就听顾笙认真地说:

  “夫君,我觉得你说的有道理。”

  晏辞心头一喜,下一刻就听顾笙道:“那这些天我们家里先不要熏香了。”

  “…”

  顾笙看着瞪着他的的晏辞,又拾起他的衣角闻了闻:“而且夫君你最近也不要熏这个梅花香了。”

  “…”

  “我怕表哥闻到我衣服上的味,又会发病。”

  晏辞瞪大眼睛,声音都开始打颤:“你为了另外一个男人,让我不要熏香?!”

  顾笙知道自家夫君嗜香如命,不让他熏香不如杀了他,于是赶紧扑上去抱住他的腰: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这段时间,等过了就——”

  晏辞伸手拉开他的手臂,赌气地坐到马车的角落里,和他保持开距离:“我不。”

  顾笙吃惊地看着在躲到角落里的夫君,完全没明白他哪来这么大脾气,想了想凑了过去,小心地问:

  “夫君,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

  晏辞在心里憋屈。

  你夫君生气了你看不出来吗?

  还不来哄我?

  顾笙明显不觉得自家夫君会是因为这点小事就生气的主,拉着他的袖子,耐心跟他讲道理:

  “夫君你看啊,表哥他身边只有一个人,肯定不方便,我就去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地方,他身子不好,好多事自己都做不了…”

  晏辞心说,他没遇到你之前还能出门自己去药铺抓药,怎么遇到你之后就连根手指都抬不起来了?

  于是他生硬地把袖子从顾笙手里扯了出来:“我不。”

  顾笙错愕地看着他。

  晏辞感受到他惊讶的目光,锲而不舍地瞪着车窗外面,不打算说话。

  …

  此时马车已经停下,璇玑在外面掀开帘子,等了半天也不见车上两人下来。

  于是他毛茸茸的脑袋探了进来,看着车里有些诡异的气氛,看着大眼瞪小眼的两人。

  最后目光投向坐在角落里的晏辞,好奇地问:

  “你在面壁吗?”

  晏辞本来勉强维持的高冷的气质被他这没尊没卑的一句话敲了个粉碎。

  他停顿了一下,“呼”地一下探出身子,直接灵巧地跳下马车,回头看了看还在车上纳闷的顾笙,闷声道:

  “…不熏香我睡不着。”

  他狠了狠心,半是赌气半是撒娇:“你不想沾上我的香味,晚上就别跟我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