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轩看见祁星的身影直愣愣地站在外面,察觉到有点不对劲,连忙打开车门走出去。

  在车里看不太清,出来才发现车前只有祁星一个人。

  何轩看了眼栏杆外的悬崖,悬崖下全部是白雾,看不清有多深,只是让人感到一种未知的恐惧。

  他不太确定地道,“小,小月呢……”

  “那孩子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会……”

  何轩话说一半,就停住了,他摸不清祁星的想法,担心自己越说越乱。

  祁星死死地盯着下面,就在何轩以为对方情绪要崩溃的时候,祁星却忽然勾了勾唇。

  他眼里闪过一丝何轩看不懂的情绪,莫名让人觉得可怕。

  祁星表情松动,平静地转头,声音温和地对何轩道,“我下去找他,麻烦你在车里等等。”

  “我陪你一起吧,小心迷路,这地方我还能用异能扎点标记。”何轩皱着眉,这种奇怪又恐怖的感觉更强烈了。

  祁星似乎完全不担心那小孩的安危,但又有一种强烈的掌控感,就好像很坚定自己能找到小月一样。

  何轩无法具体形容,但是这不像兄弟之间的感情。

  祁星礼貌疏离地笑了笑,“不用了,谢谢。”

  说完,何轩还没反应过来,就看见对方翻过栏杆,没有丝毫犹豫地跳了下去。

  白雾被打散,却只能看见更深处的雾气。

  下面没有任何人的身影。

  何轩眨个眼的功夫,那里便没有任何痕迹了,仿佛没有人下去过。

  他挤了挤衣服上的雨水,才坐进车里。

  何轩感觉胸腔里的心脏跳动得很剧烈。

  未知的紧张和压抑让他喘不过气。

  *

  悬崖很深,但好歹不是垂直的,祁星有地方落脚和缓冲,也花了一段时间才到崖底。

  但这里的雾气依然很浓,完全没有靠视力就能找到人的可能性。

  而且。

  祁星的眼神暗了暗,月流是主动逃跑的。

  他不确定对方是怎么了,但是大概率躲了起来,不会主动现身。

  祁星走出几步,脚下传来骨头被踩碎的声音。

  他并不意外,只是继续向前摸索着。

  月流的速度不快,应该跑不出多远,何况脚下这些尸骨很容易绊倒人。

  悬崖底下似乎没什么活物,连鸟叫虫鸣的声音都没有。

  湿润的雾气,静谧的环境,都会让人感到无比压抑,呼吸困难。

  祁星并没什么感觉。

  但是他知道,月流不喜欢这样的地方。

  无论是什么情况,都不想把月流丢在这地方。

  因为迷雾的存在,这里能见度很低,祁星感觉前面不远处似乎有影子晃动。

  加快脚步,走到刚刚看见的位置。

  周围没有任何声音,如果有人在这里走动,怎么都不能避免踩到地上的尸骨枝叶发出声响。

  祁星的心沉了下去。

  他刚刚看见的是什么。

  祁星低头,瞥见了一抹熟悉的颜色。

  他蹲下身子,用手指捡起地上小孩的一只鞋。

  这是月流走丢时一样的款式,还没有风化的痕迹,鞋身都被刮的破破烂烂。

  可见,他确实来过这里。

  崖底的范围很大,有人刻意和他躲猫猫,并不好找。

  祁星拿着手上的小鞋子,没有再挪动脚步,仔细分辨着周围的一切声音。

  他连雾气凝结出的水滴落的声音都能听到。

  却听不到一点月流的呼吸声或者哪怕是衣物摩擦的声音。

  而且,鞋子被丢在这,崖底全部是尖锐的断骨和不知道有没有毒的荆棘,他要怎么离开。

  难不成,他不是一个人离开的。

  想到这,祁星的脸色阴沉了下来,周身的气息仿佛比这崖底的空气还要冰冷。

  在上面等着的何轩,本以为祁星不找个一天一夜是不会回来了。

  没想到才过了一两小时,车门突然被拉开。

  何轩第一反应有人劫车,神经都紧绷了起来。

  祁星看了他一眼,他便一动不敢动。

  因为对方身后并没有跟着那个小孩,反而还拿着一只小小的鞋子。

  何轩什么都没敢问,只能安静地坐在车上,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车突然动了起来,祁星没有任何犹豫地朝着山里开去。

  何轩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总觉得,祁星是去找小月的。

  可是,小月的鞋子都找到了还没看见人,正常情况下应该都是出事了。

  祁星看起来并不觉得小月有事,甚至还很信誓旦旦的样子。

  该不会是,疯了吧?

  *

  月流像个死人一样躺在地上。

  等他睁开眼时,只觉得浑身刺痛,动弹不得。

  脸上不断地被雨水冲刷,让他的体温已经比尸体还要冰冷。

  月流的眼里也蓄满了雨水看不清眼前的场景,他连擦干净眼睛都做不到,只能用力地眨眼,直到隐约能看清周围。

  眼前是一片树林,缭绕的雾气让这里看起来很阴森。

  但是从上方阴沉的天空来看,这里似乎并不是崖底。

  他好像被随意地丢在了雾山的某处角落里。

  明明当时自己确确实实地跳了下去。

  当人,月流也不是傻子想自寻死路。

  只是那时候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自己好像要憋不住变回原来的模样了。

  总归他不会被摔死,才选择用这种最快的方式逃离祁星身边。

  月流想叹气,但是嗓子也很疼,好像张嘴的动作,都让他喉咙无比刺痛。

  身上骨头断裂的刺痛无力感提醒着自己确实是是摔到了谷底。

  那么,他应该是被什么异能挪动到这里了。

  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这里有一股他十分熟悉的力量……是和他自己前世一样的力量。

  虽然月流什么都没有做,却还是被这股力量影响了。

  他动了动眼珠,看见了自己的手指。

  手指细长还布满了伤口。

  果然,自己至少已经恢复成了前世的模样

  虽然此时的祁星不知道他是丧尸王,但眼看着带了那么久的小孩,还天天一起睡觉,突然变成大人,他总感觉以对方的性格能杀了他。

  月流还想回去,但不是现在。

  至少等他发现怎么变回原样再假装汇合。

  月流的脑袋传来一阵阵的疼痛,他猜测自己应该是有点发烧了,身体也被冻得忍不住发抖。

  但是骨头断裂让他现在动不了,没有办法找个地方取暖。

  发烧的原因,又导致身体修复的速度也慢了下来。

  他需要一段时间才能恢复了。

  在这之前,希望没有路过的丧尸或者野兽把他吃掉。

  这里好冷了。

  冷得他哪怕头脑再昏沉,也无法入睡。

  曾经的他想睡觉就睡觉,哪怕躺在血水里也能睡着,此时却感觉胸腔里弥漫着密密麻麻的刺痛,怎么都难以闭上眼睛。

  只有脑袋能不断思考的月流终于不想偷懒了,他有一大把时间思考从进入雾山开始发生的事情。

  其中,最让人在意的事情就是,当他用异能试探周围时,那种第一次遇到的碰壁的感觉。

  紧接着,就听见了被他当成幻听的那句“乖孩子,听话。”

  这句话像是什么咒语一般,抽走了他的精力让他几乎陷入了昏睡。

  再然后身体骤然成长,他不得不逃离祁星。

  这一切都是从他试探到那道壁垒开始的。

  后来的一切,都像是被安排好了一般按部就班地发展着。

  月流被空间异能挪动到这里,让他想起当时逃跑的影小姐。

  她似乎也是被什么空间异能带走的。

  空间异能很稀有,能远程移动他人的就更少了。

  难不成,移动影小姐和移动他的,其实是同一个人。

  想到这,月流觉得有些后背发麻。

  他们逃离基地这么久了,还在对方的控制之下吗。

  那道和自己前世一样的力量又是什么。

  自己撕破时空回到现在,这里不可能还存在一个他。

  有且仅有他一个。

  所以,是因为自己回来了产生的变化吗。

  想到这,不知道为何他脑子里忽然闪过了前世的一些记忆片段。

  这些记忆很模糊,他甚至不太能想得起来。

  他似乎并不是自然存在的。

  自己从睁开眼就长这样,只是那时候他一直被关在玻璃球里。

  玻璃球里很无聊,只能一直看着那些人对他指来指去,四处观察。

  月流讨厌那种感觉,他觉得自己应该掌控一切,而不是就这样被人控制着,像个无能为力的虫子。

  所以,他控制着什么意思丧尸的生物,帮助他逃离了那个厚重的玻璃球……还沿路杀了很多白花花的人类。

  等他来到外面的世界,所有丧尸都对他俯首称臣,任他控制,称呼他为丧尸王。

  现在因为他是以这种方式回来了,那么现在被关起来观察,而后又逃离玻璃球的那个,会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