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王这人还挺沉得住气的,叶煜辰带兵走了三天他都没什么动静,就在老皇帝的身体临近露出破绽时,桓王终于按耐不住了。

  八月二十三正午时分,养心殿内,老皇帝伏案批阅奏折,他呼吸沉重,手上拿着的折子都仿佛有千金重,不过看了两三个折子,他就觉得身子异常地疲乏。

  “陛下,巡防统领求见。”太监前来通报。

  老皇帝闻言直了直身子,强行打起精神来,“宣。”

  巡防统领进殿向老皇帝行完礼道,“陛下,城外飞雁山突发山火,火势凶猛,已经殃及山下村民,形势不容乐观,须得及时扑灭山火才行。”

  “官府人手不足,属下前来特向陛下借些人手,恳请陛下,增派禁军前去灭山火,救黎民于水火。”

  老皇帝本身脑子就很混沌,被巡防统领咋咋呼呼的一说,脑子更混沌了,根本没法细想巡防统领漏洞百出的话就应允了。

  巡防统领都没想到能如此顺利的借到禁军,于是拿着老皇帝的圣旨屁颠屁颠地带着一万八的禁军出宫了。

  其实哪有什么山火,只不过是桓王等人调走禁军的计谋罢了,禁军跟随着带路的巡防统领一路走到了飞雁山下的一个峡谷里,却丝毫不见山火的迹象。

  禁军统领起疑勒马问道,“敢问山火在何处?为何行至此地都不见山火?”

  巡防统领先是环顾四周,觉得位置差不多了,也不装了直接抽刀向禁军统领刺去。

  禁军统领心有防备,连忙侧身躲闪,但还是让巡防统领刺伤了手臂。巡防统领见没能一剑杀死禁军统领,也不恋战,策马远去。

  禁军统领见人逃跑的背影,心中浮上一个不好的预感,大喊,“撤!快撤!”

  但为时已晚,峡谷两边早就设好了伏击点,巨石“轰隆隆”地从上面滚落。

  天边,残阳如血,将天际染成一片深红,狭谷中奔出一道带血的快影,骑着马向远方疾驰而去。

  桓王站在城门上,垂眸看着禁军逃出来通风报信的一人,侧头吩咐道,“去通知舅舅,时机到了。”

  桓王仰头看了一眼残血的夕阳,夕阳已落,单单剩下漫天绚烂。

  “报!!!”

  “桓王谋反!!”

  这样的声音响彻整个皇宫。

  老皇帝倏地从龙椅上站起来,不可置信道,“你说什么?!”

  他瞠目欲裂,死死盯着跪在大殿内刚刚死里逃生的士兵,“你,再说一遍!谁!谁造反了?!”

  不等那人再说一遍,一个小太监跌跌撞撞地带着又一个噩耗跑进来,“陛下!陛下!巡防营的人把所有的宫门给围住了,不让任何人进出,违者格杀勿论!”

  “整个皇宫都被桓王包围了!”

  老皇帝深吸一口气,只觉头晕目眩,两眼一黑,若不是旁边的太监扶着他,他估计要栽倒在众人眼前。

  血气翻涌,老皇帝捂着嘴闷咳几声,血液就从他指缝溢了出来。

  “陛下!陛下!”搀扶着老皇帝的太监看见血迹后,惊诧道。

  老皇帝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说道,“去,去,找人救驾……”

  “陛下,去找谁救驾?”

  “宁王,找宁王过来救驾,告诉他…他若救驾成功,便是大越的……太子!”老皇帝又撑着一口气,用指尖血写下一封诏书。

  “快送出宫去!”老皇帝做完这些就晕了过去。

  留下殿内一众人等面面相觑,谁去送?

  宫外全是桓王的人,谁不要命了去送?

  不安的情绪充斥在整个皇宫内,殿外已经有不少的宫人步履匆匆,有的在收拾行李,准备逃亡,有的恶向胆边生,冲进宫殿搜刮钱财。

  养心殿内太监们的心也开始动摇,忽然一个年纪稍小的太监最先动身,颤颤巍巍地来到昏迷不醒的老皇帝面前。

  众人都以为他要拿走诏书,冒着生命危险出宫找宁王救驾时,这个小太监做出令人震惊的举动,他蹲在老皇帝跟前,一把撸下老皇帝拇指上的扳指,塞进怀中就跑殿外。

  有一就有二,这些个太监薅走了老皇帝身上所有的财物,要不是扒拉龙袍太费时间,目标又大,不然他们都想扒光老皇帝的衣物。

  小太监们都走光了,总管太监却迟迟未动,他年纪大了,身体上又有残缺,就算逃出皇宫,别的地方也没有他的容身之处。

  他盯着血诏良久,忽然眼珠一转,伸手将诏书拿起来规规整整叠好,揣进胸襟里。

  他是要出宫找宁王救驾吗?

  不,他是要等。

  桓王造反这么大的事,宁王不可能一点察觉都没有,若是桓王此次谋反成功了,那就当从来没有这封诏书。

  可若桓王失败了,宁王救驾成功,即时他再拿出诏书。

  两种情况,不管哪一方胜利,他都全身而退。

  话说宜贵妃,她听到桓王造反的消息传来,“噌”地站起身,将尚在襁褓中孩子交予自己的贴身侍女,带她们到一处隐秘的暗室中,叮嘱侍女照顾好小皇子。

  说完,宜贵妃亲吻了下小皇子的额头,转身离去。

  她召集百名侍卫,这些侍卫都是桓王安插进来的人,她吩咐十名侍卫随她一同前往养心殿,其余的侍卫则是去各个宫门,为桓王的人马开宫门。

  她想了想又留下五名侍卫保护小皇子。

  皇宫城门现在已经是一片混乱,老皇帝的禁军被诓走歼灭,皇宫内就剩下一万不到士兵坚守城门。

  一万的士兵对上桓王五万人马,本就没什么胜算,结果,还有人趁乱为桓王的人打开了城门。

  城门一破,刹时,桓王的人马长驱直入,士气大涨,大有势不可挡的架势,老皇帝的亲信部队被逼得节节败退。

  就在这时,一束绚丽烟花在天空中绽放开来,天色渐晚,在这青灰的天幕下,烟花显得格外得耀眼夺目。

  桓王心里猛地升起一股强烈不好的预感来,必须速战速决,他大声呵斥道,“一个将士的人头可换黄金百两!将领的头颅可换二等军功!先锋者,事后统统封官加爵!”

  俗话说,重金之下必出勇士。

  桓王刚说完,他底下的人开始沸腾起来,挥刀的手都更加卖力了。

  夜幕降临,皇宫城内火光冲天,厮杀声不断。

  不到半个时辰,桓王已经攻打到养心殿门外,老皇帝的亲信部队也只剩下零星的十几人还在殊死搏斗。

  “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速速投降,可饶你们一命。”桓王提剑说道。

  他眼底尽是猩红,目光狠厉地盯着养心殿紧闭的大门,他离成功仅一步之遥,他那迫切的欲|望使得提剑地手都在微微颤抖。

  他真的,一刻也等不及了。

  老皇帝的亲信不为所动,仍然持剑相对,倏然,他们身后的大门骤然打开,无声地向他们展示殿内的景象。

  老皇帝垂头坐在龙椅上,不知死活,旁边有十名侍卫将其团团围住,宜贵妃则是一脸淡定的站立在一旁。

  老皇帝的亲信自知反抗无用,纷纷丢下刀剑以示臣服。

  扫清所有障碍后,桓王大步流星地跨入殿内,沉声问道,“怎么回事?死了?”

  他紧锁眉头,老皇帝要是死了的话,没有老皇帝亲笔写下的禅位书,那他的皇位也坐得不安稳,这意味着,往后随时都会有亲王打着“恢复正统”的旗号谋反。

  “没死,只是晕过去了。”宜贵妃开口解释道,顺便踢了一脚趴在地上的总管太监,示意他说话。

  “回殿下,陛下他,他听到您谋…”总管太监结结巴巴地差点说出桓王谋反来,他立即止声,改口,“陛下他旧疾复发,咳血昏过去了。”

  桓王顺着总管太监的目光看过去,果然在老皇帝手上看到一小滩干枯的血迹。

  “要不要叫太医过来把他弄醒?”宜贵妃问道。

  桓王刚厮杀完,身上血气未散,浑身透着一股狠劲儿,“不用。”说着,他走上前执起杯子,将杯中的冷茶泼向老皇帝的脸。

  冷水一激,老皇帝竟然真的悠悠转醒。

  老皇帝一睁眼,入目的是桓王那张带着胜利笑容的脸,他胸腔发出阵阵“嗬嗬”声,费力地骂道,“逆子!”

  “你个…逆子!”

  桓王听后也不生气,反而得意的大笑,一把掐住老皇帝的脸颊,“父皇还有力气骂我呢,不如趁着现在有力气,赶紧把传位诏书写了。”

  老皇帝不甘示弱地直视过去,“你…休想。”

  桓王冷哼一声,“这可由不得你。”说罢招了招手,便有人将纸笔砚墨呈了上来。

  “父皇若是想好好安享晚年,就乖乖把传位诏书……”

  桓王狠话还没说完,身后一个士兵神情惊慌地来报,“殿下,叶小将军带着羽林军杀进来了!”

  “什么?!!”桓王转身怒视着报信的人,“他不是带羽林军去边疆了吗?”

  士兵也不解,“这,这属下也不知呀。”

  “呵呵……”老皇帝沉沉地笑出了声,“有人来救驾了,逆子,你很快就……”

  桓王斥声,“住嘴!”

  到了这会儿,他还有什么想不明白的,姬景璃分明就是故意的,叶煜辰佯装出征,等的就是他谋反,他好名正言顺的除掉他,坐收渔翁之利。

  桓王骤然嗤笑出声,“哈哈哈……”神色近乎疯魔。

  宜贵妃看着他这样子都有些害怕,但还是鼓着勇气道,“殿下莫慌,眼下谁输谁赢还不一定,殿下,当务之急是要……”

  宜贵妃不语,看向老皇帝,意味十分明显。

  “只要传位诏书到手,就算宁王来了,我们也可借着清君侧的名义,拿回兵符,杀了宁王。”宜贵妃的语气中不带一丝感情,全然不像是一个母妃对儿子的态度。

  桓王的人马刚经历了一场恶战,还没来得及休整,马上对上叶煜辰的十万羽林军,简直毫无胜算可言。

  叶煜辰他们不费吹灰之力就杀到了养心殿前。

  应有初从队伍后方跻身上前,大喊道,“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请立刻放下武器,不要做无畏的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