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突如其来的吐血,是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事。

  小太监们有的惊慌失措跑去喊太医,有的张罗着将昏迷的老皇帝安置在榻上,养心殿顿时忙做一团。

  老皇帝当着大臣的面吐血昏迷,这件事很快传到了各个皇子妃嫔的耳朵里,皇子们纷纷进宫侍疾。

  “父皇现在如何了?”桓王神色紧张的盯着太医诊治老皇帝。

  此时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聚集在皇帝的寝殿中,正在为老皇帝施针的太医院院判,柳南进太医院的时间不久,他还没有能给老皇帝把脉的资格,所以现在只能跪在一旁,静静地观察着。

  院判不慌不忙地收好银针才回桓王的话,“回殿下,陛下已经脱离危险,暂时没有性命之忧,还请殿下放心。”

  桓王紧缩的眉头没有听到老皇帝脱离危险而松懈下来,“父皇得的是什么病?为何会突然咳血来?”

  院判回道,“陛下乃是急火攻心,气血运行不畅,经络受阻,犹如洪水冲堤,最终冲破血脉,致使吐血。”

  “微臣方才已经替陛下针灸调理气血,再服用几贴药便无大碍了,只是往后陛下需保持心境平和,切忌大喜大悲,以免急火攻心,再次吐血。”

  柳南一愣,他听老皇帝的呼吸声急促且杂乱无章,嘴唇轻微发紫,这症状不像是院判所说的急火攻心,反而像是…中毒?

  桓王再三向院判求证,得到的结果还是一样的,他并没有因此松了口气,反而眉头皱得更深了。

  姬景璃勾起嘴角,“父皇无大碍,似乎桓王殿下并不因此高兴呀?”

  桓王瞪着眼睛道,“七弟慎言,本王不过担忧父皇龙体罢了。”

  照太医所说,老皇帝病得并不是很重,故而也不用他们守在床榻侍疾了,待老皇帝醒来他们再来请安便好,于是桓王擦着姬景璃的肩头走了。

  桓王并未真正的出宫,而是只身一人来到了一个偏僻的宫殿,那里早早的有人等候着他的到来。

  “那人如何了?”宜贵妃穿着斗篷,将自己的身形容貌都遮得严严实实的。她口中“那人”显然代指老皇帝。

  “太医说只是急火攻心之症,并无大碍,”桓王对此仍有疑虑,“你在宫中多留意一些。”

  宜贵妃点头,“我知道,只是,如果他的病不是太医说的那般,那我们还要按计划行事吗?”

  桓王笑了,“他要是不行了,我们自然不比这么大费周章地谋反了,后宫之事都是你说了算,他要是遗诏写的是本王继位,一切好说,若不是直接……”

  他没有说完,宜贵妃清楚她该怎么做。

  “总之,这几天你务必寸步不离地跟着父皇,观察他的身体情况,是好是坏,都要及时通报本王。”桓王叮嘱道。

  两人身份原因,不宜久留,桓王交代完事情后就出宫了。

  另一边,姬景璃也秘密在宫中会了一个人。

  “你不是说,圣上短期内不会出现任何问题吗?”姬景璃声音低沉,带着寒意,让人不寒而栗。

  张国师惶恐,“殿下,属下说得没错呀,圣上出宫去行宫时,属下配的丹药剂量都是按照您的要求,大大减少了的,按理说,咳血的症状应当出现在三月以后,但属下也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他脑子疯狂转动着,寻找着这中间到底出了什么差错,倏然一个可能性浮上来。

  “殿下,会不会是圣上没有按照属下说的剂量服食丹药,这才造成提前咳血的。”

  是不是如张国师所言,姬景璃自会查证,当务之急还得解决眼前的麻烦,“罢了,事已至此,万不能误了大计。”

  “本王问你,既出现咳血之症,那他还有多少时日?”

  张国师坦言道,“若即可停止服用丹药,尚有三月之期,继续服用丹药的话,时日自当减半。”

  姬景璃了然的点头,“你没有严格看管圣上服用丹药,已经犯过一次错,现在本王有一事交代你,若再出任何差错,你就不必来见本王了。”

  张国师跪地,“仅凭殿下吩咐。”

  “本王要你三日之内让圣上恢复如初,不能引起任何人怀疑。”

  张国师惊诧,“殿下,圣上丹毒入体,药石罔效,强行恢复至从前,只怕……”张国师在姬景璃可怖的眼神中立刻改口。

  “只怕,得下猛药!”

  姬景璃扬起嘴角,“你下什么都无所谓,只需要告诉本王能维持多久?”

  张国师试探的开口,“不足…十日。”

  “够了。”说完,姬景璃挥挥衣袖毫不留情地走人。

  张国师看着姬景璃的背影,抬手拭了拭额头上的汗珠,长须了一口气。

  当晚,柳南来应府拜访,将今日在宫中发生的事讲与应有初听。

  “圣上突然咳血后昏迷,我虽没能把到圣脉,但从种种迹象也猜出,圣上绝对不是简单的急火攻心导致咳血,更像是,中毒。”柳南神色严肃。

  应有初惊讶了一瞬,接着拍了拍柳南的肩头,直言道,“圣上一日不落的吃张国师炼制的丹药,中毒也是理所应当的。”

  老皇帝一天天吃丹药跟吃糖豆一样,他不中毒谁中毒?

  柳南哑然,他顺着应有初的话想了想,圣上的症状确实和丹毒的症状对上了。

  他随后反应过来,“你知道圣上中毒了?”

  “刚知道,你一说,我就想明白了。”应有初也不满着,“这件事说来话长且牵涉众多,我不好和你解释,你呢,就当不知道圣上中毒这回事,也千万不要参与其中,京中很快迎来大变,你要多加小心。”

  姬景璃其实没和他们说过张国师的事,不过,他和姬景璃待久了,也猜到几分。遥想张国师出现不久后,姬景璃就慢慢出现在大众视野里,例如,姬景璃南下推行政策就相当于他参与夺嫡的一张入场券。

  如果没有张国师的帮忙,姬景璃如何从默默无闻的皇子中突然脱颖而出呢。

  今日柳南提起老皇帝中毒一事,应有初马上就能联想到丹毒,他深入一想,就算是没有桓王与六王子联手这一件事,在不久的将来,老皇帝也会因为丹毒而病倒,即时朝廷定然乱作一锅粥,国无储君,而桓王势力单薄肯定斗不过姬景璃,这时候就是他最好当上太子的时机。

  横竖,姬景璃都是最后的赢家。

  应有初边想边觉得自己果然没抱错大腿呀。

  柳南咽了咽口水,虽然有些害怕,但还是问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尽管和我说。”

  应有初爽朗一笑,“本来是需要你帮忙的,但现在有了院判,估计也没你什么事了。”

  院判原本是九殿下的人,自从和九殿下合作后,院判也算上自己人了。他参与夺嫡之事本身就是高风险,能不搭上好兄弟就不搭上了。

  “行吧,有需要就说。”柳南道。

  应有初也不客气,“其实现在就有需要你的地方。”

  “什么?”

  “你要是闲来无事,就多做点橄榄膏,这段时间我都太忙了,没时间做它。”应有初看着柳南义正言辞道。

  柳南无语地抽了抽嘴角。

  敢情这人是没时间做,但有时间用是吧?

  老皇帝咳血昏迷了半日,在喝下院判送来的药后清醒过来,但身上使不上劲,呼吸有些困难,便吃下张国师送来的丹药,次日,老皇帝精神果然恢复了许多,到了第三天,老皇帝就能下床走动了。

  桓王听到老皇帝能下床的消息,悬着的心终于死了,他只能继续之前未完成的计划。

  边疆传来的急报一封封送往养心殿,无声催促着老皇帝下某个决定。

  最终,思虑良久的老皇帝还是召见了叶煜辰,将号令京中十万羽林军的兵符交给叶煜辰,命他即刻带兵支援边疆。

  羽林军是叶煜辰一直训练的军队,对叶煜辰的命令很是听从,现在他拿到兵符,又为他们战队多添了一份胜算。

  由于前几年国库空虚,京中的军队人数并不多,把皇帝身边的禁军和京城中巡防营的士兵全部加起来也才堪堪十八万人。

  除去叶煜辰带走的十万人后,京中剩下八万人,皇宫内保护老皇帝安全的禁军有一万八千人,老皇帝身边亲信部队也有一万人左右。

  而和桓王一个战队的军候就掌管了两万士兵的巡防营和一万士兵的三千营。桓王手下零零散散的兵力有两万左右,他们两人的兵力就能达到五万人。

  他们设计支走了羽林军,用桓王的五万人对老皇帝的三万人,在他们看来胜算也不小。

  老皇帝能一下子交给叶煜辰十万人马,想来是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痛下决心了,末了老皇帝还让叶煜辰把兵部做好的神机箭带走,有多少带多少的那种。

  应有初知道后都笑了,还真是一点都不留点在京城呀,那他们胜算可就大了。

  叶煜辰出发那天,老皇帝拖着病体都要爬上城墙相送,以表他对边疆战事的重视,盼望他们凯旋。

  叶煜辰一身戎装,快步上马,在晨曦的照耀下,仿佛为他镀上一层柔和的金光,姬景璃一眼不错的望着叶煜辰,眼神中带着浓烈的炽热。

  应有初故意杵了一下姬景璃,悄声道,“快收收眼神,又不是见不到了。”

  叶煜辰这次出征顶多出城五十里地,然后在城边安营扎寨,静候京中的消息。

  姬景璃白了应有初一眼,没理应有初,眼神依旧胶着在他的怀清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