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二月二十三,万物复苏,春光无限好的日子,也正是老皇帝精挑细选出海的好日子。

  老皇帝组织出海的规模十分宏大,大型海船八艘,应有初修造的战船用了六艘,一艘大型海船可容纳上千人,战船可容纳八百人。

  这次出海的人数总计一万人左右,其中包括老皇帝挑选的精锐部队五千人,杂役三千多,再加上一千的童男童女。

  名义上是为老皇帝寻找蓬莱仙岛的,但其实是一次很好海外贸易和交流的好机会,姬景璃很早就将自己的人安插进老皇帝选的出海亲信部队里面了。

  等他们一出发,姬景璃的人就会把老皇帝的亲信控制住,夺走船只的控制权,将这次出海变成一次真正的海外贸易。

  反正到了一望无际的海上,老皇帝的亲信也只有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应的份儿。

  老皇帝盛装出席,表示对这次出海寻药期待非常的高,他站在码头上慷慨激昂的嘱咐着乘员,时不时喊得脖子上的青筋暴起。

  应有初都怕老皇帝这么喊撅过去,不过如此一来,确实调动了乘员们的兴致,一万多的乘员站在船上,热血地回应着,“不达目的终不还!”

  震耳欲聋的声音刺激着应有初的耳膜,他微微张嘴保持压力平衡,眯着眼睛看向停靠在码头的十四艘大船,心里忽然闪过一丝莫名的恐慌。

  将士领完命朝着战船走去,应有初看着一个个将士从他身边走过,心里的恐慌越来越大,情急之下,他拉住一个将领。

  将领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以为自己是宁王殿下的人的身份被发现了,一抬头又被应有初饱含泪水的双目震惊到。

  “海上危险重重,你们一定要当心,还有千万不要忘记自己的使命了。”

  将领见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在他们身上,他怕引起怀疑,正要打算抽身离去,就听见应有初继续说道。

  “天气变幻莫测,但我向你们保证,不论你们出海的结果如何,大越的大门永远向你们敞开!”

  应有初疯狂地暗示他,不管京中局势如何变化,不论出海顺利与否,只要他们回来,大越就不会为难或者抛下他们。

  “所以,你们一定要回来啊,绝对不能随便找个小岛安家就不回来了!”

  将士全都上了船,开始启程航行,应有初还在码头上呐喊,“一定要回来啊!!!”

  应有初望着远行的船只,心道,这么多人出海,船上有男有女,还有孩子,千万别搞出一个小日子来呀!

  宜妃在老皇帝的身后挑拨道,“不知应大人和那位将领关系这么好,离别之际还有这么多话要说,”宜妃朝老皇帝微微一笑,“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码头风大,他们并未听见应有初和将领的谈话内容,倒是听见应有初感情深厚一声声地喊着“一定要回来”的话。

  老皇帝生性多疑,本来都要揣测应有初和那位将领的关系了,结果一旁的总管太监尖声细语道,“这次出海也有应大人的一份儿功,想必他对大越爱得深沉吧。”

  说罢,就见应有初狠狠地抹了把泪,众人瞬间肃然起敬。

  老皇帝的疑心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甚至对应有初又刮目相看了一次。

  正在掬泪的应有初心中暗骂道,靠!这码头上的风也太大了,吹得眼睛都酸死了。

  三月初,应有初接到封他为工部尚书的圣旨,听到太监念时,他还愣神了一瞬。

  昨日他们还在陆景时家中商议此事,事情都按照他们计划中那样进行着,二月底老皇帝派去巡查的按察使回京述职。

  先太子曾有恩于这位按察使,故而九殿下找上他时,他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九殿下的要求。

  按察使按照九殿下的吩咐,装作无意的样子向老皇帝传达出关于崚南的信息,老皇帝一听,他正好想多了解了解孙大人,就让按察使详细的多说了些。

  结果这一听,发现孙大人是一个呆在崚南五年却一件政绩都没做出来的草包,老皇帝虽心生失望,但也没过早下定论。

  按察使适时打住崚南的话题,转而说些今年百姓扩大桑田的农事,并提及今年桑蚕丝的产量定然比往年高出五成。

  蚕丝的产量高了,那丝绸的产量也会随之提高,去年丝绸就卖了一千多万两白银,今年的丝绸只多不少,老皇帝大悦,这样一想,孙大人比起应有初来,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儿。

  九殿下以为事情基本就成了,等着老皇帝封官的诏书下来就是,谁料过去好几天都没有动静。

  昨日九殿下着急上火时,应有初还高深莫测的说了一句,“让子弹飞一会儿”。

  应有初没想到,昨天刚说完,子弹今天就打到他身上了。

  应有初好奇,老皇帝犹豫了好几天,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契机,今天就封了他尚书一职。

  不管怎么说,升了官自然是要庆祝的。应有初想着今日没做什么准备就在家里和家人小小庆祝一下就好了,等过后再宴请宾客。

  他刚吩咐完下人出去采买庆祝的物品,没一会儿就收到了罗平的邀帖。

  封官的旨意是早上传的,罗平的邀贴是中午送来的,不得不说,还真是巧的很。

  应有初想到,最近他忙到脚后跟打到后脑勺,自己有一段时间没和罗平等人好好聚一聚了,正好今日有空于是应了邀约。

  他带着家眷一同前往罗府,应财睡得早,不知道这帮年轻人要聚到何时,所以他就没去。

  马车上,应有初抓住往俞安身上爬的颗颗,双手掐住他的胳肢窝,把人放在座位上,自己则是硬挤在两人中间。

  “这么大了还要你阿爹抱,羞不羞?”应有初无情说道,“别等会儿把我家安安的腿坐麻了。”

  颗颗抗议的扒拉应有初,“爹爹让开。”

  应有初不让,从旁边摸出一个啃满牙印的魔方,塞到颗颗怀里,“一边儿玩儿去。”

  颗颗瘪了瘪嘴,爬不过应有初这座拦路的大山,只得认命地玩着魔方。

  俞安哭笑不得的看着父子两人的互动,他现在已经习惯了,只要是他在,这两人必定要争他,有的时候还会争得吵起来。

  而他不在的时候,颗颗又粘应有初要命。

  “安安,店铺的事处理得怎么样?”应有初亲昵地揽着俞安的肩头问道。

  “挺顺利的,衙门那边的人都挺配合我们的,一切安好。”俞安回。

  本来俞安不打算这么快重新开店的,但架不住一圈贵太太,官夫人天天给府上递帖子,催他开店。

  主要是,过年前后这个阶段他们要参加的宴会实在是太多了,容妍店铺一关,他们在宴会上都没有互相攀比的东西了。

  其他店铺的脂粉和衣服料子,已经入不了这群官夫人的眼了。

  这就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容妍店铺被查封的期间,他们买不到香皂,他们甚至觉得自家府邸的人都臭了三分。

  如果容妍店铺被彻底关店,他们都商量好要写万名书,上表官家了。

  俞安被扰得不胜其烦,只能提前开店了。可能是应有初特地嘱咐过,他们开店那天,官府的人前来当着众人的面解释了店铺被查封是一场乌龙,又张贴了相关告示,以证容妍店铺的清白。

  “对了,官府还赔了些银钱,我又添了些,命人在城西秀坊边开了个学堂。”俞安补充道,“一个专收女子和哥儿的学堂。”

  应有初鼓励地摸了摸俞安的头,“你做得很好。”

  现阶段的百姓是不可能接受男女和哥儿混搭的学堂,想要打破这俗规,只能徐徐图之,不可一蹴而就,不然容易适得其反。

  他们谈话间,应有初忽然感觉到自己后腰被杵了下,魔方咕咚咕咚地滚落在马车上,他低头一瞧,颗颗睡着了。

  小小的一只靠在他腰上睡着了。挺萌的。

  俞安看到魔方掉下来,偏头一看,“相公,把颗颗抱给我吧,别等会儿颠摔了。”说完就从应有初身边抱走颗颗。

  颗颗躺在俞安的怀里拱了两下,确认是熟悉的味道后放心的继续睡了。一旁的应有初伸着手指轻轻地戳颗颗脸上的软肉。

  可恶,还是让你小子得逞了。

  “颗颗是不是再过两个月就满两岁了?”应有初若有所思道,“是时候启蒙了。”

  俞安按住应有初捣乱的手,“哪有不到两岁就给小孩启蒙的人家?”

  应有初反扣住俞安的手,手指插进俞安的指缝,“怎么没有,多少富贵人家的小孩一岁就启蒙了。”他瞎诌诌着道,“咱们不能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

  俞安轻蹙眉头,“那相公你在家给颗颗启蒙?”

  如果是应有初亲自教的话,俞安还能接受。

  应有初摇头,“我可没有教书育人的天赋,不过我有个更好的人选。”

  “谁?”

  应有初道,“我们现在去谁家?”他挑了挑眉。

  “罗平兄长?”

  到了罗府,俞安轻柔地将颗颗叫醒,若让颗颗一直睡,到了晚上又该睡不着了,再说了,他们现在去罗家做客,让颗颗睡着也不好。

  刚睡醒的颗颗还很粘人,不愿下地走路,搂着俞安的脖子一个劲儿地撒娇。

  快两岁的肉坨子分量本就不轻,加上俞安在马车上已经抱着颗颗好久了,这会儿想必手都麻了,应有初毫不留情地将小崽子提溜过来抱着。

  “你阿爹抱不动你,你再扭就下来自己走。”应有初才不惯着小崽子。

  颗颗揉了揉眼睛,盯着应有初的脸眨巴眨巴,一脸勉强。

  口是心非的应有初,嘴上说着不惯着小崽子,身体却很诚实地抱了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