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有初从陆府吃完瓜回来,兴致冲冲的回家找到俞安想同他分享这皇室秘事,还未来得及说,俞安就告知他一个坏消息。

  俞三被大理寺的人带走了。

  “放心,那边我已经关照好了,俞三不会受到严刑逼供的,只是简单审讯而已。”应有初安抚着大家,“明日我亲自去一趟大理寺,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明日我和你一道去,店里的事务都是我在打理,问起话来,我肯定更清楚些。”俞安担忧着。

  应有初知道俞安是不放心他一个人,于是摇了摇俞安的小脑袋,带着宠溺,“好,带上你。”

  新年伊始加上万国朝拜,事务繁多,老皇帝又重新恢复了每日上朝的制度。两人便商量着等应有初下完朝再去大理寺。

  可没想到他们还没去成大理寺,这事就稀里糊涂的解决了。

  原因是这样的,应有初一如既往的上朝,老皇帝似乎还沉浸在昨天阅兵仪式的兴奋中,一大早的朝会,他高谈阔论,精神得很。

  应有初站在底下,低着头手持笏板,美滋滋的想着等下有俞安来接他下朝,他可以带俞安去一品居吃上新的菜式。

  他正想着,乍然听见老皇帝略含威严的嗓音在叫他,他连忙站出队伍应声。

  “爱卿何事想得如此出神?”

  应有初跪在殿上,睁眼说瞎话道,“回陛下,神机箭虽威力很大,却准头较低,臣在想,如何研制更加精准的神机箭,如此一来,方能一招制敌。”

  老皇帝欣慰的点点头,“应卿实乃我朝肱骨之臣,时时刻刻都在忧国忧民,还望众卿以此为范。”

  接着众人一片附和,老皇帝又道,“应卿研制神机箭有重功,朕便嘉封你为正三品工部左侍郎,赐紫袍。”

  话音刚落,原本还有小声议论的大臣这会儿皆噤声了,大殿寂静唯有应有初谢恩的声音。

  应有初又晋升了,短短两年不到,他从新科进士一路高升到三品大臣,升官的速度简直恐怖如斯。

  两年之间换了三套官服,怕是内务府的绣娘闭着眼睛都能做出他的官服了吧。

  散朝后,应有初一想到宫外有人接他下朝,他就归心似箭,于是大步流星地朝宫外走去。

  “应大人,应大人……”

  大理寺少卿在应有初后面小声的追喊着,宫内不可疾行,不可大声喧哗,为了追上应有初,把他急得小碎步都捣出残影了。

  应有初顿下脚步,瞅了一眼大理寺少卿额头上的汗珠,沉默了一瞬,“大人所为何事?”

  他想,我要和老婆吃完饭才去找你,现在送上门来也不行。

  “应大人,下官前段时间接到举报,查封了一家店铺,昨日召见审讯,这才发现此人竟是应大人府邸上的人,实在是多有得罪。”

  什么叫才发现是他的人,怕就是因为他的人,所以才随便编造一个理由查封的吧。

  应有初面上维持着礼貌的假笑,脚下的步伐却丝毫没有放慢,“哪里,哪里,若是我府上的人犯了错,大人该如何就如何,既然大人都说到这儿了,在下便顺道问一句,大人审讯得如何?”

  “昨日下官就审讯完了,只是误会一场。”大理寺少卿边走边说,很快气息就变得有些喘。

  “误会?”应有初脚步一滞,大理寺少卿还没反应过来,一下冲到他前面。

  “什么误会让大人如此雷厉风行的将别人赖以生存的营生,说封就封?”应有初直视着他。

  大理寺少卿赶忙后退几步,与应有初保持后退半步的距离,拭了拭汗珠,答道,“下官也是接到上面的指示,说俞三疑似敌国的细作,此事关系重大,不得不先查封后调查。”

  应有初“呵”了一声,“可有证据?”

  大理寺少卿咽了咽口水,他是真的有苦说不出呀。

  昨天他的品级还和应有初一样,今日就在别人之下了,加上老皇帝对应有初的宠爱程度,他根本得罪不起。

  一开始是桓王找到他,说应有初可能是敌国的细作,让他从店铺开始调查,他迫于桓王的威逼,不得不听从安排,按照桓王的要求针对应有初,查封店铺,搜查证据,上书参奏应有初。

  结果老皇帝并未向着他们计划中的那样对应有初起疑,甚至在他弹劾后,老皇帝岁末还赐菜给他,那时候,他就开始在桓王和应有初之间左右徘徊。

  而且应有初似乎和宁王来往也比较密切,他一个小小的大理寺少卿,两边的人都得罪不起,只能将此事拖着。

  直到今天,应有初又升一品,他瞧着老皇帝精神尚佳,像是还能活个十年八年的,得罪桓王可能十年之后才会死,然而得罪应有初,他可能马上就没。

  重要的是,他把容妍店铺封了的这段时间,不断的收到民众的抗议,其中还不乏有官眷打听到他这儿,他这些日子光是应付那些咄咄逼人的官眷们就一个头两个大。

  想通后,他下完朝就立马找上应有初。

  面对应有初的质问,大理寺少卿赔笑道,“这就是我说的误会之处了,查封的时候,衙役找到一本很是可疑的书,原以为是细作用密文同敌国往来,结果昨天一审讯,竟然是一本账本。”

  应有初愣神,猛然想起俞安是用他教的阿拉伯数字记录的账本,为了方便管理店铺,俞安又教会了俞三等人。

  “不愧是大人府上出来的人,记账都是这么的异于常人。”大理寺少卿说起这个没忍住夸赞了应有初几句。

  因为昨日他和他的几个下属用俞三说的数字一一比对账本,发现和他说的并无纰漏,而且这种数字使用起来方便又快捷,根本不会是俞三这样的人能想出来的。

  唯一的解释就是这独特的记账方式是应有初研究出来的。

  应有初聪慧异人,总能想到一些常人无法想到的东西,对于这一点,他很是钦佩。

  本来他是打算改天下个帖子邀请应有初来府上问问的,确保这密文只是用来记账,不是与敌国沟通的密文,那他就解除店铺的封禁和放了俞三。

  但见应有初今日荣升三品,他就知道不能再等了。

  当然,应有初不会因为大理寺少卿的几句赞美就不准问到底,“原来大理寺都是这样办案的,没有切实证据就封店抓人,发现抓错了道一声误会就算了?”

  大理寺少卿识趣道,“应大人,此事确实是下官办事不妥,我马上就放人,店铺也让人拆了封条。”

  “大人办案如此草率,根本不把大越的律法放在眼里,看来我得向圣上禀明情况,好好查查了。”应有初完全不买账,“你若是做不好这个职责,多的是能人巧匠。”

  事情都没调查清楚的情况下,无缘无故的查封店铺和抓人,明摆着找茬,完了发现找到的是个硬茬,随便服个软就想得到他的原谅?

  那不能够,敢欺负他的夫郎那就得付出代价。

  大理寺少卿听此言,脸色唰白,“应大人,下官也有不得已之处,您就别为难我了。”

  他们在原地聊了小一会儿了,身后下朝的臣子相继走过来,大理寺少卿听到脚步声神情变得急切起来。

  “天底下不是谁弱谁有理,你的人大张旗鼓的将店封了,导致这个店铺名誉受损,以后还怎么做……”营生啊。

  应有初话还没说完,大理寺少卿打断他道,“应大人,您若肯放我一马,在下可用一件您与桓王有关的隐事相换。”

  应有初来了兴趣,他和桓王的隐事?还是他这个当事人都不知道的隐事。

  “说来听听。”

  大理寺少卿环顾四周,他压低嗓音道,“此地不宜多说,应大人请随我来。”

  应有初瞅了眼身后的下朝大军,思忖片刻选择跟着大理寺少卿出了宫门,同他一起上了马车详谈。

  “现在可以说了吧?”应有初迫不及待地问道。

  “应大人能否……”大理寺少卿欲言又止,显然马车这个地方他不甚满意。

  应有初面无表情的拒绝到,“不能,要说就赶紧说,外面这些吵,谁会听得见。”

  他还急着找俞安呢。

  大理寺少卿无奈,只能低声说道,“应大人,您可还记得去年平阳县的事?”

  应有初点了点头,大理寺少卿又继续说,“当时押上京的犯人跑了个彭知府对不对?这位彭知府之前在京城时,下官与他有些交情,后来他外派当了知府,我留在京中……”

  “说重点。”应有初言简意赅道。

  大理寺少卿哑口一瞬,“重点是,下官前段时日在桓王府邸见到此人了。”

  应有初回想起来,他们在平阳县剿匪时,这位彭知府就对他们多有阻拦,现在得知彭知府是桓王的人,他觉得这也不是很稀奇的事。

  “哦,就这?”应有初淡淡道。

  大理寺少卿咬咬牙,“应大人,您有所不知,彭知府家境贫寒,没做官之前都是靠着抄书为生,因此他……”

  应有初此时不想听寒门彭知府励志的故事,强调道,“说重点啊。”

  “就是彭知府善于仿写,只要给他过目的一个人的字,他就能将这个人的字形学个七七八八,所以这次封店搜查,就算调查出账本没问题,他们也会伪造一封假的信件诬陷你们。”

  在这个没有科技与狠活的时代,想要伪造证据构陷他人实在是太容易了,而他的字体在大越一直都是标新立异的存在,这事儿真闹在老皇帝面前,就算他有足够的理由全身而退,但还是会在老皇帝心里埋下一个怀疑的种子。

  大理寺少卿将他知道的全盘托出,“应大人,下官不是那种不明事理的人,做不到和他们同流合污,故而将此事告知与您,还望应大人……”

  应有初忙将大理寺少卿的长篇大论打住,“好好好,我知道了,你既以投诚,之前的事我便不追究了,剩下的事你和店铺的东家商议着办吧。”

  大理寺少卿一愣,“东家?东家难道不是您吗?”

  应有初跳下马车甩下一句,“我的东家就是我家夫郎。”

  他现在要去找他的俞老板吃饭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