颗颗的满月宴在他出生后四十多天才举办的,因为应有初坚持让俞安坐满四十二天的月子才让他出门。

  他们初到京城不久,也没有新认识的朋友,满月宴邀请的人不多,他们就在自己家中办了。

  除了邀请罗平一家外,还邀请了陆景时。

  陆景时自从升迁到京城后,应有初一直没找到机会拜访他们,现在一切尘埃落定,正好趁这个机会联络一下。

  陆景时如今在户部当差,他刚擢升为户部右侍郎,手下的人不服从管理,底下还有一堆烂事,把他愁得焦头烂额的。

  自他升迁以来,他就没睡过什么好觉,今天来参加应有初家的满月宴也是好不容易抽出的时间。

  他早知应有初会高中,在得知他和罗平两人一个状元,一个探花,甚是为他们感到高兴。

  陆景时携妻儿来到应家的宅子,朱阳内心忐忑的在前面引路,他听应有初说过,这位大人是朝中三品大臣。

  朱阳紧张得满头大汗,生怕出什么差错惹恼了这尊大佛,连累到应家,而陆景时则是跟在后面悠哉的和陆夫人说着话,神情自然,如同在逛自己家的院子。

  因来的人不多,一张大点的圆桌就足够坐下了,怕正厅里不通气,应有初又安排在露天的院子里用膳。

  菜基本上齐了,见到陆景时如约而来,应有初忙上前迎接,简单寒暄过后将人请上桌。

  陆景时和应有初开着玩笑,“看来你在南宁没少赚呀?这么大的宅子说买就买。”

  应有初笑着回应道:“不多不多,我们能买下这个宅子,你家也出了一份力,陆夫人可是我们店的贵宾呢。”

  陆景时笑着摇头,他还真的说不过这个滑头。

  他便转头将满月礼交给旁边的儿子,指着前面抱着颗颗的俞安说道,“璋儿,这是给小弟弟的见面礼,你去把这块玉牌送给弟弟。”

  陆以璋正处于五六岁坐不住的年纪,得了父亲的指令,一溜烟儿地跑到俞安跟前。

  软被包着颗颗,两只小手露了出来,抓着俞安的衣带晃来晃去的,时不时和俞安“嗯嗯哦哦”的交流两句。

  陆以璋先是给俞安道了一声好后才探头看小弟弟,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小的人,长得十分可爱,粉雕玉琢的小脸特别像他今天吃的糯米团子。

  “弟弟,这是我给你的见面礼,你要收好哦。”陆以璋将玉牌递到颗颗手边。

  玉牌雕有观音,玉质莹润,手感细腻,触手升温,是上等的好玉。

  颗颗抓到玉牌,但这块玉牌对于四十多天的颗颗来说过于大了些,他拿不动,两只手都拿不住它,俞安怕他摔了玉牌,便伸手将玉牌放到颗颗胸前,让他自己抱着玩儿。

  “颗颗,快说谢谢哥哥。”俞安逗着颗颗。

  颗颗也很给面子的“噗”了声,然后口水就淌出来。

  “应夫人,我可以抱抱颗颗吗?”陆以璋满怀希望的看着俞安。

  俞安想了想陆以璋也不算小孩子了,应该有分寸,自己又全程看着,应当不会出什么岔子,便细心的教他如何抱,然后再慢慢将颗颗放到他手上,反复的交代着让他小心些。

  陆以璋也如临大敌般,聚精会神的接过颗颗,真正抱到手上时,他欣喜的一笑,心中狂喜,想找个人炫耀一番。

  于是他抱着颗颗转头朝自己的母亲疾步走去,一边走一边大喊道:“娘!你快看!”

  陆夫人还在和苏楠说着话,听到自己儿子的声音,扭过头一看,瞬间大惊失色,“哎呦,小祖宗!!你慢些点!”

  陆以璋跑到陆夫人面前,洋洋自得道,“娘,小弟弟好可爱呀,我们把他抱回家养好不好?”

  陆夫人生怕摔了孩子,赶紧从儿子手里夺过颗颗,把孩子抱在怀里后她松了一口气,训斥着陆以璋道:“你个小泼猴子,他这么小,是你能抱着跑的吗?万一摔了,你倒是不打紧,宝宝可不经摔,以后不准做这么危险的事了。”

  “不会摔的,我跑的时候可小心了。”陆以璋小声辩驳,他只用了平时跑步的五成功力而已。

  颗颗几经他人之手,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耳畔没有他熟悉的声音,味道也不是他熟悉的味道,小嘴一瘪,娇娇气气的哭了起来,细软的哭声听得令人心疼。

  俞安在陆以璋抱着颗颗就跑后一愣,反应过来赶紧追上去,从陆夫人手里接过颗颗,低声安抚着啼哭不已的颗颗。

  颗颗回到熟悉的怀抱哭声瞬间小了,双手也不抱玉牌了,紧紧的握着俞安的衣带子,轻轻的抽泣着,圆溜溜的大眼盈满眼泪,像似在控诉着什么。

  这动静引起陆景时他们的关注,了解事情的起因后,和陆夫人一起骂了一顿陆以璋,搞得俞安不好意思了,忙打圆场道:“别骂孩子了,他抱颗颗的时候很小心,不会摔的,是我激动了。”

  在应家陆夫人他们也不好继续苛责陆以璋,便先放过了他。

  颗颗受了惊吓在俞安怀里不安扭动着,俞安只得抱着他去安静一点的偏厅喂奶。

  陆以璋本想跟上去的,却被陆夫人察觉,一把揪住他领子,将他提到饭桌前不准他瞎跑,陆以璋垂头丧气的说,“娘,我想要个小弟弟。”

  “你不是有一个妹妹了吗?怎么看到别人家有小弟弟,你又想要弟弟了?”陆夫人说。

  “不一样,这个弟弟好看,妹妹不好看。”陆以璋直白的说。

  他有个妹妹,只比他小两岁,妹妹刚出生的时候他还不记事,等他长大后妹妹也长大了,天天和他抢东西,还喜欢到娘那儿告状。所以比起妹妹,他更喜欢弟弟。

  陆夫人被他气笑了,伸出一根细指点着他的额头道,“嘿!弟弟再好看也不是咱家的,你也别想着把人家偷偷抱走,老老实实的给我坐在这儿,哪儿都不许去。”

  满月宴的菜品有一部分是应有初指导完成的新品,例如,卤牛肉和糖醋鱼等等,大家尝过后纷纷给出好评。

  大家刚吃到一小半后,罗平的父亲竟然来了,罗父手里拎着路上买的贺礼,见到应有初便直爽的说道,“总听罗平说你家的饭好吃,今日我巡视完路过这儿,便不请自来了。”

  应有初在京城这段时间也见过罗父几次,但相处不多,见人来参加他儿子的满月宴,他自然是高兴的。他忙招呼着人添碗筷,将罗父恭恭敬敬的迎上桌。

  罗父是武官,不拘小节惯了,坐下后看到旁边陆景时还一愣,随即问道:“陆侍郎,你也在呀,你也是来蹭饭的吗?”

  陆景时笑着点头,“是呀,他家饭确实好吃。”

  大家都是很好相处的人,几杯酒下肚后,大家更是畅所欲言起来。

  聊着聊着就扯到工作上了,罗父问着陆景时:“户部差事如何?还顺心吗?”

  陆景时一副不愿提的样子,摆手道:“一团乱麻,不说这些糟心事了。”

  罗父倒是很感兴趣,便继续追问,陆景时只得挑了几个避重就轻的事说了出来,罗父听到下属不好治理时,他简单粗暴道:“手下的人不听话,就直接罚,罚到他服气为止。”

  罗父是个武夫,手下的人不服管教,那他就把人打服了。

  “这哪儿行,都是文官,先不说他们弱不经风的不经罚,要是写了折子告御状怎么办?”陆景时说。

  罗父皱着眉头,他就不喜欢文官,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什么都做不成,光一张嘴皮子溜得很。

  应有初在一旁听着见两人都说不个所以然后,他这才插嘴道:“我有法子治这些不服从管教人。”

  陆景时来了兴趣,让他继续说,反正就当听个趣儿。

  应有初便说了好几种现代老板常用来pua员工的手段,大越朝哪里见过这种不要脸的法子。陆景时听了后忍不住说道,“你这不是骗别人吗?”

  应有初摇头否认道:“这哪是骗呀,你这么做不过是为了激励他们的士气而已,他们要是真能达到你规定的要求,这些好处确实也能拿到。”

  陆景时摇头,“就你说的那些要求,怕是没人能做到吧?”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想要一头驴好好拉磨,最好吊一根可望不可及的胡萝卜在它眼前。”应有初说。

  一番说辞下来,罗父和陆景时看他的眼神都不对劲了,觉得这法子不人道,但又能不费吹灰之力达到他们预想的效果。

  最后,陆景时微微颔首道,“那我明天试试去。”

  应有初露出欣慰的笑容,去吧,去给你的员工画大饼吧!

  满月宴过后,应有初和罗平决定七月初的时候一同去翰林院上值。

  在翰林院当差是不用上早朝的,上早朝的一般是大小九卿和内阁。但不上朝不代表可以晚起,翰林院上值的时间和上朝的时间相差无几。

  也就是说,鸡都未叫,凌晨三四点应有初就得起床上班了。

  上班的第一天,应有初全凭一身毅力起床,整个人萎靡不振,眼皮都睁不开的和罗平来到翰林院。

  前一天他们已经来翰林院报过到了,今天直接来到自己工位上就可以了。

  应有初跟被吸了精气似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用力的搓了把脸,强行给自己开机。这动静引得一旁路过的翰林院侍读看了他一眼。

  “你怎么看起来没睡醒一样?”侍读凝眉。

  “我就是没睡醒。”应有初肯定道。

  侍读紧抿嘴唇,喘着粗气,已经在生气的边缘徘徊了,“你没睡醒来上什么值?!”

  “我要是睡醒了来上值不就迟到了吗?”应有初直击灵魂的一击。

  “……”侍读气得无话可说,拳头都捏得邦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