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屋内亮如白昼,隐隐间有俞安痛苦的□□传出,林哥儿反复给里面送热水,当应有初想窥探一下里面的情况时,厚厚的挡风帘又垂下遮得严严实实。

  他在屋外焦急的来回踱步,当林哥儿再次出来时,他一下就看到林哥儿手中铜盆里艳红的血水,顿时两眼发黑,腿一软,直直的栽倒在地上。

  柳南和应财赶忙将应有初扶起来,他右边眉间上方磕了一个大包,喃喃道,“不行,我得进去看一眼。”

  俞安怀孕期间一再强调不让应有初进产房陪同,原因是应有初进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可能会分散他的注意力。

  主要还是俞安怕自己在生孩子的时候,看到应有初会控制不住的委屈,然后就没力气生孩子了。

  “你进去有什么用,你又不能代替俞安生孩子。”应财精准吐槽道。

  “安安都生了两个时辰了,怎么还没生出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应有初脑补出一副俞安大着肚子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而一旁的两个稳婆正互相商量着推卸责任的画面来。

  应有初瞬间脑充血,推开众人就要强行进屋,但被柳南和应财死死的拉住。

  “目前一切都正常,你就别进去了,小心把寒气传给小俞了,分娩时产夫是最虚弱的时候,你要是闲着没事做,就去帮着林婶儿熬点参汤。”应财打发着应有初,不然他在这儿光添乱。

  最后,俞安喝了应有初亲手熬的参汤,又让柳南针灸了几下,恢复力气后一鼓作气生下一个小哥儿。

  应有初这才能进屋看俞安,他急冲冲的走进房间,在外房散去寒气时,稳婆抱着清洗干净的孩子凑到应有初面前,想让他看一看,结果他瞟了一眼,待身上寒气散去后,直奔俞安而去。

  俞安累极,虚弱的躺在床上,额间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脸上。

  应有初瞧见满脸虚脱的俞安,喉咙再次发干,他小心的捧着俞安的手,轻轻将俞安脸上的湿发拨开。

  俞安一眼就看到应有初额头上的青包,声音发虚的问道:“相公,你头上是怎么弄的?”

  应有初无意识的摸了摸额头,一阵钝痛传来,“刚刚不小心撞到的。”他才不好意思说自己被吓得晕倒在地,头在地上磕的。

  “相公,你哭了?”俞安看着应有初发红的眼睛又问。

  应有初现在眼睛热热的,但他摇头肯定道,“没有,我怎么会哭?”

  俞安扯出一个笑容,他想到柳南进来给他施针的时候,柳南说在他进来的前,应有初拉着他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让他保大。

  “你看到我们的孩子没?”俞安问。

  应有初点头,轻啄了一下俞安的手背,“看了,好小一颗。”

  良久,他才想起来,“对了,颗颗是男是女还是…”

  “恭喜大人,夫人生下一个小哥儿。”稳婆适时的将孩子抱到两人跟前,虽然她此刻脸上堆满了笑容,但心中还是发虚。

  主家可是提前好久就请了她们到宅子里候着,出手又十分阔绰,足以证明主家很是重视这胎,可生下来偏偏是个哥儿。

  她垂下眼眸,静待主家发怒,通常主家得知夫人生下的是个哥儿时,不仅会训斥她们这些奴才,还会怪罪夫人不争气,这类事情在大越简直就是家常便饭。

  她余光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夫郎,眼里尽是同情之色。

  “呀,还真是个小哥儿,太好了,安安。”应有初听到是个哥儿时,他眼睛都亮了亮,终于舍得看他们的孩子了。

  颗颗躺在松软的襁褓中,小小的一个,因早产了几天,浑身泛红,但也看得出这是一个漂亮的小哥儿。

  圆溜溜的眼睛四处转着,小嘴不停地吮吸着。

  应有初看完一眼后,视线立刻回到俞安身上,“眼睛像你,很好看,辛苦你了安安。”说完他又转头对着众人说着:“今日喜得小哥儿,所有人通通有赏,等会儿你们下去找林婶儿领赏银!”

  稳婆诧异的抬头,看到主家脸上的笑容确实不像装的后才应声回答道:“是。”

  俞安太累了,看过孩子后就昏睡过去,应有初不敢吵到他,抱着孩子到外室给一众眼巴巴的人看看。

  许是不适应这么多人,颗颗小嘴一瘪,娇娇气气的哭了起来。

  哭声不似刚出生那般响亮,反而是小声的哼唧,这细软的哭声听得大家心头发软,感觉心都要被他哭化了。

  抱着孩子应有初微微挑眉,他家这孩子还会夹子音?

  颗颗一出生便是千娇万宠着,家里万事万物都先紧着他来,几天过后,颗颗身上的血色退去,变成一颗粉白的奶团子。

  粉雕玉琢的小模样俘获了一众大人的心,周红珠天天抱着祝余在俞安的屋里不出来。

  现下俞安顺利生下孩子,柳南他们回去的计划也提上日程。

  俞安尚在月子中,不好出门相送,周红珠便抱着祝余进屋给俞安辞别,应有初和罗平两人则是在大厅给柳南送行。

  “柳兄,这一段时间多谢你的照顾,我说考进太医院这个事你也认真考虑考虑,既然能做到更好,那为什么不试试呢?”应有初简单的和柳南碰拳说道。

  柳南点了点头,“我会考虑的。”

  “我就不说什么了,你做什么我们都支持你,在南宁出了什么事解决不了的就去码头找领事的说,我们都在。”罗平说。

  柳南说好,最后看着应有初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你要说什么就直说,别这么看着我,搞得好像多舍不得我似的。”应有初嬉笑着打了柳南一下。

  柳南清了清嗓子,低声询问道,“应兄,此次一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面,我确有一事相求。”

  应有初嗯哼了一声,等着柳南的下文。

  “咳,就是你能不能把制作橄榄膏的方子给我。”

  应有初:“……”

  就说你小子没憋什么好屁!

  “方子?”罗平竖起耳朵,凑过去道:“我也想知道。”

  应有初乜着两人,冷哼一声,看来大家都想实现橄榄膏自由呢!

  最后他为了感谢柳南留在京城直到俞安分娩完才走,便将方子详细的说给柳南记下了,还趁机让罗平答应他免费运输橄榄油到京城。

  因为京城这边没有橄榄树,想要做橄榄膏只能从南宁运输过来,而且只有水路是最快的。

  罗平为了自己的幸福自然满口答应。

  柳南夫夫走后,俞安的情绪有点低落,应有初便每天都抽出大部分的时间陪他。

  这日,应有初和俞安一起坐在塌上,一手环抱着颗颗,一手拿着奶瓶喂他。

  颗颗含着奶嘴,大口大口的吮吸着乳汁,很快奶瓶就见了底,应有初见他喝完了,就拨出奶嘴,点了点颗颗精巧的鼻头,“喝这么快,跟个小猪似的。”

  颗颗皱了皱鼻子,凭空吸了几口空气,没有喝到羊奶后,娇滴滴的哭泣起来。俞安见状连忙接手哄他,神奇的是,颗颗刚到俞安怀里,他瞬间就止住了哭声。

  “嘿,有奶就是娘,没奶就不乐意我抱了是吧?”应有初瞪着眼睛看着这光打雷不下雨的小家伙。

  颗颗听见他爹的怒吼,又哼哼唧唧的往俞安怀里钻。

  应有初作势要将颗颗抢回来,不让他如意的躺在俞安怀里,俞安微微侧身护住颗颗,说道,“相公,你小声点,别吓着颗颗。”

  应有初哑然。

  颗颗一出生,他在俞安心中的地位一下就下降了。

  应有初心中微恙,“安安,你更喜欢颗颗还是更喜欢我?”

  俞安哭笑不得,“相公,你跟自己的孩子吃什么醋?”

  应有初没有听到满意的回答,皱着眉头不语。颗颗倒是吃饱了就在俞安的怀里睡着了,等他一睡着,应有初就轻手轻脚的将颗颗抱进小摇篮里,让他自己睡去。

  俞安见应有初放好孩子出来后,对着他张开双手,应有初心领神会的拥着俞安,然后俞安在他耳边轻声说:“你,我最喜欢相公了。”

  应有初听后,嘴角上扬的弧度怎么压都压不住,神色尽是得意的说着:“这还差不多,颗颗才和你认识几天,就想超过我,没门儿。”

  “相公,过几天你是不是要殿试了?”俞安问。

  应有初点头,“三日后就是殿试了。”

  “那相公你这几天赶紧温书吧,不用时时陪着我的,别误了大事。”俞安说道,应有初这段时间里亲手照顾他们这一大一小,导致他连看书的时间都没有。

  “我在这里也能看,而且三日之后就要殿试了,我难不成三天之内发奋读书就能考个状元吗?”应有初开着玩笑。

  应有初都这样说了,俞安还能赶着他出门看书不成,其实有应有初陪着他,心里始终是高兴的。

  三日后,到了殿试的日子,因着礼部要求在黎明时分就要在宫门外排好队,所以应有初大概在凌晨三点左右就得起床了。

  此时夜正浓,应有初蹑手蹑脚地从床上爬起来,不过还是惊动了熟睡的俞安。

  “相公?你这就要出门了?”俞安迷迷糊糊的嘟囔着。

  “嗯,现在还早,你再睡儿。”应有初温声说道。

  “相公,祝你殿试顺利。”

  应有初回了声好,又低头吻了吻俞安额头才出门。他整顿好后上马车前抬头望了望天上的月亮,轻叹一口气。

  他以后要是在京中上班的话,每天估计也是这个点起床。想到这儿,他的怨气顿时比鬼还大。

  罗府离皇宫要近些,所以今日进宫是他去接罗平,然后他们一同前往皇宫考试。

  应有初到的时候,罗平已经在门口等着他了,见他的马车到了,罗平迅速上了马车,神采飞扬的和应有初打了声招呼。

  没睡醒的应有初瞅了一眼神采奕奕的罗平道,“你这是怎么了?这么开心?”

  “人逢喜事精神爽。”罗平说。

  “什么喜事?”应有初问。

  “苏楠今日给我做了早饭。”罗平一脸幸福的说道。

  应有初“切”了声,靠着马车继续假寐,还是原来那个恋爱脑,他鉴定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