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后,屋外朔风吹,小雪飞扬,寒气逼人,而屋内却暖意十足,火盆中烧红的木炭偶尔发出细微的爆破声,俞安和应有初在暖炕上对面而坐。

  俞安背靠软枕,腿上盖着自作羊毛毯,手中正做着颗颗的小衣。应有初盘腿坐在俞安对面,手执毛笔,不急不缓的写着文章。

  两人之间没有过多的交流,相处也十分自然,可就是有种外人无法插足的亲密感。

  片刻,俞安将小衣放在膝头,用手揉了揉眼睛,伏在桌上半瞌着眼眸盯着应有初跳动的笔尖,轻轻的打了个哈欠。

  “困了?”应有初将毛笔搁在笔架上,抬手摸了摸俞安白软的脸蛋,“我抱你回屋睡好不好?”

  俞安闭眼摇头不语。

  应有初下炕,转而去俞安那边,将他搂起,他歪倒在应有初怀里。

  “那你就这样小憩一会儿吧,不要睡太久,炕上睡太久容易上火,到时间了我喊你。”应有初把毯子往上拉了拉,盖到俞安的肩头。

  暖炕被应财修得很大,足够俞安侧躺下来。

  应有初俯身将桌上书拿过来继续看,俞安则是枕在他腿上安睡。不知过了多久,朱阳进来了,他进来的瞬间反身将房门关上,阻绝外面的风雪,在屋内一旁站定,等身上的寒气过了后,他才上前。

  “应大人,您的信。”朱阳看到俞安在睡觉,于是压低着声音说道。

  应有初接过信件,一看是罗平从京城寄过来的,这么久了,他终于收到罗平的信了。

  他赶忙撕开,迅速地抖开纸张,一目十行地大致扫了一遍,看完信中内容,他扬起嘴角笑了笑。

  “什么事呀?这么开心。”俞安睡醒,声音带着睡后的慵懒。

  应有初将信递给俞安,再将他小心的抱起来,“正好要叫你呢,你自己看看。”

  俞安像是没长骨头似的,倚在应有初身上,睡觉时压着的那侧脸颊红彤彤的,而另一侧脸颊却是白皙的,两边脸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滑稽又可爱。

  应有初用他看书的那只微凉的手,贴上俞安那边酡红的脸蛋,他脸上滚烫的热意得到舒缓,他舒服得微眯双眼。

  “呀,苏楠和罗平兄长要成亲了!”俞安惊喜道。

  应有初侧身摸了摸桌上茶壶,里面的水已经凉透了,朱阳很有眼力见的拿过茶壶出去换了一壶热水进来再出去。

  他倒了一杯热水晾着,“嗯,他们终于修成正果了,婚期就定在会试前,有些赶,不过他们成婚宜早不宜迟,看来我们得提前去京城了。”

  俞安的重点却不在这上面,他指着信中“张如兰之子苏子楠”,她看完信,知道一个世家贵女收了苏楠当义子,他狐疑道:“京中贵女为什么突然要收苏楠做义子?还有他为什么改名呀?”

  应有初探了探水温,觉得合适了,便喂给俞安喝,“苏楠的本名就是苏子楠,你忘了?罗平的身份尊贵,苏楠想要嫁给他,自然是要重新找一个足以匹配他的身份才行。还要喝吗?”

  应有初料到罗平受了他的提醒会这么做,所以并不诧异,只是他觉得张如兰这个名字有点耳熟,像是在哪里见过。

  俞安咽下水,拒绝他再来一杯的提议,“这样好麻烦呀。”

  “那有什么办法呢?他们想要成亲只能这么做,虽然罗兄给苏楠找了个新身份,但苏楠的身世也不是迷,有心人稍加打听就知道了,因为苏楠的曾是贱籍,那日后必定会影响到罗兄仕途,而苏楠也可能会受到别人的冷嘲。”

  应有初感叹,“他们即将成亲,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俞安垂眸,咬着自己的下唇肉,“有情人终成眷属难道不是一件好事吗?”他抬头,清澈的眼神望着应有初,“若我是苏楠,相公你是罗平兄长,你当如何?”

  应有初一怔,倏然被点醒,失笑,“那纵然前路有千难万险也要与你厮守,”他搂过俞安,手扶着他的后腰,两人额头相抵,“我要美人,不要富贵与权势。”

  “那‘我’肯定愿意抛下过往与你成亲的。”俞安轻笑。

  两人鼻尖相蹭,柔软的唇擦过应有初的嘴角,将吻不吻,勾得他心潮澎湃,几经诱惑,他终扣住俞安的后脑,微微低头,擒住那片柔软,含在嘴里仔细咂摸品鉴。

  应有初扶着俞安的后腰,当做他的支撑,不让他的身子软下去,接着又是一番汹涌的撷取。

  俞安孕期步入五个月后,肚子像是充气一般,一天天的鼓胀起来,前面腹部微凸,后腰却还是纤细的。

  一吻结束,俞安轻喘,应有初却气息如常,若不是游离在他腰间的手,他还以为应有初什么反应都没有呢。

  “相公,等会儿要用膳了,别弄。”俞安的衣裳被应有初搓得微微凌乱,他推开应有初的手。

  应有初略微遗憾的收手,手掌滑过俞安的孕肚时,他突然感觉自己的掌心被什么东西顶了一下。

  “唔。”俞安蹙眉闷哼一声。

  应有初诧异,握拳回味着刚刚的触感,惊喜道:“这是?这是颗颗在动?”

  俞安快速地点头,他自有孕四个月后就已经能感觉到宝宝在肚子里的胎动,不过之前的胎动的频率很少,每次胎动他刚想让应有初感受一下时,宝宝就不动了。

  所以应有初是初次感受到胎动。

  他再次拂上刚刚胎动的位置,可这次宝宝并不给当爹的面子,没再动了。

  他摸了一圈,得出结论,“有小香瓜这么大了,再长长就有小西瓜大小了。”

  “说得我好像一个瓜农。”

  “是呀,这是瓜棚,”应有初轻轻地拍了一下俞安圆润的肚子,骄傲的继续说:“里面就是我种的瓜。就等瓜熟蒂落了。”

  翌日,应有初将罗平会试前成婚的喜讯告诉柳南他们,几人商议着一同前去贺喜。

  “那就这么定了,我和周红珠和你们随行一起去京城吃罗兄的喜酒。”柳南决定道。

  “不带着祝余去吗?”应有初问。

  “带呀,她现在一岁左右,根本离不开她阿爹,半天见不着就哇哇大哭,不带着怎么能行?”

  去京城的路要走一个月左右,路途遥远带着个奶娃娃还是不方便的,应有初建议道,“一路上舟车劳顿,其实你们不用去也行,我帮你们把礼带到就好。”

  “那怎么能行,罗兄他们好不容易修成正果,我们怎可不去?”柳南瞥了一眼正和俞安谈话十分兴奋的周红珠,“趁这个机会带着他出去散散心也好。”

  自柳南他们成亲后,他一直忙于忙于自己的医馆,专研医术,还没有这么空出完整一段时间来陪他。

  “你这次去京城考试,俞安跟着去的话,应该要在京城生产了。”柳南看了一眼俞安的肚子说道。

  “是呀,趁着现在孕中期,俞安身体尚可,举家一起去京城,不然我去考试留俞安在这边养胎,若是我没中还好,起码能赶到他分娩,若是我中了,那就还要等殿试完才能回家,到那时,俞安都生完了,身体还没恢复好,又带着一个多月的宝宝更不好坐车去京城,若不暂时不跟着我一起去京城的话,那我和俞安岂不是要分开小一年?”

  应有初不想错过俞安的生产,生孩子这么大的事,他怎么能不在场?

  他早就和家人商量好了,到一月份时,他们就举家一起搬迁到京城,不管他考不考得上,都先在京城住下。

  一来方便俞安生产,二来就算他会试不中,他们提前到京城也能熟悉熟悉环境,方便下次再战。

  “听你的意思,你们是打算在京城长住了?那容妍铺子怎么办?关掉吗?”柳南问。

  “店铺一切都打点好了,就算没有我们,它一样可以正常运行,再说了,你们不是还要回南宁吗?平时随便打点一下,看看账本就行,也不累人。”应有初怼了怼柳南,“你们要是想继承容妍店铺,我和俞安也可以把我们的股份卖给你们。”

  柳南白了他一眼,“你们这么多股份,我们可拿不出这么多钱出来,光是买下罗兄的股份都够我们喝一壶了。”

  “那就麻烦你们每年给我们送银子了。”应有初乐得轻松。

  “这两年多,容妍铺子怕是赚了几万两了吧?”柳南估算着自家赚的钱,推出应有初他们赚了多少。

  应有初摆手,“哪有这么夸张,不过小一万两还是有的。”

  容妍精品铺子确实很赚钱,除了开业那段时间他们每月都有近一千两的收入,后面虽没有刚开始那么暴利,但也有不少的商人来找他们进货到别处去买,进一次货就几百两银子。

  店铺也由原来的两个房间,逐渐扩展到四间,八间,现在成了南宁最大的商铺了。

  所以他们的收入还算稳定。

  稳定的有钱。

  柳南咂舌,罗平走了,应有初怕是成了南宁的首富了,虽是首富,却一直很低调。

  他转念一想,应有初马上就要去京城长住了,他们又买下罗平的股份了,那他家岂不是要成为下一个首富了?

  “既然我们都要去京城了,再占着六成的股份你们也不好经营,我们就直接送一成的股份给你们,如此一来,以后就是我们两家五五分成如何?”

  应有初提议着,他们要去京城生活,这边一切都交给柳南打理,他们以后就坐等收钱,所以现在不割点肉给他们,实在对不住他们。

  柳南当然是欣然同意,白得的便宜,不要白不要。

  以后应有初什么都不用干就有钱送上门来,看似他家吃亏,但实际他家赚大发了。

  论说起来,这精品铺子初期一直都是应有初在苦心经营,要是没有应有初研究出来的商品和经营手段,他们也不能赚这么多钱。

  “你们既然要和我们一同去京城,那要不你们直接等到我家安安生产完再走怎么样?反正也不差那两个月,有你坐镇,俞安生产的时候我也能放心点。”应有初忽悠着柳南留在京城多些时日。

  柳南无奈的撇嘴,“我是大夫,又不是接生婆,我留在哪儿没什么大用处,不如找个经验丰富的稳婆,这比什么都靠谱。”

  应有初恍然,“是哦,专业的事还是得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放心吧,俞安这胎是我亲自调理的,他身体很好,胎位又正,而且我还要跟着一起去京城,虽然不能呆到他生产,但在孕晚期我看过没什么问题的话,就不用太担心。”柳南说着。

  应有初表面慎重的点头,实际心里已经想好如何让柳南留在京城等俞安生产完再回去的办法了。

  他劝不动柳南,难道还不能让俞安劝周红珠留下来?

  只要周红珠不走,柳南还会独自回南宁?

  “对了,俞安有孕五月有余,现在我可以替他把脉看胎儿性别了,应该有八成的把握,怎么样,要试试看吗?”柳南想到之前应有初问他胎儿性别的事来。

  应有初一下想起那晚俞安问他希望宝宝的性别是什么时,那不安的眼神,现在他果断回答道:“不必了,我并不在乎宝宝的性别,先前不过是一时好奇罢了,现在也不想让俞安有不好的想法。”

  柳南了然的点头,“孩子都是上天赐下的福气,不管是哪种性别理应一视同仁。”

  应有初不同意的乜了他一眼,什么天赐的福气?

  那是他亲自种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