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从青楼回来后,就一直想着那个苏楠?”应有初问。

  罗平憨笑着挠头,“也没有一直想,昨天睡着了就没想他了,主要是没梦到他。”他语气中还有些遗憾的说道。

  应有初:“……”

  “你才见了他一面就这个样儿了,罗兄,你不会对人家一见钟情吧?”应有初小心翼翼地将心中的猜测问出来。

  “我不知道,反正我看到他的那一刻起,就在想他这么好看的人要是跟着我就好了,不,或者是我们能早一些认识,那我也一定不会让他孤身流落在青楼受苦多年的。”罗平坦诚的说道。

  应有初:“……”

  完了,这不是一见钟情还能是什么?

  而且要是他不知道罗平去的是个府县最好的青楼,苏楠还是个头牌的话,他就真的信了罗平说苏楠在青楼受苦的鬼话了。

  青楼头牌的社会地位可不低,也不是随便一个人都能见到的,他记得历史上有位皇帝还很喜欢一个青楼的头牌,李师师。而且这个头牌还曾将皇上拒之门外过。

  由此可见,哪怕身处贱籍,只要足够优秀,也是一样能受到别人的仰慕和尊重。

  但真正到谈婚论嫁的时候又是另一回事了,罗平是京官之子,其父位居四品,手握漕运大权,这等同于将大越一半的国库握在手中,以罗平的家世配个郡主都绰绰有余。

  幸好罗平比较叛逆,家里对他也是属于放养的态度,他能在南宁待这么久家里还不闻不问,一来是罗平和父母闹僵了,他不想回去。二来是他父母知道罗平一直没能中举,想让他自己弃文,然后主动回家认错,家里再给他安排一个好差事。

  “总之,我见到他第一面心中就欢喜,一日不见,思如狂。”罗平垂眸伤感中。

  “哎呀,对于长得好看又优秀的人,你这样的反应是正常的,想开点,你不过是处于好奇心,新鲜感罢了,过一段时日你可能就将人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千万不要相信什么一见钟情,那都是别人见色起意的借口,罗兄你千万不要被这些人给误导了。”应有初连哄带威胁的说道。

  “是吗?”罗平觉得应有初说得有点道理,他垂眸盯着应有初的脸庞看。

  应有初被看得有点发毛,斜着眼没好气道:“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我觉得你说得有点对,当初你要是长得不顺眼,我可能不会让你坐在我旁边,所以我可能,不,我就是一个肤浅的人。”

  “什么?”应有初心口仿佛被插了一箭,他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原来他们的友谊来得这样草率!他还以为是那天他给他的那个饼子的结下的缘,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

  “罗兄,你……”应有初无力得说不出话来,接连深呼吸好几下,“你才看苏楠一眼,你见色起意,你馋别人身子,你下流!”他将这件事上升到人品上,看罗平还怎么说。

  罗平果然一愣,“我……这就,下流了?”他迟疑道。

  “对!下流!”应有初铿锵有力的说道,“但君子慎又独,我相信罗兄你不是背地里肖想别人的人,是不是?”他诱导着他。

  但谁能想到,罗平确实没有出言来反驳应有初,反而沉默不语的老脸一红。

  当场看得应有初目瞪口呆。

  他的沉默震耳欲聋。

  应有初:“……”

  这,他还能说什么?

  劝他认清两人之间的差距,说他们门不当户不对?在一起也没结果?

  但这些都是两人在一起后才应该考虑的事情,他这样一说不就默认罗平喜欢上了人家了吗?他觉得这样说完后,罗平会火速认清自己对苏楠一见钟情的事实,然后在人家眼前刷存在感,献殷勤。

  现在最应该做的就是让罗平转移注意力,用时间慢慢淡化他的新鲜感。

  于是应有初咽下吃惊的口水,不再追问罗平去青楼的细节,换了个话题,“罗兄,你知道这两天你没来上课,吕仁康天天都来找我问你的情况,我怀疑他是想从你手里,夺走你唯一的朋友。”

  罗平低头望着应有初一脸严肃的样子,突然觉得他们两个能做朋友不是没有原因的,他下流,而应有初拥有令人迷惑般的自信。

  “应弟,你还是一如既往的自信。”罗平拍了拍应有初的肩膀,往教室那边走,“回吧,马上要上课了,今日还是你最讨厌的乐理课哦。”

  早上应有初费力的听着夫子讲乐理知识,由于大部分的学生出身就比较富有,有钱人家的孩子早在启蒙的时候就会请老师到家里学习这些,因此,这部分人会觉得夫子所讲的知识并不难,可对于应有初来说,这些晦涩难懂的乐理知识如同天书般。

  他侧过头看向罗平,发现他正在写着什么,皱着眉头,如临大敌一般。他偷偷探头一看,是乐谱。他收回脑袋,摇摇头,看不懂,看不懂。

  上完课后,罗平摊开三大张他写了一早上的乐词和谱子,然后小心地吹着纸上的未干墨迹,等全部干透后再仔细地对折,贴身的收在胸襟里放着。

  应有初觑了一眼,好奇的问:“你写的什么呀?写了废,废了又写的。”

  上课的时候就看见罗平一个人写写画画半天,期间还废了不少的稿子,这个样子比考岁试还认真。

  应有初偷偷瞧了一眼,发现他写的是一些乐谱和乐词,顿时松了一口气。虽然诧异罗平今日竟然好好听课,但也没打扰他,毕竟写乐谱和乐词比写情书要好太多。

  “乐词呀,”罗平叠好最后一张纸,规规整整的放进胸襟中,不以为然道:“昨日答应了苏楠给他写乐词的,正好,等会儿我就给他送过去。”

  罗平提到苏楠一脸兴奋的样子,恨不得插双翅膀飞到青楼找苏楠。

  应有初瞬间石化,这和写情书有什么差别?

  不,还是有差别的,虽然两者都表达了罗平的意愿,但情书更直白,不过罗平是不可能这么快就写情诗送苏楠的,而乐词却倾注了罗平在背后默默付出的爱。

  他皱紧眉头,不满的“啧”了声,突然抓住罗平说话的重点,“等会儿?你下午不待在书院了?”

  罗平一边收拾桌面,一边随口的说道:“对,现在就送过去,苏楠看了要是觉得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我也能当场改,还能和他探讨一下,应弟,你知道的,他古琴可是一绝。”

  应有初哑然,罗平之前对外放话,说只要是他写的诗词歌赋,决不接受他人的意见,也不会二改,但谁能想到这样骄傲不可一世的罗平竟然这么快就自己打自己的脸了。

  “饭都不吃就去了?”应有初问道,“好歹……”

  他话还没说完,罗平就点了点头,起身说道:“不吃了,那边有吃食,味道还不错,我去那边吃就行。”

  “这次我是不可能给你报销的!”应有初威胁道,“怎么样?要不要吃了饭再过去?”

  “切,你那点银子在羡仙院能吃几顿,今日我心情好,昨天的花销也一笔勾销了吧。”罗平大气的说道。

  “什么?就一天的饭钱而已,我还是付得起的,多少钱?明天带给你。”应有初昂着头不屑道,罗平昨天去青楼也算出的公差,理应报销。

  “五十两的点花茶,还有打茶围没算进去,你明天带给我吧。”罗平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应有初张大嘴巴,吃惊道:“你这是吃了我家两三年的饭钱呀。太奢侈了。”

  罗平嗤笑,“就说算了吧,你不信。”

  应有初讪讪地笑道:“先缓一下,等我们的店开起来了,再给你报销。”

  现在他实在找不到借口阻拦罗平向往爱情的脚步,他嘴巴张开了又合上,合上了又张开,反反复复好几次,罗平都收拾好东西要走了,他才急忙的说道:“你就这样抛下我一人在这里,自己去逍遥了?没想到你竟然是个重色轻友的人,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是会失去我的。”

  他故作痛心疾首。

  罗平停下手上的动作一言不发的看着他,应有初接着说道:“我可是和你说过的,吕仁康这两天可是一直找我聊天哦。”

  罗平回头一看,无情的揭穿他:“吕仁康已经去吃饭了,他要是想和你做朋友怎么会等都不等你一下?”

  “应弟,你再不去吃饭的话,可是会没菜的哦。”罗平好心提醒道,现在教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其他的人都跑着去打饭了。

  应有初气鼓鼓的瞪着罗平不说话,他要是继续阻挠他,不让他去青楼的话,更容易滋生出他的反骨来,最后他妥协道:“你去青楼一定要记得,不能随便向别人透露你的身份,只要有人问你的家世,你一定要谨慎回答,不要暴露自己。”

  罗平不解:“为什么?”

  “你想呀,你要是说了自己的身份,别人一听你父亲是朝中大臣,苏楠知道了肯定觉得他和你不登对,那你不就没戏了嘛。”

  应有初是怕他傻乎乎的被别人随便一套话,罗平就一骨碌的将自己祖上十八代所有的事情都交代了,但又怕罗平觉得他这种担心多余,于是只得用另一种方式解释着。

  这样一说,罗平果然接受的点头,现在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罗平离开去找苏楠。

  他只能将希望寄托在罗平只是三分钟热度上,等时间长了,罗平就会自动放弃,或者他苦追苏楠,人家不愿意,这样也能避免悲剧发生。

  可这些日子相处下来,他自然清楚罗平的为人,他肯定不是三分钟热度的人。

  他看着罗平远去的背影,在他身上仿佛看到了王宝钏上山挖野菜的身影。

  他垂下头颅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今天依旧是没有饭搭子的一天,想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