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应朝被抓了?”俞安在灶房里做饭听到应有初说的话,瞪大杏眼诧异的问道。

  “是的,应朝岁试携带小抄进入考场作弊,被监考的官兵发现,当场拿下,现如今正关在牢中。”应有初又和俞安简单的说了一遍。

  俞安举着个做饭用的大铁勺,问道:“那他被抓了,是不是就不能状告爹了?”

  “他现在自顾不暇,怎么还能分得出心思来告爹。”应有初笑着又说:“安安,你做什么了?我怎么闻到一股烧糊了味道。”

  俞安翕动着鼻子,空气中飘着一股若有似无的糊味,他“哎呀”一声赶忙跑进灶房,手忙脚乱的开始补救着烧糊了的菜。

  应有初和应财在一旁看着发笑,微风一吹,院子里的梨树也跟着花枝乱颤,雪白的花瓣乘着风,在空中打转,气氛静谧又安和。

  “爹,我想和您商量一件事。”应有初淡然的开口,转头望着应财,眼神明亮又清澈。

  应财跟着应有初来到堂屋,两人相对而坐,“什么事?”应财询问。

  “我想和爹您一起在衙门请罪,补回应守的孝期。”应有初斩钉截铁的说。

  应财倏尔皱紧眉头,两手握紧了几分,语气带着点急切:“不是说没事了?怎么又要去请罪呢?要我守三年,五年,甚至十年都行,可这样耽误了你科考,不就是在毁你的前途吗?”

  “爹,您别急,先听我说完,”应有初的声音温和得像山间的清泉,平复了应财那颗不安的心,“应朝他现在被罢黜秀才是必定的,少不了牢狱之灾,兔子急了会咬人,想必他也会抱着能拖一个人下水是一个的心态,所以,爹,与其等着他在太守或者学政大人面前状告我们,不如我们自己去请罪。”

  应财听着应有初说的话几度哽咽,是他害了自己的儿子呀,早知道会这样,他就不会这么负气,二十多年都不联系家人了,当时就守完孝就好了。

  “爹,不过是三年的孝期,弹指一挥间就过去了,耽搁一次乡试也没什么的,就算不耽搁,我一次就考中的几率也不大,不如趁这段时间好好沉淀自己,夯实基础,等五年后再去考,这样我也更有底气些。”

  应财紧抿双唇,低着头颅,喉间发出微不可查的呜咽声,应有初轻声的叹气,伸出一只手搭在应财肩上,无声的安慰着应财,温声道:“爹,您觉得怎么样呢?”应财无言,捂住脸颊,而后重重的点头。

  应有初看到后释然的一笑,他知道父亲做这个决定有多艰难,原本分家就是父亲一直不愿揭开的伤疤,让他主动请罪守孝,无疑是让他再直面一次当初亲情的背叛,然后在和过去和解。

  他也是后来了解到,当年分家,他的母亲也在那次事件中留下病根,生下他后加上心中郁结,导致病情加重,药石无医。

  应有初知道自己的父亲有多爱母亲,这么多年不再娶就是最好的证明,他是母亲的孩子,所以应财在母亲过世后,对他的疼爱才会只增不减,现在因为自己没有守孝的原因害得应有初错过一次乡试,他心里很是内疚。

  “爹,人总要朝前看,过去的事再不堪,也该有个了结,此后,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应有初缓缓说道。

  想要释怀一件事真的很难,但现在应财因为有了家人的宽慰,也该逐渐放下了,应母再怎么偏袒哥哥们,但也将他哺育成人,为她守孝也是理所应当的。

  两人在堂屋里互诉衷肠,全然不知俞安手里端着一盘微糊的菜在门外听完了全部,他委屈的瘪嘴,豆大的眼泪滚落在菜里,他是在替爹和相公委屈,明明大家都没有错,但是相公却要因此错过一次科考的机会。

  夜,俞安今日异常的粘应有初,恨不得应有初上厕所都跟着一块儿去,他拢着投怀送抱的俞安,温情的问俞安怎么了。

  俞安埋在应有初胸前,闷声道:“今天你和爹在堂屋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他坦然。

  应有初一愣,低头看着怀中的人儿,只看见俞安头顶上的一个发旋,他松开一只手,挑起俞安的下巴,和他对视上。

  俞安眼里不知为何又有点湿润,睫羽微湿,眼角泛起潮红,粉嘟嘟的嘴唇委屈的撅起:“相公,你真的决定好了要守孝三年吗?”

  一颗晶莹的泪从眼角滑出,还没入鬓就被应有初的大拇指拭去。

  “嗯,决定了,安安,你还记得我教你论语里的一句话吗?”应有初柔和的看着俞安,“‘子生三年,然后免于父母之怀,夫三年之丧,天下通丧也。’虽然爹和应朝他们不和,但爹是奶奶的儿子这个事实是无法改变的,她抚养爹长大,那我们也理应为她守孝。”

  应有初前两天听到应朝以此威胁应财时,心里亦是忿忿不平的,可静下心来一想,这本就是他们应服的丧期,若现在推脱,万一以后有人拿此大作文章,到那时就不是补上三年孝期这么简单了。

  道理俞安都懂,可就是有点说不出来的憋屈。

  “不管相公你做什么,我都支持你。”最后俞安抱住应有初说道。

  应有初轻笑一下,“傻安安,是不是我说什么都是对的,说什么你就信什么?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掐着俞安脸上的软肉逗弄着他。

  俞安任应有初掐,反正应有初从来舍不得用力掐他,“是呀,相公说的难道不是对的吗?”

  被一个人完全信任是种什么体验?

  反正应有初现在爽得飞起,他雀跃的抱紧俞安,在他耳边轻声表白道:“我此生,得此一人,足以。”

  俞安刚刚还在哭鼻子,现在脸上又泛起红色的薄晕,又听见应有初在耳边继续说,“守孝期间不能同房,安安,我们现在抓紧时间享受一下。”

  应有初翻身调整两人的位置,俞安被这突如其来的天旋地转吓得紧紧揪着应有初的衣襟,胸口微微起伏着,嘴唇轻启,“相公你们什么时候去?”他是问去衙门请罪的事。

  “应该就是这两天了,一定要赶在应朝说出去之前去。”应有初说完就埋首享用着安安牌夜宵,俞安双手环住他的脖颈,配合的仰着头,气息不稳道:“三年之久,相公你能行吗?”

  三年不同房,俞安十分担心应有初会憋疯,自从圆房后,应有初的需求还是挺大的,刚开始的时候他们都是天天,现在降下来一些,但频率都维持在三天两次左右,一次还好多次。这样强制的禁欲,应有初真的能忍住还不会憋坏吗?

  “只能回到成亲拜堂前的模式了。”应有初一边吃一边感慨,孝期中只规定了不能有孩子,没明确的表明不能色色,他以后注意点就是了。应有初越想越觉得应该趁现在还没开始多做点,不然以后这安安牌夜宵只能舔,不能吃了。

  这天晚上,应有初吃了好几次才放过俞安,到最后,俞安就算被折腾得没力气了也没叫停,他仿佛又回到了应有初醉酒的那个晚上,不过应有初没有醉酒后这么粗暴,处处还是以俞安自身感受为主。

  清晨的微光洒进室内,床上两人密不可分的相拥而眠,早早起床的应财在院子里沉默的编织着竹椅,他手上靠着肌肉记忆不停的编织着,眼睛涣散出神,他几乎一夜未眠。

  昨夜他翻来覆去的想着去衙门请罪的事,心中很是惶恐,他怕除了补上三年丧期外还有别的惩罚,他怕就像那天应朝来他家所说的那样,因为他的不孝之名导致应有初这辈子都无法参加科考。

  应财绝对想不到,他彻夜担心自己儿子以后的前程,而应有初也几乎彻夜不眠的抓紧时间和俞安翻云覆雨。

  岁试考完后,书院会放三天的假,所以现在应有初醒了但还赖在床上不想起,他怀里抱着俞安,又不用早起上学,简直幸福感爆棚。

  应有初细细的看着俞安熟睡的面容,睫毛浓密且卷翘像把小扇子似的,眼下有点泛青,这是他彻夜折腾出来的,他有些心疼的轻触了一下俞安的眼下,顿时俞安双睫微颤,像是要振翅腾飞的蝴蝶。

  他赶紧顺着俞安的背脊安抚两下,俞安无意识的靠近应有初的胸膛,找到安全感的俞安蹭了蹭他的手,继续睡觉。应有初的手托着俞安的脸颊,像是拖住一个柔软的果冻,他轻轻捏了捏,手上传来绵软的触感。

  怎么办?夫郎太可爱了,三年他怎么憋得住啊?

  都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他开始后悔昨天的决定了。

  这时,应家大门被敲响,应财前去开门,是罗平。

  “有初,你的同窗罗平来了,他来找你有事相商。”应财在应有初的门外喊着。

  应有初回应了一声,轻轻的放下俞安起身,但俞安还是被吵醒了,此时他眼睛还睁不开,迷迷瞪瞪的小声喊着:“相公?”

  应有初俯身吻了一口俞安的额头,细声:“在呢,你再多睡会儿,罗平有事来找我,我先出去了。”

  俞安还没睡醒,脑子反应半天,等应有初换好衣服要出门了,他才小声的说道:“我也起床了吧。”家里来客人了,他还在床上睡着不好。

  应有初按住俞安,重新替他掖好被子,“没事,你继续睡,不用管。”应有初又哄着俞安入睡,直到俞安真的睡着后,他才不急不慌的出门。

  罗平坐在堂屋等着他,见他出来立即说道:“应弟,上次我让人查应朝,现在已经有消息了,而且,这当中还牵扯到了你。”

  应有初蹙眉,他家在桑定村的时候根本没有和应朝联系过,怎么就牵扯到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