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安静的桑定村倏然传出一声尖叫声,树上的鸟雀被惊得腾飞起来。

  “啊!考上了!相公你太棒啦!”俞安激动得一把将应有初抱住,两只脚都控制不住的在原地跺了起来。

  应有初猝不及防的被俞安拱了一下,还好他核心力量很稳,顺势单手搂住俞安的细腰腾空转了一圈以作庆祝。

  他低头和俞安对视上,看着俞安兴奋得小脸都红扑扑的,眼里亮晶晶的,勾起嘴角轻笑一下。

  俞安慢慢地回过神来,才想起还有应财和村长在场,开始有些不好意思的从应有初的怀中起来,不自然地撩了一下鬓角的碎发道:“我来看看信上都写了什么?”

  应有初将信纸递给他,他马上埋头看了起来。

  “相公这上面说,你中了廪膳生员,这和生员有什么区别吗?”俞安问道。

  “廪膳生员简称廪生,是一等的秀才,只有廪生官府才会每个月发放粮食和银两作为补贴。”应有初欣然解释着。

  考完试出来他心中就有底了,中秀才是意料之中,但中了一等的廪生他是没想到的,不由得喜从中来,亦是满脸笑容。

  “哇!好厉害!”俞安捧场。

  一旁的应财听到儿子这么争气,露出欣慰的笑容,眼里似有水光,他一掌拍到应有初的肩上,“很好,不枉你寒窗苦读多年。”

  村长适时送上真心的祝福后,识趣的退场,将这喜悦之刻留给他们一家人。

  应有初回想了一下,加上原身读书的时间,他的确是读了六年左右才考上秀才。

  “今日早上我就听到屋檐上的喜鹊在叫个不停,就知道会有好消息,哈哈哈。”应财喜不自胜道。

  “爹观察细致,不亏是秀才爹。”应有初开着玩笑说。

  “这么好的消息,快,你赶紧给你娘上炷香,告诉她这个喜讯。”应财一拍手道。

  应有初点头应允,三人脸上皆是洋溢着笑容出门的。

  这天,三人分别给应有初的母亲和俞安的父亲和阿爹都上了香,告知他们应有初考上了秀才。

  三人这么浩浩荡荡的出行,每逢路过的村民,应财都要将这好消息说上一遍,不厌其烦的通知到每个村民,恨不得路过的狗都要唠上两句。

  在应财这么不竭余力的宣传下去,不到一天,隔壁村的人都知道了应有初考上秀才这件事了。

  “听说没,应家那小子考上秀才了。”隔壁村的大婶聚在一团聊着最新的八卦。

  “哪家?能考上秀才是不得了了。”有人问。

  附近的村子已经有十多年都没出过秀才了,现在出了个秀才,就算是个惊天的大消息了。

  “哎呀,就桑定村的应家,上次还陪俞安来回门那个呀,当时我就看应家那小子斯斯文文的,以后肯定能成大器。”大婶说道。

  当时应有初礼貌性的对她作了一揖,她记到至今。

  这时俞安家的大伯正扛着锄头路过,就被一众大婶喊住。

  “老俞哟,你家出了个秀才你知道了不?”

  老俞纳闷,他家并无人读书呀,于是回道:“你怕是年纪大记不住事,我家就没人读书,哪来的秀才。”

  “我看你才是老得脑子都不好使了,你家俞安嫁的那个应家,就是应家小子考上秀才了。”大婶回怼。

  老俞听到后连锄头都没扛稳栽倒在地上,急忙问:“应家?可桑定村的应家?”

  “不然呢?小俞还能嫁给哪个应家。”

  得到肯定回答的老俞不禁喃喃自语道:“考上了…应家那小子真的考上了…”

  大婶们看到他这副呆傻的样子哂然一笑,“是呀,人家考上了,和我们这些泥腿子不一样了,应家那小子以后就算这辈子中不了举,在府县当个启蒙夫子每年收点束脩都比你家强上百倍。”

  “你现在赶紧去巴结巴结应家说不定还来得及,不过我好心提醒你一句,这回的红包可不能只包五文钱了啊。”

  此话一出,大婶们顿时哄笑作一团。

  大婶暗指上次俞安回门老俞家竟扣扣嗖嗖的包五文钱作为回礼的事。

  老俞捡起地上的锄头愤然离去,回到家后将锄头使劲一砸,制造出巨大的响声发泄自己的不满。

  “怎么了这是,拿锄头出气,摔坏了你拿钱再买啊?”李梅梅没好气的说,锄头上头的铁可是贵得很。

  出来一看到老俞垮着一张脸,如丧考妣,“出什么事了?”

  “应家那小子考上秀才了。”老俞沉沉地说。

  “是俞安嫁的那家人?”李梅皱着眉头问。

  老俞不语,表示默认。

  “竟真的让他考上了。”李梅搓着手,眼珠子一转又说,“你说这读书还真管用啊,上回应家得了官府的奖励,当时叫你去贺喜你不听,现在人家又考上秀才了,这可怎么办呢?”

  她皱着眉头想着,这应家眼看就要发达起来了,她们得上前攀攀关系才行,这样以后说不定能在应家捞到不少好处。

  “考上就考上了,能怎么办,又和我们没关系。”老俞说。

  他只是听到应家好事连连单纯的不高兴,心里不平衡,但并不想和应家多接触,毕竟上次红包事件让他在全村面前丢了好大的一个脸。

  “怎么没关系?这俞安可是我们一手养大的,这嫁到应家去了,我们就是俞安的娘家人,现在应有初考上秀才,我们理应去贺喜一番。”李梅竖着眉毛瞪着眼睛道。

  老俞冷哼一声,毫不留情的拆穿她,“俞安在我们家的时候你是怎么对他的,你都忘了吗?每日不过是给他碗馊饭,保证饿不死罢了,素日里不是让他干活就是对他动辄打骂,现在见人家嫁得好了,这会儿想上去巴结,人家会领你的情吗?你在做什么白日梦呢。”

  老俞心里都很清楚他婆娘是个什么德性,“笑话,还去给人家贺喜,这种事情我可做不出来,当初应家上门的时候,你连口水都舍不得给人家喝,现在整这出,要去你去,我丢不起这张老脸。”

  李梅被说中心事,恼羞成怒的朝老俞身上捶打了几下,用尖锐刺耳的声音骂道:“你这是嫌我丢人了?当初我嫁给你的时候你穷得饭都吃不起,要不是我帮你把俞安家的地争过来了,你早就饿死了,现在嫌我丢人,你良心让狗吃了!”

  大战一触即发,两人吵得喋喋不休。

  桑定村。

  应有初辞谢完来道喜的村民,疲惫的瘫坐在长凳上,俞安上前替应有初捏肩,“相公你考上秀才是大事,这两天恐怕还会有源源不断地人来家里道喜。”

  “好累啊,要不我们尽早搬去府县吧。”应有初只想逃避。

  而应财精力旺盛得很,他还想出去溜达溜达再炫耀一遍他儿子考上秀才的事。

  应有初叫住要出门的应财,“爹,我们来开个家庭小会吧。”

  应财悻悻的收回迈出去的腿,坐到桌前问:“这次什么主题?”

  一旦家里有事,应有初都会开一个家庭会议,大家一起来讨论解决问题,应财现在已经能清晰的记住会议的流程了。

  “主题是:府县地图的开启。”应有初一秒坐正,面上严肃的说着,“俞安,你现在将家里所有的现钱拿出来。”

  俞安用力地点头,听话地跑去里屋拿钱。

  等俞安将两个装钱的小木匣子抬出来,沉甸甸的木匣子放在桌上发出“咚”的一声。

  应有初打开木匣展示着里面的银钱道:“爹,俞安靠着织布这半年来挣了近百两银子,上次太守大人赏赐了两百两银子,加上原来的积蓄,昨天我和安安数了数,这里一共有三百二十六两银子。”

  应财听到这庞大的数额,呼吸都滞了一瞬,感叹道:“竟有这么多了?!”

  应有初认真地点了点头,“是的,现在我考上秀才想让全家一起搬到府县去,毕竟我去上官学不是十天半个月就能上完的,这是一个持久的事情。”

  应财在农村干了大半辈子,乍一听到要搬家下意识的想拒绝,“我就不去了,你们去府县就行,我在村里还能种种地,编编竹篾,到了府县什么也干不了,太难受了,我就在村里给你们挣点钱,等你们过年了,或者官学放假了再回来看看我就成。”

  他摇头想也没想的拒绝着应有初的提议。

  “爹,在村里能挣几个钱,而且,我去上官学不能随便回家,留俞安一个人在府县,您能放心得下吗?他一个哥儿,手无缚鸡之力,遇到点事情可怎么办?”应有初打着感情牌。

  “我知道爹您放心不下家里的田地,我们可以让何婶来照看,她家正好没地,每年收一些地里的粮食作为租金,这样一来,我们到了府县也不用买米了,这样多好。”

  “而且,我是廪生,官府每月月初都会发二两银子和粮食作为补贴,吃的方面,爹您完全不用担心。”

  “这……我也…”应财哑口无言。

  应有初见有效果就继续说:“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就是要整整齐齐的,怎么分开呢?我们都很需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