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未恭喜你，这个计划完成得相当成功。牺牲了云霁，你们也获得了一个远比S+还要卓越许多的实验品。”
这巨大的信息量让台下的观众一时都反应不过来，而且对此同理心更强的，多半也都是Omega。
因为这个性别带来的天然劣势，也或多或少都让他们为此感到苦恼过。
“这的确是人类跨越的一大步，因为在我身上，你们各种各样的实验，探索到了更多的人体极限。”
“你们囚禁我，进行非人的对待。给我注射各种各样的化学剂，一度让我精神力紊乱。”
“然后白天到来，你们又光鲜亮丽地稳坐高楼。”
所有人几乎都神情凝重了，似乎都在可怜他。
但云舒知道，仅仅说这个，并不能得到全部观众的共鸣与支持。
所以他很快开始提及另一个未说明的计划，“那么，基于上一个计划的成功，蔺沉先生坐稳了他的联长之位，而其余的Alpha则是加入了议会，能够在一定程度上制衡联长的权利。”
“得益于他们的本性，获得权利之余，便开始考虑如何才能保持先进，力争超越其他星球一大截。”
“为了先进，他们放弃了联盟一贯秉持的人道主义，开始不断压榨所有部门的员工，要求他们在短时间，制造出更厉害的机甲、研究出更多有利的措施。”
“当然，这仅仅只是一小部分。因为更令人发指的是，他们编造出B星率先侵犯A星边界的谎言，让这个谎言成为《星际和平协议》作废的由头，然后大肆侵略B星的土地。”
“我们只以为A星攻击B星是出于自保，可真相却是，他们瞧不起落后的星球，甚至生出要侵占那片土地的念头。让B星本就不妙的境地更加岌岌可危。”
“而后，那片混乱的土地上，开始任由Alpha肆意侵占Omega，甚至是大规模地将Omega当做低贱的物品用来交易。”
“对此，我亲眼目睹，也深感痛心。”
“我们常常会怀念曾经的蓝星球，那个美丽的星球，可我们都知道，任何消逝的东西都是无法挽回的。”
“战争能给我们带来什么？恐怕只有生灵涂炭、文明的毁坏与人类对同等生命的蔑视。”
“因为这次的战争大家都有目共睹，一旦我们的力量不及其他星球，那么遭受迫害的就不再是B星，而是我们自己。”
“所以，我坚定地认为，任何需要靠和平换来的先进，全都是虚假的。”
“最后，我今天站在这里，不仅是为了控诉蔺沉先生与议会这些人的恶行，更是想要为Omega这个群体争取到他们应有的权益，为本可以延续生命，大放异彩的云霁讨回一个公道，为渴望和平安定生活的每一个人，来倾诉他们的需求。”
“这样作恶多端并试图垄断权力的联盟高层，如果不得到应有的惩罚，那么我们的星球将会永远蒙上一层阴霾，直到有一天，彻底见不到阳光。届时，我们又该迁移去哪里？”
云舒的发言彻底结束后，几乎是收获了大半公民的支持，即使是反对Omega坐上联长之位的人们，也不得不正视Omega的理性、智慧与沉静。
这些词本不就该独独被Alpha占去，成为他们的代名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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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
“哥哥，让我进去见一下他吧，求你了。”蔺诺双眼含着泪，小心翼翼地恳求着云舒。
而蔺沉刚刚经历一场庭审，脱去了联长的外衣，他做的诸多恶，恐怕杀他几回都不够抵的。
虽然还没有正式接手联长的位置，但云舒的支持率已经超过了百分之八十，所以也算是板上钉钉了，只不过中间还需要等待一段时间，毕竟这件事并不小。
“你真的想见他吗？”云舒知道，现在分外落魄的蔺沉最不愿意见的恐怕也就是小诺了。
不仅仅是因为背叛，而是作为一个父亲的自尊心，不允许被一贯敬仰自己的儿子看到这幅模样。
即便他的形象在蔺诺心底早已千疮百孔了。
“嗯。”蔺诺抹去脸颊上的泪，坚定地点了点头。
“那你去吧。”云舒也不阻止他。
不消十几秒，云舒就听到屋内传出蔺沉发怒的声音，以及蔺诺绝望的话语。
他说：“爸爸，你别这样。”
云舒听不下去，打算起身去开门，却轮不到他动手，蔺诺自己就从里面打开了。
果不其然，正如他预料的一般，这场交谈短暂且并不和谐。
“小诺……”云舒刚想出声安慰他，他却躲开了。
看着蔺诺离开的背影，云舒的心底也有些复杂。
于是他自己推开门，看到了阴暗房间里被暂时关押着的蔺沉。
失去了往日的意气，他似乎一夜之间衰老了不少，身上穿着特殊人员才会穿的暗色上衣和配套的裤子。
虽说与从前比起来落魄了不少，但终究还是不如当初奄奄一息的云舒要可怜。
“你不是小诺的好爸爸么？为什么这么对他？”云舒将门关上，窄小逼仄的环境里只剩他们两个人。
这难免让蔺沉想起，几年前，也是如此，只不过那时候自己才是占上风的那一个。
今时今日，两人的境遇全然天翻地覆。
蔺沉刚刚向蔺诺发完脾气，现在正坐着，看见云舒进来也没有要站起来的意思。
看来还是蔺诺让他伤得狠了。
“你为什么要让小诺进来？就是想让他看到我这幅狼狈的样子，是吗？”蔺沉斥责道。
到现在，他还不明白向云舒示弱才是唯一存活的办法。
或许他知道，但依旧不愿意这么做。
“你误会我了。”云舒倒也不恼，甚至开口解释：“小诺他自己想要看你一眼，再三恳求，所以我才让他进来的。”
蔺沉瞪着他嗤笑一声，“你以为我会信吗？”
“你信不信重要吗？”云舒气定神闲地回答他，“你别忘了，等判决下来了，你可是逃不过死刑的。”
“我这辈子做过的事情，我一件都不后悔。”蔺沉似乎全然不怕，“只不过是让你占了上风而已，否则我将永远是对的，何来犯错、被判决这一说？”
“精彩。”云舒忍不住为他的冷静自持鼓掌，“的确不怪你，应该怪我不该活着，也不该揭发你。”
蔺沉冷哼一声，“你不过是想看我的笑话，那就看吧，反正我是将死之人，让你看了又怎么样。”
“既然如此，刚刚和小诺的最后一面，为什么不好好和他说会话呢？”
“最后一面？”蔺沉自持的神色开始出现裂痕。
“不可能！”他摇头，“等我被处决的时候，一定还能再看他一眼。”
“可我不会让他们处决你。”云舒站在他身前，俯看着他缓缓说道。
蔺沉瞬间惊得瞪大了双眼，抬起头努力想分辨这句话的真实性，但这个他从未认真了解过的儿子，自然也不会被他轻易看懂。
“当然，我也不会原谅一个想要杀死我的人。”云舒扬起唇角，可这笑意并不及眼底，反倒像是胜者对于手下败将的嘲讽。
他蹲下身，两张脸之间的距离骤然缩短，也就更能看清他们眉宇间诸多的相似之处。
“爸爸。”他轻叹一声，语气中似乎也带了丝温情，“这次是我发自内心的叫你。”
“你知道吗？”
“没人在意的孤儿院，夜晚的时候，床都是凉的，可我睡了十多年。”
“恢复精神力的那一天，有人告诉我，他知道我的爸爸在哪，于是我傻傻地跟着去了，等来的却是你的软禁与虐待。”
“还有，精神力越高的人，对于那些化学剂就越敏感，所以被你们用来做实验的日子，我差点变成精神力失常的疯子。”
“每一点，你都知道的，可你从未停下来，饶过我。”
蔺沉的瞳孔因为云舒离得太近而迅速扩张，此时此刻，蔺沉说不出一句话来，因为内心只有对于未知境遇的恐惧。
他不会处决自己，也不会轻易放过自己，那么究竟会干什么？
“你看，即便是现在，你的眼底都不愿透露出一丝怜悯。”云舒失望地站起身，不再给予他平视自己的机会。
“所以，从前我经历过的，你也该受一遍才对。”
轻飘飘的一句话，让蔺沉彻底明白他不杀自己的理由。
“你……”他的喉咙里只冒出一个字来。
“如果站在这里的是几年前的我，或许会对你心软。”云舒说道，“只可惜，现在的我早将你的心狠学了七八成。”
“你让我再见小诺一面！”蔺沉突然强行拉住他的袖子，分明该是请求的话，却说得如此硬气。
“可你这不是求人的语气。”云舒皱眉，但又给他留了一丝希冀。
“那我……恳求你……”蔺沉的语气减弱了半分。
“但我不同意你的请求。”云舒冷淡地抽开自己的袖子。
“不过，这个就留给你当做念想吧。”他又从口袋里掏出了什么，朝蔺沉的身后扔了过去。
给自己留念想的这个行为与他刚刚口中的心狠似乎并不吻合。
但蔺沉下意识转头，看到一张小小的照片慢悠悠地飘到地上。
因为角度的关系，它看上去同他先前带在身边的那张照片一模一样，照片上应该是笑得格外灿烂的蔺诺。
蔺沉像是看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飞快地起身去捡起那张照片。
可定睛看清后，他几乎一瞬间变得失控起来。
因为照片上根本不是他疼爱了十九年的儿子，而是始终被厌弃的那一个，刻意模仿着蔺诺的拍出来的。
这张照片击碎了蔺沉最后一丝强撑的心理防线，他疯狂地撕碎小小的纸片，朝着云舒的背影扔去。
从今天起，这张照片将会彻底成为他的梦魇，就像这个离开的人一样。
【作者有话说】
虾仁猪心的新联长一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