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沈纪年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她觉得这个名字似曾相识,莫名其妙地过分熟悉。

  脑子也嗡嗡的,再次隐隐作痛起来。

  不过要说在哪里熟悉,她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尤其是她莫名觉得这孩子也给她带来莫名其妙的亲切感,初见便觉相处起来很是舒适。

  低着头念叨了几下这个名,沈纪年面色如常,却带着几分善意的温度,指了指自己:“沈纪年。”

  夏小满点了点头,模样呆呆的,一直注视着沈纪年的脸,她虽瞳色浅淡,可目光灼灼。

  同时,也带着一丝过分恳切的疑惑。

  被这样的眼神盯久了,沈纪年迅速心底升起几丝怪异,她心头自认为自己不是个大方外向的人,面对职场的种种也完全没有丝毫圆滑的意味。

  她不自觉地错开目光,从一旁的桌子上扯出一张白纸,在上面流畅地写下自己的姓名和电话。

  一旁的夏小满坐在一旁,目光不由自主地跟着落在沈纪年骨节分明的手上,看着黑色的签字笔舞动着,注视着那双好看的手的一举一动。

  夏小满不由自主地凑近了些,伸出手碰了一下沈纪年的手背。

  沈纪年写字的手一顿。

  刚碰上,又是好奇地摸了摸。

  啊啊啊啊!

  感受着这般轻柔的触感,她的心底开始飞速运转,虽然她完全不适应和他人肢体接触,更别说这种直截了当的行为,如果放在平日,她绝对是一记厌世冷漠的目光过去,让靠近之人自行退下。

  可是,可是,这只是个孩子啊!

  还是个走丢了可怜兮兮的孩子啊!

  不等她思考着如何不打击这小孩的情况下完美解决这种情况,夏小满却是满意地摸了两下便自己缩回了手,又是一副乖巧的模样。

  沈纪年总算松了口气,将手头那张白纸递给夏小满,待她接过后,凑近了些,却还是留有一段安全距离:“这是我的联系方式。”

  首先,得建立一段可以信任的关系。

  这样就可以迅速拉近关系,她也就可以告诉自己皆如父母的联系方式,这样就可以皆大欢喜了!

  毕竟走丢的孩子总会警惕心过重的,这个她可以理解。

  夏小满拿着纸条,目光茫然,看着隽秀的字迹,只是看见了沈纪年三个字,眼睛又是一亮。

  至于下面的……

  她迷茫地看着那一串数字,不明所以。

  沈纪年看她毫无反应,只是拿着那张纸条皱着眉头,便又是认真开口:“你可以用那边单位的电话给我打一下。”

  夏小满却是突然脸色一变,不安地小声重复道:“打?”

  沈纪年心头蓦地一紧。

  完了,该不会是什么家暴家庭的孩子难以忍受跑出来的吧!

  沈纪年迅速平声纠正道:“不是打,是联系。”

  说罢,为了示范这层意思,沈纪年又是起身来到电话跟前,示意性地拨打了一遍,很快自己的手机在腰包里播放着一阵强劲的电子乐,混着电吉他和贝斯,十分突兀地响着。

  她立马拿起手机挂断了电话,重回安静,看着夏小满依旧是一副茫然不解地看着她,心中一片怪异,突然升起一个猜想。

  这该不会,没什么生活技能吧这孩子。

  那可就不好办了。

  索性她叹了口气,来到夏小满身侧,指着那串号码,很有耐心,认真解释:“这是电话号码,就是,你用刚刚那个黑色的东西拨打,可以联系我。”

  夏小满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只是捏着那张纸更紧,最后一脸严肃地折得整整齐齐,放进了自己的沙滩裤包里。

  沈纪年不奢求自己能从夏小满身上获取什么有用的信息,索性叹了口气,拿出电话,熟练地按下一串数字。

  夏小满在一旁安安静静地坐着,表情无比紧张,沈纪年只瞟了一眼便觉自己常年冷淡的心态也为之所动,又慌忙错开目光,等待接通。

  夏小满颓丧地低埋着头,只是抬着眸子无比恳切地继续看着沈纪年。

  那边电话接通了。

  “喂?沈队?有什么事吗?”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膜,沈纪年总算有了来自工作的安心感,她淡声应了一声。

  “那孩子叫夏小满,你看你今天什么时候有空去警察局,去查查最近的这个年龄段有没有失踪人口叫这个名字。”

  李欣按动键盘的手顿了顿,有些烦躁,由于本身讨厌工作,加上从天而降的工作内容,导致她敲击键盘地更加用力。

  “哦,沈队,收到。”

  沈纪年显然听出来李欣话语中的不满,她拿着手机,平静开口:“键盘按坏了要自己补上。”

  不等对方开口,沈纪年语气不咸不淡。

  “三千八。”

  语罢她很是优雅地放下手机,对夏小满露出一个温煦的笑容。

  李欣的工作态度就是,金钱至上,她是个俗人,有钱赚不寒碜,一切工作都是为了钱。

  这招屡试不爽。

  夏小满呆呆地看着她,眼神中尽是无家可归的无助感。

  眼下的事情是,她该先给这孩子找身合适的衣服,毕竟这荧光绿看久了让她本就近视的眼睛会更加不堪重负,雪上加霜。

  沈纪年歪了歪头,眼神很是复杂,想着这孩子可能有着被家暴的经历,心中隐隐觉得给她送回去又不怎么合适。

  她又是重重地叹了口气。

  不过她只是个打工社畜,自己有什么办法呢?

  她是个富二代就考虑多做点什么了。

  这时夏小满却是突然想起什么,慌忙地从腰包里掏出一块工作牌来,看着完好无损,放心地松了口气,郑重地放在手心里,怯生生地呈到沈纪年面前。

  夏小满声音清亮,带着期待与恳切。

  “年……沈纪年,我,没有弄丢。”

  沈纪年眼神一动。

  她看着眼前的少女,一举一动都带着恍若被抛弃的幼兽一般的无助感,以及那双小鹿一般澄澈的眼神,只觉喉间一哑。

  工作时最看不得的就是这些。

  但是其实社会中她也看不惯这些。

  想起来小时候看着天桥上或者火车站门口躺着的乞丐,有的没有腿,有的没有手,残缺不堪的身子,只能面前摆着一个碗苟活一日是一日。

  当时她的父亲看着沈纪年这般停留,冷漠无情道:“这些大部分是演员,怜悯心是没有的东西。”

  这句话直接给沈纪年幼小的心灵带来了莫大的打击,固执地表示不信后,她的父亲就拉着她蹲下,在一个角落里蹲到了晚上,蹲到脚都麻了。

  她看到了一对乞丐夫妇,本来是丈夫躺着妻子跪着,凄惨救夫。可接近晚上,趁着路上没人,悄悄调换了身份,变成了妻子躺着,丈夫跪着,又成了凄惨救妻。

  她还看到了一个小毛孩端着面前的钱,突然残缺的腿格外有力,蹦蹦跳跳着朝着远处去了。

  直到长大后,沈纪年看到乞丐,总会想起来那天酸涩的双腿,麻到心头也是麻麻的。

  可她还是会下意识觉得,万一真的有谁迫于生活,沦落到这幅模样了呢?

  沈纪年没有接过那张工作牌,微微低身,抬手摸了摸夏小满的发顶,片刻后缓缓开口。

  “这个你收着吧,我那还多。”

  她指了指自己现在挂着的工作牌,语罢,她又是一阵思考后,声音很轻。

  “找到你家这段时间,你先跟我走?”

  夏小满似乎是捕捉到了什么关键词,她哽咽了一下,喃喃道:“我……我没有家。”

  沈纪年心底一沉。咬着牙做出了一个以前从未有过的决定。

  ……

  站在书架跟前,沈纪年来回踱步,眉头皱起,口中絮絮叨叨。

  怎么办怎么办!

  她试图在一众专业书籍跟前找到一本《新手育儿大全》,可惨痛的单身现实告诉她,她家里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东西,甚至连什么《恋爱你该这么谈》都没有。

  沈纪年这才适时想起自己不过才毕业三年,甚至未满三十,有这些育儿的书才奇怪。

  不知道钱宇那有没有。

  沈纪年就像吃错药了一样打开手机,拨出一段号码后机械地举在耳旁。

  “喂?小沈啊,什么事?”

  沈纪年面色平静:“钱队,你那有育儿方面的书吗?”

  钱宇:“?”

  电话中显然传来了一阵被水呛到的声音,又是鸡飞狗跳一阵后,钱宇沉闷的声音传来。

  “……小沈啊,好好休息,会好起来的。”

  沈纪年:“?”

  这是做什么。

  被无情告知没有这种东西后,沈纪年回忆起来方才的一切,似乎也没有哪里做的不对。

  几乎是毫无阻碍就把夏小满带回家,她第一件事便是从衣柜里拿出几件衣服,整整齐齐地放进浴室的置物柜中,然后告诉夏小满洗完澡后就换这个。

  待沈纪年出门扔掉那个毫不合适的工地鞋,简直难以想象她是如何找到这套可怕的装备,又是心疼不已。

  她带着长辈一般的慈爱之情,又在自己的鞋柜深处,找到自己遗忘许久很久不穿的一些鞋来。

  该轮到你们重见天日了!

  好在夏小满和自己身高相当,仅仅比自己高一点点,大概两三厘米,应该什么都挺合身才是。

  一切准备妥当,她很是体贴地替小满关上了门,又是转悠到了书房里。

  她是育儿天才!

  沈纪年觉得虽然她做的这个决定有些荒唐,可她实在是做不出把夏小满丢到会客室自生自灭一晚上这一举动。

  她这时突然在一众烦闷死板的专业书里发现了一本色彩鲜艳的书。

  沈纪年凑近了些,才注意到这似乎是一本名叫《纳拉落传奇》的童话书,印象中她妈妈似乎给她讲过,大概就是一本主角在奇异大陆上冒险,找到伙伴一同成长的故事。

  这本书籍已经有些年份了,书页略微发黄 沈纪年不知晓作者是谁,也没有版号,也不清楚她妈妈是怎么搜罗到的,权当是一本违规出版的书,只是当年查的不严罢了。

  上网根本查无此书。

  沈纪年下意识将它抽出,才抽到一半,猛然一阵狂风吹过,书架发出哐当哐当的声音。

  这什么东西!地震?!

  沈纪年心头一紧,正欲冲进浴室,这时这片动静瞬间停止,一切平静如初,恍若方才什么都没发生。

  产幻?

  沈纪年心底又想到了自己可能精神确实出了问题,一想到自己可能因此被单位无情地炒掉,她将抽了一半的书重新放好,又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不能被炒掉。

  改天得去医院看看。

  这时电话再次响起,沈纪年还想着会不会是钱宇这人找到育儿书了,想都没想就接起来。

  “喂,亲爱的劳模代表?”

  恶心的声音通过电话突然开始攻击她!

  沈纪年默默看了一眼“吸血鬼”备注,木讷地一字一句开口:“普代表你有什么是吗?”

  普岳笑道:“是来告知一下亲爱的劳模代表,明日我会来拉曲这边,让你们提前准备一下罢了。”

  沈纪年心底一阵翻涌,恨不得直接痛骂一番拉黑才是,可想着自己的工作一定会因此不保,叹了口气道:“我明天休假,普代表可以通知一下别人。”

  那边的普岳很是意外:“你还会休假?不可能啊。”

  沈纪年:“?”

  连领导也觉得自己比牛还勤快?

  沈纪年崩溃不满:“我不能生病?”

  那边明显一愣,语气缓和了不少:“这样啊,那你好好休息。”

  这算是鳄鱼掉眼泪吗?

  沈纪年总算挂断了这通阎王来电,好不容易缓和了心情,正想着大声控诉痛骂一番,这才想起来房间里还住着一个活人呢。

  对了小满怎么还没出来。

  沈纪年想着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怎么连水声都没听到,这才后知后觉想起来一件重大的事。

  对呀!她可能没有生活技能啊!

  沈纪年暗恼自己简直考虑不周,又是急匆匆来到浴室跟前,看着依旧呆愣着站在门口的身影,心情一酸。

  还关了她半个小时!

  沈纪年连连平复心情,轻轻敲了敲门,温声道:“我可以进来吗?”

  门那边身躯一动,语气显然雀跃。

  “当然可以!”

  沈纪年打开了房门,看着夏小满依旧站在浴室门前,套着那件死亡荧光绿,依旧肥大的沙滩裤,心情瞬间一沉,稳住表情后,又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笑:“抱歉。”

  沈纪年走到夏小满跟前,试探性地做了一个脱衣服的动作:“脱衣服你会吗?”

  夏小满茫然地摇了摇头。

  沈纪年脸色一沉,腰身靠在洗手台上,一手扶住脑门,眉头微微皱起。

  这该怎么办……

  果然还得有一本育儿大全。

  夏小满见状低着头,很是委屈:“对不起。”

  沈纪年心情更是不畅,她深吸了一口气,眉头更是紧缩,余光中看着少女怯生生地看着自己,甚至有些害怕地又缩在角落,心底似乎在挣扎些什么。

  以她这个状态,沈纪年很难不怀疑真的把她一个人丢这,可能会被她的浴室暗杀。

  终于想通后,沈纪年抬眼有些疲惫地看着夏小满,调整了一番呼吸,不觉自己耳尖微微有些发红。她轻咳两声,站直身子,怀疑人生了一通后,声音较平日小了不少:“我帮你洗,可以吗?”

  沈纪年总觉这个想法很是不对。

  她们还算是陌生人刚认识的阶段,若是他人,早觉她是不是脑子有坑,或者过于轻浮,连连退却不再深交才是。

  可眼前的夏小满丝毫没有露出半分嫌恶,她有些懵逼地眨了眨眼,几乎是没有思考地就点了点头。

  待沈纪年做好心理准备后,犹豫片刻,关紧房门,在夏小满又是面前深吸了一口气,微微错开目光,站在她背后轻轻地帮她褪去上衣,露出白皙的上身来。

  夏小满单衣下面什么也没穿,可背后有两道异常明显的伤疤,很是醒目地在她光洁的背上,沈纪年怔了片刻,心中暗骂这简直不是人,又注意到了夏小满似乎在微微颤抖,又是有些闪烁的眼神,于是礼貌地侧目回避,帮她完全褪去了衣物。

  沙滩裤,留着也罢。

  沈纪年想起来妈妈就喜欢睡觉的时候穿沙滩裤。

  沈纪年耐心地替小满裹上了严实的浴巾。于是小满就上身浴巾,下身沙滩裤,一副造型奇特的模样站在那里。

  震惊时尚界的存在。

  沈纪年自认为没有任何别的思想,就是单纯心疼孩子,千万不要觉得什么不好意思。

  她可是长辈,这是应该的。

  这般不断洗脑着,沈纪年索性取掉了自己的黑框眼镜,轻轻搁置在洗手台上,这时顿感自己这种瞎子简直太合适不过了。

  “对不起。”

  夏小满这时突兀冒了一句道歉,弄得沈纪年不明所以,她看着夏小满这种随时随地都散发着委屈神态的样子,心底很是无奈地叹了口气。

  夏小满看着沈纪年这般纠结的模样,眼皮垂了垂,心头下意识觉得都是自己的缘由,很是委屈巴巴地咬着下嘴唇,不觉眼眶又热了,她低声哼唧了一声,突然伸手拉住了准备打开喷头的沈纪年。

  沈纪年很是善解人意地回牵住,低声道:“你,没必要道歉的。”

  她不太习惯。

  夏小满感受着沈纪年手心的温度,吸了吸鼻子,又是依依不舍地松开了沈纪年的手,声音闷闷地说了句“谢谢。”

  沈纪年善解人意道:“没事。”

  孩子还怪有礼貌。

  沈纪年心道,孩子们有怪异的想法很正常。

  就像每个小孩子小时候都有一个奇怪的信仰一样,大人们大多不能理解这些古怪的想法。

  如果问起小时候的沈纪年长大以后最想干什么工作,她会拍着胸脯坚定地发誓:“我要去拉曲高原修铁路。”

  同一个小区的小孩大多都只是第一次被这种答案雷住,对沈纪年嘲笑一番,然后一哄而散。对孩子而言,这可是异类中的怪人,哪有人愿意修铁路啊。

  于是她们都叫沈纪年“小铁路。”那以后沈纪年就不大乐意出门了,但是像买菜倒垃圾这种事也不得不出门,家里的那位大爷可不会干这些。

  毕竟这也成了孩子们的消遣笑料,只要聚在一堆的小苍蝇们发现了小铁路出现在视野面前,就会有事没事拿这个来调侃:“小铁路今天不去拉曲高原了吗?”

  那时候她还是社恐,又胆小,只能窝囊地自行离去然后匆匆离场。

  每次这个时候她就要警惕地看着楼顶,她在担心家里的那位大爷听到,沈纪年不怕平时里笑呵呵的父亲大爷,除了懒之外对她也没哪里不好,有时还会给自己拿钱。就像其她父亲一样,这个大爷会做一些父亲该干的事,比如忙于工作不回家,或者不管她一个人在自个屋里该忙忙,这对于沈纪年来说简直是天堂。

  沈纪年回过神,打开了喷头,一手试着水温,待她觉得适宜了,这才小心翼翼地移到夏小满身上,给她微微打湿了身子,拿过一旁的香皂就是力度轻柔地揉搓。

  夏小满很是乖巧地站在那,垂着眼帘,眼神中的委屈逐渐被揉散。她直勾勾地看着沈纪年的脸庞,此时褪去了眼镜,看上去没有了平日的严肃和冷淡,好看的眉眼映衬着她浅色的唇,不知怎的,脑子嗡嗡的。

  没戴那个黑框……好漂亮。

  她又是看着那只白皙的手,此时在她身上游走,神情一阵恍惚,眼神更是移不开。

  沈纪年替她认真地清洗着,心头的诡异感也烟消云散,只剩下对这孩子先前的遭遇报以心疼和怜悯。

  示意夏小满坐在板凳上,热水便来到了头顶。

  沈纪年好声好气:“低头。”

  暖气开得很足,沈纪年甚至觉得闷得慌,本就容易呼吸不畅的她晃了晃脑袋,认真地对待这一头好看的头发。

  夏小满睁着大眼睛,不可避免地进了水,难耐地眨眨眼,拧着眉头。

  沈纪年又是低声提醒:“闭眼。”

  夏小满果然听话地闭上眼睛。

  头顶的力度很是轻柔,被指腹擦过,很是舒服。

  在冲完最后一点泡沫后,沈纪年不觉自己额头微微冒着薄汗,她随意地捧起一把水洗了一下脸,扯过那条新买的干净毛巾,替夏小满细致擦拭着身上空出来地方的水迹。

  沈纪年很意外,夏小满完全没有一个流浪儿童该有的脏感,也就衣服诡异了,身上还是挺干净的,头发也不油。

  她又是拿着另一根毛巾,又是擦了擦夏小满的头发,最后放在她的头上。

  沈纪年突然不合时宜地想着,她一定得是个合格的母亲。

  好好好,还没谈恋爱便拥有母性光辉。

  沈纪年拿过一旁早已准备好的衣物,依旧是动作轻柔地替她穿上,然后才扯掉了里面已经湿掉的的浴巾,然后来到了湿透的沙滩裤跟前,她的手再次一顿。

  沈纪年试探性询问:“会穿裤子吗?”

  这应该会吧!毕竟见到她虽说不是衣冠整洁,至少该有的都有吧。

  夏小满立刻点了点头:“会!”

  沈纪年松了口气,给她递过去刚买的内裤和她的一条宽松休闲裤,很是礼貌地转过身去。

  啪嗒一声,只听得湿掉的裤子着地。

  夏小满神情认真地端详着裤子,突然红了脸,看着它整洁干净,缓缓地套上,却对那两根绳子手足无措起来。

  胡乱一通缠上,至少不会掉下来了。

  “沈纪年。”

  身后传来怯生生的声音,沈纪年转身,看着犹如换了个人的夏小满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仅仅是一件干净的白色卫衣,配上黑色的休闲裤,就衬得夏小满简约清新,看上去格外顺眼。

  夏小满红着脸看着自己脚尖,觉得现在自己穿得衣服很是舒服,味道也是,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有着沈纪年身上那种安心的气味。

  她浅淡的眸子突然一亮,在水雾升腾的氛围下,她眨着明亮的眼睛,很是认真地开口道:“沈纪年,我很聪明的,我会开水了,我也会洗澡了。”

  语罢,她顿了顿,一字一句道——

  “可以,不赶我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