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是死丫头为了逃避相亲,联合宁熹使的一出计,没想到女儿是真的得了病。

  一张张诊疗单、天价缴费单摆在面前,叫夫妻俩不信也得信。

  “怎么会这样?咱家小宝就要花好多钱,这一下哪拿得出这么多。”得知女儿患病,王芳停在了诊室门外,第一反应还是钱。

  她不知道,面前已经换上白大褂的年轻医生正是傅家二少爷,苦着脸去拉宁熹,“小熹啊,过去是舅母说话不好听,珠珠是你妹妹,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舅母说的这是什么话。”宁熹睨了眼伸过来的手,故作不明,“我又不是医生,这治病救人还得看医生不是?”

  王芳也不松手,反而走近两步,试图给他一个和善的笑容,“这医药费……你能不能先问傅家借点。”

  话一出,沈建华赶忙将她往回拉,反被王芳甩开手呛声骂:“都到这时候了还要什么脸?儿子、女儿,现在哪个不要钱?我让他帮帮怎么了。”

  哦~敢情还是在为儿子打主意,女儿也只是捎带。宁熹侧目瞥向一旁没关紧门的就诊室,也不知道听到亲生母亲这番话,珠珠作何感想。

  他正为小姑娘叹气,王芳又将注意力转回他身上,拘谨中带着点讨好,“小熹,你就帮帮珠珠吧。”

  “好啊。”宁熹一反常态,二话不说应下,“舅母说得对,珠珠是我妹妹,我不帮她帮谁呢。”

  说罢,掏出手机走到僻静点的地方,随手拨出一个号码。

  另一边,傅景祁的手机响了,看到来电显示,逆着方向走远,接下身后不足百米打来的电话。

  “呃……就随便聊两句吧。”

  宁熹的声音传到耳边,傅景祁回头看了他一眼,压低声音:“你这法子治标不治本,迟早是要穿帮的。”

  傅景祁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一个小时前接到宁熹发来的消息,竟会帮着他去骗人。

  “穿帮?什么穿帮?”宁熹开启装疯卖傻模式,“我这儿风有点大,听不见啊。”

  傅景祁:“大伯母……”

  “好的,没问题,就按照您说的办。”

  傅景祁话还没说完,对方就将电话挂了。

  他鬼使神差地走回去,不为别的,就想听听宁熹到底打算怎么解决自己捅的篓子。

  “我软磨硬泡好久,答应晚上回去给大少爷洗澡,傅夫人才勉强同意,”宁熹垂着脑袋,好像为此做出了多大的牺牲,“这下你们就不用担心珠珠的医药费了。”

  此话一出,夫妻俩同时松口气。

  王芳脸上很快露出笑,眼睛滴溜一转又问:“那药费什么到啊。”

  她笑,宁熹也跟着笑,“傅夫人会让人直接打到医院账户,舅母放心,傅夫人说话向来算话,说给肯定会给。”

  药费不会给到他们手上,王芳笑不出来了。

  沈建华倒是实实在在松口气,握住宁熹的手一个劲道谢。

  “舅舅先别急着谢啊,这钱还是要还的。”

  拉住宁熹的手一愣,主动放开,沈建华搓搓掌心,眉头习惯性往下耷。

  他没说话,王芳忍不住发问:“咋还要还?你不是……”

  “我是帮你们求了傅夫人,人家也同意了借,可没说白给啊,”宁熹似笑非笑看她,“舅母,人家有钱人也不是傻子。”

  “小熹啊。”沈建华这才局促地开口,“舅舅家这个条件你也是知道的,小宝每年都要看病吃药,我们……是真的存不下来什么钱啊。”

  他这话情深意切,说得也没错。

  可这跟他宁熹有什么关系?卖卖惨就想一笔带过?那大家都去卖惨好了。

  宁熹向来不吃这套,“舅舅放心,我将情况都跟傅夫人说了,傅夫人不要钱。”

  “夫人真是大善人!”沈建华心下一喜,想到他刚才的话,又迟疑了,“那傅夫人想要什么?”

  宁熹:“简单,只要珠珠去傅家免费打三年工,这药费也就省了。”

  “免费!”王芳突然拔高音调,引得走廊来往的病人、医生,都不禁往这边撇两眼。

  “是啊,免费。”宁熹故意又重复一遍,不等王芳开口,赶紧道:“这珠珠的医药费都是人家付的,总不能还叫人家付工资吧。”

  “可是这……”听说还要女儿去傅家免费打工,沈建华又犹豫了,“珠珠是我的宝贝女儿,送去人家免费打三年工,我怎么舍得啊。”

  宁熹右边眉毛轻微跳动两下。

  这会儿舍不得,把闺女嫁出去换彩礼就舍得了?真他妈虚伪。

  “办法,我给你们想了,怎么做还是得由舅舅舅母决定,你们要是不愿意,傅家也不会明着抢人。”宁熹漫不经心地,也不逼他们,只道:“那这医药费就得舅舅舅母自己想办法筹了。珠珠这个病,医生说后续还要花不少钱,要是控制得不好,也只能请舅舅舅母平日里多照顾照顾。”

  他说着,伸出用纱布裹住的食指龇牙咧嘴地吹两下。

  夫妻俩的视线成功被他吸引过去,瞧他那根手指,恍惚想起前不久发病倒在地上不停抽搐,还要咬人的女儿,王芳连忙似避瘟神般往后退两步,讷讷:“能去傅家做工也是她的福气,再说还有你这个哥哥在,一定能保护好妹妹的。”

  两句话就这么决定下来。

  沈建华总觉得哪里不对,拽了拽老婆,王芳这回看都没看他,“我这也是为了珠珠好,她要是回去,万一发病吓到小宝怎么办。”

  提到儿子,沈建华嘴唇动了动,到底没再说什么。

  而王芳更是怕极了沈田珠这个讨债鬼,会闹着跟他们回去,立刻就推着沈建华赶紧走,那步伐恨不得都快要飘起来。

  宁熹一直站在诊室门口,目送着那对夫妻直至不见,方才敲门。

  门内无人应声,他推开门就瞧见,沈田珠一双眼睛早已肿成核桃,不知闷声哭了多久,旁边的女医生手里还拿着半包餐巾纸。

  “哥,对不起。”沈田珠眯着又肿又涩的核桃眼,愧疚地低下头。

  宁熹拆下手指上的纱布扔进垃圾桶,转手就给了她一个暴栗。诊室里的医生都被吓坏了,刚要起身上前劝,却被傅景祁拉住,冲她摇摇头。

  “对不起什么啊?”宁熹紧气得如同炸了毛的猫,“他们都要把你给卖了!说什么对不起?”

  “我……我给哥哥添麻烦了。”沈田珠捂着额头,再次低下脑袋。

  “把头给老子抬起来!要是再让我看见你这个没出息的样子,回头就把你扔回去。”宁熹重重抵着她的额头点两下,瞧沈田珠瘪着嘴又要哭,恶狠狠道:“也不准哭,给我咽回去。”

  门口两名医生见状哭笑不得。

  最后还是傅景祁开口解围:“好啦,病人才刚有好转。”

  病个屁的病人。

  知道他这是给台阶自己下,宁熹倒也没那么不识抬举,带沈田珠离开诊室,路过傅景祁,语气轻缓不少,“今天这事谢谢你了,你放心,不会给医院和你添任何麻烦。”

  这话,傅景祁信,只是,“你真要带她回傅家?”

  不是他不愿意,只是这无缘无故带个人回去,大伯母是不可能不问的,而且依照大伯母的性子估计还会再将人送回沈家。

  “不,”宁熹瞥眼亦步亦趋跟在身后的沈田珠,摇头,“她是我妹妹,我来安排。”

  如果想要妹妹跟他一起进傅家,刚才他就真去给傅夫人打电话了。

  “走了。”宁熹什么也没说,摆了摆手,大步走远。

  走得倒是潇洒,出了医院才想起落家里的小胖,匆匆打车回去。

  “哥。”下车后,站在住了十几年的胡同口,沈田珠居然害怕地脚发软,一步不敢动。

  瞧出她的怯意,宁熹直接一掌拍在她肩上,“怕什么,你爹妈现在顾着儿子呢。今天先住我家,明儿我给你找房子去。”

  傅闻礼只要一醒,别的不说,就能从傅夫人那儿拿两个亿,还怕什么?宁熹瞬间挺直腰板,格外嘚瑟,“你放心,要不了多久,咱们就能脱贫了。”

  沈田珠张了张口,只觉得他是在安慰自己。

  明明自己在傅家被当牛做马,还偏要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过了年我就去医院实习,顺利转正,我就有钱了。”

  宁熹走在前头,哈了口热气斜眼回看她,笑嘻嘻地一把揉乱她的头发,“有钱好啊,那以后,哥可就靠你了。”

  “哥你别揉了,我头发都飞起来了。”沈田珠恼怒地抱着脑袋。

  兄妹俩笑闹着回到家。

  沈家是不能再过去了,宁熹揣上小胖带沈田珠先去置办点床褥,将东侧那间大卧室打扫干净给她住,顺便再去看看哪里有房子可以租。

  下午的计划安排地满满当当。

  委托中介去看了两套房,沈田珠看哪儿都说好,倒是宁熹左看右看,不是光线不好,就是安保不行,反正总能挑出点刺,最后买了一堆食材回家,决定明天再看看,结果刚到家,就看到章管家来了。

  “章伯?出什么事了么。”宁熹顿时想起上午那件事,傅景祁不会真去跟傅夫人告状吧。

  他看着也没那么混蛋啊。

  “是大事,大喜事!”章伯难得露出灿烂的笑容,脸上的褶儿都多了好几道,“夫人叫您回去一趟,大少爷,醒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