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睡觉,你他妈却想睡我?
卫松寒的第一反应是这个。
也没有别的可以反应了。
不然温诉刚才为什么不让他回家?
卫松寒定定凝着温诉,视线戒备,非要形容,有点像是炸了毛的猫。
温诉没懂他这表情什么意思,擦着微湿的头发问:“干嘛?”
卫松寒就说不出话。
你想要我说什么?
你指望我能说什么?
卫松寒要是个女的倒是可以甩他一巴掌骂他臭流氓,但问题是卫松寒是个比温诉还高了那么几公分的男的。
他一时间想了很多。
温诉不知道这人脑内状况复杂,看卫松寒不说话,以为他还在为刚才的玩笑生气。
想了想,去冰箱里拿了罐啤酒塞过来给卫松寒。
意思是补偿你,别那么小气。
卫松寒:意思是今晚睡定你了,实在紧张可以喝口酒壮胆。
操。
卫松寒都愣了。
温诉为什么这么熟练啊?
“温诉,你……”
“一点半了。”温诉打开卧室的门,今天搬家忙了一天,他已经困得不行,听见卫松寒叫自己,回头道,“嗯?”
卫松寒:……
不是。你也不用这么急吧?
“我,”他咬了咬舌尖,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打地铺也行……”
温诉闻言,哂笑了声。
那笑容像是调笑,又像是揶揄,卫松寒手指不由攥紧,就听温诉说:“让大少爷打地铺,我良心过意不去。”
你有个鬼的良心。你明明就是觊觎我的身体。
卫松寒差那么一点就要磨着后牙槽吼出来了。
可惜温诉说完这句就扭头走进了卧室,根本不给人商量的余地。
卫松寒面无表情,瞥了眼手里还冒着冷气的啤酒,在心里来回做了三次心理准备,才深呼吸了一口,抬脚跟进去。
卧室的灯是暖黄色,照在雪白的墙上就呈现出旖旎的色彩。
卫松寒觉得有点热。
“你站这么直干嘛?”温诉随意往床边一坐,问他。
“…你管我。”
卧室里没有椅子,卫松寒干脆往床尾一坐,和温诉呈对角线。
他背对着温诉拉开易拉罐拉环,仰头灌了口酒。
喝出了一股在夜市地摊上才有的豪迈感。
温诉就觉得好笑。
他望着卫松寒的背影,青年削痩的背脊因为紧绷,衣服上呈现出肩胛骨微微凸起的线条。
温诉就坏心眼地问:“喝完了?”
没喝完,但卫松寒闷闷唔了声。
“那我关灯了。”
卫松寒把易拉罐扔进垃圾桶,无言地点点头。
都是男人,同睡一张床其实没什么大不了的。
卫松寒非要搞得这么如临大敌,简直就像在对温诉故意挑衅:来逗我,快来逗我。
不逗都感觉亏了。
灯一关,屋子里陷入漆黑,唯一的光源就是从窗帘缝隙外照进来的一束昏暗灯影。
卫松寒侧躺下来背对温诉,在黑暗中睁着眼。
酒精没起什么作用,意识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
加上视觉也被蒙蔽,其他感官就变得无比敏锐。
身后温诉浅浅的鼻息,手指撩了撩额发时产生的摩擦音,还有,自己胸腔里那跳得吵人的鼓动声,在这一刻似乎都被无限放大。
像是钩子一样,扫过卫松寒的头皮,让这股难以言喻的紧张里又渐渐生出一丝难耐。
他闭上眼,想把这股异样压回去,身旁的温诉忽然开口道:“卫松寒。”
卫松寒下意识回了句:“什么?”
“你干嘛朝着门那边睡?”
不朝着门,难道朝着你?
卫松寒道:“我……喜欢,你管得着么。”
“你转过来呗。”
“不转。”
“为什么不转?”温诉拉长声音道,“你怕啊?”
卫松寒这人,本质就是根弹簧,你别摁他屁事没有,你但凡敢摁一下,他指定蹦得比谁都高。
谁都不能说他怕。
卫松寒一下子就转过来了。
“我怕什么了?”
然后,他就愣住,哑声。
因为温诉正双眼弯弯地看着他。
枕头把他半边脸包住了一半,显得侧脸看起来触感很软,细碎的额发微乱地散在眼睫前,温诉浅棕的瞳孔就变得有些朦胧而不真切。
他说:“卫松寒,你抱抱我呗。”
那几个字被温诉在舌尖上轻轻咬了一遍才吐出来,听在耳里,像在人的耳膜上似有似无地轻挠了几下。
卫松寒的身躯僵住。
毕竟母胎单身二十三年,恋爱经验约等于无,哪里见识过这种场面,当场大脑当机也属实正常。
几乎是机械性地动了动唇际,可惜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温诉道:“我抱抱你也行。”
卫松寒没有点头,更没有摇头,喉头生生咽了一下,喉咙跟火烧一样地干涩起来,见温诉真的撑着手从枕头上支起身,一直勉强维持温度的CPU终于炸了。
“不、不行!”
卫松寒一整个被逼退到了靠背上。
他瞪着近在咫尺,几乎要爬到他身上的温诉。
从那领口稍大的睡衣里,隐约窥视到了一点冷白皮肤上的两抹艳色。
卫松寒瞬间慌了,脸已经红得不能再红,贞洁烈夫一样地咬牙喊。
“太快了,温诉。你不觉得这样太快了吗。我……”
噗嗤。
他听见温诉没忍住从鼻腔里发出的一点声音。
抬头,温诉一下子坐了回去,拍着膝盖哈哈大笑道:“你也不用这么大反应吧?”
卫松寒:“……”
卫松寒沉下脸,知道自己被耍了。
“温、诉。”
“是你的错。”温诉道,“谁让你搞得那么大阵仗,好像我是什么饿中色鬼一样。”
温诉真的只是想盖上棉被纯聊天。毕竟他搬家都累死了,真要干点什么也不是今天。
“……”卫松寒沉默。
面无表情的脸上,刚才烧起来的绯红还未完全散去。
温诉把眼泪擦干了,问他:“干嘛?不会真生气了吧?”
他见卫松寒没反应,伸手过去,但还没碰到就被啪地打开,温诉顿了一下,没等他再有反应,那只打开他的手却又一下子抓住了他。
然后抓紧。握在掌中。
肌肤相触,温诉被卫松寒过热的体温灼了一下。
他忽然有股不好的预感,但晚了,卫松寒深黑的眼珠已经一瞬不瞬地捕捉到他,声音很干,也很静:“逗我这么好玩吗?”
“……”温诉眨眼,“我道歉。”
“你要在床上跟男人道歉?”
卫松寒似乎有那么点生气,但除了生气,他眼里还蕴着难以察觉的暗色。
也许是刚才看到的那抹光景终于让脑子里那根弦啪一下断了,也许是酒精后知后觉地返上来麻痹了神经。
他手臂往回抽了一下,温诉就被迫靠近他一步,回过神时,人几乎就撞进了卫松寒怀里。
炙热的体温层层叠叠地穿透衣物侵入着温诉,卫松寒的鼻息洒在他面上,痒痒的,仿佛不容拒绝。
这下,轮到戏弄人的人有些无措了。
“卫松寒……你差不多就行了啊。”温诉压着声音,“不是太快了?”
是太快了。
但卫松寒一生气,总能做出一些平时不会做的行为。
就比如现在。
“我看你不觉得快啊。”他理直气壮地笑了下,“不是要我抱抱你吗?温诉?那来呗,让我抱。”
“你——”
卫松寒真伸手抱他了。而且是用力地,要把温诉圈进自己怀里的那种抱法。
卫松寒本来身体就烫,抱过来时跟被火球包围一样。
脑袋也凑上来埋进他颈窝里,淡淡的酒意充斥在温诉的鼻间。
他都无语了,红着耳尖推了卫松寒一下没推动,看他小狗一样地蹭了下自己。
温诉的背脊就僵了。
“好……”他的语气软下来,“我、认输还不行吗。下次……不逗你了。”
要逗也不会再让这人喝酒了。
什么醉鬼耍酒疯。
“晚了。”卫松寒蛮不讲理地拒绝。
他缓缓偏了下头。动作很谨慎,甚至可以说是小心翼翼的,拿干涩的嘴唇试探性地碰了碰他的脸颊,感觉到温诉的身体僵得更厉害了,他就嗓音喑哑地喊了声他的名字。
那几乎像是无意识地嘟囔,其中掩藏的热意和难耐让温诉的眼睫不禁颤了下。
同为男人,当然知道这声音什么意思。
温诉的耳朵慢慢地红透了,被人锁在怀里动都动不了。
他皱眉,咬紧下唇说:“卫松寒,你明天早上,可别后悔。”
“是你别后悔。”卫松寒的回嘴几乎是种条件反射。
“我后什么悔?”温诉嗤笑一声,接着,浅浅地、慢慢地吸了口气,他说,“……我又不准备换人。”
最后一个字落地,他的后脑被卫松寒掌住,接下来的声音就模模糊糊地淹没在了唇齿间。
和男人做是件相当奇妙的事。
三月的室外还是只有七八度,室内却燥热得卫松寒的视野都是糊的,他的汗水砸下去,落到温诉微微仰起的光洁的下巴尖上。
卫松寒只觉得那弧线漂亮得惊人。
两个人都毫无经验,甚至没有理论知识。
卫松寒几乎凭着本能在咬在舔舐,从温诉的脸颊,到修长白皙的脖颈。
不敢用力,但控制不住不用力。
温诉始终什么也没说。
手背挡住了眼睛,时不时闷闷地哼一声的嗓音听得卫松寒感觉什么地方要炸了。
他眸光深得发暗,俯下身去,温诉落在一旁的手指就悄悄蜷缩起来,最后还是一点点抬起来勾上他的脖子。
室内隐隐的躁动渐渐开始起伏。
最后,两个人折腾了半天,不得章法,搞得大汗淋漓,比打了一架还累。
卫松寒没这么出过汗过,喘着气,胸膛起伏,都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是。
他问温诉,温诉脑子正懵着,好一会,才慢慢说不知道。
大概只能算浅尝辄止。
两个人都是第一次,没什么耐性,不得要领,做到哪儿算哪儿了,掏手机一看,才过去一个多小时。
温诉手指都没力气抬,从床头扯了张纸巾给他。
卫松寒边擦手边说:“这事儿还怪难的。”
不知道的以为他在发表什么学术总结,温诉懒洋洋地笑了声:“下次有机会再试试。”
卫松寒:“……”
温诉:“你现在知道害羞,刚才干嘛去了。”
卫松寒青筋一跳,说刚才不是被你气到了吗。
“你不害羞?”
他说完就匆匆起身开门去浴室了,温诉在后面支着脑袋,嘀咕了句我也没说我不害羞啊。
还好刚才没开灯。
早晨十点,温诉踩点来的公司。
他一个人来的。谁让某人昨晚说好不会后悔,今早一起来人就没影儿了。
逃了。
所以说,处男……
哦。我也是处男。
温诉只睡了四五个小时,头有点晕,手指曲起来敲了敲额头,听见身后的办公室,小王在尖叫:“卫哥!你这黑眼圈什么情况?不会昨晚通宵打游戏了吧!”
温诉不由发笑。
饮水机旁,小柳正在接热水,看见温诉拿了杯子过来,招呼他:“诉哥!今天没和卫哥一起啊。”
温诉打开杯盖:“我跟他一起干嘛?”
小柳心想也是,这两位关系一直不太好,之前一起来公司,大概只是半路碰见了。
她接好水就准备走,视线在温诉脖子那一块突然顿了一下,紧接着脸就红了,她拔腿就跑。
温诉不解,拿手掌按了按颈侧,来洗手间的镜子前一照。
嚯。
一个红红的牙印。
某人昨晚又亲又咬,结果技术不到位,吻痕没留下,牙印倒是结结实实啃在上面了。
温诉:“……”
啧。
想打卫松寒一顿。
他有点不自在,把衣服领子立起来,拉上拉链,确认这样看不出其他的,才快步走出了洗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