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砚山清楚体会到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是什么感觉了。
但他自己说的话, 又不好出尔反尔。
停顿十几秒后，祁砚山终于磨磨蹭蹭站起身，但瞥一眼时间, 心底到底还是不甘心。
他忍不住暗示道：
“没想到现在才八点, 还蛮早……”
语气是假模假样的惊讶。
林遇嘴角忍不住小小上扬, 很快又被他扯平。
他看上去不为所动。
祁砚山没等到林遇开口，脚步像黏在地上一样，一动不动。
他继续开口：
“有没有一种可能，你现在有了一点其他的想法……”
暗示直接转成明示，就差说不想走了。
林遇废了好大力气才没让自己的嘴角上扬，他假意思考, 好一会才问：
“你觉得, 我会有什么别的想法？”
祁砚山眼睛微亮，大脑自动快速运转，很快脱口而出道：“或许你想看一部电影？”
他总是很擅长抓住每一个机会, 停顿两秒, 见林遇没开口，就又快速补充：“你喜欢看什么类型的电影？”
“动作, 悬疑，爱情或者动漫？动作类我很推荐《黎明之前》, 讲的是……”
短短两三分钟时间，祁砚山已经开始给林遇介绍电影了，都是口碑很好的电影。
林遇听过推荐, 但都没有看过。
想让人离开的心思暂歇, 林遇还在犹豫, 祁砚山已经顺水推舟询问：“想看哪一种？”
林遇：“……动作类？”
打开电视，搜索, 播放——
又不过两分钟，影片的主题曲已经响起，祁砚山重新坐到林遇身边。
林遇瞥一眼认真盯着屏幕的祁砚山，几秒后又收回目光。
……那就看吧。
电影确实很精彩，一百分钟的时长几乎没有任何一个无效镜头。
林遇的身心都被剧情内容吸引，就连中途祁砚山悄悄牵他的手，也没有心思管。
牵就牵吧，可以告诉他，主角接下来逃出去了吗？
等到电影播放结束，已经接近十点。
最后一幕画面缓缓暗下去，还没有完全归于黑暗，背景突然传来一声突兀的车辆撞击声，掺杂着玻璃破碎声和惊叫——
电影彻底结束。
林遇握紧祁砚山的手，转头去看他，震惊道：“那个反派还没死？”
祁砚山摇头，“这是第二部的内容了。”
“第二部……”
祁砚山看着他补充：“第二部还没上映，预测是今年十月份，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
林遇点头，但高速运转的脑神经并没有就此休息下来。
戛然而止又无限留有悬念的情节，惹的他心底抓心挠肝的痒。
林遇忍不住又和祁砚山讨论了十几分钟剧情，到十点后，才堪堪停住话语。
“时间已经不早了。”
林遇看一眼钟表。
祁砚山点头，“是的。”
这次他见好就收，并不得寸进尺。
“那我准备回去了。”
林遇迟疑一秒，点点头。
有一瞬间，他想留祁砚山在家睡下，但他很快就想起，家里目前没有多余的空房间。
在买这套房子时林遇压根没想到自己会谈恋爱，他做的所有空间规划都是服务他一个人的，祁砚山想留宿，除了睡沙发以外，就只能跟他一起睡。
这……好像有点太快了。
林遇走神想这些时，两个人的手还牵在一起没放开。
不过他很快就拉回自己的思绪，准备去送送祁砚山——
还有，下午说要给他的礼物，还放在车里，没有给他。
但祁砚山却拒绝了这个安排。
“时间已经不早，你就留在家休息。不用送我。”
“礼物明天拿给我也一样。”
林遇没有强求，他将祁砚山送到门口，还没出门，就被祁砚山拦住了。
“到这就行。”
林遇：“送你到电梯那……”
“不用。”
祁砚山摇头，“到这就行。”
他垂眸看着站在他面前的林遇，“那我准备走了？”
林遇点头。
他准备收回手，却发现祁砚山没有放开。
刚要疑惑，就又听到祁砚山的声音。
“可以抱一下吗？”
这当然可以。
林遇主动拥抱他。
拥抱还没结束，他又听见祁砚山问：“那可以……”
他停顿不说话了。
林遇后退一步，有些疑惑。
“什么？”
他说着，抬起头却看见祁砚山喉结上下滚动一圈，目光隐隐发烫。
似曾相识的目光。
刚刚突然亲他时，也是这样的目光。
他心跳猛然漏了一拍，才听见祁砚山道：“可以说晚安吗？”
林遇敢打包票，祁砚山最开始想问的肯定不是这个。
但……
祁砚山的目光太灼热，惹的林遇的喉咙也忍不住有些干。
他虚虚移开目光，开口道：
“晚安。”
祁砚山从鼻腔中哼笑一声，他伸手将林遇拥入怀中，紧紧抱住。
“晚安鱼鱼。”
声音几乎是贴着耳廓传入。
一点点柔软蹭过耳朵边缘，林遇只装作不知，但耳朵到底是红个彻底。
“好了。”
他打断祁砚山，故作镇定从他的怀抱中退出来——
“你快回去吧，我也有点困了。”
“……好，明天见。”
祁砚山笑起来，终于离开了。
“明天见。”
林遇回复，忍不住想：谈恋爱都这么腻歪吗？分开都要走几分钟程序。
但看着祁砚山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彻底看不见，身体里好像也有什么跟着抽离一般，情绪一下子空下来。
他站了两秒，才关上门。
不该说祁砚山腻歪的，他自己好像也有点黏人。
＊
说是明天见。
但是白天有工作总是很忙，到第二天晚饭，两个人才有时间见第一面。
林遇将礼物带给祁砚山——
他送给祁砚山的是一只腕表，祁砚山当场就戴在了手腕上，并当即拍照发了一条朋友圈。
配字：礼物。
林遇悄悄给他点了一个赞没留言，混在人群中并不起眼。
祁砚山给林遇夹了两块鱼片，虽然不能亲自做鱼给鱼鱼吃，但是带他吃还是可以的。
“这家店味道还不错。”
林遇点头，认真品尝。
一直到晚餐结束，祁砚山才和林遇说起其他事。
“我这边已经递交了立案材料。”
林遇点点头，没有多问，只是道：“需要什么材料及时告诉我。”
祁砚山应声，也不再跟他说这件事。
而邹原接到京海市法院的电话是在一个星期过后。
——通知他去拿相关的材料。
他有点懵，几乎没反应过来。
驱车拿到相关材料后，才弄明白是怎么回事。
股权。
财产。
林遇怎么知道这件事了？
他死死皱着眉头。
当初做这件事时，林遇还没有多大，对股权这些都不清楚。所以他才敢放心联合律师篡改遗嘱，变卖股份。
明明前面十几年都相安无事，怎么这会林遇突然知道了。
难道是当初没处理干净，有什么地方出了纰漏？
或者说，林婉还留有后手？
邹原越想越觉得是第二个可能。
但现在明显不是深究原因的时候，不管是哪一种原因导致的，这个官司都不能打。
他的公司已经岌岌可危，撑不住一点风波。这个官司打起来，不管赢还是输，对公司都是一场打击。
如果输了，等待他的估计只有宣告破产这一条路。
如此想着，邹原的心中愈发焦急。
他将文件重新塞入文件袋中，拿出手机开始给林遇打电话。
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个号码，全部已经被拉黑。
他重新换一个号码，这次不是拉黑状态，但林遇不接。
无论打多少个，林遇都不接。
邹原快急上火了。
他想了想，收起手机，开车前往SE。
打不通他就亲自去找。
到达公司楼下时，是上午九点钟。
邹原在门口观察一会后，才遮遮掩掩走进去，试图上楼找林遇。
但还没到电梯附近，就被保安拦住。
“无关人士、没有预约请离开。”
“或者去那边休息。”
“我有预约。”
邹原匆忙开口，“我和林遇认识，我是他父亲。”
“林助？”
前台皱起眉头，狐疑打量着邹原。
邹原僵硬扯出一点笑，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前台将脸一板，公事公办道：“有预约请出示短信证明。”
邹原哪有什么短信证明，他只好重复道：“我真的是林遇的父亲，我现在找他有急事。”
前台不为所动：“那你电话找他下来。”
邹原无奈，他看一眼两个人人高马大的保镖，去大厅的沙发处等着了。
前台瞥一眼他，拿起手机在群里发消息——
【那个人还没走】
湛岚很快在群里回复她：
【辛苦辛苦】
【已经告诉林助啦，拦住他就好，其他不用管】
【也不用相信他的话】
发完消息，湛岚又在群里发了两个红包。
一个是给前台的指定红包，一个是拼手气红包。
发完，她才继续道：
【以后他来，说什么都不用管，林助和他关系不好】
群里一呼百应。
于是，邹原硬生生从上午十点坐到晚上八点钟，等着全公司的人都打卡下班，他都没有看见林遇。
一天没怎么吃东西的他早已饥肠辘辘，饿的头晕眼花，站起来都眼前发黑，心底更是积攒了一肚子火气。
“林遇呢？”
他冲上来询问。
保安挡在他面前，拦住他的去路。
“吼什么吼，林助早已经下班了。”
保安皱眉，嗓门比他还大。
“你有事明天再来。”
早就下班了，你不早点说？
明天。
邹原几乎想破口大骂，话语到嘴边又被憋回肚子里。
他带着一肚子怨气离开公司，丝毫不知道，今天还只是一个开始。
往后的半个月，邹原天天来SE，从早上七点到晚上八点，一刻不落，却愣是没有见着林遇一丁点身影。
楼下等不到人出来，车库门口也看不见林遇的车经过。
邹原禁不住怀疑：林遇真的在SE上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