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凝的脸色难看得要命。
对面传来朝尘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他旧伤又发作了?被自己要去找江临霜气的?
卧龙山庄中隐隐分为两派,愿意与人类和平共处的灵物们以素凝为首,而对仙盟有敌意的灵物则与朝尘共事。
素凝与朝尘在关于仙盟的问题上起争议,无疑是一个火药味充足的信号。
空气陷入宁静。
没过多久,朝尘再次开口,声音已经变得有些烦躁: “你回不回来?”
素凝忽然笑了: “你别急呀,朝尘哥哥,我又没说不回。”
传讯刹那间被切断,白鹤愣怔地看着素凝,一看就没明白方才发生了什么。
素凝伸了个懒腰: “我们走吧,还有马车或者骆驼吗?你别这么惊讶,朝尘没生气,他走得那么急,肯定是怕我听见他如释重负的叹气……”
白鹤跟在素凝身后,良久,闷闷道: “我只是觉得,我有点看不透二庄主。”
“嗯?”
“我本来以为,你不会回去的。但我还是得劝你回去,因为我不能看你去送死。”白鹤吐了吐舌头。
素凝怔了一下,回头望向白鹤。
那种审视的目光,让白鹤感觉有点不妙。
但很快,素凝只是笑了笑道: “因为我没得选。你以为是江临霜需要我,而朝尘劝我回去。实际上,是江临霜不想让我去找他,而朝尘宁愿我一意孤行。”
白鹤: “我不懂……”
“你最好别懂。”素凝负手前行,阳光洒在他肩上,为他镀上一层金辉。
娇气的小花灵在大漠中走了半天,累得腿都要断了。好不容易找到个驿站换了车马,素凝舒舒服服地脱了鞋袜坐进去,看着脏兮兮的鞋袜,忽然想起自己来得匆忙,化形时没有带衣物。
这还是江临霜帮他穿的衣服呢。仙尊给的肯定是好东西。
素凝拎着在沙砾中磋磨许久,沾满了汗水与脏污的鞋袜,扁了扁嘴。虽然是江临霜送的,但还是好嫌弃。丢掉丢掉。
素凝懒懒地在马车里睡了一觉,醒来时已经到了大漠旁的关卡。
想起上次和守关真人不愉快的告别,素凝准备了些礼物,下车亲自拜见守关真人。
守关真人面上带着礼貌的疏离,掩饰不住心底的戒备与恐惧。这反应与素凝所想大相径庭。
或许是因为仙尊积威太重了吧。
一想到独自闯入凤凰封印的江临霜,素凝就感到头痛……只能相信这人有分寸了。
告别守关真人,再次上了马车,素凝不知不觉中又睡了过去。
原本化形后不应当有如此疲乏的表现,但或许是因为化形时和江临霜待在一起,精气该泄的全都泄完了,才如此疲惫。纵欲过度不可取啊……
少年一觉无梦,再次睁开眼睛时,马车已经回到了卧龙山庄。
山庄里能动的灵物,在山下列队欢迎。
朝尘亲自出了山门,迎接鲜少出远门的素凝回来。
“朝尘哥哥!”素凝冲上去,被朝尘抱了个满怀。
少年在朝尘耳边低声道: “你这是来迎接我,还是重兵押解我?”
朝尘笑了笑,端的一副仙风道骨模样: “自然是为了庆祝你终于愿意化形。”
化形后,琼花的身体就会开始孕育新的蒂果,素凝讨厌自己蒂果的程度,与厌恶丹篱和苍尾的程度差不了多少。
灵物们一拥而上,素凝的头上被戴上一个个花环,浑身上下满是清新的气息。
不知是谁先开始把他抬起来,许多只手抬起,将素凝举在半空中,流动着将体重本就轻巧的小花灵运回卧龙山庄。
“不许乱抓!好疼啊!!花环都散了!”半空中响起素凝开玩笑的痛呼。
灵物们嘻嘻笑着,都知道素凝是在打趣,偏不把他放下来。
一直闹到了晚上,素凝才得以抽身。
月亮爬上了山顶,映在少年清澈的眸子里。
没过多久,朝尘又过来,亲自把素凝上上下下检查了一遍,确保他没被临霜仙尊伤到。
素凝身上没有伤,精神也很好,但朝尘的脸色越来越古怪,越来越黑如锅底。
素凝瞟了他一眼,勾起一个微笑,然后猛地跳开。
“哎呀,卧龙山庄大庄主谋杀亲弟弟了!”
朝尘胸膛起伏着,看向素凝的眼神里满是复杂,最终只是叹了口气,问: “当真不是他强迫你?”
素凝扁扁嘴: “那显然是他强迫我呀。”
朝尘怒发冲冠。
素凝: “只不过我没反抗。”
朝尘冷笑一声: “好。”
素凝眨眨眼。
朝尘深呼吸。
素凝又眨眨眼。
朝尘深呼吸……怒气憋不住了。
朝尘怒喝: “你个小兔崽子!!!你是想气死我!你还知道回来,怎么不和上次一样昏迷在路边等我去捡!仙尊是什么好相与的人吗他找你你就敢跟他走!”
素凝转身就跑,把朝尘的怒吼丢在身后。
一番惊天动地的追逐后,素凝被朝尘按在怀里敲了个脑瓜崩当作警告。
少年笑着捏了捏朝尘的手,软声道: “我错了嘛,我这不是回来了?”
小花灵不知何时跑得双腿发软,话音未落便已经沉沉睡去。朝尘好笑又好气地看着这个道完歉便自顾自入睡的弟弟,心里却再也生不起气来,只能认命地把素凝抱回房间。中途觉得气不过,于是又在素凝额头上敲了一记。
少年浅色的唇中传出含混不清的嘤咛,仿佛在控诉朝尘太过记仇,直到被放在床上才安静下来。
在朝尘安静地离开后,素凝做了个怪梦。
或许是刚刚和朝尘关于吵了一架的缘故,江临霜出现在了素凝的梦里。
素凝坐在平静的湖边,镜面般的湖水倒影出少年精致的面容。
一道影子遮住了素凝的光。
不必回头,素凝便知道临霜仙尊正站在他身后,垂眸看着他。
素凝笑了: “你怎么不坐下?”
梦境里飘飘然的感觉,让素凝忘记了仙盟,忘记了卧龙山庄。他只是看着临霜仙尊的倒影,不解地询问: “你为什么要丢下我呀?”
“因为有不得不行之事。”临霜仙尊平静地回答。
“好吧,你是仙尊,总会有做不完的事情的……”素凝托着腮,闷闷道, “那你走就走,干嘛又回来?”
临霜仙尊没有应声,轻轻坐下,抱着素凝的两肋,将少年拖起,放在自己怀中。
“身体感觉怎样?”临霜仙尊的声音里,有着微不可察的紧张。
素凝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
“喊哑了嗓子,哭干了眼泪,怎么可能感觉好呢?”素凝理直气壮地指责, “很多次,我都感觉自己要死掉了,又被你抓回来。江临霜,你可真是个大坏蛋。”
江临霜的心跳和素凝一样快。
身后人沉默着,抱紧了素凝。
素凝恨恨地在他手背上磨牙,低声道: “下次不准那样了哦。我是朵花,又不是什么泄。欲玩具,会被你玩坏的。”
“嗯……”男人的声音里带着笑意,仿佛没想到,自己在素凝这里还能有下次, “确实做得太过火了,你的身体会记住我。”
“你闭嘴!”素凝的声音有些急促。
在无人的时刻,空虚感会顺着骨髓慢慢敲击大脑,让素凝忍不住绞紧双腿。
素凝不爽地动了动腿脚,踩在湖水上,激起一阵小小的波纹。
少年的声音闷闷的: “不过是一点后遗症罢了,你要是不回来,我的身体不出半年就会忘记你。”
说完又觉得好笑。
他和一个梦中的江临霜,在这里争论什么呢?
有这经历,还不如让这场梦变得靡丽些。
素凝往后靠,把整个身体的重心都压在临霜仙尊身上,牵住男人的手。
在拥有一具人类的身体以后,素凝的手已经比临霜仙尊要温暖许多。
虽然想说些什么“你的手怎么这么凉,我来帮你暖暖”之类欲盖弥彰的情话,但果然还是很难以启齿。
素凝坦诚道: “我被你撩拨了。”
临霜仙尊: “嗯?”
素凝: “我想要你。”
男人的呼吸顿了一瞬,失笑道: “你真的是朵花儿吗……”
怎么像勾魂夺魄的妖精?
只听男人磨磨唧唧的语气,素凝就知道今天这场梦还是太有底线了。
素凝幽幽叹了口气,紧紧抱住了临霜仙尊,把脸贴在男人胸膛聊以自。慰。
真是难得呢。
是江临霜不想贴贴他的一天。
不过也许是做梦的缘故吧。
一定是的,全都怪做梦。素凝决定了,梦一醒来就要去问问江临霜的消息——虽然他回了卧龙山庄,但他可没说以后不出去呀。
少年的发顶微微起伏,蓬松得让人想摸上一把。临霜仙尊一如往常地,满眼都看着少年,轻声问: “如果我的存在消失了,你会记得我吗?”
这是个太让人有危机感的问题,素凝的动作顿了一下: “当然了,你都说了,我的身体已经记住了你,从头到脚,从气息到力度。”
如果梦中的临霜仙尊只是想确认素凝对自己的在意,这个话题本应终结在此。
临霜仙尊继续道: “如果你的身体也忘呢,比如——过了半年?你还会记得我吗?”
素凝愣怔在了原地,面对答不上来的问题,他向男人求饶: “江临霜……”
男人的声音中笑意渐深: “你知道的,在这个游戏世界,我们的存在对外面的人来说只是一串数据。不论数据有多想掌控自己命运的走向,只要这串数据的原始文件被删除,它也就不复存在。”
“什么……”
“但我依然觉得,即便是数据,一旦拥有了自我,便会在这个世界留下痕迹。”
素凝逐渐有了不好的预感。
“但很可笑,仙尊的痕迹,是可以被轻易合理化的。只有江临霜的存在,才是我保命的关键。”
“或许你不相信我,但我相信你会记得我,素凝。”
“我会带你去看, ‘虚无’设定尽头的真正面貌。”
男人将素凝放下,而后起身离开。
无论少年怎么去追,临霜仙尊的身影依旧越来越淡。
直到天光亮起,素凝在床上睁开了双眼,条件反射地坐起身,张口大喘着气。
门外的白鹤,是被素凝崩溃痛哭的声音吸引进来。
“二庄主怎么了,做噩梦了吗?到底是梦见了什么,这么难过……”
素凝捂着乱糟糟的脑袋,思索了半天,最终颓丧地呜咽出声。
“我不知道……”
是谁对他如此重要?
“我忘记了……”
是谁委托他记住自己的名字?
“全部都……我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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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记了噩梦不是好事吗?在白鹤极力的劝说下,素凝过了好久才缓过神来,眼眸空荡荡的,仿佛魂魄被挖去了一块。
即便再见到朝尘时,素凝也没有了往日的生机勃勃。
小花灵像是被玩坏丢掉的布娃娃,安静地待在一边拼凑自己破碎的魂灵。
这样的状态,持续了将近半年。
半年后的一个夜晚,素凝独自坐在卧龙山顶的湖面旁,饮下一杯烈酒,而后沉沉睡去。
再度醒来后,少年便恢复了往常的笑靥。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几年后,卧龙山庄不断壮大,已经到了难以向世人隐藏的地步。朝尘向世人宣布了卧龙山庄的真实立场,小小的灵蚁搅乱了整个修真界的风云。
各大门派与家族觊觎卧龙山庄的灵宝,却被朝尘扫地出门。不怀好意的人求助仙盟,想要借刀杀人,仙盟却毫不作为,甚至隐隐偏袒着卧龙山庄一方。
素凝与朝尘聊天时,提起过这件奇怪的事。
朝尘奇怪地看着他: “你不知道吗?仙盟之中的一位护法,欠了你的因果,连带着关照了卧龙山庄。”
素凝满眼迷茫,完全想不起来自己什么时候和仙盟高层打过交道。
不过有半年莫名其妙的恍惚在前,再去追查以前的事情,对素凝来说就有些太难了。素凝不好意思道: “原来是我无心插柳柳成荫,朝尘哥哥还得好好谢谢我呢!”
朝尘乐了: “是是是,都是你的功劳!”
当作听不出朝尘话中的阴阳怪气,素凝对称赞照单全收,扯开话题道: “说起来,仙盟里权力最高的那两人,为什么称为护法?如果有护法,不应该有个仙尊之类的人存在吗?”
如果护法没有保护的人,又怎么能存在呢?按照仙盟命名的个性,那人应当被称作仙尊,没问题吧?
素凝几乎能想象出那位仙尊的模样:白衣胜雪却透露出肃杀,看似不苟言笑实则心思细腻,独步于天下却缠身于俗物。有抱负,会烦恼,真实而可爱……
朝尘怔了一下,道: “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存在仙尊呢?”
他是下意识的言语,说完也没人感觉到不对劲。素凝沉默了一会儿,最终点了点头,也就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
后来,别的事情忙起来,就更加无暇顾及仙尊不仙尊的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
虽然偶尔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但卧龙山庄总有大大小小的事情需要处理,素凝还在培养白鹤接任自己,于是日子过得也很紧凑,没有时间去管心里的不安。
直到某一年,休养生息多年的仙盟再度发力,要求各个家族,门派查清自己势力内的派系谱图。所有生者以及两代以内的死者,全部都需要记录在册。
众门派畏惧于某种不知名的力量,对仙盟予取予求,硬着头皮也要把谱图交上。
卧龙山庄也忙得不可开交。虽然仙盟对于灵物的要求较为宽松,但素凝想着借机统计各个灵物的出身,属性,也免得山庄里的灵物们乱认爹妈,辈分乱的要命。在素凝不知情的情况下,他已经成了一株小灵药的三大娘的二舅的爷爷的舅姥姥——这不是胡闹嘛!
脚不沾地地忙完山庄内的事,见往常与仙盟打交道的朝尘还有别的事要做,素凝干脆带着白鹤,去往仙盟,把谱图给交了。
仙盟的守卫看到卧龙山庄的马车,查也没查便放行。
素凝啧啧称奇: “卧龙山庄在仙盟,什么时候有了这么高的地位?”
白鹤沉吟片刻: “或许二庄主之前,与仙盟中的那位护法有着很深的交情。机会难得,二庄主不妨直接拜会他。”
素凝笑着: “你说得不错。”
白鹤这几年,跟着素凝长进很大。不过长进越大,就离接素凝班的日子越近。毕竟卧龙山庄局势已定,接下来白鹤只要按照素凝已经确定的方向前进,就不会出什么岔子。
素凝美滋滋地计算着自己退休的时间,忽然察觉到周边的景色有些熟悉。
“这是哪里?”
“二庄主,旁边是仙盟的桐木林,据说以前有一只小凤凰住在里面。五年前小凤凰去了大漠,就再也没有回来。”白鹤来之前对仙盟做了十足的调研,对素凝的问题对答如流。
“桐木林……总觉得不是个什么好地方。”素凝的额角抽了抽, “看见这个地方我全身都疼。”
白鹤轻笑着岔开话题: “前面就是寝殿了,再往前过了灵泉就是议事殿,左护法应该在那等着你。”
素凝唔了一声,没说话。在马车路过那一汪灵泉水时,少年眸中布满了惶惑。
那里应该养着几头巨齿鲨——这个念头毫无征兆地出现在素凝脑海中。他用神识飘过去一看,哈,果然有一群巨齿鲨在游。
只是其中几只的口齿,被不认识的灵力封住,即便是一朵花儿掉进了池水中,它们也无法将其撕碎。
素凝含笑的目光投向朱红的寝殿,可又好像什么都没看见,一转眼车马就已经停在了议事殿面前。
巫烯伸出手来迎接素凝,温柔的声音满是笑意: “卧龙山庄的二庄主素凝,好久不见了呢。”
看着巫烯头顶“性格恶劣”的设定,素凝静默一瞬,不着痕迹地拍开巫烯的手,抿唇道: “谁知道你又憋了什么恶劣的把戏。”
“哎呀,原来你这么了解我,莫非是对我情根深种呢。”巫烯收下卧龙山庄的谱图,笑着将素凝请向议事殿里面,把白鹤与其他人都留在了殿外。
半炷香时间后。
“我们的因果?”巫烯托着腮,有点为难道, “说实话,那么久远的事情,我也记不太住了。应当和你还在深渊时有关吧……咦,你那是什么眼神?”
素凝: “……”
“我依稀记得,我在深渊时遇到过一个很好的人类。”素凝挑眉, “但这几个字似乎和你没有半毛钱关系。”
巫烯笑得打跌: “小素凝的嘴真是不饶人呐!虽然我很希望是你说的那个人,但很遗憾,这是不可能的。你在深渊时,我还在族里做割肉喂民的祭司,不可能去过深渊。或许是你说的那个人,和我有着很深的因果,我才会将这份因果转嫁到你身上,也说不定哦?”
话题到这里就终止了,无论两人再怎么讨论,都很难更进一步。
气氛越来越凝重。
无论是素凝还是巫烯,都已经意识到,一个足以左右这个世界命运的人,消失在了他们的记忆里。
“那个人肯定存在,但或许是他自己不想让我们想起。毕竟如果他对仙盟那么重要的话,他忽然离开,仙盟一定会崩溃。但你也见到了,一切井井有条,所以很有可能是他自己——”
巫烯的分析还没有结束,沉思的素凝便抢先道: “他一定消失了!”
巫烯的话被打断,好笑地摸了摸鼻子: “你的意思是?”
“如果他从我们的记忆里消失,那一定也从别的人的记忆里消失了。那么一定有哪个势力的谱系是有所缺失的。”素凝先是喃喃自语,然后越说越兴奋, “我们能推测出来,他就是仙盟的创立者,所以他不可能是在仙盟出生。而修炼资源被各大势力牢牢把持,无论是家族还是门派,他一定会有一个归属!找到有人对不上号的势力,就很有可能找出他的身份!”
少年目光灼灼,带着云淡风轻的笑意,恍惚间似有故人的风采。
一边想着我们两个全都疯了,巫烯一边拿出了各大势力的谱系图进行对照,没一会儿就找出结果。
“已经交上来的势力没有对不上的,不过还有一些没交的,我们可以去看看……就从……临渊江家开始?”
“江?”素凝满是兴奋,张口不知道说了一句什么话。
听到他的话,巫烯自然地轻笑道: “你也太会开玩笑了,怎么可能有人叫江临霜呢?”
“江临霜?”素凝喃喃道。
怎么可能有人叫……江临霜呢?
素凝听到了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一个陌生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
“江临霜的存在,才是我保命的关键。”
是谁?
什么时候说的?
万千个问题在脑海中盘桓,素凝的意识再度恢复清明时,已经气喘吁吁。
对面的巫烯神色莫测地盯着表情变幻的少年,良久,眸中显露出一点兴奋的精芒。
“虽然一点都想不起来,但说不定,江临霜当真是他的姓名呢……毕竟在我的印象里,他似乎只会把最私密的自我托付给你。”
素凝唔了一声,抬起头来: “我们去江家,一定要弄懂江临霜到底是什么人,又为什么……”对我那么重要。
“唔,比起那个,我觉得有一件事也很有趣。”巫烯指腹摩擦着下巴, “比如,刚才你在说江临霜时,头顶有玄妙的光闪过。说不准是什么机缘。”
玄妙的光?
会出现在人头顶的,只有人物设定吧?可他自从撕毁设定集以后,头顶一向什么都没有呀?
素凝莫名其妙,捞起一面铜镜放在面前。
下一瞬,铜镜哐当一声落在地面。
素凝脸色惨白。
方才的一瞥,他分明看见自己头顶亮着血红端正的大字。
“仙尊毕生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