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泽看着向他摇尾巴的黑王, 亮晶晶的狗狗眼里满是信任和爱戴，让龙嫌弃的话都骂不出口，他拍拍对方爪子, 给了一丝龙元，敷衍地夸奖：【嗯嗯，很棒。】
衣服脏了就脏了, 反正是黑色，阿玖送的金龙胸针完好就行。
金泽自我鼓劲，他拖着袋子回家, 钻出灌木丛就瞧见夏冬。
夏冬拿过脏兮兮的编织袋, 小声说：“大王，江先生今天很早就回来了。”
他话音还没落地，跟前的龙已经不见了影儿。
金泽刚蹿进蔷薇园，就瞧见坐在池边凉亭里喝茶看书的江琼玖，暖黄的灯光照在他侧脸上，好看得如同天神雕像。
“噗通。”
金泽脚下打滑落进水里，水中倒映的光影被打碎, 漂亮的小锦鲤吓得四处乱窜，水下的珍珠都飘了起来，睡莲叶子也摇摇晃晃。
江琼玖抬眼将视线移到水面, 池中有龙探头探脑, 顶着一片睡莲叶鬼鬼祟祟游近。
顾头不顾尾。
脑袋是藏好了, 身体却露在外面，那来回摆动的尾鳍像散开的舞裙, 还引得好奇的小锦鲤跟随追逐。
江琼玖翻了一页书, 又翻了一页书，再翻了一页书……他看完了一个章节, 池中的龙还是没有动静。
金泽头顶一片睡莲叶，两只前爪搭着池边的石头，脑袋搁在爪子上，愣愣得看着江琼玖发呆。
他似乎想就这样看到睡眠时间到来。
“过来。”江琼玖偏头看他。
金泽猛地弹跳起来，他没有靠近江琼玖，而是冲进屋里。
睡莲叶在半空飘啊飘，被风吹进凉亭，落在新鲜的荔枝果盘上。
江琼玖合上书，思索自己刚才的表情是不是太严肃，又或者声音的温度太低，不然龙怎么跟吓到了似的拔腿就跑？
池中的水波还在荡漾，赤脚踩踏木地板的啪啪声快速靠近。
江琼玖回头，金泽套着简单的
白衬衫和黑色运动长裤从长廊尽头跑过来，浓密柔顺的金发在灯光下跳跃，比灿金发丝更耀眼的是他的笑容，以及眼中的光。
“阿玖，今天没加班吗？”
金泽问完，忙又捂住自己的嘴，亮晶晶的眼睛盯着人一眨不眨。
他穿错了衣服，原本属于江琼玖的衬衫穿在他身上有些大了，下摆后面被看不见的尾巴顶得翘起来，一起一落之间能想象出尾巴摇晃得有多快。
金泽的人形确实好看，而且阳光开朗元气健康，像个小太阳。
江琼玖的目光将金泽从头扫视到脚，似乎今天才第一次见他的人形，看得金泽脸上快速染上红色。
‘干嘛这样看龙？因为龙穿了他喜欢的素色衣服？’金泽扯了扯略长的衣摆，紧张得尾巴也不摇了，垂下来缠在自己脚上。
“扣子。”江琼玖说。
“？”金泽盯着阿玖上翘得有点明显的嘴角，觉得脖子凉。
江琼玖放下书，起身走近，抬起手来。
‘又要捏脖子？’金泽闭上了眼睛，摆烂地想：‘算了，你想捏就捏，正好龙元消耗有点大需要功德补充。’
江琼玖伸向金泽的指尖顿了顿。
这个姿势……像是神龛前自我献祭的祭品。
江琼玖控制自己的目光从微张的双唇上移开，将金泽上面两颗扣子扣上，遮住白得发光会引人遐想的肌肤。
金泽没等到功德，疑惑地睁开眼睛，然后被垂眸凑近的脸冲击得大脑一片空白，连夜风吹起的蔷薇花瓣挂在他鼻子上都没反应，比蔷薇更艳的颜色从脖子下快速往上蔓延。
脚趾都上色了，洒上水的话，应该会冒烟吧？
江琼玖想着，不动声色地捏着花瓣收回手，平静说道：“没扣好。”
“啊？”金泽傻傻地低头，看看扣到脖子上衣领也整理得一丝不苟的衬衫，又看看回到躺椅上继续看书的江琼玖，有种自己错过了什么的感觉。
他抓着衣襟扯了扯，试图把领口拉大一些好让呼吸更顺畅，却又被扣子上残留的体温电得一哆嗦。
“King少爷，晚餐在院子里吃吗？”福叔端着托盘在落地窗前喊。
金泽连连点头，也甩掉脑子里那些不自在，大步跑去帮福叔端饭菜，顺便偷吃了本该餐后才吃的水果布丁，高兴得眼睛都眯起来，叽叽喳喳：“阿福阿福，荔枝可以帮我做罐头吗？朵朵说荔枝罐头最好吃。”
“当然。”福叔边摆盘边提醒可持续发展，“下次不用连树一起扛回来，留着树明年还可以继续摘。”
“树还在。”金泽低头躲避伸进长廊的花枝，跳跃时差点踢到驱蚊的香薰炉，他咧嘴冲茂密的花丛龇牙，吓跑藏在里面的蚊子蜘蛛等小虫。
金泽也不想抗这么大树荔枝回来的，隐藏形迹的时候浪费了他好多龙元。主要是雨云太厚快沉到地上了，他下去托起云层时不小心路过荔枝林，发现这一树的味道最好，核小肉厚味道甜，然后不小心刮风把树吹断了。
不小心，都是不小心。
断都断了，总不能丢在那任由风吹雨打，多浪费啊。
他还给只剩一半的大树喂了点灵气才扛走断枝的，阿爹知道他这么懂礼貌，都会感动得落泪。
‘好想说话。’
金泽看了眼对面的江琼玖，往嘴里塞了口香煎黄鱼，又看了眼江琼玖，再吃一口蛋糕。
江琼玖已经吃过了，他喝了口茶，抬起眼皮看向格外安静的金泽。
‘想说话想说话……别说，憋住，阿玖不喜欢。’
金泽埋头干饭，憋得太厉害，脸都变狰狞了，还被大块牛排噎住，自己掐着脖子往嘴里灌汤死命往下咽。
龙不可能被噎死！
“咔哒。”
江琼玖轻轻放下茶杯。
金泽吃饭的动作瞬间从狂猛变得优雅。
江琼玖把盘子里还剩两块的牛排拉到跟前，熟练地切小块。
‘阿玖没吃饱吗？’
金泽摸摸肚子，他可以一顿吃很多，也可以几天不吃，但厨师总认为他饭量大，给他准备的食物从两人份逐渐往上加，因为他次次能吃完，现在已经加到五人份量。
‘我少吃点没关系呢。’
金泽把面前的那碟香煎黄鱼推到江琼玖跟前，也不说话，只是笑。
江琼玖看了眼金泽，被灿烂的金毛闪得眯起眼睛，他把牛排切好后放回去，用温热棉巾擦了擦餐刀，再将鱼排切成适合入口的小块。
金泽看看切好的牛肉和鱼肉，又看看放下餐刀重新看书的江琼玖，忍不住张嘴想问，刚发出一个“阿”字，又忙往嘴里塞东西堵住声音。
不能说话！
保持安静！
阿玖切过的牛排真好吃，鱼也是。
金泽欢快地眯着眼睛大嚼，赤脚在桌下点着地面，脚趾很有节奏的转着圈圈，无形的尾巴惬意地甩来甩去，跟缠绕在亭柱上的彩虹蔷薇勾勾缠缠，搅得花瓣乱飞。
江琼玖无法将注意力集中在书上，这一页他已经看了十分钟，只有二十三个字的第一段都没看完，他用眼角余光观察金泽。
金泽看起来不像心情不好，但安静得过于异常。
不可能是因为协议。
协议要是对金泽有用，他不会当天早晨就从床上摸到龙涎果。
闯祸了？
地球还在，也没听说哪里出现大型灾难，G省的雨云西移，中度干旱的YN迎来降雨，这是好事。平日里做了好事总要炫耀表功，今天竟然能忍着不说，难道是因为迷路了觉得丢脸？
江琼玖沉吟。
金泽胃口极好的干掉所有食物，接过福叔递给他毛巾擦擦手脸，笑着道谢不说，还主动帮忙收拾桌子把餐盘放进厨房的洗碗机，一口一个“阿福最好”“最喜欢阿福”，哄得老人眉开眼笑合不拢嘴。
“咳。”江琼玖清清嗓子。
叽叽喳喳说得热闹的金泽瞬间静音。
江琼玖皱起眉。
“少爷，需要送咖啡去书房吗？”福叔的笑容过于职业，转头看向金泽时又变得慈爱宠溺，声音都温柔了：“King少爷，小多下载了年轻人最爱看十部经典动画片，你想看哪部？”
金泽都想看。
“金，小金，来书房。”江琼玖转身上楼。
金泽立马甩了福叔，屁颠屁颠跟上，跟小孩一样蹦蹦跳跳不肯好好走路，非要一次跳两三个台阶，快轮成螺旋桨的隐形尾巴把江琼玖拍了个趔趄，收获一个瞪眼后才变得老实。
书房里多了一个近两米高的大地球仪。
江琼玖打开地球仪的电源，连接投影墙。
地球仪开始发光，淡蓝色的海洋，淡绿色的陆地，淡黄色的城市，随着球体转动，不同颜色的光源像霓虹灯般流动，气氛都变得暧昧起来。
“这是临海，这是星江，往东是东海……”
电容笔点击地球仪表面，投影墙上出现临海的卫星图，卫星图放到最大甚至能看清街道上的行人样貌。
江琼玖拨动地球仪，给金泽上一堂地理课。从地球几大洋几大洲，有哪些著名的河流，到大夏各个州省的位置，哪里盛产什么，哪里容易洪涝，哪里年年闹干旱，造成这些的原因跟地理与气候有关。
金泽没看地图，看着江琼玖的脸发呆。
“……听懂了吗？”江琼玖转头问。
金泽眨了眨眼，先是
摇摇头，而后又点点头，想了想，眼睛亮了些，更精神的再次重重点头。
“你的舌头呢？”江琼玖不习惯这么安静的龙。
金泽张开嘴，把舌头伸出来给江琼玖看。
江琼玖目光闪了下，撇过头，声音略微沙哑地道：“说话。”
金泽小声说：“舌头在嘴里。”
江琼玖眼神越加深邃幽沉，他戳了下金泽的额头，声音低哑：“知道你的舌头没丢，你准备怎么解决沿海内陆雨水差异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