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使不得。

  柴雪尽手忙脚乱要从身后堪称狼窝的怀里逃走:“我想起来还有事, 下次。”

  “下次?”斯百沼缓慢而疑惑地重复道。

  “是!”柴雪尽使劲去掰腰间的胳膊,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很镇定,“下次一定。”

  “哦?”斯百沼手臂如铁般巍然不动, 呼吸落在他耳朵,从耳边燃起的酥麻一路烧到脖子上, 后落在脸颊, 然后他就被咬了一口,“小骗子, 下次又说以后一定。”

  连到时候他的推脱都被料到了, 到底是斯百沼太懂还是上当太多次总结出来的经验。

  柴雪尽思绪开差一瞬,又被眼前水深火热的氛围拉回来, 他按住斯百沼的手,真心实意道:“下次我肯定兑现诺言,在你心里我是爱食言的人吗?”

  斯百沼考虑了会, 在他忐忑的眼神里忽而笑了下。

  完蛋,要遭。

  “我……”

  他想说我真不爱骗人,就被斯百沼按住肩膀强迫转个身,这样背对着兴致盎然的男人,明显更危险。

  柴雪尽雪白的肩背一下子绷紧了, 仿佛拉满的弦, 弧度极为漂亮好看。

  斯百沼只看两眼便将眼神落在最初勾他情动的地方,相较于数月前,腰窝附近的合欢花更浓艳了。

  记忆里拢住的花朵此时悄然开放, 这与斯百沼所知的刺青全然不同。

  柴雪尽在这刻心情复杂极了, 他知道斯百沼不会胡乱在这里上演活春.宫, 可也知道对方大概不会轻易放过他。

  上次俨然是那副景象,那这次呢?

  博览群书唯独在这方面欠缺的柴雪尽想不到, 也很难预料出斯百沼的手段。

  无法预知的事往往最令人心生不安。

  柴雪尽迟疑了会,还是小心扭头,轻轻颤声问:“你在看什么?”

  像怕声音大点会惊醒沉睡的恶龙。

  斯百沼直接上手,指腹按在被根根花瓣包裹的花心上,意味不明地问:“这是什么?”

  “啊轻点。”柴雪尽惊喘着叫道,“刺、刺青。”

  他不确定相遇时斯百沼有没有看见,现在一律当不知道来编。

  “让谁给你纹的?”斯百沼沿着花的藤蔓抚.摸,动作很重,很快花呈现比往日更艳丽的粉,这并不能让小王子冷静,“耿东策吗?”

  “唔。”柴雪尽被按的浑身发麻,根本站不好,伸出双臂想要扶住池沿,“关、关他什么事?”

  这个姿势让他后背的风景更美了,就是他勉强勾住的修长手指太吃力。

  于是,乐于助人的斯百沼帮了他一把。

  身躯相贴,双脚离开水池底,被铬着往池沿走了两步。

  老伙计触感太鲜明,措不及防被偷袭了腿缝的柴雪尽恼怒,回头就骂:“混账东西!”

  “气什么呢?”斯百沼慢条斯理地问,仗着比他大一圈的体型愣是将人按在池边,“你不也挺兴奋的吗?”

  柴雪尽更恼怒了,这是无法否认的事实,连他自己都没想到往日寡淡到像装饰的挂件会就这么突然出丑了。

  他自己心里还不清不楚,就被斯百沼直白说了出来,属实丢脸。

  “你胡说,我不喜欢——”

  “嗯?小骗子,这叫不喜欢呐。”

  脸颊比那日着凉烧得还厉害,柴雪尽不堪其扰,羞愤地闭上眼睛,哀求道:“你别碰。”

  “不敢看?”斯百沼低笑着,像个教坏小少爷的风流公子,“掩耳盗铃要不得,小公子羞什么,这是正常的反应,你喜欢我,嘴硬不承认,但它表现了出来。”

  “胡说八道。”柴雪尽骂完人就现学现用,瞪他,“照这么说,你不也一样?”

  这大概就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斯百沼不慌不忙道:“你这么个美人活色生香躺在我怀里,我还一动不动,那是死了不成?”

  柴雪尽:“……”

  在床上这档子事狡辩能力上,他远不是斯百沼的对手,这人能不要脸,他做不到。

  斗嘴失败的下场就是他再没反驳的机会,只能沉溺在斯百沼给予的无边欲海里。

  温泉池内的雾气似乎比之前浓了不少,将历朝的娇花淋湿透彻,花瓣洒落在四周,揉碎成泥,捡不起来了。

  柴雪尽得以离开浴池已是两炷香后,被安置在一块巨石上,石头表面温暖,他穿着干净的里衣抱膝坐着,眼皮在打架。

  “想睡了?”

  湿润的气息扑到脸上,柴雪尽皱皱鼻尖,困倦道:“嗯,有些累。”

  自病后鲜少自抒,他对这方面相当冷淡,否则不会与斯百沼同床共枕这么些时日都平安无事。

  也正因为如此,被这么一闹便精神不济了。

  “还想让你躺下给你按按的。”斯百沼道,说话间坐到他身侧,手落在他肩膀揉捏起来,“我手艺很好,试过的都说好。”

  柴雪尽打了个哈欠,眼尾红红的,长睫上挂着些许晶莹看他:“哦,那你按吧。”

  斯百沼起身:“按疼了和我说。”

  柴雪尽胡乱点头,困到睁不开眼:“你想让你那两哥哥有什么下场?”

  “去他们的封地。”斯百沼的手落在后腰,这次有意避开了那对刚在水里被把玩的腰窝,“我听说你又喝上药了。”

  这是要打听他要几味药材的真正原因。

  柴雪尽没想瞒,实话实说道:“要用来解毒。”

  不愿多谈的一句话让斯百沼想到他身上怪异的刺青:“少年时曾听大祭司说天下秘毒有三种传奇皆出自各国王室,其中有一个便是历朝皇室的花落。”

  柴雪尽脑子空白了一下。

  “身中花落的人身体会有个花朵刺青,不同的是这刺青能预兆中毒人的死亡。”

  “你早之前就见过了,是吗?”

  “所以你中了花落?”

  柴雪尽无声默认,他不想问斯百沼何时看见过,也不想安慰对方,毕竟他已经在自救了。

  斯百沼眼底染上深沉的狠戾,大概能猜到他为何会中毒,对他代替周弘译替嫁一事有了更深的认知。

  “我会安排人送来药材。”

  “别让不该看见的人看见。”

  “小公子,你身边还有没有个靠谱的煎药人?”斯百沼问,“不如让钟离世这边熬好由边问凝送去?”

  这么使唤一位郡王和大将军,当真过分,就算对方再无怨无悔,柴雪尽也不能答应。

  “有解时琅,他是能用之人。”

  “看来误打误撞将你留在永春郡反倒帮了你一个忙。”

  “我也没想到。”柴雪尽自嘲地笑了下,“你有周弘译的消息吗?”

  小说里这位将斯百沼衬托成救世主一样的重要配角是在斯山启死后出场,如今也该有了消息。

  因发生了戎栋意外死亡的事,柴雪尽无端觉得周弘译是个变数。

  斯百沼按到他胳膊,闻言侧眸看他:“他在东夷境内。”

  柴雪尽睁眼,意味不明地和斯百沼对视:“来找我的?”

  “你认为他为什么要来找你?”斯百沼收拢住他的手,十指交扣拉到指尖又往回贴到指蹼,反复几次。

  这动作……柴雪尽拧眉看了会,太像某些事,他猛地夹紧手指:“他想说服我对付你。”

  斯百沼又看了他一眼,轻拍他手背:“放松,别夹太紧。”

  这话与不久前某些时候重合,柴雪尽脸颊腾的一下子红了:“无耻。”

  “想哪里去了?”斯百沼诧异,“我在给你按手,不舒服也不能张嘴就骂啊。”

  斯百沼的神情不似作假,还有几分被他冤枉的委屈,柴雪尽不禁反思,难道真是他思想太肮脏误会了?

  如果真是这样,那他太不是东西了。

  斯百沼好心让他放松,他不识好歹还倒打一耙。

  很过分哎。

  他嗫嚅着,低声道:“抱歉,是我想多了。”

  “哦?”斯百沼神情一变来了精神,“刚想什么呢?”

  “没什么。”他眼神闪躲,不好意思看斯百沼。

  误会暗示什么的实在太丢脸了,他说不出口。

  斯百沼笑里憋着坏,故意叹气:“没想到小公子那么快学坏了。”

  “谁学坏了?”柴雪尽打死不能承认,“我就是觉得你那个手势不舒服。”

  “不舒服就骂我无耻啊?”斯百沼俯身看他,“这不像你。”

  “我想改变你的看法。”柴雪尽诡辩,眼看斯百沼要不依不挠,立马绕回之前的话题,“你到底要不要继续说周弘译了啊,不知己知彼,再被他算计就被怪我没提醒你。”

  这警告的语气带着劲,说是提前甩锅不如说是恨铁不成钢。

  斯百沼被脑补笑出声,遭到一剜,立马收敛:“说,他是想见你,具体谈什么不好说。”

  “永春郡戒严是为防他?”柴雪尽问。

  斯百沼脸上笑意淡了,眼神略轻蔑:“他还没到这地步,主要为了我那两个不省心的哥哥,有阿札布禄和敖克勒在会安全很多。”

  “我还挺忙。”柴雪尽细想近几日的事,“见完你两哥哥就得准备着随时觐见二殿下,比双面奸细难多了。”

  去取外袍的斯百沼折返回来,抖开衣衫往他身上套:“谁说你要见他了?”

  柴雪尽伸胳膊进衣袖,闻言疑惑:“什么意思?”

  理好衣衫,斯百沼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低头去亲他的唇:“明晚我会让边问凝连夜送你出城。”

  柴雪尽愣住:“为何?”

  “你在这里始终难清体内余毒,再说身子骨也经不起糟蹋,给你换个清静地儿,省得杂七杂八的人来扰你。”

  东夷王子和历朝殿下在斯百沼这里都成了杂七杂八了。

  柴雪尽回过神来:“你要让周弘译和你两个哥哥狗咬狗?”

  “他们适合碰面。”

  “你就不怕反而给他们送去了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