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岩抖着,抱着腿所在原地,看着男人的眼眸越发暗红,而后他躬下身体,发出了野兽一样的深喘,看起来比两年前他离开前要严重数倍。

  易感期的下场---

  白岩眼睛微动,他唇瓣抖了抖,脑海里疯狂滚动着被男人抓到后会有的下场。

  楚帝治下,奖罚分明,没有贪官,并不是因为他是元级乾元,就能压制住人性的贪婪,而是残酷暴刑的压制,官员一旦悖逆职责,等待他的下场不只是简单的死,而是足以让他们收住蠢蠢欲动的念头的刑罚。

  那些刑罚用在他身上,他会不会一天就死掉

  白岩抱着腿,因为张开,却还有些微微圆的大眼睛震动着,注视着男人的方向。

  可是他还记得,小时候被这位君主抱在怀里的画面,当然,也有被扔下水的画面。

  明明与别人一样,他都是利用他的。

  白岩抱着腿低下头。

  可是……

  片刻后,宫殿一角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细碎又哆嗦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床幔被拉开一角,主人显然很怕,动作哆哆嗦嗦。

  龙床上深深埋着腰的男人眸光微闪,抬起头来。

  猩红的眼眸对上白岩的视线,白岩一哽,几乎吓得瞬间就要跑,可很快,他就发现除了看着他,男人没有任何动作,就像两年前一样。

  有些乾元,是没有易感期时的记忆的,同样没有现实的理智。

  所以,这位大人是不是也不会记得他?

  白岩松了一口气,可莫名的,还有一些落寞。

  他大着胆子,给自己鼓气,这两年来他长高了许多,可是面对楚帝,仍然是小的。

  他努力伸出手臂,然后轻轻落在男人的脸庞两侧。

  少年的眼睛亮亮的,又很湿润,一如两年前,一如梦里的一样。

  “大人,别、怕。”

  *

  殿试当天,楚帝迟了。

  听闻是犯了头痛症,可实际上大家伙心里都有杆秤,楚帝信息素如此强横,又没有撇配的坤泽疏导,早晚有一天会爆发,只是这个时间不知为何比普通人长很多。

  好在殿试还是正常举行,楚帝并不在意各属地国遗子的行动,哪怕是贺兰明吉,照样可以科举,当然,他与白岩一样,只想安安稳稳混个地方小官,两人一个二十三,一个二十四,功成身退,被大臣考核完之后,因着贡生的特殊优待,在后花园漫步。

  一边走,贺兰明吉一边时不时发出赞叹,只是在看到一角的开得灿烂的丹廖属地的花朵后,嘴角的笑意淡了些。

  白岩还在出神,今日殿试他没资格见到大人,也不知道大人的情况怎么样了。

  昨夜白岩安抚好哪些躁动的信息素,大胆的摸了摸男人的头。

  这不是他趁人之危,而是易感期的乾元就像是黏人的小狗,必须要靠着坤泽,起初男人还对他有所防备,猩红的双目面无表情的盯着他,可后来,便只靠头在他肩上了。

  那么大一只男人,白岩只觉得肩膀都酸痛起来,今日晨起都没好利索。

  “他们应该也结束了,怎么还没人来叫我们。”

  贺兰明吉收拾好了情绪,说道,而后眯着眼看向前方,若隐若现的有些动静,他探目过去。

  “大胆的奴才们,乱看什么,仔细你们的眼睛!”

  一声蛮横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

  两人一起回头看过去,退后一步,行礼道:“殿下。”

  来者是十七王爷之子,楚祈詹,也是太学内他们的同学。

  楚祈詹并没有把他们俩当一回事,冷哼一声后,便朝不远处看过去,而后立刻瞪圆了眼睛:“是、”

  是楚帝的撵队,似乎是发生了意外,宫人难得聚成了一团。

  楚祈詹面色微变,马上镇定下来,挥手吩咐身后的奴才道:“没看到出事了吗,若是皇叔身体有损,你们可担待得起,还不快去帮忙!”

  几个奴才面面相觑,不敢行动,最后被楚祈詹一踹,被迫凑身过去。

  白岩站在他身后,神情有些焦急。

  他就猜到---楚帝的情况可能不太好,空气中的乾元信息素几乎漫开了,可怜巴巴的一团气息,察觉到自己的坤泽,弱弱的攀附在他身上求助,然后又马上消散,新的狂躁的信息素又再次卷来。

  贺兰明吉皱了下鼻子,不显的往后退了一步,去拉白岩:“此处不宜久待,我们快离开。”

  白岩松开他的手。

  贺兰明吉诧异的看过去。

  白岩神色焦急,低声道:“我、我家中曾有秘方,或许有用。我,我去看看!”

  “什么---!”贺兰明吉睁圆眼睛,来不及阻拦,眼睁睁看着白岩朝一团乱局过去。

  依着楚帝的脾性,此时凑上去的人,绝对没什么好下场的,白岩去干什么!

  楚帝身侧围着很多人,隔着一定距离,白岩看见了之前一直在楚帝身边,也是知道他的存在的太河均,楚帝的心腹大臣。

  他镇定下来一点,空气中的乾元信息素很乱,楚帝应该是易感期,又或者混乱期,总之,他应该是不会察觉到自己的。

  白岩隔着一座小假山的距离,释放自己的信息素,察觉到坤泽气息的乾元信息素瞬间凝聚过来,只是片刻,白岩便察觉到不对。

  很不对劲!

  本来现在应当软弱的乾元信息素仿佛变成了一捆坚韧的绳子,迅猛的抓住坤泽信息素。

  白岩惊得握紧了手,抬眼看过去,隔着人群,一道晦暗如水的目光沉沉的盯在他身上。

  在楚帝身侧的太河均顺着楚帝的目光看过去,假山那里已经空了,他皱着眉,低声问道:“陛下可是感知到了。”

  楚帝目光沉沉,抬手扶开他。

  因为白岩的出现,他体内的信息素得到希望,最近又开始频繁的活跃起来,他的确不是伪装的,可也确实没有这么严重。

  若不是白岩昨夜出现,他也不可能这么快找到他。

  “江郡先侯府世子白岩德行清赞,学术深厚,深得朕心,传旨升为舍人,随朕左右。”

  太河均微楞,江德满同样顿了一下,连忙行礼接旨:“是,陛下。”

  “白岩,你跑什么!”

  贺兰明吉追在白岩身后,眼瞧着他从假山出来后就一路狂跑,好在是现在宫里都顾着楚帝那里,不然被人抓到还要追究一个御前失仪的罪名。

  白岩却没心思再想了,他紧张的手脚发软,脸色也有些苍白下来,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快跑!

  “明吉,我有急事,你先回去。”

  贺兰明吉疑惑的停下脚步,眼瞧着宣王世子府的马车已经飞速奔回去了。

  虽然婚约取消了,但是白清是未来的世子府主人,白岩作为兄弟,仍然是暂住在世子府,事实上白岩提出过自己出去租赁房子住,可楚祈宣没给他说完的机会便驳回了。

  正站着,宫门外却骚动起来。

  贺兰明吉回头看去,身穿铁甲的禁军正在集结。

  “殿下。”

  贺兰明吉挥挥手,皱着眉看向禁军,视线瞥过宫城内,最后落到宣王世子府马车消失的方向。

  *

  世子府。

  今日白岩参加殿试,楚祈宣特意命府上的人为他办接风宴,白清揽过了这件事,处理的井井有条。

  楚祈宣对白清的感情很复杂,他很欣赏白清与其他坤泽完全不同的自立和独立,又因为两人的信息素匹配有种特殊的感情。

  但同时还有更多的歉疚,毕竟他只能给白清一个世子府主人的名头,但是却不能向先贤一样一世一双人。

  他放不下白岩,想来这样,应该是最好的结果了。

  “今日辛苦你了。”

  白清抿抿唇,笑着说:“世子客气了,待阿年回来,正巧能吃上热的。”

  楚祈宣点点头,道:“是这个道理。”

  其实白岩没必要这么累,毕竟他只是一个中庸,在满是乾元的朝堂上简直是难度上加。

  世子府的小厮来通报白岩的马车回了,白清率先坐起来,与楚祈宣对视一眼,说:“都等不及了,世子可要与我一起出去迎接阿年。”

  楚祈宣笑了下,起身道:“这是自然,走吧。”

  与他们俩人想得完全不同的是,白岩不但脸上没有任何笑意,甚至是形容匆匆的。

  白清顿了下,问道:“阿年,你这是怎么了,就算没有考好也没关系的,毕竟你才刚刚开始。”

  “阿清说得对,阿年你---”

  “对不起,我要离开一阵子。”

  白岩没有时间理会他们二人的话,抬头快速说道。

  他匆匆忙忙的往自己的院子走,兴才已经提前回去了,准备收拾行囊。

  白清神色微怔,楚祈宣已经快步上前,抓住他的胳膊,有些微的不解的说道:“阿年,你出府去做什么?你在楚除了我又没有相熟的人。”

  “世子!属下奉命传旨,还请世子与两位公子速速接旨!”

  没待争论出结果,禁军已冲进府门,为首的陈扬高举着手中的圣旨,高头大马在烈阳下嘶鸣着。

  这个变故让楚祈宣都没反应过来,而后快速的跪下道:“臣接旨。”

  陈扬扬了扬头,眯眼看向跪在楚祈宣身侧,以及他们身后一脸慌乱的少年,沉声道:“白贡生,莫不是想抗旨吗!”

  “阿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