囡囡还在一个劲儿地叫着妈妈,孩子太小,即使非常听话,离开妈妈这么长时间,情绪也逐渐崩溃。
夏弥不为所动,静静地躺着,像是屏蔽了所有人。
按照她现在的情况,会被警察安排强制戒毒,半年或者一年见不到孩子,不知有没有人告诉她。
“陈警官,我先出去吧!我在这里她大概不会配合。”
何以攸抿唇,礼貌地扯出一个笑容。
折腾了大半天她也很累,何以攸坐在病房外的长椅上一个人放空自己。
她没想到今天会是这样的结果,一时间不知该高兴还是悲哀。
吸毒?她本以为以何如镝的胆量他只会染上赌瘾。
编辑好短信,她的手指在发送键上方顿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落下。
算了,哥哥快结婚了,这种事情晚点再说吧!凌晨的医院也并不安静,哭闹声,呻吟声,痛苦弥漫在整个医院,压抑万分。
这里大概是世界上最热闹又最冷清的地方。
都说医院的墙上有最虔诚的祈祷,这白到刺眼的墙,看一眼就让人心生惧意。
何以攸突然很想祝玖。
同四年前一样。
妈妈临终前,已经没有力气再动的身体,用力睁开的眼睛,无一不在告诉她,妈妈就要走了。
老天抽走了她几乎全部的生命,或许只剩听觉。
她当时说什么?好像什么也没说,嘴巴仿佛被世界上最强的胶水粘上,紧紧抿着。
一张开,似乎所有的悲伤都要喷涌而出。
那个夜晚,她好想祝玖。
如果她没有不告而别,祝玖会不会陪在她身边?她清晰地意识到自己是脆弱的,不堪一击。
为什么没联系呢?何以攸觉得她的大脑对于这段记忆有些迟钝。
大约是大脑对自己的保护机制起了效。
恍惚间,电话被拨通。
刚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电话那头已经传来祝玖被吵醒的声音。
懵懵的,平常听不到的磁性沙哑。
她突然很胆怯,想要挂断电话又舍不得。
电话那头,祝玖渐渐清醒。
她看了眼手机屏幕,是学姐的来电。
这个时间,学姐在海城。
她又喂了几声,不敢轻易将电话挂断。
这么晚,是出了什么事吗?“小玖。”
终于,那头传来何以攸的声音。
干涩的,如年久失修的旧机器。
“我好想你。”
迟疑良久,何以攸只能说出这四个字。
这并不是一个正常的状态,即使学姐想要同她说情话也不该是这个时间。
祝玖敏锐地察觉到对面的异常,她打开免提,希望从背景音中听出些什么。
嘈杂的,像是有很多人。
“学姐,你出什么事了?怎么会在医院?”
这样的声音,这样的时间,祝玖立刻做出判断。
她将手机放在床边,已经起身开始穿衣服。
如果有必要,她会买最近的一班高铁赶到何以攸身边。
“小玖真聪明。”
何以攸愣了下,决定不隐瞒。
“我没事,别人出了点事情,我来医院配合一下。
对了,我今天遇到一个很可爱的小女孩,我给你发她的照片。”
虽然很勉强,何以攸还是笑着同祝玖说话。
穿衣服的动作停下,祝玖不解地打开微信,查看何以攸发来的照片。
这张脸……
祝玖绝不会忘记。
她的手开始颤抖,心跳加速,像是能够感觉到肾上腺素猛地飙升。
“这个小孩,学姐,芒市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芒市?何以攸顿住,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竟然这么巧吗?“她就是芒市你遇见的那个小女孩儿?”
如果是这样,一切反而合理了。
分手后,何以攸将手机里祝玖的照片都打印了出来做成相册。
何如镝曾让囡囡住在何家,到处乱翻的时候看到也是正常。
这对父母定然不会教孩子礼貌。
“这是何如镝的女儿,曾经住在我家应该是翻过我的房间。”
这话说出口,何以攸心底不住地发虚。
没想到变态竟是她自己。
祝玖也没想到当时遇到的小女孩竟和学姐有这样一层关系,她挑了挑眉,不知该惊讶还是感叹世界太小。
只是……
“原来偷拍我照片的人是你呀!”
祝玖笑着调侃。
两人恋爱一年多,留下的照片不多。
祝玖被分手之后不舍得删除,索性换了手机。
说是眼不见为净,其实掩耳盗铃罢了。
“我……”
何以攸也有些尴尬。
“那你现在在医院是因为那个小女孩出事了?”
“不是。”
何以攸忍不住又叹了口气,这魔幻的一天,真是不知道从何说起。
祝玖听得出来对面的无奈,她的手紧了紧,倒也没有逼着何以攸非要说给她听。
“对不起,很晚了,肯定打扰你休息了。
我……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拨通了你的电话。”
何以攸低下头,目光涣散,不知道该聚焦在何处。
怎么会不知道呢?从出发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想她了。
“你没出事就好。”
祝玖十分善解人意。
同何如镝有关的事情是学姐家的隐私,她不想追问,也不敢追问。
她们俩到底还是没了那层关系。
“小玖。”
何以攸的声音打断了祝玖的思考。
“我本来想回去之后再说,但我现在好像有些忍不住了。”
这是祝玖第一次知道声音能够传递这么多的情绪。
痛苦,担忧,无措,害怕……
明明学姐只说了一句话,甚至没有任何有用的信息,祝玖却已经听出了那么多。
她几乎能够猜到何以攸要说什么。
喉咙变得干涩无比,她想要阻止,理智告诉她应该阻止,可私心又在动摇她。
她好像也希望听到学姐说出那些话。
她安静地等待着,并不愿思考有些话说出口对彼此关系的重创。
“我……”
“何女士,麻烦您过来一下,这边有些问题需要配合。”
陈警官的声音从病房门口传来。
何以攸看了眼手机,又看了眼明显表情更加严肃的警官,叹了口气。
“对不起,小玖,我现在要配合警察一些事情,等结束了我再说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