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不速之客黑色的外套上沾了血迹,右腿也一跛一跛。

  他脸上的情绪太强烈可怖,以至于大厅内的众人惊骇地四散逃走。

  除了沈怀珵和庄弗槿。

  庄景棠声音颤抖地躲在沙发后面打电话:“警察吗?这里有人要杀人……”

  “不,别报警。”沈怀珵连忙说,“他是我的朋友。”

  江彦的手里握着一根铁棍,从他走近这座大门起,眼神就一直盯着沈怀珵。

  像饿极的人看一盘食物。

  “什么朋友?”庄景棠反驳,“你的朋友都是土匪流氓吗?好好的路不走,非要砸门进来。”

  “看门的不让我进。”江彦的声音很哑,嘴唇仿佛渴了很久,裂出几条深深的纹。

  认识他以来,沈怀珵从没见过他这样失魂落魄的疯狂模样。

  沈怀珵把自己的水杯端起来,想走到他面前:“江彦,你找我吗?”

  庄弗槿强硬地拉住他的胳膊,沈怀珵手一颤,茶水全撒在了地上。

  江彦的目光移动到庄弗槿的脸上。

  可话却是对沈怀珵说的:“我不来找你,你就永远不会过来找我。”

  “不是的,我换了手机,没法联系你。”

  沈怀珵被庄弗槿牢牢钳着胳膊,他看着江彦颓丧的样子,心都要碎了。

  找地方躲着的人们慢慢探出了头。

  原来这个疯子是江彦,那个最近不知怎么和父亲闹掰,被锁在家里还打断了腿的江彦。

  江彦笑得苦涩,脸上的几条伤口已经结成了黑色的痂:“你没法找我,所以我来找你了,沈怀珵,你真的嫁给他了吗?”

  眼下的情形像脱轨的火车一般失去控制。

  沈怀珵沉默地低着头,他不知道怎样回答才不会刺激到江彦。

  “这件事情的原委,我会告诉你的,以后告诉你,好不好?”

  他了解江彦一直不喜欢他和庄弗槿在一起。

  但他们的婚姻不过是一场协议的假戏。

  可是这些,在这么多人在场的除夕夜,沈怀珵都无法说给江彦听。

  庄弗槿把沈怀珵扯到自己的身前,不容分说地褪下他左手上的手套。

  无名指上套着亮晶晶的戒指。

  庄弗槿炫耀给江彦看:“当然结婚了,你今天才知道吗?结婚证要不要也给你看一下。”

  他语气里是不加掩饰的嘲讽。

  江彦果然被激怒:“王八蛋!”

  伴随着不知是谁的一声尖叫,江彦挥起铁棍就往庄弗槿的脖子上打去。

  沈怀珵被推开。

  庄弗槿拉过一只木椅抵挡,怦的一声,木椅靠背被敲得粉碎。

  “江彦,别伤人!”沈怀珵扑过去抓住江彦的手腕。

  今天但凡有人受一点伤,江彦的一生都会被毁了。

  江彦趁机揽住他的背。

  “跟我走。”

  一阵清明的声音穿进沈怀珵耳朵里。

  他抬头看江彦,正望进一双哀怨又深邃的眼睛。

  没有疯狂,江彦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他逃出江家,闯进庄宅,就是为了带走沈怀珵。

  沈怀珵的一颗心像陷进了深海里。

  江彦挟持着他往门外走。

  其实只是看着凶,抓在沈怀珵衣服上的手没用什么力气。

  “我跟你走,会给你带来麻烦。”

  “我不怕麻烦。”

  沈怀珵盯着对方真的受了伤到右腿:“谁打的你?”

  “我爸。他骗我说祖母病重,把我从雾山提前几天骗回家里,然后就把我锁起来。”江彦离他这么近,呼吸撒在沈怀珵颈间。

  “我真恨自己没有陪你一起回京,如果我陪在你身边,你就不会选择嫁给庄弗槿了。”

  他们走到了最后一道大门外,那里停着江彦的车。

  “不,你不能带我走,庄家已经报警了,警察真会把你抓起来的。”

  “我不怕这些!”江彦用铁棍顶着沈怀珵的后背,逼他坐进副驾驶。

  沈怀珵回头看了一眼,人群几乎都跟了上来,庄弗槿站在最前面,表情不甚分明。

  “怀珵……我……”江彦的手撑在副驾门口,他急切的想说什么,却都没有说出口。

  只是粗暴地取下了沈怀珵手上的戒指,用力丢进一片黑暗里。

  “沈怀珵,你跟他走,江彦必死无疑。”

  庄弗槿站在车前,说。

  江彦重重关上驾驶室的门,用钥匙拧开锁:“我必死?庄弗槿,我现在要你先死,你这个虚情假意的东西。”

  两道车灯亮起,直直打在庄弗槿的身上。

  可庄弗槿眼睛都不眨一下,他不让开。

  轰鸣的汽车启动声在沈怀珵耳畔炸开,他们两个中的任何一个人,沈怀珵都无法看着去死。

  他去抢夺江彦的方向盘,轮胎在地上摩擦出尖锐的叫声。

  “我和他是假结婚。”车开出去的最后一秒,沈怀珵对江彦说。

  江彦顿时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他全身强打起的精神,完全瘫软在了这句话中。

  一个不慎,方向盘被沈怀珵夺去。

  沈怀珵强行改变了车的方向,向左,往绿化带里强行轧过去。